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旅游視域下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的保護與利用

李松杰 邵 晨

（1,2.景德鎮陶瓷大學 江西 景德鎮 333403）

近年來，我國在工業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方面取得了可喜的成就。在工業遺產保護層面，以2006年的《無錫宣言》為標志，文物局和工信部等國家相關主管部門對工業遺產的保護越來越重視，先后出臺了《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導則（征求意見稿）》、《國家工業遺產管理暫行辦法》等管理辦法，將工業遺產納入到文物保護體系之中。截止2021年，我國先后公布了五批中國工業遺產保護名錄。在工業遺產保護、利用的實踐層面上，上海蘇州河沿岸倉庫的保護開發、無錫工業遺產保護、北京798和首鋼工業園等具有代表性意義。

在學術研究方面，在吸收借鑒國外先進理論研究基礎上，國內學者結合我國工業遺產的具體現狀，從工業遺產保護模式、工業遺產商業化利用和工業遺產旅游等視角，進行了系統的研究，為我國工業遺產保護提供了可資借鑒的路徑。但由于中國工業遺產的多樣性和獨特性以及對工業遺產保護認識的不斷加深，在現有理論研究和實踐保護的基礎上，還有繼續探索的空間。為此，本文在全面厘清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現狀和保護模式基礎上，從文旅融合視角，思考工業遺產保護、利用的新穎路徑。

一、景德鎮工業遺產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價值

在晚清民國多舛的歷史語境下，景德鎮陶瓷工業現代化之路步履維艱，雖然嘗試過多種現代工業改良路徑，但由于實踐成效差和歷史變遷的原因，并無留存一定數量的工業遺產。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中國共產黨將實現工業化道路作為重要目標。為此，先后在景德鎮建立了各種類型的現代陶瓷工廠，重構了景德鎮原有手工瓷業生產體系，在保證國計民生、提升瓷業生產效率和國際競爭力等方面極具價值和意義。

陶瓷工業體系，是景德鎮陶瓷產業體系的組成部分，延續了景德鎮悠久的陶瓷歷史，留存了豐厚的陶瓷文化遺產資源。如果從萬年地區仙人洞的陶片算起，景德鎮陶瓷燒造歷史可以追溯到上萬年之前。從考古可考的樂平南窯算起，景德鎮也有逾千年的傳承有序的陶瓷燒造史，是中國乃至世界上陶瓷文化遺產最為豐富的地區。

從窯業遺存類別來分析，既包括龍窯、饅頭窯、馬蹄窯和鎮窯等多種形式的窯業遺存；從窯業生產屬性來看，既有商業貿易的民窯遺址，也有專屬皇家的御窯廠遺址；從產品類別來看，既包括青白瓷、青花瓷，也有各種彩瓷和陶瓷雕塑作品，是陶瓷生產種類最齊全的區域。近代以來，尤其是新中國成立以后設立的各類新式陶瓷企業豐富了景德鎮瓷業產業鏈價值，擴展了景德鎮瓷業的范圍。“根據文化遺產的性質，可以把景德鎮近代工業遺產分為三類：物質性文化遺產、技藝非物質文化遺產和社會性文化遺產。”

從物質文化遺產視角來看，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主要包括廠房、設備和陶瓷產品等。此外，對于景德鎮而言，物質文化遺產不僅包括現有的工業遺址，還留下了大量的陶瓷器物產品。這些陶瓷產品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作為國禮贈送給各國領導人的瓷器產品，既體現了中華悠久的陶瓷文化，也具有外交禮儀和文化象征意義。從瓷廠建筑工業遺產來看，以“十大瓷廠”為代表的現代陶瓷生產企業留存了包括單層廠房、多層廠房等廠房建筑，不同瓷廠的廠房、同一瓷廠內部不同廠房之間相互聯系，讓景德鎮成為一個大型的陶瓷工業城市；從窯爐燒造類型來看，景德鎮大工業時期新出現了多種類型的窯爐，包括煤窯、煤燒隧道窯、油燒隧道窯、推板窯等；從陶瓷產品遺產來看，在原有陶瓷產品體系基礎上，景德鎮留存了電瓷、工業瓷等多樣的陶瓷產品類別。如果將一千余年的景德鎮瓷業發展史作為一個整體來看，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完善了景德鎮陶瓷遺產產業鏈，彰顯了瓷都多元陶瓷文化遺產的意義。

景德鎮陶瓷工業體系展示了中國工業化獨特歷史時期的成就，折射了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工業成就。景德鎮陶瓷大工業體系是在計劃經濟時期為了實現中國陶瓷工業化而進行的探索，既是中國工業產業體系的組成部分，也具有自身獨特的遺產意義。在產業體系上，以江西瓷業公司為管理部門，景德鎮陶瓷工業體系包括全民所有制瓷廠和集體所有制瓷廠兩種類型的陶瓷生產企業，陶瓷生產最輝煌的時候，有近10萬人參與到整個陶瓷生產體系之中。在生產創新層面，在新中國成立以后，面臨燒造模式從柴窯到煤燒和油燒、原料加工從水碓手工到球磨機、制坯模式從手工制作到機壓和模具等全方位轉變的局面，這種全方位對傳統瓷業生產技術調整背后是不斷探索創新的工業精神，也是推動景德鎮瓷業快速發展、滿足全國日用瓷需要的根本需求；從不同瓷廠代表性產品類別來看，這種在計劃經濟時期的分工協作也彰顯了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制度的優越性。景德鎮大工業生產時期，景德鎮陶瓷在原有陶瓷產品類別基礎上進一步創新，形成更多器型和裝飾畫面的瓷器產品。“景德鎮日用陶瓷的器型已有2000多種，畫面近萬種，可謂琳瑯滿目，美不勝收，能夠滿足國內外各種層次市場的需要。”從工廠組織效用來看，陶瓷工廠是許多景德鎮人的時代記憶，許多人都曾經在瓷廠工作、生活和學習，是時代的獨特產物。

景德鎮陶瓷工業生產留存了豐厚的陶瓷器物遺產，是景德鎮大工業生產輝煌的象征。2011年，國際工業遺產保護委員會修訂了2003年對工業遺產的概念的界定“遺址、構筑物、復合體、區域、景觀以及相關的機械、物件或檔案，作為過去曾經有過或現在進行的工業生產、原材料提取、商品化以及相關的能源和運輸的基礎設施建設過程的證據。”在重新界定的文化遺產概念中，工業生產體系留存的產品，也是工業遺產的重要象征和標志。從陶瓷器物產品視角出發，通過近代景德鎮陶瓷工業發展歷程中的探索和是件，傳承并弘揚了景德鎮優秀陶瓷文化。在傳統日用瓷貿易面臨挑戰的歷史語境下，手工藝術瓷是景德鎮陶瓷產業轉型發展的突破口，在新式瓷業藝術創作者進行嘗試基礎上，景德鎮也開啟了藝術瓷創作之路。新中國成立以后，以藝術瓷廠和雕塑瓷廠為主，景德鎮進行了大規模的陶瓷藝術品創作，在提升景德鎮陶瓷文化影響力和對外貿易中具有重要的重要和地位。與此同時，通過陶瓷對外文化交流、藝術展等形式來傳播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也不斷提升了景德鎮陶瓷文化的國際影響力。

二、景德鎮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現狀

不同于其他地市的多樣化的工業遺產種類，作為瓷業單一產業城市，近代景德鎮工業遺產以陶瓷工業為主導，既包括近代的陶瓷燒造窯爐、陶瓷學校遺址、會館和商幫等，也包括新中國成立以后的各類新式陶瓷工廠。從空間分布來看，近代陶瓷工業遺存，主要分布在景德鎮市內的中山路和中華路附近，這些遺址的規模都比較小。

新中國成立以后，通過公私合營和設立新式瓷業公司，景德鎮留下了各類大工業遺址。沿昌江周邊分布的陶瓷工業遺址，包括光明瓷廠、紅旗瓷廠、人民瓷廠和建國瓷廠等，景德鎮東市區的工業遺址，主要有宇宙瓷廠、為民瓷廠、雕塑瓷廠和景興瓷廠等。此外，還有位于景德鎮珠山區的紅星瓷廠等。目前，這些瓷廠仍保留了原有的廠區建構和區域。隨著對工業遺產保護、利用的重視，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的保護和利用也得到了相關部門的重視，景德鎮在學習借鑒國內外工業遺產保護先進經驗，積極探索陶瓷工業遺產保護模式和路徑。

大體而論，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現狀有三種：第一種是已經消失的陶瓷工業遺產。上世紀80年代末，由于中國產業經濟轉型，現有的國有和集體瓷廠都轉型發展。除此以外的瓷廠大多閑置。在此背景下，部分地理位置優越的瓷廠被用于商業開發，一部分位于商業開發區域的工廠已經消失。對于現在的許多年輕人來說，這些地方已經不再是工業生產地，而是一個商業中心或者住宅區域；第二種是依舊閑置的工業遺產。現有光明瓷廠、紅旗瓷廠和景興瓷廠等依舊采取閑置狀態，現有的廠房、機器和相關設備都在留存，但都處于閑置狀態。由于年久失修，部分廠房和機器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也存在部分廠房以租賃的方式出租給個體陶瓷加工企業，收取少量租金的情況；第三種是通過對原有廠區的改造，變成新式文創綜合體和新的文創中心。代表性個案是雕塑瓷廠的改造和陶溪川項目的建設。景德鎮雕塑瓷廠創辦于1956年，以生產傳統手工雕塑瓷為主。20世紀90年代初期，面臨企業改制和生產轉型的局面，不同于其他廠區閑置或者商業開發的舉措，該廠通過購置各類具有代表性的明清古建筑對原有廠區進行改造，提升景區的氛圍，明清園就是雕塑瓷廠進行改造的項目。筆者曾在田野調查期間對雕塑瓷廠的劉遠長老師傅進行過專門的訪談，老師傅告訴我說 “1992年，我們在雕塑瓷廠開了一個國際陶藝研討會。臺灣來了20多人，韓國來了20個左右，還有美國和歐洲的陶藝家都來了。”隨著雕塑瓷廠影響力的不斷提升，以及手工陶瓷藝術創作的逐步興起。2004年，雕塑瓷廠被認定為“全國工業旅游示范點”，與此同時，通過舉辦國際陶藝研討會，加強對外交流與合作。2005年，臺灣陶藝家鄭祎在雕塑瓷廠開設樂天陶社。“景德鎮樂天陶社主要包括藝術家工作室、實驗工廠、周末集市、畫廊、商店、食堂、圖書館等，逐步向功能完善藝術文創產業區發展。”此后，以青年創意市集與個人藝術家工作室結合的模式，雕塑瓷廠就工業遺產保護進行了有意義的探索。陶溪川陶瓷文創園一期項目，以宇宙瓷廠為核心，是集陶瓷文創、購物休閑、餐飲娛樂等與一體的陶瓷文創特色園。該項目的定位是：世界藝術創意交流平臺、國家文化復興先鋒示范區、江西特色旅游目的地和城市工業文明保護典范。按照功能劃分，陶瓷川邑空間和創意集市、陶溪川工業遺產博物館和美術館是展示其工業文化遺產和現代陶瓷創意設計的重要平臺和窗口。邑空間和藝術家工作室主要對不同層次從事陶瓷藝術創作的群體，側重各類獨具特色的藝術品，通過線上與線下結合的模式，進行個性陶瓷藝術日用品的交易；工業遺產博物館利用原有舊窯房，通過景觀改造和創新，在空間內展示了景德鎮大工業時期近半個時期的陶瓷業發展歷程，包括生產工具、產品和瓷業工人等。該館博物館榮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地區文化遺產保護創新獎，是景德鎮工業遺產保護的先行者和代表者。陶溪川美術館是集藝術展覽、文化講座、陶瓷藝術品收藏為一體的綜合性美術館。此外，陶溪川還通過藝術交流、國外藝術家駐場、國內藝術類高校開設美術館等形式，提升自身的影響力，吸引更多的游客和藝術愛好者前來參觀游玩，成為景德鎮城市文創產業發展的新地標。

景德鎮現有對工業遺產保護的模式，既體現了城市管理者對工業文化遺產的逐步重視，也存在著一些值得探討的困惑性問題。

首先，前述景德鎮部分陶瓷工業遺產還處于閑置狀態，沒有基礎性維護，任由遺產荒廢破壞或慢慢消亡的現象依舊存在。如何通過政府的有效性介入，對工業遺產進行基礎性保護刻不容緩。但該問題的解決，涉及到一個中外工業遺產保護中所面臨的關鍵性的資金問題。通常而言，現有工業遺產數量眾多，體量也比較大。如果僅僅是不斷持續的經費投入，對政府也是巨大的壓力和負擔。“遺產這樣大的規模一方面讓人嘆為觀止，但是另一方面也正是這樣大的規模使得持續的、規范的維修工作變得艱難且昂貴。”工業遺產保護費用對歐美發達國家來說，都是一個難解的問題。對于景德鎮這樣的傳統手工業城市，更是一個無解的問題。以景德鎮陶瓷川項目為例，根據相關網絡公開數據表明，陶溪川總投資為68億元。大規模的投資，為工業遺產保護和城市景觀再造提供了有力的支撐，但如何保證工業遺產的整體性保護，還是當地政府與企業共同面臨的一個巨大挑戰。

其次，對工業遺產的景觀再造和美化，意味著對原有工業生產區域的調整，這也是目前全球最常見的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模式。但這種模式，消減了原有工業生產的自身影響力。對于許多人來說，這些地區已經不再是工業遺產，或者說工業遺產僅僅是城市景觀再造的“有效借口”。以陶溪川文化創意園為例，在前述其目標定位中，城市工業文明保護典范并沒有置于非常重要的位置。這從外來游客對陶溪川的認知也可反映一二。

根據相關學者的調研，將“陶溪川定位為城市藝術區的占比36%，定位為文化旅游區的占比34%，定義為商業區的占比25%，沒有明確定位意向的為5%。”這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對于許多游客和年輕人來說，很難將建設優美的藝術園區和傳統陶瓷工業生產聯系起來。誠然，園區景觀設計中也盡可能的保留了原有的工業建筑主體、窯爐以及相關的配套設備，能夠依稀讓旅游者感受到原有工廠的構造。但帶有基礎服務功能和更多新式景觀的營造，勢必會影響到工業遺產功能和價值的展示。

三、陶瓷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路徑探析

近年來，隨著社會各界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視，文化旅游已經成為國民旅游目標取向的重要選擇，國家文旅部部長胡和平撰文提出要促進文旅高質量發展的建設目標“深化體制機制改革，鼓勵創新創造，推動形成強大國內文化和旅游市場，推動文化和旅游領域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促進文化和旅游高質量發展。”景德鎮擁有豐厚的工業陶瓷文化資源，如何在現有基礎上，探索工業文化遺產保護和利用的，探索后工業文明時期，工業遺產資源的保護利用和文旅融合的新范例，可從發現一些探索的方向和實踐的路徑。

首先，是為了保持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原有的生產區域，在規劃“目前仍然閑置的工業遺產”時，應遵循先保護、再利用的原則，將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的效益發揮到最大。為何一定要先保護、再開發利用呢？因為，景德鎮的陶瓷工業遺產，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具有唯一性，這種不可替代性，使得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如若保護不好，這些陶瓷工業遺產資源便會隨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亡。對此，以工業遺產的資源價值為基礎，對陶瓷工業遺產做功能區的劃分，分為核心區和游覽區、休閑娛樂區等外圍區。對于工業遺產的核心區，以“奧卡姆的剃刀”為原則——“如無必要，切勿增加實質”，若核心區無必要規劃設計基本設施，則勿做增加，盡量保持工業區的原貌，娛樂休閑設施應從核心區內排除，以保證核心區不會遭到破環。

對于外圍區，基礎服務設施、增加配套的設施和娛樂休閑設施，應盡量與工業遺產自身的特點相照應，減少突兀感。

其次，是深挖陶瓷工業遺產背后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歷史文化故事，講好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的故事。文化旅游的核心，是通過在旅游體驗中了解一個區域深厚的文化內涵，感知文化生命力。“不同于傳統的旅游模式，工業遺產旅游多側重對旅游目的地的體驗，既能放松身心，又能實現精神需求的滿足……”景德鎮陶瓷工業文化遺產，不僅包括豐厚的物質文化遺產，還有許多獨特的精神層面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前述在近代以來，景德鎮傳統瓷業生產模式面臨困境和挑戰的語境下，瓷業改良先賢們雖然深知改革的困難，但依舊通過自身的努力，不斷調整著這座瓷業生產的產業結構和發展模式，傳承了城市千年的創新包容精神。新中國成立以后，在計劃經濟體制和大工業思維模式的引領下，景德鎮迅速完整的陶瓷工業生產體系，在此過程中，也面臨諸多技術上的難題，但通過瓷業工人的不斷探索，在景德鎮建構了新型的陶瓷工業生產體系。

再次，是采取差異化利用策略，打造多元互補的文旅空間。作為文化遺產領域保護的新開通，各國對工業遺產保護還處于探索階段。但總體來說，無外乎靜態和動態兩種保護模式，更多體現在設立工業遺產博物館和文化創意開發區等形式。景德鎮現有保護模式，也采取了文創園的開發模式。誠然，在現有局面下，這種現實性選擇路徑依舊是最佳模式。但不同工業遺產有其地域性和行業性的獨特性，深度挖掘工業遺產深層次內涵和特色，探索差異化的遺產保護模式，是工業文化遺產保護和利用的可探索的路徑。具體就景德鎮陶瓷工業文化遺產而論，應深挖陶瓷工業文化內涵，彰顯陶瓷文化的魅力，展示其背后景德鎮深厚的陶瓷文化底蘊以及開拓創新的文化精神。在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內部，應注重不同工業遺產保護和利用的差異化模式。

具體而論，不同地理空間的工業遺產應與這一區域的文化特色、功能需求和城市規劃發展結合起來。在對以人民瓷廠、建國瓷廠和光明瓷廠等工業遺產的保護中，應將其與景德鎮御窯文化遺產、近代商會、會館舊址等聯系起來，以外化的物質文化遺產形態，展示景德鎮悠久的陶瓷發展史。對以宇宙瓷廠、為民瓷廠和雕塑瓷廠等為代表的工業遺產保護利用中，應加強重視與景德鎮東市區深厚的陶瓷藝術氛圍融合起來，重視對陶瓷文化研學以及陶瓷文創產品開發的結合，形成多元、差異化的文旅空間，既實現工業遺產的有機保護，也探索文旅融合發展的新機制。

第四，是將陶瓷工業遺產置于景德鎮千年瓷業發展歷史之中，構筑完整的陶瓷文化保護體系，開發系統的陶瓷文化旅游線路。至少從唐代開始，景德鎮便開啟了規模化的瓷業生產。從宋朝開始，景德鎮陶瓷生產便在全國范圍內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力。元朝時期，更是憑借以青花瓷為代表的瓷器產品在全球范圍內具有引領力地位。到了明清時期，以御窯廠設置和對歐瓷器貿易，奠定了景德鎮國際瓷都的地位和影響力。近代以來，在工業化語境下，景德鎮傳統陶瓷產業體系經過調整與改變，開啟了現代化瓷業之路。

陶瓷工業文化遺產是景德鎮千年陶瓷文脈的組成部分，將其置于景德鎮千年陶瓷發展歷程之中，既能更為清晰的展示景德鎮陶瓷發展歷史，又能挖掘和凸顯陶瓷工業文化遺產的歷史意義和價值。

最后，是以打造工業遺產旅游新IP形象為主線，利用新時期數字經濟的優勢，探索可持續優化的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保護。陶瓷是景德鎮最顯著的文化標識，也是城市文旅IP的標識。但整體性的陶瓷形象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景德鎮多元陶瓷文化形象。就景德鎮豐富陶瓷工業遺產資源而言，需要以更為鮮明的特色打造工業遺產旅游現象，實現文化空間旅游、個性化旅游和市場旅游的有機融合。

為此，要充分發揮數字經濟的獨特優勢，探索5G+文旅場景建設，增強游客的實景體驗感；深度挖掘景德鎮陶瓷產品的優勢，形成滿足不同層次需求的陶瓷文化創意產品。在此基礎上，將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旅游路線實體化，發揮不同特色的工業遺產合力優勢，建構遺產保護和文旅融合的新路徑。

四、結 語

文化旅游無論是理論研究還是實踐探索方面，都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重視。人民群眾對景德鎮悠久的陶瓷歷史文化的向往，加上景德鎮自身豐厚的陶瓷工業文化遺產資源的積淀，在文旅融合的新的歷史機遇期，深度挖掘陶瓷工業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優勢，還是大有可為的。在景德鎮陶瓷文化資源宏觀研究的基礎上，再結合不同工業遺產的特色，采取差異化利用的策略，既尊重遺產保護自身的規律，又有助于發揮陶瓷工業遺產的價值，提升工業遺產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也是在文化旅游視域下，加大對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一條可持續發展的探索途徑。

①可參閱2011年“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及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全體大會通過的《國際工業遺產保護委員會聯合準則》中有關“工業遺產、構筑物、區域和景觀”的相關條款；

②參閱筆者對劉遠長老師傅的田野調查訪談，訪談人：李松杰等。訪談對象：景德鎮雕塑瓷廠劉遠長老師傅。訪談時間：2021年11月7日下午16:00～18:00。訪談地點：景德鎮雕塑瓷廠劉遠長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