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在徽州

■ 汪曉東

1938年3月7日下午，皖南巖寺新四軍軍部門前潘家坦廣場的舞臺上懸掛著橫幅“歡迎十九集團軍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文藝演出”。

演出前夕，項英走到臺上講話：“同志們，十九集團軍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是上海女工組成的戰斗集體，從上海保衛戰到皖南，一直在前線為士兵服務，為抗戰服務，是一支國內外知名的反法西斯隊伍，今天他們來慰問我們，鼓舞我們的戰斗士氣！歡迎著名的反法西斯戰士胡蘭畦團長講話。”

伴隨一陣熱烈的掌聲，胡蘭畦走向講臺：“新四軍官兵們，我們十九集團軍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是來慰問抗日將士的……今天能與新四軍戰地服務團一起演出，說明我們是兄弟姐妹的關系，是在不同戰線上為抗日戰斗。”她的話音剛落，報幕員李亞芬出場：大合唱，《到敵人后方去》。

帷幕徐徐拉開，文藝演出開始了。

胡蘭畦走下舞臺，陳毅快步迎上去，邀請她一同來到巖寺的住所。這個既辦公又會客還兼起居的地方，與新四軍政治部、戰地服務團辦公地點不遠，與新四軍軍部機關駐地隔河相望。陳毅親切詢問著胡蘭畦在羅卓英部工作的情況，并對她提出了黨的工作要求。

潘家坦廣場上的文藝演出很快結束了，兩個服務團的團員依依惜別。胡瑞英拉著新四軍戰地服務團朱克靖團長的手說：“歡迎你們到我們那里去走走。”并稱贊新四軍創作演出的《游擊隊之歌》《到敵人后方去》《咱們要反攻》《活捉東洋兵》等歌曲。朱團長應對方要求，將演出的歌曲和劇本送給了她們。

“胡蘭畦團長在陳毅那里要不要等她？”任秀堂問。胡瑞英心知肚明，回答道：“團長說不要等，她自己回去！”

此時，天色已暗淡，天上飄起了雪花。胡蘭畦獨自從巖寺陳毅的住處返回十九集團軍棠樾駐地，因為風雪迷路，沒能按時回駐地。團員們不見團長返回駐地，急得團團轉，并被十九集團軍秘書處發現了服務團慰問新四軍演出這件事，還告發到了集團軍司令羅卓英那里。羅卓英并沒有及時追究胡蘭畦和戰地服務團的女兵們。

由何香凝倡議組建的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因為支持抗戰而名聞遐邇。最早是由上海的日本紗廠女工組建的，團長胡蘭畦更是一位傳奇人物。胡蘭畦是四川成都人，畢業于成都毓秀女子師范，1927年又畢業于黃埔軍校第六期女生隊，是國民革命軍少有的女將軍之一。1930年留學于柏林德國國立政治大學，在那里加入了共產黨。因從事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和反法西斯斗爭曾被捕入獄，經魯迅、宋慶齡在上海向德國領事館抗議后獲釋。1934年應邀參加蘇聯第一次作家代表大會，同蔡特金、高爾基、巴比塞、法捷耶夫等世界風云人物有過交往。她的紀實文學《在德國女牢中》，使胡蘭畦成為名揚歐洲的傳奇作家，深受文學巨匠高爾基的喜愛。高爾基逝世，斯大林等親自抬棺，胡蘭畦執紼送行。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胡蘭畦受宋慶齡、何香凝和李濟深委托，組織、率領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在各戰區進行宣傳教育和戰地救護工作。茅盾的長篇小說《虹》就是以胡蘭畦為原型，塑造了一個“文小姐”兼“武將軍”的生動人物形象。

從1937年10月5日，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自上海出征以來，跟隨十九集團軍輾轉江南多省，從上海到江西又到皖南。

在南昌召開的一次抗日集會上，胡蘭畦遇到了闊別多年的陳毅，陳毅把他們召集到月宮飯店，受到項英的接見，指示她們要在服務團建立秘密黨支部，任命胡瑞英為支部書記，受陳毅直接領導，留在羅卓英部隊工作，不與地方黨組織發生關系。根據中共中央的文件精神，該團的共青團員要轉為中共黨員，團長胡蘭畦繼續保留秘密黨員身份。

伴隨戰局發展的需要，十九集團軍、新四軍先后開赴皖南，總部分別設在豐樂河沿岸歙縣的棠樾村和古鎮巖寺。這期間，羅卓英命令將“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改名為“十九集團軍戰地服務團”，編進該集團軍戰斗序列。經胡蘭畦巧妙爭取，保留了“勞動婦女”四個字，故名“十九集團軍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主要職責是發動戰區老百姓支援部隊作戰。因為入編，她們有了軍餉，這些女兵還在歙縣一家“城東飯店”秘密召開黨支部成立大會，正式宣布首批團員全部轉為中共黨員，包括胡蘭畦在內一共11名黨員。會上，胡瑞英傳達了陳毅指示：“目前黨的中心工作就是動員一切力量為爭取抗戰勝利服務。”陳毅要求共產黨員要站在抗戰前線堅持斗爭，團結友軍，做好民運工作。

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在徽州期間，在陳毅的直接領導下，為歙縣一帶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正式形成作出了努力，黨的政治主張在徽州得以生根發芽：辦農民夜校、出抗日墻報、在街頭巷尾和校園開展抗日救亡演出、慰問傷兵、教唱抗日歌曲。她們與當地老百姓結下了深厚友誼，駐地一帶的老婆婆非常喜歡這些熱情活潑的女兵，即使在皖南事變前夕，在國民黨軍的嚴密監視下，還有幾位戰地服務團的女兵藏匿在老百姓家中，以母女身份相認而得以保護。

又是一天的夕陽落山之時，歙縣西門外的披云山峰下一個涼亭里，胡瑞英、任秀堂、鄭惠珍走近兩個“陌生人”，鄭重其事地把服務團黨員的個人軍餉20元大洋，交給喬裝打扮在此閑聊的項英與陳毅，請求組織將這批特殊黨費轉交中央，支持延安開辦女子大學。

據《新安江畔戰旗揚》一書記載，當年十九集團軍駐地棠樾與新四軍各部駐地巖寺、潛口、琶村、西溪南雖說也才11里地，但她們與新四軍軍部，一、二、三支隊各服務團的聯系，都會受到集團軍司令部秘書處（軍統把持）的監視。她們若要與項英、陳毅等見面，得繞道二三十里地，邁出羅卓英部的哨所關卡才行。因此，才有了服務團女兵“進城過生日”秘密召開支部大會；才有了“進城購買日用品”與西門外涼亭里新四軍領導人接頭交黨費；才有了胡蘭畦借兩軍服務團在巖寺潘家坦演出，與陳毅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