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江秋色

◎鄭國平

星宿江從東到南，貫穿云南省祿豐市。億萬年來，奔流不息的江水，將哀牢山余脈三臺山，浸切出海拔落差數百米，綿延近百里的大峽谷。峽谷中，星落棋布地散居著大窩、小窩、九渡、小江口等村落。彝族村民祖祖輩輩在此傍山而居，依水而棲。

深秋的星宿江峽谷，猶如打破了上蒼的調色盤，將峽谷涂抹得色彩魔幻。從祿豐市西郊的石甑子起，就進入星宿江峽谷，沿江而下，在滇緬公路咽喉—大花橋處拐了個九十度灣，刀劈斧削般的紅砂巖，突兀崢嶸地矗立在江岸。兩岸峰壁險峻，氣勢恢宏，江水清澄，倒影沉碧。據說當年此處獼猴成群，常常到村落騷擾。修建成昆鐵路時，劈山開道的炮聲，猴兒嚇得四處奔逃，至今已難覓蹤影。彝家村落小窩，依山傍水，壩子中金色稻浪翻滾，再到大窩村，江岸翠竹婆娑，清可見底的江水中，搖曳著村寨倒影；從扒車嶺氟溫泉氤氳霧氣罅隙中，透出霓虹，遙望遠方，色彩斑斕；從聽竹溪翠竹林呢喃私語，到九渡品嘗甜到心脾的無籽西瓜，在荷塘綠海，嬌羞艷麗的荷花池畔電影、電視拍攝基地中，圓一場明星夢；在巨人般手掌的香蕉樹、銀鈴般芭蕉花前月下，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行走于小江口，享受一次大自然“土耳其桑拿”，撿拾大自然饋贈的奇形怪狀江石。一路驚喜，一路歡歌，一路風情萬種。

漫步星宿江峽谷，捕捉跌入江中白云的倒影，看枝頭的葉子泛黃，賞一枚枚瑟瑟飄落的葉子，聽蛙蟲的鳴聲，尋一路深秋的腳印，追隨秋的身影。在秋的深處，與秋風相伴的落葉，作別最后的一縷秋色，看葉落歸根的樣子。看落葉飛舞，感葉子在呢喃中絢麗、失落的深秋之美。秋陽艷麗，照在樹上，成就了晚秋的最后一抹色彩。綠的黃了，黃的紅了，在秋風中颯颯落下。還有那半紅半黃的，還在秋風中威武挺立著，似乎還不想與秋作別。

仰望江岸，只見秋用高超的畫技，用它非常的思維，不經意間，把兩岸的大山都給渲染上了不同的色彩。赤橙黃綠青藍紫，大山被點染出別樣的秀美。她如同披上了姹紫嫣紅的霓裳，蜿蜒中有了幾分柔媚，險峻中掩藏著靚麗。山上最令人難忘的是楓葉。秋風吹過，楓葉紅了，漫山紅遍，層林盡染，它紅得似血，如火，以飽經風霜的磨礪，裝點了漫山秋景的瑰麗，一片片楓葉的情意，承接著贊美的詩句。“楓葉倚晚霞，彩霞情相戀。相思回味誰更美，晚霞紅葉激情酣。”一片楓葉從身邊飄落，我趕忙憐惜地拾起，還來不及憐愛，只見它從手中掙脫，“突”的一聲，瀟灑地飄向天空。原來，這不是楓葉，而是一只花斑蝴蝶，一只在大自然中蝶化的“妖精”。

江岸，不知名花兒開放著，星星點點，送來陣陣撲鼻的清香。山菊花開得很盛，紅的、黃的、白的—一個彩色世界。滿山遍野的山茶花，孕育著鼓鼓囊囊的花蕊，等待冬日的綻放。帶刺的木瓜樹，稀疏的葉子間，掛滿白里透紅的果實，惹人垂涎欲滴。如果有人被她漂亮的外表誘惑，嘗一口，一定讓你增加一種終生難忘的記憶。高高的銀杏樹，銀杏葉在秋風中顫動，“沙沙”作響，像是在大合唱，又像一個個舞蹈家在跳芭蕾舞。秋風陣陣地吹，金黃色葉片如千萬只蝴蝶翩翩起舞，撲向大地，“落葉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也許，它們想化作肥沃的泥土，報答大地的養育之恩。

秋日的江水，卸下了夏日的狂虐浮躁，靜靜地倒映出大山的偉岸。沿江的翠竹，扭動著婀娜身姿，輕身漫語地婆娑著涓涓細語。江面浮光躍動金輝，水花訴說繾綣，在秋風的鼓動下，微波粼粼，匯成了一首深秋之歌。清澈見底的江水里，魚兒歡躍，或游，或藏，或躍，或潛，任它作妖，隨它肆意，讓它享盡深秋的幸福。游人中不知是誰扔下一塊食物，將魚兒驚得三魂只剩一魂，呈射線狀四處逃命。一會兒，看著沒有動靜，幾條小魚，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大膽游回來探了探，嘗了嘗，原來是美食，立刻愜意地大塊朵頤起來。待到再有人投下食物，小魚兒一臉經驗似的自信，早已沒有害怕模樣，徑直游向食物，誰知看到沒有危險的大魚兒早已埋伏在它后面，來了個神龍擺尾，一躍而起，搶走了食物。霎時間，水中一場混戰，搶到食物的魚兒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搶不到的魚兒像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地游向一邊；那些最先搶食物的小魚兒，無可奈何地被擠出食物圈，可憐兮兮地只好去其他地方尋找別的食物。

田野中，紅紅的是辣椒，黃黃圓圓的是南瓜，綠油油的是青菜，長長的、紫色的是茄子，開著一串串燈籠一樣白花的是馬鈴薯。穿著大紅、大綠、大紫，色彩艷麗服飾的彝家老表們，穿梭忙碌在田間地頭，收獲著大山的饋贈和豐收的喜悅。

登高遠眺，深秋的田野更是色彩斑斕。稻子已經黃了，金燦燦的一片，遠遠望去，一片金色的海洋，微風過處，稻浪翻滾，猶如在江中投下一顆石子，涌起陣陣漣漪，一浪勝過一浪；玉米在秋陽的照射下，穿著金燦燦的鎧甲，像宮殿里的衛士一樣，盡職盡責地佇立在各家各戶屋前；大豆，豆莢在秋陽下，“嘎嘣嘎嘣”地咧開嘴，它早就想離開母親的懷抱，蹦跳出來享受深秋的一絲美好。江里來往穿梭的一艘艘游艇、竹排，載著收獲驚喜的游客順江而下，游船和竹排后面卷起陣陣白色浪花，吸引著不知名的水鳥，捕捉著浪花中的魚兒；江邊沙灘上形形色色旅游帳篷，猶如盛開的花朵，又猶如破土的碩大野生菌，將一江秋水，涂抹成一幅脫俗優美的中國畫。

寨旁的果園，掛滿各種水果。橘子有的黃了，綠中帶黃，有的掛在枝頭，等著人們采摘。板栗、核桃等堅果，落滿一地，便宜了樹林中打鬧的頑童；葉子落盡的柿子樹上，一盞盞黃的、紅的小燈籠高高掛著，在吶喊，在炫耀。香櫞樹碩果累累，散發著誘人的濃濃香甜，招攬著游客；石榴正咧開嘴笑，一不小心，笑破肚皮，露出了紅紅的果實。

日落，夜幕升起，一輪明月漸漸從山頂露出笑臉，將峽谷的氣氛帶動的歡快起來。寨子中央空地，燃起熊熊篝火，全寨的男女老少，聚集圍在篝火旁，隨著三弦和竹笛的音樂聲，跳起歡快、熱情、奔放的左腳舞。

漫步在深秋星宿江峽谷，風淺笑，山吟歡，那陣陣江風，片片秋葉，唧唧蟬鳴，戚戚鳥聲，燦燦陽光，縷縷炊煙，朗朗明月，濃濃風情，深深鄉愁，讓人于濕潤柔軟里養眼、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