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地區哈巴河縣喀拉蘇墓地出土金箔飾品實驗室提取與修復保護

段朝瑋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1）

1 背景

喀拉蘇墓地位于阿勒泰地區哈巴河縣加依勒瑪鄉闊克塔斯村西北2.5千米的戈壁草場（圖1）。2014年5月12日至7月14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組織考古人員對喀拉蘇墓地進行了發掘。喀拉蘇墓地墓葬地表形態清楚，分布區域不集中，封堆多為巖石堆積，平均直徑6～38米，部分封堆下方有石圈，墓口多位于封堆下中央位置，為近長方形。發掘區域有3座偏室墓、4座石棺墓、2座石槨木棺墓、1座木棺墓、43座豎穴土坑墓，其中16座有殉馬。多數墓葬曾被擾動。東北—西南向墓葬42座，近東西向墓葬5座，近南北向墓葬6座，共計清理墓葬53座。出土包括金器、銅器、鐵器、石器、陶器、骨器等文物600余件。

圖1 阿勒泰地區哈巴河縣喀拉蘇墓地位置示意圖

2 文物實驗室提取

M13、M15號墓地為此次考古發掘的重要發現，均為石槨木棺墓。考古人員在發掘現場對棺槨和散落文物進行了整體打包，此次提取修復文物均為M15中整體打包的金箔飾品。拆開包裹最外層對整體進行拍照，接著將打包文物進行分區分層，以便提取時確認文物埋葬層位和所在層位的具體位置，接下來提取（Ⅰ，3）區最外側散亂文物（圖2），共提取殘斷金箔飾品14件，提取后對該位置拍照記錄（圖3）。

圖2 （Ⅰ，3）區提取前

圖3 （Ⅰ，3）區提取后

最外側散亂文物提取結束后，準備對（Ⅱ，2）區、（Ⅱ，3）區毛皮制品比較多的位置進行清理（圖4），清理后該位置露出較多的花瓣形花紋金箔飾品，并且都疊加在一起，加上該位置毛織品比較長，觀察不出該位置的關系，繼續清理至花瓣形花紋金箔飾品全部露出，再將其逐個進行提取，共提取14片，其中花瓣形花紋金箔飾品11片，編號為11的花瓣形花紋金箔飾品殘缺殘斷比較嚴重。在逐個提取時發現，花瓣形花紋的背面有一層薄薄的毛皮，確定原始狀態的花瓣形花紋金箔飾黏結皮毛上（圖5）。花瓣形金箔提取結束后，對（Ⅰ，2）區進行拍照（圖6），拍照過后清理該位置表面的皮毛，清理后提取（Ⅰ，2）區第一層的散亂金箔飾品（圖7），共提取30片。

圖4 （Ⅱ，2）區、（Ⅱ，3）區清理前

圖5 （Ⅱ，2）區、（Ⅱ，3）區清理后

圖6 （Ⅰ，2）區金箔飾品提取前

圖7 （Ⅰ，2）區金箔飾品提取后

第一層散亂金箔飾品提取完成后，對下層的皮毛進行清理（圖8），清理后發現第一層提取的長方形金箔飾品背面未出現青銅銹蝕，清理的第二層長方形金箔飾品背面出現青銅銹蝕痕跡，判斷該長方形金箔飾品材質為銅包金飾品。清理第二層時發現第二層金箔飾品上下都有皮毛的痕跡，初步判斷該層位的這些金箔飾品在皮毛之間裹夾著。第二層金箔飾品在位置上明顯較第一層排列更有規律，均勻地排成了兩列，并且都是正面朝上。清理掉表面及周圍附著物后，接著對（Ⅰ，2）區第二層排列規律的金箔飾品進行提取（圖9），將金箔飾品提取完成后。對該區域使用X光機器拍照，對照X光片查看，在提取過金箔飾品的下層發現一組規律排列的珠飾痕跡。通過清理下層的雜物、皮毛，露出了一組珠飾和數顆白色的珠子，該珠飾暫不做提取（珠飾材質不明，層位關系不明顯，待后期檢測分析，理清與上層金箔飾品的關系后再進行提取）。

圖8 皮毛清理前

圖9 皮毛清理后（金箔提取前）

3 分析檢測

3.1 樣品的預處理：

①通過溶劑清洗（萃取）或長時間抽真空的方式除去表面污染物。②離子刻蝕除表面污物。注意刻蝕可能會引起表面化學性質的變化（如氧化還原反應）。③擦磨、剝刮和研磨。對表里成分相同的樣品可用SiC（600°）砂紙擦磨或小刀刮剝表面污層。④真空加熱。采用高真空下加熱的辦法除去樣品表面吸附物。

3.2 采用能譜分析儀對采樣進行分析（圖10）

圖10 金箔飾品能譜分析圖

通過能譜儀檢測分析樣品金箔飾品厚度為20um左右，主要由Au、Ag、Cu三種元素構成，其原子百分含量分別為Au占60.51%～62.35%、Ag占23.60%～25.23%、Cu占15.90%～17.46%。

4 金箔飾品制作工藝的初步探究

通過對提取的金箔飾品放大檢查，發現該批金箔飾品表面光滑，外部邊緣有分布不均勻的小豁口，初步推斷其制作工藝可能為捶打工藝。捶打，即鍛打和敲打，可以冷鍛或熱處理。捶打的過程不僅是金箔飾品的成型過程，也是裝飾過程，可以直接做出成品，也可以用錘子敲打出各類圖案做裝飾品。這是早期金箔飾品生產中最常見的工藝。具體方法是：將熔化提純的金加熱，利用金柔軟、延展性好的特點，用錘子反復敲打成片，然后將金片放入預先備好的模具中，反復錘打成所需的各種圖案形狀；圖案簡單的也可直接切割成所需形狀。此外，可以根據需要切割成形的圖案進行修飾；將金片放在各種圖案的砧板上，反復敲擊，呈現凹凸淺浮雕圖案。用這種捶打法制作金箔飾品所用工具，比鑄模法制作金箔飾品所使用的工具更簡單、消耗的材料也更少。該工藝充分利用金質地柔軟、形狀變化豐富、技術容易掌握等特點，在早期生產貴重金器時廣受歡迎。該批金箔飾品極有可能是使用這種方法制作的。

使用這種工藝錘打過的金箔被切割成各種形狀或圖案以供使用。將切割好的金箔粘貼在器物表面，俗稱貼金。貼金不需要黏合劑，其做法類似于扣具，即將金箔直接包裹扣在器具表面，擠壓、捶打或用鉚釘固定邊緣部分，使金箔不會脫落。金器制作成型后，表面粗糙。為了突出貼金器物的表面光澤還需要進行拋光，一般先用光滑的石器和顆粒細小的木炭粉打磨粗糙部分，然后用片狀石器刮平表面并用皮革或毛制品反復擦拭，使金箔器表面光亮、光滑、有光澤。貼附于器物表面的技術也在當時被廣泛用于裝飾青銅、鐵、錫、漆、木和玉的表面。在現代出土的文物中，貼附在器物表面的金箔飾品會脫落的原因是埋藏時間過長或器物母體朽蝕。因此，在考古工作中經常會發現與原始器物分離的金箔或金箔飾品。本文所述的貼金和包金工藝的器物均是與原器物分離的金箔飾品。

5 金箔飾品修復技術方法

5.1 金箔飾品現狀以及修復所遇具體問題

①金箔飾品有大量殘斷現象，金箔飾品殘斷面較小，黏結之后要考慮文物在今后保存與展示的問題。②金箔飾品在平整過后應確定每件金箔飾品最終的修復形態，再進行修復，從而盡可能地還原器物的原始形態。③黏結劑的可逆性，需采用黏結性強、具有穩定性并且能用一般修復用試劑去除（可逆性）。

5.2 金箔飾品修復黏結方法對照試驗

5.2.1 試驗1：漿糊與白乳膠的對比試驗

①漿糊（可溶于水）做黏結劑，將金箔飾品背面涂抹上漿糊，黏結到提前備好的純色紙板上，用熱風槍緩慢烘干，再查看黏結力是否可行。結論：黏結力較好，但漿糊有面凝結物，黏結好后表面不平整。

②白乳膠（可溶于水）做黏結劑，將金箔飾品背面涂抹上白乳膠，黏結到提前準備好的純色紙板上，用熱風槍緩慢烘干，再查看黏結力是否可行。結論：黏結力較好，金箔飾品較平整，加水浸潤后可揭取（可逆性），背面完全沒有黏結劑的痕跡。

實驗結果：以上兩種黏結劑，白乳膠黏結性更好，黏結強度更穩，且無明顯黏結痕跡。

5.2.2 試驗2：白乳膠與30%B72對比實驗

白乳膠：①性狀：聚乙酸乙烯酯乳液，無毒無味，不易燃易爆。②用途：廣泛用于印刷業、木材、紙張、纖維等材料，黏結力強，固化后呈白色透明狀，修補陶器類文物5至7年均無老化現象出現。③用試劑涂抹在紙板上，等待1分鐘固化后表面顏色有輕微加深，表面有眩光。④將金箔飾品用白乳膠黏結到紙板上，靜止放置24小時后，將紙板彎曲，紙板彎曲時，紙板與金箔飾品有分離現象。⑤將黏結好的金箔飾品用熱風槍加熱2分鐘，邊緣部分有輕微起翹。⑥黏結好的金箔飾品遇水（將水噴到黏結好的金箔飾品位置處，靜止5分鐘）紙板變潮濕，白乳膠溶于水，金箔飾品邊沿有起翹現象。⑦白乳膠黏結在紙板上，遇水有起翹現象，將遇水的位置用熱風槍烘干，紙板上起翹的位置處仍然有黏結性，但黏結性強度沒有第一次黏結的好。

30%B72：①性狀：丙烯酸樹脂，透明無味晶體，用乙酸乙酯溶解后，有低毒性，有刺激性氣味。②用途：廣泛用于文物保護、化工、醫療、建筑等行業，固化后呈白色透明狀。③將試劑涂抹在紙板上，紙板顏色加深，無其他明顯現象。④將金箔飾品用30%B72黏結到紙板上，靜止放置24小時后，無明顯變化。⑤將黏結好的金箔飾品用熱風槍加熱2分鐘，無起翹現象。⑥黏結好的金箔飾品遇水（將水噴到黏結好的金箔飾品位置處，靜止5分鐘）紙板變潮濕，30%B72不溶于水，金箔飾品邊沿處雖有起翹現象，但判斷為紙板潮濕導致的。⑦30%B72黏結在紙板上，遇水有起翹現象，將遇水的位置用熱風槍烘干，紙板上起翹位置處無任何黏結性。

實驗結果：統一實驗對比后，30%B72更適合金箔飾品的黏結，最終確定該試劑為修復此批金箔飾品的黏結劑。

6 修復

6.1 修復前期工作

采集影像資料（拍攝修復前文物照片）采集測試文物的基本信息，對提取文物的保存現狀進行詳細記錄并繪制病害圖，為修復后建立修復檔案留存資料。最后要保證所有修復文物一物一檔。

組織考古、歷史、美術、文物修復人員進行修復前的科學論證，確定該批金箔飾品最終的修復形態，最終進行復原性的保護修復。制定修復方案，確定修復程序及采用工藝。基本步驟為：器物平整—表面清理—殘斷黏結。

6.2 器物表面清理

先用棉簽蘸取無水乙醇清理器物表面的上層附著物，待表面上層清理干凈后用棉簽蘸取10%的檸檬酸清理金箔飾品表面下層附著物，清理完成后用蒸餾水清洗器物，以防殘留檸檬酸對金箔飾品表面造成損傷。

6.3 殘斷器物黏結

用鑷子將剪好相應大小的玻璃纖維放置在需要黏結的部位，然后蘸取10%的B72滴在玻璃纖維上，用鑷子固定黏結部位等待B72中的乙酸乙酯完全揮發。對于重量較重、體積較大的金箔飾品殘片，僅靠10%的B72黏結可能無法滿足其長期保存的強度要求，需做特殊定制的容器以便于后期展陳。

7 金箔飾品的保護與展示

修復后的文物應放置于恒溫恒濕的環境中，這樣能使文物本身的狀態更穩定，所以首先應選擇合適的保存環境。從另一方面考慮存放在穩定的環境中能有效延長文物的壽命，這比保護修復更重要、更經濟、更節約。金箔飾品修復后不管是放置在展廳或是在庫房都應保持恒定的溫濕度。溫度控制在20±5℃，溫度日波動范圍小于±5℃，相對濕度為45%，相對濕度日波動范圍小于±5%的環境中。由于修復后的金箔飾品較為脆弱，為了便于之后的研究展示，后期考慮專為其定制無酸囊匣以便于單個器物的存放展示。

8 小結

由于此次提取出新疆阿勒泰地區哈巴河縣喀拉蘇墓地出土金箔飾品的平均厚度為20um，且保存狀況較差，多為卷曲狀態。在實驗室二次提取出的金箔飾品進行平整黏結，成為后期修復中的難點。在大量模擬和反復試驗后，最終找到了合適的平整方法與黏結試劑，解決了這一技性術難題，使該批金箔飾品經過復原修復后重新煥發了活力。

在修復該批金箔飾品過程中我們盡可能地保持原件的現狀，整個修復工作采用傳統修復工藝和現代修復理念與方法相結合的修復步驟，除清理表面有害附著物外，盡可能不對器物本身形態進行任何改動，這也是遵循文物保護修復中的最少干預原則。通過此次對該批金箔飾品的提取與修復，使我們對這一時期珍貴文物的制作工藝、加工技術有了進一步深入的認識和了解。該批金箔飾品是這一地區歷史時期社會物質文化活動中遺留下來的特殊藝術品，一方面具有特定的歷史價值，另一方面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同時這些金箔飾品造型復雜，制作工藝的加工技術水平很高。對這批出土金箔飾品的保護與修復研究，也為以后我們后期處理類似文物積累了寶貴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