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開通與城市創新研究綜述

顧 葉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上海201620）

一、引言

近些年來，我國高速鐵路網絡逐步完善，通車里程逐年增加，截至2019年該數據已高達3.5萬公里。隨著高鐵行業如火如荼地發展，“高鐵開通”也成為眾多學者研究的熱門話題之一。同時，要尋求高質量發展必須得加強創新實力，提高要素使用效率，這樣才能進一步提升企業、行業、區域乃至國家的競爭力。

在這樣的雙重背景下，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高鐵開通對創新的影響”這一話題，從一開始對單個區域內城市創新能力的影響，到后來逐漸把視野轉向全國各個地級市，再到高鐵開通對企業層面創新影響的研究，這是一個逐漸微觀的過程。雖然現有研究很多，但是在某些方面依然存在分歧，比如說高鐵開通是擴大還是縮小了城市之間的創新差距。另外一個問題是，高鐵開通促進城市創新的作用機制是什么，關于這一點在已有的文獻中還沒有形成一個共識。因此，本文將對已有的研究進行整理，分析高鐵開通對城市創新的影響和作用機制。

二、高鐵開通對城市創新的影響

創新實力的提升需要一個城市有著良好的基礎設施建設，作為交通基礎設施建設之一，高鐵的開通無疑會對城市創新產生重要的影響。

（一）高鐵開通創新效應研究的不同結論

黃蘇萍和李燕（2018）認為，高鐵開通之前，長三角地區城市之間的創新差異不是很大，但是隨著高鐵的開通，打亂了該區域原有的創新能力排名。李濤（2019）認為，高鐵開通影響了創新的空間溢出效應，但是對不同地區的影響是異質性的。對于東部地區來說，這種影響是正向的；中部地區由于高鐵開通之后人力資本更為便捷地向東部轉移，因此產生了負向的空間溢出效應；西部地區由于開通高鐵數量不多，對其影響較小。余泳澤等（2019）對于中部地區的結論則不同，他們認為高鐵開通對中部地區并沒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王春楊（2018）認為，高鐵開通方便了出行，使得創新要素能夠在區域間自由地流動與頻繁地轉換，從而促進了長江經濟帶城市創新實力的提升。他還認為高鐵網絡的建設縮短了外圍城市和中心城市的時空距離，使得城市之間的交流和協作變得更為便捷，再加上要素在區域之間的頻繁流動，這些促使中心城市對外圍城市產生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但在他得出的結論中卻認為，高鐵開通拉大了長江經濟帶城市之間的創新差距，這與正向空間溢出效應的存在有悖。葉德珠等（2020）的研究也集中在高鐵開通對中心城市和外圍城市的異質性影響上，他們認為存在著兩方面截然相反的效應：一方面，高鐵開通之后大城市的人力、資源能更方便地擴散到中小城市，有利于中小城市提高創新能力；另一方面，高鐵開通同時也使得人力、資源更為便捷地向大城市集中。這兩股相反的力量即“溢出效應”和“虹吸效應”，作者認為既然存在著這兩種效應，那么比如存在一個最優的距離能夠使得該城市獲得最大的創新產出。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高鐵開通創新效應的最優半徑為距離中心城市兩百公里”，距離中心城市越遠的城市其受到中心城市的正向溢出效應越小，而距離中心城市過于近的城市反而虹吸效應更強一些。這與徐旭等（2019）的研究結果是一致的，他們認為大城市對于人力資本的虹吸作用使得大城市在高鐵開通之后獲得更多的創新效應。王春楊（2020）研究的結果是，高鐵開通對于中小城市有顯著的創新效應，對大城市卻沒有，有利于縮小區域間的創新差距。林曉言和李明真（2019）用粵桂地區的數據得出了類似的結論：高鐵開通對整個區域的創新能力都會產生一個正向的促進作用，但是由于虹吸效應的存在，大城市受到的正效應更大。郭立宏和馮婷（2019）利用去掉省會城市之后的地級市數據，實證結果表明，高鐵開通的創新效應與城市人口規模、產品市場化程度及要素市場化程度有關。楊思瑩與李政（2019）則認為，高鐵開通會對不同城市產生異質性影響是由于不同城市科教資源集聚能力、創新政策獲取能力和創新要素使用效率等不同造成的。

（二）高鐵開通影響城市創新的作用機制

1.高鐵開通與知識溢出

在低運輸速度限制了人與人互動的經濟發展中，出現了溢出效應的本地化，大城市提供了更多的學習機會，但是知識溢出是局部性的。如果有技能的人能夠以更快的速度移動，那么知識和想法溢出的距離就可能更大。高鐵減少跨城市通勤的時間，降低了在不同城市工作的熟練工人之間面對面交流的成本。劉芳（2019）認為高鐵開通方便了人與人之間的面對面的交流，加快了知識的溢出。比如我國東部城市的學術研討機會就遠遠多于西部城市，那么開通了高鐵之后，位于西部地區的學者去東部地區參與學術交流就更為便捷，這樣將帶動西部地區的創新。然而在建立這一機制之前還需理清一個問題，在信息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是否還需要借助更快速度的交通工具為不同地區的人們創造更多面對面交流的機會來實現知識的正向溢出。現提出這一渠道基于Hippel（1994）文中的一個觀點，即：信息在一個新的地方獲得、轉移和使用是昂貴的，稱之為信息粘性。當問題求解者需要的粘性信息只存在于一個地點時，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問題求解將在那個地點進行。因此作者認為面對面的交流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和知識傳播途徑。在Dong等（2019）的文章中證明了知識生產和運輸網絡之間的互補效應，當其他城市通過高鐵與中心城市連接起來時，會出現更多的科研合作，同時，創新產出會隨之增加。

2.高鐵開通與要素流動

高鐵開放促進了人才、資本等創新要素的流動，人才是創新的關鍵要素，創新研發又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因此要素流動可以看作是高鐵開通促進區域創新的機制之一。陳婧等（2019）認為，要素流動主要通過三個渠道影響創新：第一，高鐵開通有助于減少企業與外部潛在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提高資本配置的效率，對企業的創新融資約束問題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龍玉等（2017）也認為，高鐵開通有助于該城市獲得更多風險投資。第二，高鐵開通促進了勞動力的流動，便捷的交通使得人才擴大了自己的就業選擇距離，對勞動力資源的匹配和配置有著正向的促進作用，而人力資本又是一個城市創新的基礎。第三，“高鐵開通促使企業聘請更多的異地審計師，提高了公司會計信息質量”。很多文獻提到高鐵開通對要素流動的促進作用，但是沒有能夠說明要素流動為什么能進一步地帶來創新效應。卞元超等（2019）認為要素流動，尤其是人力資本的流動，是高鐵開通產生創新效應的關鍵。他們用研發人員的流動來衡量創新要素流動，在模型中加入這一變量，證實了要素流動確實對創新有正向作用。

3.高鐵開通與經濟集聚

國內外很多文獻認為高鐵開通提高了城市的經濟集聚水平，同時大量的文獻研究發現經濟集聚有利于城市創新。因此學者們開始考慮經濟集聚是否是高鐵開通促進城市創新的機制之一。葉德珠等（2020）用“經濟密度”“就業密度”“第二產業區位熵”和“市場潛力指數”這四個指標衡量經濟集聚程度，通過中介效應模型證實了這一機制的存在。楊思瑩和李政（2020）認為高鐵開通促進了勞動力（尤其是高技能勞動力）和資本的集聚，要素的集聚進一步促進了產業集聚，為城市創新奠定了基礎。

三、結論

在最近的十年里，高速鐵路服務的蓬勃發展已經成為中國繁榮的基礎設施建設的縮影，給我國經濟區域格局帶來了深刻的影響。關于高鐵與其帶來的經濟效應的文獻很多，但是對于高鐵開通對城市創新的研究卻剛剛起步。國內關于這方面的文獻數量很少，并且研究體系還不成熟，主要存在以下幾點問題留待在未來的研究中解決：

第一，高鐵開通影響城市創新的機制不夠明確，很多因素都是雜糅在一起的，核心因素不清晰。這樣將會導致人們不明確究竟是什么因素起決定性的作用，因此提出的政策建議也缺乏針對性。

第二，現有的對于高鐵開通對城市創新的文獻大多數基于實證研究的，研究理論的很少，幾乎沒有。缺乏理論基礎可能也是導致作用機制不清晰的原因之一。

第三，對于微觀企業的研究過少，企業的創新是城市創新的基礎，僅研究城市層面的現象容易忽略掉對微觀企業的異質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