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老鼠阿丸的問候

◎ 羲 水

老鼠阿丸走過兔子布瓏的家門口，謙卑地問道：“布瓏先生，好久不見，近來你們在家里過得都很好嗎？”

“我們過得當然很好，家里的每一只小兔子都很乖，又聽話，我們有一個團結友愛的大家庭。”布瓏回答。

“其實我想知道的是，”阿丸更加謙卑地說，“你們的櫥柜有沒有被啃咬過？你們的面包和香腸有沒有被偷走過？你們的地毯和衣服有沒有被咬出一個破洞？”

“是的，阿丸先生，我們家沒有發(fā)生這些您關心的事情，我們近來在家里過得都很好！”布瓏大聲回答。

“那么，真誠地祝賀您！你們全家過得這么好，我也感到非常高興。”阿丸鞠了一躬，微笑著離開了。

阿丸說的話，做的事，讓別人一聽就知道它是一只老鼠，而不是一頭大象。有的動物很喜歡阿丸，有的動物則表情復雜地說：“阿丸嘛，它太把自己當成一只老鼠了，又不愿活得太像一只老鼠……”

離開兔子布瓏，阿丸在路上遇到鴨子宮諾，正要謙卑地問候它，宮諾倒提前說道：“阿丸先生，您是不是想問我，好久不見，近來我們在家里過得都很好嗎？”

“是啊，”阿丸摸了摸圓圓的耳朵，羞澀地微笑著，“宮諾先生，好久不見，近來你們在家里過得都很好嗎？”

宮諾朝地下摩擦了一下嘴巴，然后昂起頭說道：“我們的家具和地毯沒有被啃咬過，我們的魚干和罐頭沒有被偷走過，可是我妻子的藍花裙子就在昨天夜里，竟然被一個可惡的家伙咬了一個破洞，而且很難修補！我又得辛辛苦苦干一個月，才能再給妻子買一件同樣的裙子！”

阿丸最擔心聽到這種話。它磕了一下牙齒，卻并不掩飾自己發(fā)達的門齒，張嘴問道：“宮諾先生，那條裙子上的破洞是……是嚙齒類動物咬的嗎？”

宮諾“嘎嘎”地笑了，然后回答：“那樣的一個破洞難道是無脊椎動物蚯蚓咬的嗎？我的鄰居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警察，它一眼就看出，除了你們老鼠，誰也咬不出那樣一個破洞！”

阿丸不由顫抖一下，感到尾巴尖都在發(fā)燙，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宮諾：“宮諾先生，雖然我是一只渺小的老鼠，早已改正了嚙咬財物的惡習，但是聽到這個壞消息，我仍然感到十分羞愧。我向您和您的妻子道歉！請您在干活掙錢的時候，一定記得邀請我去幫忙，如果不需要長時間下水捉魚的話……”

“阿丸先生，這件事情跟您沒有關系，”宮諾說，“雖然您永遠是一只老鼠，但是我相信您寧愿在家里把自己的皮鞋咬成渣，也不會到別人家里作案。我們都贊成您的誠實，也都明白您的驕傲。”

阿丸走了很遠，又相繼問候了好幾家動物，只有鴨子宮諾家遭到不知名老鼠的侵擾，其他動物近來在家里過得都很好。它暗暗松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里，想喝一杯熱咖啡提提神，沒想到罐子里的咖啡在它離家時被動過，有一只可惡的老鼠在里面放了一粒老鼠屎，還投進一封短信，上面寫道：

“羞恥啊，阿丸先生！你那樣問候動物們，太丟我們老鼠的臉！這些年，我們老鼠變得好多了，連貓都對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何必哪壺不開提哪壺！再說現(xiàn)在的動物們都很富有，我們偶爾碰一下它們的柜子，順便帶走一根香腸，避免它們脂肪過剩，或者心血來潮，在它們的藍花裙子上留下一個洞，強調一下我們老鼠的存在感，這有什么要緊的呢？是你太可笑了，我們老鼠永遠不會像花朵那樣安靜、優(yōu)雅。為了提醒你，我特意送上一粒老鼠屎給你當禮物。當你不再那樣問候動物們，我會當面向你解釋這一切，并且送上十罐沒有開口的咖啡，夠你喝一年的！”

短信沒有署名，阿丸卻知道寫信的老鼠是誰——那個最討厭喝咖啡的老鼠阿腳，它的字跡也泄露了秘密。阿丸瞅著短信，微笑著說：“阿腳，那么多天，你都沒有嚙咬財物、偷吃食物，不也過得很好嗎？如今，你又犯了錯，也許鴨子宮諾的警察鄰居已經(jīng)盯上了你，我再向你問好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喝完這杯開水，我就去拜訪你，當面向你解釋這一切，并且還你那粒老鼠屎，我們一起把它埋到泥土中，用來當肥料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