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 山(福建)
老頭在鍛鐵,隨即,幾顆流星滾燙進河流的掌心。
他還是一位僧侶,在黑暗里,他撩開帷幕,用一點微黃的暖光為每個夜超度。
野花綻放,祭壇在上。
只有口誦“吾乃受造之物,吾乃自然之魂”,八方神靈才會紛至沓來。
那時的人類啊,和他們是如此的靠近。
風追逐著遠方,祖先的骨殖與無辜的鄉野對坐而望。他們一起關心天空,一起關心草籽,一起讓這些黑透了的倔強在深處崩裂,崩裂出星光閃閃。
而月亮是一顆澄黃的漿果,靜靜地在媽媽手里揉碎。它們被熟練地丟在清洌洌的眼眸里,煮一碗故鄉的味道,帶進奔騰的血脈里。
我在這個夜里起行,去往天的路口,一路潮濕。在眾神的注視下,我扯下一縷炊煙,塞進口袋。我將自己安置在唯一的千年巨石上,白日里的炊煙偷偷溜出來,覆蓋著我。
我夢見祖先們的啟示,他們操著閩語,在我耳邊聒噪,生怕我漏掉什么。他們啟示我如何用雙手發酵星辰,如何傾聽它們的呼吸,并要在白馬飛躍的一瞬間,將它們喚醒。
我想起了那個露著肌肉敲敲打打的老頭,年幼時,任憑我怎么祈求,他都不肯用筷子給我沾一點酒。
他說要喝酒,那可不簡單哦。得先讓自己出走至幾千里的天空深處,再將飄搖的身軀埋進出生的這塊土地。
像那些眼盲的草籽,像那些閃著金屬光澤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