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己痛飲

◎劉福申（黑龍江）

一個人的財富

她沒有一擲千金的豪氣

她沒有口吐蓮花的本事

她僅存的財富

是一頭蓬亂的白發

比雪還要白的白發

在世俗的目光中

被形形色色的白眼

瞟得更白

她的衣服很臟

她的目光有些游離

她沒有親人

她只有十幾個沒有血緣的孩子

她為這些孩子

把一分錢掰成兩半

她為這些孩子

風雪中餓上三天

她為這些孩子

暴雨中堅守

她為這些孩子

卑微著自己的卑微

她為這些孩子

委屈著自己的委屈

她不知道什么是高尚

她不懂得什么叫利益

她只知道這是她痛并快樂的所在

她只知道自己上不愧天下不愧地

她的沒有信仰其實就是她最大的信仰

為了這些孩子固執地活著并且活得固執

在這樣的好人面前

什么財富名譽地位是多么的矮小

在這樣的好人面前

我們該不該多一點羞愧之心

她是一盞燈啊

照亮著每一顆暗淡的靈魂

而百無一用的我

只能以虔誠之心

雙手合十

用水與火的種子 種一世的纏綿

在晚秋的風中

獨自打開一瓶茅臺

就著月光

偷偷飲下自己的寂寞

也飲下曼妙

一滴

只需一滴

冬天里的蝴蝶

便會在眼前翻飛

輕挽羅裳

大雪覆蓋的小木屋

綠蟻新焙

紅泥火爐

一簾幽夢

闖進柴門

一團濃濃的相思

一地山高水長

單單這些景致性情

就足夠了

有酒 治淤

有酒 止痛

放下所有

用水與火的種子

種一世的纏綿

在這孤獨的世界里

取暖

與自己痛飲

與自己痛飲

其實是嫁接矛盾

就像失戀與愛一樣

痛感下的微幸福

這時想到的

總是年輕階段的青梅竹馬

盡管

青梅 早已不青了

盡管

竹馬 也早已伏櫪了

紛爭 還沒偃旗息鼓

名利 還在心中作祟

英雄 煮酒

如火 如血

使君與孟德

縱橫想象

把各自的面具

交給時光打磨

對于我這樣一個凡夫俗子

只知道自己是現實的侏儒

對于水的豪氣

對于火的柔媚

對于銅雀臺的幾許春深

對于甘露寺不動聲色的陷阱

讓我找到了

興奮的理由

自己

就這樣在痛飲的時刻

一次次從杯中跑進

跑出

一會兒天上

一會兒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