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萍
(包頭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內蒙古 包頭 014030)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在各民族不斷交往交流交融,以及共同維護國家統一的“同呼吸、共患難”的歷史演進中孕育形成的。中華民族共識性集體身份的認同不僅深深浸潤在各民族的血脈中,推動中華民族走向凝聚力更大的命運共同體,還熔鑄于當代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為中華民族復興大業凝聚起團結奮斗的共同意志。當前,我國正處于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關鍵時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將為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增強民族聚合力和命運歸屬感。立足新時代的歷史方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關鍵是要從文化認同這個根脈入手,增強鑄牢效果的穩定性和持久性,使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在堅定文化自信中共享新的光榮和夢想,以根植心靈深處的共同體意識形成聯結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的利益紐帶,在助推“中國夢”的實現中做到人心歸聚、精神相依。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最鮮明的時代號令和行動,是進一步推動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和促進各民族共同團結、共同繁榮的主基調和主旋律。相關文獻顯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以“2011年兩岸和平發展論壇”的理論思考為起點,至今已有10多年的理論創新與實踐探索。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洞察中華民族與世界各國利益和命運深度交融交匯的大勢中,創造性地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重大命題,自此,“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開始進入國家戰略實踐層面。從“樹立”“培養”“培育”到“鑄牢”可以看出國家對這一命題的重視程度在不斷增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已經進入到“意識形態化”探討階段,充分顯示出國家民族的政治共同體意蘊和文化底色,已成為我國政治學和民族學聚焦研究的重大熱點問題。目前,學術界已從歷史、情感、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不同領域對這一核心議題進行了研究,在研究深度、研究范圍、研究層次等方面促使這一理論體系更加豐富和完善。學者們在中華民族格局“多元”與“一體”的發展脈絡中不斷強化問題意識和“鑄牢”意識,既提供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基于歷史邏輯、理論邏輯、現實邏輯層面的多維闡釋,又提供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概念構成、內涵特質、內生邏輯與鑄牢舉措,為深化各民族團結、形成“石榴籽”效應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引領作用。然而,這一課題的研究尚處于起步發展階段,還存在政策解讀多、跨學科領域研究少等問題,因此,深入研究這一課題亟需進一步增強問題意識、拓展研究視域、注重多學科協同和多種研究方法的運用。
筆者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關鍵詞在知網文庫和國家圖書館進行搜索,發現2014年以來,成果數量增長較快,至2022年共查詢到期刊論文3572篇、碩博論文241篇,相關著作也逐漸增多。其中,廖建新的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下文化模式研究——以金沙江畔為中心的社會組織的考察》、劉琪的 《包容與凝聚: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云南迪慶的實證研究》、王柯的 《從“天下國家”到民族國家》、虎有澤等編著的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石碩的《非彼無我美美與共——中華民族的交融與共同體意識》、張健的 《中國共產黨構筑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程與道路研究》、馬維勝的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理論邏輯與現實問題研究》等,既有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研究領域內思想起源和重要概念的闡釋解析、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歷史的個案和實證研究,也有宏觀視角下中華民族歷史發展趨勢的歸納升華以及區域民族歷史文化交流的經驗概括總結。
五千多年中華文明綿延不斷的核心邏輯是在文化多元多樣的基礎上實現了文化認同,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是各民族文化相互對話和碰撞并不斷加深認同的過程。一些學者從文化認同角度對文化與共同體、文化精神與民族共同體、中華文化與民族文化之間的關系、中華文化對促進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以及作用機制等方面進行了剖析闡述與深入研究,增長了這一理論研究的寬度與厚度。張積家認為,“民族共同體是在一定的地域空間內形成的民族綜合體,這個綜合體具有特殊歷史文化聯系、穩定經濟活動特征和心理素質。”高曉峰提出,“文化認同能構建起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文化心理、精神信仰和價值歸宿。”王瑜則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既體現了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屬性,又蘊含了“一體孕育多元文化”和“多元文化共生”的文化邏輯。容暉認為,“文化認同是構建民族共同體的先決條件。沒有根深締固的文化認同,就不可能有牢固的民族共同體,要培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必須增強對中華文化的認同”。陳延斌認為,“中華民族共同體”就是將“血緣”“地緣”以及“精神”三者共同整合、融合所形成的統一的民族共同體,只有堅持“多元一體”文化邏輯才能鑄牢共同體意識的政治方向。
文化認同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詞和核心要義。基于全球語境下文化交流交融交鋒的大趨勢,應從中華文化所具有的“和”“合”精神以及整體主義思維出發,首先,學者們強調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文化長期涵育的結果,中華文化所具有的開放性、包容性特質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堅實根基和不竭動力。其次,他們分析了不同文化形態在中華文化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認為持續增強文化認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必須認清我國各種文化形態所處的地位,準確把握中華文化的引領方向和核心價值理念。王福革認為,“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認同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之文化認同的基礎,少數民族文化的認同是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必要條件,馬克思主義文化作為當下最科學的文化形態,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核心。”基于此,孟凡東提出,“牢牢掌握馬克思主義文化領導權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根本,我們只有堅持這一理論旗幟,建成社會主義強國,才能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此外,在如何傳承少數民族文化方面,有學者提出要從祖國觀、民族觀、歷史觀、文化觀四個方面挖掘少數民族優秀文化資源和文化傳統,實現傳統文化與各民族文化的融合,并且要“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優勢,以此打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思想基礎”。
目前,國外文獻材料中專門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完整體系成果并未形成,但是,在民族概念、民族認同以及文化與共同體意識方面已有不少研究成果。最早提出“共同體”概念的德國學者斐迪南·滕尼斯認為,“忠誠的關系和穩定的社會結構”就是共同體。英國學者齊格蒙特·鮑曼在 《共同體》一書中提出,“共同體是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場所,在這個場所中,人們因為信任和相互依賴而維系聯合在一起”。美國政治學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認為,民族是一種享有主權的想象的政治共同體。由于共同體這一綜合性術語涉及地域空間、情感共識、身份認同等多個層面,因此,共同體語境下的集體意識就不可避免地會牽涉到國家民族的實體意識、文化認同意識以及利益凝聚共識等不同層面。在文化與共同體的關系上,英國思想家雷蒙·威廉斯認為,“共同體似乎從來沒有用在負面的意涵,并且不會被賦予明確的反對意涵或具有區別性的意涵”,著眼點在于“直接、共同的關懷”。在西方學者看來,共同文化有助于人們形成共同的精神寄托和民族自然共同體,并不斷喚醒共同體的精神與記憶,可以維護共同體及其內部成員的利益。德國哲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指出,民族共同體的核心就是文化認同問題,只有在共同文化中才能真正實現個性與共性的統一。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干認為,共同體中的認同是“集體意識”上的東西,就是如何將不同的個人團結起來所需的內在凝聚力。美國學者塞繆爾·亨廷頓認為,“文化認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最有意義的東西”,“文化共性會促進人民之間的合作和凝聚力,而文化差異卻會加劇分裂和沖突”,他一再強調“全世界的政治體系所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就是在其公民中建立起共同的認同和共同體意識。缺乏這種共同的認同可能帶來最為嚴重的政治后果”。意大利共產主義思想家安東尼奧·葛蘭西明確指出,只有建立文化領導權才能使形成的共同體保持穩固、堅不可摧。
團結奮斗是中國人民創造歷史偉業的必由之路,增強文化認同是中華民族匯聚復興磅礴之力和創造新奇跡的強勁動力所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深刻體現著習近平總書記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程中的深沉民族情結,其不僅是一種價值信念,更是一種文化尋“根”的認知體驗。立足全球化、信息化、多元化的文化場域,我們要深入理解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新時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相關論述和重要講話精神,遵循中華文化發展規律,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文化之基。
相關研究深入剖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概念構成、內涵特質與相關理論,以文化認同為視角,厘清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以及文化共同體的相關概念和表現形式,分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的文化認同以及民族共同體的緣起和主要內容,并從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挖掘出中華民族共同體形成的思想淵源,尋找民族的歸屬感與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在文化認同與民族共同體關系的研究中,闡明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歷史淵源、理論來源和現實根據及其內在文化的統一性。一是以新時代為歷史方位,從中華民族共同體和人類命運共同體視角,詮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本內涵、價值意義和現實要求。基于“文化-共同體意識”之間的關聯性和互動性,分析文化認同與民族共同體、中華文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社會主義主流意識形態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耦合關系。二是從各民族歷史發展的“主體互動”和“價值重塑”脈絡中,剖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的思想源頭和現代性轉變軌跡,在挖掘各民族文化互動的歷史文化認同、價值文化認同和精神文化認同的歷史脈絡中,力證文化認同對促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的重要意義。三是立足“兩個百年”的深刻現實背景,基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國家-民族理論視角,從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的框架結構中,探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所蘊含的人文性文化特質和價值意蘊。
基于特定的歷史文化根基,如何傳承“中華一體”的情感認同、形成“共屬一體”的民族心理、達成“多元一體”的價值共識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問題。影響文化認同的因素有很多,既有外來因素,也有內在歷史因素和現實因素。一是在全球化進程中,文化多元性易誘發文化認同的模糊,導致傳統民族精神失落、本土文化淡化和文化價值異化,外來政治思潮搶占思想高地,歷史虛無主義、多元文化主義和“三股勢力”容易消解中華文化歷史傳承,潛藏著多元分離主流的風險。二是多元文化之間的非均衡發展帶來了負面影響,傳統文化系統異質性因素介入,以民族、地方或宗教為誘因的結構性亞文化在外在因素的刺激下容易產生文化身份、政治身份的認同危機。三是市場、資本邏輯合法性地位的確立,使民族文化傳統和文化信念在“生活世界統一性”中走向碎片化,現代網絡信息傳播技術沖擊著民族文化、地域性文化的“元敘事”邏輯,少數民族文化也面臨著大眾傳媒工具性與人文精神沖突性結構的風險。
一是認真分析國家社會治理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關系,明確文化認同的緣起、基礎、目的和歸宿,基于國家治理現代化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功能互通、體系互構的辯證統一關系,以文化認同為精神紐帶促進國家認同的建構,從自上而下的“國家-民族”理論視角,促成現代政治意義上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認同。二是以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論述為基本遵循和方向,堅持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治理目標和原則,堅持中華民族多元文化的求同存異,協調好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民族多元化與政治一體化、社會主義文化與傳統文化及外來文化的關系,從各民族語境共享、視界融合、文化涵化等層面樹立中華民族共享的文化符號與民族形象,批判性地分析西方社會思潮,防范和抵御外來勢力所進行的滲透性活動。三是遵循中華文化發展規律,堅持國家話語整合與統領文化資源,豐富精神文化供給,在提升社會治理的效能中通過制度、教育、傳播三個維度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體方法有:1.牢牢掌握馬克思主義文化領導權;2.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各族人民的共同文化心理,凝聚民族共識;3.依托“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話語體系和制度體系;4.在共同富裕目標中增強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的物質基礎;5.建構中華文化共享的信息場域,促進媒體融合下的意義共享;6.推動各級各類學校課程教育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深度融合,在文化自覺自信中提升文化認同。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價值重塑的“綜合體”,其終極指向為構建共同的價值信仰。文化認同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意義源碼、詮釋編碼和建構解碼,可以為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凝聚起團結奮斗的共同意志,幫助民眾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完成“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