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卉
(開封市博物館,河南 開封 475000)
公元前1046年武王伐紂,商朝滅亡,建立周朝。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將都城遷往洛陽,史稱東周。西周的時間跨度是從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771年,一共經歷了十二代帝王。在我們的考古工作中,根據陶器和青銅器的期段,以穆王和夷王為界把西周分成早、中、晚三個時期。近年來西周考古學主要的工作是對西周文化的分期、斷代、都城和聚落遺址以及墓葬制度和葬俗等方面進行研究。西周玉器出土地域廣闊,在周文化的分布區及外圍的其他考古學文化中多有分布,在數量眾多的玉制品中,最能代表當時制玉水平的是制作精良的人和動物型飾品。本文將對西周墓葬出土的玉人的發現和研究作簡要的梳理,然后對今后的考古工作進行一些個人的思索。
西周玉人(圖1)的發現歷程大體可分為三個時期。

圖1 西周玉人(引用自張嬌嬌2017年碩士論文《商至西周玉人研究》)
這一時期在洛陽東郊西周墓發掘出土玉人1件,高7厘米。1967年9月份,西屯公社白草坡大隊在勞作時發現一座西周時期的墓(M1,墓地一出現坍塌),甘肅省博物館文物隊在墓地整理發現了玉人1件(M1∶99),質地為白玉,圓雕,裸身站立,發髻像盤蛇,裝飾虎頭,雙耳穿孔,兩手呈下垂捧腹狀,兩足并攏呈鏟形。玉人高約71厘米,出土于腰坑口部。
這一時期發現的西周玉人相對較多,地域較廣泛,下面主要按地區加以介紹。
1.2.1 西北甘肅地區
1972年10月份,甘肅省博物館文物隊在M1墓地周圍發掘西周時期墓地8座及車馬坑1座。并且在M2中又發現1玉人(M2∶59)。此玉人質地是黃色玉,人像是站立姿勢,沒有足部,高度約8厘米,出土于腰坑口部。
1.2.2 北京地區
1973年北京市房山區琉璃河西周燕國墓地M253出土1件長方形人面玉佩,北京市房山區琉璃河西周燕國墓地M251發現玉質獸型人面飾。
1.2.3 湖北地區
1977年10月至1978年1月,黃陂區文化館為配合灄水改道工程,在魯臺山西南清理古墓35座,發現人頭飾1件(M28∶21)。體作三角形,頭上有冠,鼻下有裂咀,咀下有一穿孔,淺黃色,長1.6厘米,寬1.3厘米。
1.2.4 西安周原
1981年8月周原扶風文管所對陜西扶風強家一號西周墓進行了搶救性發掘,發掘4件玉人,分別為:M1∶28、M1∶85、M∶86、M∶92,及3件三角形人頭飾。
1.2.5 山東地區
1982年冬,德州地區文化局文物組與濟陽區圖書館清理了因二級臺地斜坡坍塌而暴露鄒分墓擴的兩座墓(M3、M4),并在M3的墓主人胸骨上端發現1件玉人,質地為青玉,素面光潔,首部稍微有殘缺,玉人的頭稍稍抬起、戴有高冠,五官模糊,高約11厘米。
1985年5月份,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整理山東地區1982年發掘時沒有完成的1座西周中型墓葬M6,發現1件玉人形飾。
這一時期西周玉人的發現主要集中于諸侯墓葬中。1980年周原考古隊曾對扶風縣黃堆鄉黃堆村的西周墓地進行過鉆探和試掘。1992年春,由于大雨涌注,西周墓葬坍塌,周原考古隊對11座殘墓和1座馬坑進行了搶救性清理。于M25中發現玉人l件(標本92FHM25∶002),高6.4厘米。玉人白色微泛青,半透明,硬度大,有臘質感,光潔晶瑩溫潤,精美無瑕,為上好的玉。
1993年5月10日至6月5日,北京大學考古學系、山西省考古研究對在田野發掘時整體裝箱帶回的M8棺室進行室內清理,非常細致地對墓葬內器物進行初步整理與修復,在此過程中發現了3件玉人。玉人形態為正面玉立人,玉人五官端正,像是女性,周圍似有松散的長發;身穿高領衣裳,有束腰,通高約9厘米。這一墓葬還出土了黃玉人像,此人像上部分像正面立人,足下收束成蛇尾狀,形態生動。并將這座晉侯墓的墓主范圍限定在晉獻侯和晉穆侯,其年代范圍相當于周宣王之世,更具體地說,應在宣王十六年至四十三年間(-812—-785)。
1993年下半年,北京大學考古系和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對北趙晉侯墓地進行了第四次搶救性發掘。發掘工作自9月11日開始,至1994年1月6日結束,在M63中發現玉人7件。形制各不相同,標本M63∶90一25,質地為青色,頭部戴有高冠,頭發發量較大呈站立姿勢。高9.3厘米,寬1.8厘米,厚0.9厘米。玉龍人5件。造型大致相同,標本M36∶817,片狀透雕、白色泛青,做蹲踞姿態,側面,有尾,胸、背、尾陰線雙勾龍紋,長8.7厘米,寬3厘米,厚0.4厘米。
1994年5月至10月,北京大學考古系和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在這里進行第五次規模較大的考古發掘。于M92中發現玉人1件,(M92∶92一14)。青玉質。作曲臂蹲踞狀,頭頂部聳起似冠,其上有小圓穿。通高3.5厘米,厚0.5厘米。
關于西周玉人的研究歷程,大體可分為前后兩個時期。
這一時期,由于考古出土的西周玉人尚且較少,所以其研究著作也不是太多。主要有以下:
1977年甘肅省白草坡西周墓Ml、M2腰坑上部各出一玉人,甘肅省博物館文物隊根據玉人的出土位置、形象,推測是丑化被俘虜者、記錄功勞,也可能是體現某種巫術。
1979年巫鴻先生在《一組早期的玉石雕刻》一文中根據一組早期玉石雕刻的紋飾類型、造型與手法研究,研究玉人蘊含的思想特征與社會變化,并認為人神像、人面紋及神人獸面紋的出現,這種人格神與圖騰神對刻的情況,實際是確切地體現了那一時期人們由圖騰崇拜變化為人格神崇拜。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人格神逐漸代替圖騰神的地位,而這一變化的發生是由父系氏族社會慢慢解體,階級制和奴隸制最高統治者出現而造成的宗教觀念的必定改變。尹盛平在《西周蚌雕人頭像種族探索》一文對玉人的種族探索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楊伯達在《中國古代玉器面面觀》一文中認為玉器是服務于宗教、社會等級的,因此認為玉人及其人面形飾與宗教、圖騰崇拜有關。
這一時期,西周玉人尚未引起學術界的關注,也沒有專門針對玉人的研究著述,我們只能通過其他領域的研究,如青銅器、雕塑等,來推測西周玉人的文化內涵。
這一時期先后發表的研究性論文主要有:1991年常素霞發表的《漫談玉器中的人物造型》,1993年張長壽發表的《西周的葬玉》,1995年周南泉發表的《論西周玉器上的人神圖像——古玉研究之五》,1998年周南泉發表的《夏商時期的玉人神器鑒賞——古玉研究之七》,1999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著《三門峽虢國墓》,1999年孫慶偉發表的《晉侯墓地出土玉器研究札記》,2005年石傳榮發表的博士論文《三代至兩漢玉器分期及用玉制度研究》,2006年張應橋發表的博士論文《河南地區西周墓葬研究》,2007年王志發表的碩士論文《中國史前至商周時期人面崇拜之初探》,2008年孫慶偉著《周代用玉制度研究》,2010年王瀟慧發表的碩士論文《古代人形玉器研究》,2017年張嬌嬌發表的碩士論文《商至西周玉人研究》。
這一時期,學者對西周玉人研究日趨增多,引發學術界的矚目與關注,他們主要研究西周玉人形象探索及玉人所映射的更深層次的政治和文化思想。這一時期主要是通過地層學、類型學和文化因素分析法對西周玉人形象進行研究。
學者對玉人文化性質與形象的分析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
甘肅靈臺白草坡西周墓M2出土的玉人身著高冠華服,四肢被束縛,這與洛陽東郊西周墓出土的玉奴隸俑極度相似。這些貴族墓里的特殊人俑,在很大程度上與西周時期周王朝武力征服其所轄方國、俘虜大批敵人這些史實相吻合。
此觀點的代表人物是周南泉,他提出西周時期人形玉器“皆似來源于圖騰崇拜”。2007年王志根據巖畫、器物(陶瓷、青銅器、兵器、盾牌)、人面形雕塑、人面形面具以及與人面有關的其他發現,提出“人面崇拜”的觀點,并嘗試從原始思維的神秘性這一點著手探索這一觀點出現的緣由,把民族學與考古學材料作為佐證,淺析人面崇拜所呈現的方式以及社會內涵。
玉人為“玉巫人”,古人認為玉可通靈,制作玉人以祈求神靈保護或希望死者生死輪回,此觀點的代表人物為馮其庸先生。
郭寶鈞先生指出,周人對玉器非常看重,既結合璧、璜、沖牙組作為雜佩,又抽繹玉之屬性賦以哲學思想而道德化,排比玉之尺寸賦予等級思想而政治化,區分上下四方賦予五行思想而迷信化。玉人的文化內涵也是豐富的,應從不同角度去研究。
綜觀目前西周玉人研究歷程,學術界通過不懈的努力與艱難的探索,已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對西周玉人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新的考古發掘資料的出現為西周玉人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證據與更大的思考空間,而且在現有的研究中,還有很多問題值得進一步推敲考究。
①關于西周玉人的功能的研究,一直還有爭論,許多書中將西周玉人劃分進功用不清晰的其余佩飾中進行闡釋,但是西周玉人的功能應當是有區別的。玉人在不同的時代應具有不同的功用,同一時代不同型式的玉人也可能蘊含不同的意義與內涵,因此對西周玉人的功用需逐個認真分析與思考,才會得出客觀的結論。
②目前對西周玉人的分型分式文章有限,未能充分闡明時代特征,所以對西周玉人的類型學分析需要再進一步地細致思考。
③對于西周玉人的喪葬研究尚且不多,對西周玉人的喪葬文化的研究與探索比較有限,值得我們進一步探索。
楊建芳先生于2013年發表的《深化玉器研究的幾個問題》,認為隨著新資料的不斷出現和研究方法的改善,古玉研究取得了重大成就,然而我們應更加努力,深化玉器研究。關于西周玉人的研究方法有以下的幾點:
①重視考古學研究方法的運用。
②注意形制和紋飾的微觀研究。
③強調玉器研究與歷史的結合。
④開展中外文化交流對玉雕影響的研究。
⑤審慎利用和鑒別傳世玉器。
⑥積極引進自然科學方法。
我國玉器文化源遠流長,對西周玉人的研究從未中斷,我們要重視運用考古學方法,并參考民俗學、民族學、歷史文獻學的理論和方法,以墓葬出土的西周玉人為研究對象,對其進行分式定型、功能解讀,做進一步的喪葬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