山東省預防與控制梅毒規劃實施效果評價

劉殿昌 李富容 槐鵬程 初同勝 劉 健 張福仁

山東第一醫科大學附屬皮膚病醫院(山東省皮膚病醫院)，山東省皮膚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濟南，250022

梅毒是由梅毒螺旋體感染引起的一種慢性傳染病，可侵犯全身各器官、系統，并可通過胎盤傳染胎兒，危害下一代健康。《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2013年修訂)》和《性病防治管理辦法(衛生部令第89號)》明確規定梅毒是重點防治的傳染病之一。山東省是我國歷史上梅毒高發省份之一。1983年，青島市報告首例梅毒病例，此后梅毒在全省逐漸蔓延。1988年，國家性病控制中心按衛生部要求建立了全省性病監測系統。至1999年底，山東全省累計報告性病病例達16.46萬例[1]。本世紀初，梅毒在山東省流行加速，報告發病率逐年升高，從2004年的2.40/105上升到2009年的5.93/105，年增長率達19.84%[2]。

2010年12月10日，山東省衛生廳印發了《山東省預防與控制梅毒規劃(2010-2020年)》，并在全省正式實施。為評價梅毒規劃實施情況和防治工作成效，總結經驗和做法，研究政策和策略及為制定“十四五”規劃提供參考依據，山東省衛生健康委于2020年10月15日印發了關于開展《山東省預防與控制梅毒規劃(2010-2020年)》終期評估工作的通知。2021年1月，全省完成終期評估工作，并對實施效果進行了評價。

1 內容和方法

1.1 內容 評估內容參照國家衛生健康委辦公廳印發的《中國預防與控制梅毒規劃(2010-2020年)終期評估工作方案》制定，包括防治措施和保障措施落實情況、工作目標完成情況、防治成效三個方面。工作目標完成情況評估參照方案中16項評估指標，見表1。

表1 梅毒規劃指標省級終期評估達標情況(2020年數據)

1.2 方法 (1)通過自上而下方式開展規劃終期評估部署、指導、質控和培訓。(2)按照工作任務分工，開展多部門協作收集資料，包括衛生行政部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皮膚性病防治機構、婦幼保健機構、醫療機構等。(3)已有信息系統數據收集資料：利用全國性病防治管理系統、中國艾滋病綜合防治數據信息管理系統、中國傳染病監測報告信息系統、國家預防艾滋病、梅毒和乙肝母嬰傳播管理信息系統等對評估指標中的相關數據進行收集和整理。(4)其他資料的收集：包括保障措施情況、準確性核查、不同人群(城市居民、農村居民、流動人口、暗娼和男男性行為人群)的知曉率等通過專項調查獲得。專業技術人員知識掌握合格率通過攜手醫訪APP現場考試獲得。(5)通過自下而上方式開展規劃自評、審核和驗收。

2 結果

2.1 目標完成情況 16個評估指標中，在省級層面達標13個(指標1、2、3、5、6、7、8、11、12、13、14、15、16)，基本達標3個(指標4、9、10)。見表1。

2.2 梅毒防治總體成效 從全省看，梅毒規劃總目標基本實現。規劃實施后，全省梅毒快速增長的趨勢得到有效控制，全部及各期梅毒報告發病率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3]。全省梅毒報告發病率自2014年后增長趨緩，年增長率2.15%。一期和二期梅毒報告發病率自2010-2014年呈上升趨勢，2014年后已呈下降趨勢。三期梅毒報告發病率保持在較低發病水平，但呈緩慢上升趨勢，從2010年的0.03/105上升到2020年的 0.13/105。胎傳梅毒報告發病率于2012年前快速上升，2012年后快速下降，2020年降至10.29/105活產數。隱性梅毒報告發病率仍呈增長趨勢，但增長速度放緩，2010-2017年年均增長率為18.14%，2017-2020年年均增長率為2.05%。見圖1。

圖1 2010-2020年山東省梅毒報告發病率

3 討論

終期評估發現，山東省通過梅毒規劃的實施，在省級層面防治機制基本形成，防治和保障措施落實到位，防治體系進一步完善。梅毒規范化診療服務的能力和水平從整體上大幅提高，表現在梅毒防治人員相關知識和技術標準掌握合格率、梅毒血清學檢測實驗室能力驗證的參與率及合格率、性病診療機構主動提供梅毒咨詢檢測服務的比例、艾滋病咨詢檢測點的受檢者和戒毒藥物維持治療門診的服藥者接受免費梅毒檢測的比例和提供必要轉診服務的比例、梅毒患者接受規范治療的比例、孕產婦接受梅毒檢測的比例、感染梅毒的孕產婦所生嬰兒1年隨訪率及醫療機構梅毒病例報告準確率等指標都達到較高水平。在宣傳和干預方面，通過開展不同人群的健康教育和重點干預，城市居民、農村居民和流動人口梅毒防治知識知曉率達到較高水平。從規劃實施效果來看，山東省梅毒流行處于較低水平，增長趨勢得到有效遏制。

山東省皮膚病專業防治網絡相對完整，為全省梅毒防控提供了組織保障。省皮防所是山東省皮膚病性病專業質控中心、山東省醫師協會皮膚科醫師分會、山東省醫學會皮膚性病學分會、山東省性病防治協會等多家社會或學術組織的掛靠或主委單位，為全省梅毒防控開展提供了技術和學術平臺。另外，16個市皮防工作7個由皮防院(所)負責，9個由疾控中心負責。136個縣區皮防工作由90所疾控中心、40所皮防站、4所慢病站、2所綜合醫療機構負責。2016年6月，省衛健委組織開展了全省梅毒規劃中期評估，對部分市、縣進行了抽查。通過督導和評估，進一步促進了規劃措施的落實。

社會組織的成立和學術行會的支持為規劃的實施提供了技術和能力保障。為提高防治能力，山東省重點加強了防治體系建設和專業技術培訓。2017年10月30日，由山東省皮防所、省立醫院、青大附院和省中醫院共同牽頭、148家醫療機構加盟的山東省皮膚性病學專科聯盟在濟南成立。至2021年底，聯盟成員擴大到183家。通過成立專科聯盟，以皮膚性病科醫生為工作重心，強化其公共衛生職責，使防治關口前移，促進了防控模式從垂直線條向立體網絡轉換。山東省性病防治協會成立于2011年。協會自2012年與中國預防性病艾滋病基金會開展了性病艾滋病防治合作項目，持續至今。此外，自2014年起，山東省利用中華醫學會皮膚性病學分會、醫學會皮膚性病學分會“皮膚科規范化診療基層大講堂”項目開展性病防治培訓，每年4～6期。

專業技術培訓是提升防治能力的重要措施。2012年，省衛生廳組織編寫了《基層疾病預防控制工作操作手冊》系列叢書《麻風病性病分冊》，為開展基層疾控業務骨干培訓提供了教材。自2011年起，省皮防所每年舉辦省級繼續醫學教育項目性病臨床診療培訓班、性病實驗室檢測培訓班、性病防治與疫情管理培訓班，每年各1期。2011年，省皮防所在各市巡回培訓，舉辦培訓班16期，1723名專業技術人員接受了培訓。自2013年起，省皮防所設立專項經費培養市級業務骨干，每年為市級麻風性病防治單位培養麻風性病防治專業技術人才2～4名，研修時間至少1年。在開展省級培訓的同時，省皮防所選派專家指導并協助各市開展性病臨床、實驗室專業技術人員培訓工作。

經費保障對梅毒規劃實施具有重要影響。至2020年12月，山東省下轄16個市、136個縣(市、區)。在地方政府專項經費投入方面，山東省不同級別差別較大。2011年以來，中央和省級財政每年投入150萬元左右用于省級性病預防與控制工作，其中中轉性病防治經費50萬元左右、省級性病專項防治經費100萬元左右，合計1600余萬元。市級皮防機構中，除青島市每年20萬元外，其余8個疾控中心無專項性病防治經費；8個皮防院(所)3個有少量市級麻風性病防治經費(棗莊20萬元、臨沂20萬元、聊城20萬元)。縣級皮防機構基本無(或有少量)性病防治專項經費。基層防治經費的不足對規劃的實施效果帶來一定影響。

廣泛的宣傳教育與干預是預防控制梅毒傳播的根本措施。山東省各級性病防治機構按照規劃要求每年開展針對大眾人群、重點人群和高危人群的宣傳和干預工作。針對大眾人群，將梅毒防治知識納入艾滋病防治工作內容。針對性病門診就診者，省皮防所按照中轉項目要求每年制作干預服務包，分發到各市、縣區性病診療機構。2010年起，省皮防所每月編印一期皮防簡報，分發到各級皮防機構和醫療機構，分享經驗和信息，同時宣傳性病防治知識。2012年，山東省性病防治協會與中國預防性病艾滋病基金會合作，開展了溜冰人群干預項目和重點人群性病艾滋病宣傳教育項目,對這一人群進行了深入調查，取得明顯干預效果[4-7]。此后，中國預防性病艾滋病基金會每年捐助山東省性病防治協會8萬只杜蕾斯安全套用于重點人群和高風險人群性病、艾滋病宣傳干預項目。2013年，省衛生廳開展健康山東巡展活動，性病為重點宣傳內容。2014年，省衛生廳組織開展9種重點傳染病宣傳活動，制作了海報、單頁和動漫視頻，發放到各級性病防治機構。2017年4月，按照中央轉移支付艾滋病(性病)防治項目要求，通過省財政招標制作印發性病宣傳干預手冊4萬冊，以縣(市、區)為單位分發到全省各級皮膚性病門診。

精準的疫情監測與管理是控制梅毒流行的前提。2010年《山東省性病監測方案》印發后，各級性病防治機構重點通過督導、培訓、考核、定期組織開展性病病例報告準確性核查等措施提高病例報告準確性。按照中國疾控中心性病控制中心年度工作要求，省皮防所每年組織對濟南市槐蔭區等6個國家級性病監測點進行了專項督導。為進一步規范全省性病病例報告工作，以點帶面促進全省疫情管理，2012年省衛生廳借鑒國家級性病監測點工作模式，發文要求自2013年起在全省每市各設立一個省級性病監測點，同時給予配套經費支持。通過監測點的示范效應，進一步提高了疫情報告質量。2014年后全省梅毒報告發病率增長趨緩，年均增長率僅為2.15%。胎傳梅毒于2012年上升到頂點，逐年下降，2020年降至9.63/105活產數。提示以上措施取得明顯成效，疫情變化部分原因與通過擠水分提高報病準確性有關。

有效的實驗室質控與管理是保證梅毒診治和監測質量的基礎。為提高全省皮膚病性病診療質量，山東省衛生廳于2005年組織成立了山東省皮膚病性病專業質控中心，重點任務是開展性病實驗室質控，提高性病實驗室診斷質量和水平。2012年山東省衛生廳印發《山東省性病實驗室管理工作規范(試行)》，三級實驗室管理網絡逐步建立和完善。省皮防所按照規范要求了開展市級中心實驗室考核與驗收。2013年全省梅毒質評合格單位列入全省梅毒檢測結果互認單位。規范試行結束后，于2014年正式實施。省衛生廳成立山東省性病實驗室評定委員會，辦公室設在省皮防所。省皮膚病性病專業質控中心每年組織省內國家級性病監測點內14家醫療機構參加國家性病參比實驗室組織的梅毒、淋病、衣原體實驗室檢測的能力驗證，同時開展省級性病實驗室能力驗證[8]。2011年參加全國質控醫療機構僅有1家被評為優秀，至2020年參加質評的14家醫院成績全部被評為優秀。參加省級質評的醫療機構也由2012年的442家增加到2020年的657家，合格率從2012年的88.5%提高到2020年的99.16%。2018年山東省皮防所被中國疾控中心性病控制中心授予“全國性病實驗室管理先進單位”。

篩查與轉介是早期發現梅毒患者、控制傳染源的重要手段。按照規劃要求，各級醫療衛生機構積極開展不同人群的梅毒篩查工作，尤其是針對重點和高危人群如性病門診就診者、VCT就診者、同性性行為人群和吸毒人群的梅毒篩查，爭取早發現、早治療，控制傳染源，減少進一步傳播。按照中轉項目要求，每年重點開展對性病門診就診者的篩查項目。在各級性病門診發放干預服務包和宣傳資料的同時，開展梅毒和HIV篩查。2009-2013年，省衛生廳在省皮防所和6個醫療機構性病門診啟動了HIV和梅毒篩查試點項目。2014年，中國疾控中心性病門診擴大HIV和梅毒檢測試點項目在棗莊市滕州市啟動并完成實施。按照全國性病防治管理系統填報數據，2014-2019年全省開展不同人群梅毒篩查740.95萬人次，梅毒抗體單陽率為1.33%；雙陽54676人次，雙陽率為0.74%；轉介3236人次，轉介率為5.92%。

提高規范化診療服務水平為控制梅毒流行奠定了基礎。按照規劃要求，山東省充分發揮省皮膚病性病專業質控中心的作用，通過培訓和督導，提高各級性病診療人員的規范化診療水平，逐步完善性病診療資質和資格認證制度，在部分市開展了性病規范化診療門診的創建工作，將規范化診療內容納入督導和考核指標。省衛生廳每年舉辦性病規范化診療專業技術培訓班和性病實驗室診斷技術培訓班，向考試合格者頒發合格證。各級衛生監督機構將是否獲得培訓合格證作為依法執業的重要依據。2018年省皮防所組織開展了全省不同醫療機構性病規范化服務水平及長效青霉素可獲得性情況調查，發現山東省性病規范化診療服務能力和水平在不同級別、性質、類型的醫院仍存在較大差異，尤其是婦幼機構梅毒規范化服務水平有待提高[9-12]。終期評估發現，城市感染梅毒的孕產婦接受規范診療服務的比例和感染梅毒的孕產婦所生嬰兒接受規范診療服務的比例仍較低，其他指標基本達到規劃要求。

應用性研究項目的開展為梅毒規劃的實施提供了技術支撐和決策依據。規劃實施期間，山東省開展了一系列梅毒防治相關的科研課題和應用性防治項目。開展的課題包括山東省自然基金項目2項、山東省重點研發項目2項、山東省科技發展計劃項目1項、山東省醫藥衛生科技發展計劃項目2項、山東省衛健委衛生健康政策研究重點課題2項、山東省衛健委醫療質量管理工作項目1項。規劃期間發表相關SCI論文19篇，獲得山東省科技進步獎三等獎1項、山東省醫科院科學技術獎二等獎1項、衛生健康政策研究重點課題三等獎1項。開展的應用性研究項目包括省衛健委梅毒防治示范區項目1項，與中國疾控中心性艾中心和中國預防性病艾滋病基金會合作項目各1項。其中，山東省梅毒綜合防治示范區項目歷時3年(2016-2018年)，有效推動了全省梅毒規劃的實施和目標落實。

本次評估僅是一次省級層面對梅毒長期規劃的全面總結，盡管評價方法科學、指標定義明確，但涉及地區、人員背景不盡相同，資料來源、質量也參差不齊，難免對個別評價指標有一定影響，但總體達到預期目的。通過終期評估，發現在落實規劃中一些好的經驗和做法。一是注重防治融合，在現有防治網絡的基礎上完善綜合防治體系。二是專業防治機構和社會、學術團體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和職能，在梅毒篩查、治療、宣傳、人員培訓和督導工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三是梅毒防治與艾滋病防治相結合。由疾病預防控制機構負責性病防治工作的市、縣(區)將梅毒防治內容融入艾滋病防治工作，利用已有艾滋病防治經費開展梅毒防治工作。四是加強機構建設和專業人員培訓，提高防治能力。五是重視梅毒實驗室質控工作。通過提高梅毒實驗室診斷能力和水平，提高了梅毒診療水平，梅毒篩查率和疫情報告準確性有了較大提高。同時也發現一些問題和不足。一是市級、縣級防治機制有待進一步完善，防治與保障措施有待進一步加強，尤其是經費投入方面。二是基層防治體系有待進一步完善，防治能力有待進一步提高，表現在防治能力、防治水平存在地區不平衡性，艾防、性防、婦幼相對獨立，人員流動性大，多為兼職等。三是重點人群健康教育和行為干預有待加強。如重點人群如暗娼和男性同性性行為人群梅毒防治知識知曉率仍有待提高。四是母嬰阻斷服務水平和能力有待進一步提高。如城市感染梅毒的孕產婦接受規范診療服務的比例和城市感染梅毒的孕產婦所生嬰兒接受規范診療服務的比例有待提高。五是局部地區梅毒仍呈增長趨勢，梅毒防控仍面臨挑戰。

本次終期評估為制定“十四五”防治規劃提供了依據。“十四五”期間，在政策和策略方面山東省將做好以下工作：一是加強政策支持，增加投入(尤其是基層)；二是繼續發揮省級皮防專業優勢，做好梅毒防治工作領頭羊；三是強化專業防治體系，完善綜合防治體系；四是開展精準防控，重點針對特殊人群、特殊地區、關鍵環節；五是繼續開展梅毒綜合防治項目；六是強化性病防治管理、督導、考核、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