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益調神針灸療法對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睡眠質量的影響

蔡昭蓮，詹婷瑜，陳薏帆，張 兵*

（1.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4；2.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康復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3）

慢性疲勞綜合征/肌痛性腦脊髓炎（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myalgic encephalomyelitis，ME）是以經休息后無法恢復的疲勞為特征，且持續時間6 個月以上的疾病［1］。CFS 的發病原因尚不明確，可能與病毒感染、外傷、精神壓力等有關，本病發病機制較為復雜，涉及神經系統、免疫系統和內分泌系統紊亂等［2］，因此常伴有身痛、睡眠障礙、焦慮、認知功能下降、無法集中注意力等癥狀。約91%沒有原發性睡眠障礙的CFS 患者存在精神不振或睡眠問題，這些癥狀的表現和嚴重程度因人而異，導致患者生活質量顯著下降［3］。CFS 全球發病率約為1%～2%［4］，美國醫學研究所2015 年的一份報告估計，美國每年支出（170～240）億美元用于CFS 患者的治療，造成了極大的經濟負擔，因而受到醫學界的廣泛重視［2］。臨床針對性的有效療法較為缺乏，藥物治療包括免疫抑制劑、抗生素、激素等可改善個別癥狀，但遠期療效不穩定，且常見肝腎毒性、神經興奮性降低等毒副作用，導致患者無法堅持治療。認知行為療法、運動療法是目前指南較為推薦的治療方法，而中醫辨證治療及針灸療法在治療本病上有獨特的優勢，因而成為近年來研究的熱點。本研究觀察補益調神針灸療法對CFS 患者睡眠質量的影響，以期為CFS 的針灸臨床治療提供參考依據。

1 臨床資料

1.1 病例選擇標準

1.1.1 診斷標準 CFS 診斷標準參照1994 年美國疾病控制中心修訂的診斷標準［5］。虛勞診斷參照《中醫內科學》［6］。

1.1.2 納入標準 ①符合診斷標準者；②年齡18～75 歲；③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7］≥8 分；④ 入組前 14 d 內未接受任何藥物及針灸治療者；⑤同意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者。

1.1.3 排除標準 ①合并有惡性腫瘤、內分泌代謝疾病等慢性消耗性疾病者；②藥物及酒精依賴者；③合并有嚴重器質性病變、感染性疾病、傳染性疾病、精神性疾病者；④妊娠、哺乳期或近3 個月內有受孕計劃的女性；⑤中醫體質辨證為濕熱質者［8］。

1.1.4 剔除及脫落標準 ①試驗期間違背研究方案，接受其他可能影響研究結果的療法；②未按要求完成相關治療及檢查，導致臨床試驗資料收集不全；③已納入的受試者在試驗中途提出自動退出者；④未完成訪視計劃，無法進行數據統計的受試者。

1.2 一般資料 選取2020 年5 月—2021 年8 月于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針灸科、治未病科就診的CFS 患者62 例。采用前瞻性隨機對照試驗的設計，按簡單數字隨機法以1∶1 比例產生隨機序列，按順序進行編號裝于不透明信封，將符合納入標準的受試者按就診先后順序隨機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各31 例。對照組有2 例因療效不明顯、3 例因無法按要求完成運動方案而退出試驗；觀察組有1 例因治療后癥狀明顯緩解、2 例因路途較遠而退出試驗。2 組性別、年齡、病程、受教育年限及疲勞量表-14（fatigue scale-14，FS-14）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本研究已經獲得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批（審批號：2019-070-01）。

表1 2 組一般資料比較（）

表1 2 組一般資料比較（）

組別對照組觀察組例數26 28性別男9 8女17 20年齡/歲44.42±12.03 46.43±11.87病程/月13.70±4.31 12.50±4.48受教育年限/年12.31±3.28 12.25±3.19 FS-14評分/分9.96±1.59 9.82±1.44

2 方 法

2.1 治療方法

2.1.1 對照組 采用循證指南推薦的耐力性運動療法［9］，根據患者身體狀況選擇快步走、慢跑等形式進行。運動強度為輕至中等強度，靶心率為最大心率的50%～70%，其中最大心率＝220－年齡。為患者配備YE8800C 心率血壓監測設備（江蘇魚躍醫療設備股份有限公司），運動時間控制在達靶心率后持續20 min。運動治療隔日進行1 次，每周3 次，持續治療8 周，運動情況由受試者填寫在受試者日記卡中。

2.1.2 觀察組 采用補益調神針灸療法，選取足三里（雙）、三陰交（雙）、太溪（雙）、神闕、百會、神門（雙）、內關（雙）、照海（雙）進行干預。操作：足三里、三陰交、太溪、內關、百會、照海選用華佗牌（悅臻）一次性針灸針（蘇州醫療用品廠有限公司，規格：0.30 mm×40 mm）的針具，太溪、照海直刺0.5～0.8 寸，百會平刺0.5～0.8 寸，足三里、三陰交直刺0.8～1 寸；神門選用規格為0.30 mm×25 mm 的針具，直刺0.2～0.5 寸。患者仰臥位，以上穴位刺入后平補平瀉，得氣后留針30 min。神闕穴采用灸法，將長度約4 cm 的清艾條（江蘇康美制藥有限公司，規格：直徑1.9～2.1 cm）一端點燃，插入自制木質小灸盒的專用孔內，將灸盒放置于受試者神闕穴處，每次艾灸20 min。以上治療隔日進行1 次，每周 3 次，持續治療 8 周。

2.2 觀察指標

2.2.1 睡眠質量評估 采用 PSQI 量表［7］對 2 組治療前后睡眠質量進行評價，測評條目包括7 個成分，每個成分計0～3 分，累計總分為0～21 分，PSQI 評分≥8 分為睡眠障礙，得分越高表示睡眠質量越差。

2.2.2 神經遞質檢測 采用酶聯免疫法檢測2 組治療前后空腹血清5-羥色胺（5-hydroxytryptamine，5-HT）含量。

2.2.3 療效判定標準 參照《中醫診治慢性疲勞綜合征的療效標準探討》［10］擬定。①基本痊愈：疲勞主癥基本消失，睡眠質量較好（0 分＜PSQI 評分≤5 分），基本適應日常活動和工作；②顯著進步：疲勞主癥明顯改善，睡眠質量尚可（5 分＜PSQI 評分≤10 分），可堅持日常活動和工作；③有進步：疲勞主癥部分改善，睡眠質量一般（10 分＜PSQI 評分≤15 分），能進行較輕的日常活動和工作；④無變化：疲勞主癥無改善，睡眠質量很差（15 分＜PSQI 評分≤20 分），無法進行正常的日常活動和工作。

2.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2.0 軟件進行數據處理。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以（）表示，組內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χ2檢驗，等級資料采用秩和檢驗。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3 結 果

3.1 2 組治療前后PSQI 評分及5-HT 含量比較 與治療前比較，2 組治療后PSQI 評分明顯降低（P＜0.05），5-HT 含量明顯升高（P＜0.05），觀察組降低或升高程度優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2 組治療前后 PSQI 評分及 5-HT 含量比較（）

表2 2 組治療前后 PSQI 評分及 5-HT 含量比較（）

注：與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組別對照組例數26觀察組5-HT/（ng/L）46.01±14.14 64.49±10.431）49.89±16.6 73.65±15.61）2）28時間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PSQI評分/分8.30±4.72 6.65±2.221）10.25±3.01 5.46±1.911）2）

3.2 2 組療效比較 觀察組和對照組的總有效率分別為92.86%和84.62%，經秩和檢驗，等級分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觀察組療效優于對照組。

表3 2 組療效比較［例（%）］

4 討 論

CFS 歸屬于中醫學“虛勞”范疇。“虛勞”癥狀最早可追溯于《黃帝內經》，但“虛勞”一名首見于張仲景所撰《金匱要略》之“虛勞病篇”，該書對虛勞的病因病機及治療進行全面的記載和分析，提出五臟俱虛、脾腎為本的病機［11］。該病病因可歸結為稟賦不佳、根基不固、勞逸失度、情志內傷等，五臟虛損，氣血失和，腦髓心神失養，則出現不寐、健忘等神志病。

傳統針灸療法在治療CFS 及其伴隨的不寐癥狀上具有獨特優勢［12］。根據《金匱要略》著重“脾腎雙補”的思路，輔以“寧心調神”，選取胃、脾、腎三經之足三里、三陰交、太溪，其中，足三里為胃腑下合穴，是補益氣血之要穴；三陰交為脾經腧穴，亦是足三陰經交會穴，健脾補血的同時兼具安養心神之功，《針灸甲乙經》曰：“驚不得眠，三陰交主之”；太溪為足少陰腎經之原穴，是原氣經過及留駐之處，具有補腎生髓的作用。選取任脈之要穴神闕，施以灸法，以達培元固本、通督和陽之功。虛勞多以虛損證型居多，重灸神闕穴多能取得較好的療效，但若夾雜有濕熱證者，應謹慎使用灸法，因此，本研究排除了濕熱體質的患者。百會位于巔頂，歸屬督脈，頭為諸陽之會，通達百脈；神門、內關分屬手少陰及手厥陰經，三穴寧心調神，為治療不寐之主穴。輔以八脈交會穴之照海通陰蹺脈，調和陰陽，是治療不寐之要穴。《通玄指要賦》記載：“四肢之懈惰，憑照海以消除。”說明照海亦可用于治療虛勞。諸穴共用，共奏補益、調神之功。

現代醫學認為CFS 的病因較多，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 axis，HPA）是軀體疾病和負性情緒的內分泌調控通路［13］，為CFS 發病的重要機制之一［14］，HPA 的紊亂將誘發疲勞、抑郁、失眠等。5-HT 是CFS 發病機制中一個重要的神經內分泌遞質，中樞系統中的5-HT 含量水平可以直接影響CFS 患者的情緒、睡眠，而外周系統中的5-HT 則在不同受體亞型的作用下參與HPA軸調控。CFS 癥狀較為復雜，且起病較為隱匿，睡眠障礙是較早出現的問題之一［3，15］，睡眠障礙得不到改善，則導致神經-內分泌-免疫軸的進一步紊亂，癥狀進行性加重。因此，在對CFS 患者進行整體干預的同時，改善睡眠障礙變得尤為重要。

目前，現代醫學無特異性的藥物治療CFS，臨床大多采用對癥治療，但療效多有局限性。本研究結果顯示，與治療前比較，2 組治療后PSQI 評分明顯降低（P＜0.05），5-HT 含量明顯升高（P＜0.05），觀察組降低或升高程度優于對照組（P＜0.05），提示補益調神針灸療法可能通過調控外周5-HT 含量，參與HPA 軸的協調，從而改善患者睡眠質量。但因HPA 軸的調控受多種因素影響，加之本研究為小樣本研究，研究結果中關于外周血5-HT 上的差異為初步探索，僅作為未來相關機制研究的一個思路。本研究選穴緊扣CFS 的關鍵病機，通過針灸并用、注重整體與局部相結合，研究結果證實了針灸療法治療CFS 伴睡眠障礙的有效性，為其臨床應用提供了一定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