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揚中傳承在創新中發展
——從國家級非遺傳承人裔小萍搶救性記錄工程中得到啟迪

黃道靜

日前，由江蘇省非遺保護中心和鹽城市文廣旅局共同制作拍攝的國家級非遺傳承人裔小萍搶救性記錄工程正式完工。紀錄片系統介紹了這位淮劇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從少年演藝開始，經歷多年舞臺磨煉，為人民群眾精心奉獻藝術，到今天依然寶刀不老，勤勉耕耘，繼續從事藝術創作，悉心輔導傳授學生，以一位人民藝術家的胸懷與對淮劇事業的一腔拳拳愛心，為推動淮劇藝術的繁榮發展作出的卓越貢獻。專題片的拍攝既是留住了藝術家的從藝經驗，記錄一個個可貴鏡頭和舞臺形象，也為我們年輕的淮劇文藝工作者提供了范例，真可說是一件功德無量的藝術盛事，可喜可賀。

作為裔老師的弟子和學生，在專題片拍攝過程中，我是參與者和見證者。一篇篇原始記錄，一張張珍貴照片，讓我的心靈極為震撼，也得以進一步了解老一輩藝術家為何能取得如此驕人的業績，藝術學習道路真是充滿無數的辛勞與甘苦，舞臺上的成功是多少淚水與汗水澆灌而來的。

出身于梨園世家的裔小萍，父母輩是淮劇藝術前輩，從事的是在過去被叫為“吃張口飯”的職業，常年在上海一帶跑場子、趕碼頭，十分辛苦。五歲的她一個人在臺前扒著看戲，也許是基因的傳承，天資聰慧的她從小就跟著臺上演員學唱戲曲。八歲上臺串個小角色，從此進入演戲的歲月。據裔老師講，年少時她沒少過挨打挨罵，唱錯一句往往會被罰站，甚至不讓吃飯。刀在石上磨，嚴師出高徒，正是在父母和師傅的嚴格管教與悉心傳授下，她早早地領悟到藝術的真諦，十五歲的她憑著一曲《趙五娘》大悲調選段，在黃浦江畔的一個露天舞臺嶄露頭角，演唱博得觀眾的齊聲喝彩，人們奔走相告，說戲班子中出了一個小精靈。在資料片的拍攝中，在與老師的交談中，我才得知，為了十五歲正式登臺的那一天，她是起五更、睡半夜，不知反復練習了多少遍，從唱腔的發聲到音韻的吐詞，一句一頓，反復體會，以強記硬背的苦功終于啃下一塊塊硬骨頭。正因為從小打下的堅實基礎，裔老師對藝術一開始就堅定嚴謹嚴肅的態度，這也奠定她對藝術的畢生追求信念。

觀摩了藝術片，審看了一個個鏡頭，我想作為年輕的從藝人員，沒有對藝術的執著追求，沒有抱著為藝術獻身的奉獻精神，要取得藝術上的成功是不可能的。世上從來就沒有捷徑可走，老藝術家求學求藝的追求精神應當值得好好學習，這也是留給我們最好的經驗。

每位成功的藝術家對藝術的追求，對觀眾的那種負責精神都是難能可貴的。裔小萍專題片的拍攝讓我再一次得到感受與敬重。在上海大舞臺的多年摔打磨練，裔小萍得到筱文艷、馬秀英等藝術家的多次教誨，她的演唱藝術日臻成熟。正是帶著海派淮劇藝術的特有風韻，得益于著名藝術家的藝術熏陶，裔小萍老師在淮劇界漸漸自成一派，以她那獨特的表演風格和演唱韻味響譽一方。

20世紀八十年代初，裔小萍老師帶著對出生故土的一腔摯愛，帶著對淮劇藝術的不懈追求，受濱海縣政府的邀請，毅然告別大上海來到黃海之濱、淮劇的發源地——里下河地區的濱海縣淮劇團擔任業務團長。當時的縣劇團缺少臺柱子，上演的劇目也不夠精彩，市場前景暗淡。裔小萍的到來在劇團刮起了一陣旋風，嚴謹的舞臺作風，俏麗的舞臺形象，清新的裔韻唱腔，精彩的連臺本戲劇，一下子征服了縣城的觀眾。而由她參與作曲和主演的古裝戲《秦香蓮》更是在縣城引起轟動，可說是萬人空巷，街談巷議。濱海縣人民劇場演出《秦香蓮》，電臺廣播里播送《秦香蓮》，戲迷們跟著學唱，一時間“三年來”的唱腔是那樣的委婉纏綿、跌宕起伏，動人心魄，為能看到戲甚至出現了半夜有人排隊買票看戲的盛況。

裔小萍老師最大的特點是演出的嚴謹，臺上的一招一式都做到嚴格要求，開始排戲時，劇團人員很不適應，從拍攝的資料片上看到，她是手把手地輔導，一句唱腔一句叫板都特別地認真。正由于從演出的陣容到角色的敲定，從舞臺的呈現到服裝道具的配備，讓濱海縣劇團煥然一新，每一場演出都以完美的藝術向觀眾奉獻，縣劇團的良好演出聲譽也隨之遠揚，附近的各縣劇場紛紛前來簽約。自此，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縣劇團成為淮劇界有名的團體。

在一次次奔赴農村的演出中，無論是刮風下雨，寒冬酷暑，約定的演出她總是全力保障，寧可團體多吃苦，也決不讓群眾失望。在整理資料片中，我最為感動的一個細節是一次送戲下鄉，裔老師掛著吊針打點滴的鏡頭。那是1992年一個初冬季節，每天演出三場戲讓裔老師已經疲勞不堪，此時的她下了臺飯沒吃一口、渾身像散了架似的躺在木床上，只能靠小診所醫生打吊針。當得知有一千多名觀眾在等著看下午演出時，毅然拔掉針頭化妝上了舞臺，以堅強的毅力把整場戲全部演下，正是那一次讓她一連住進病房5天，當劇團領導慰問她時，她說，對一名演員來講，面對熱心的觀眾，藝比天大，演員就是要為觀眾奉獻藝術。聆聽裔老師的采訪話語，讓人無不感懷，這就是一名人民藝術家的博大情懷，是對藝術的赤誠愛心。

把真情奉獻人民，用行動贏得敬重，裔小萍老師正是以自己無私奉獻的精神獲得多項榮譽，她被選為縣人大代表、省人大代表，也是鹽城淮劇界唯一的國家級非遺傳承人。

衡量一位藝術家，人們不但會看她的藝術成就，同時更注重她對青年演員的關心，對藝術的傳承。隨著年紀增大，近年來，裔小萍老師已很少登臺，轉而全心從事淮劇藝術的傳承工作。2015年經市政府批準，裔小萍淮劇藝術傳習所在江蘇淮劇博物館正式掛牌，省文化廳吳曉寧副廳長和鹽城市政府領導參與活動揭牌。至此，作為淮劇藝術之鄉的鹽城有了第一個淮劇傳習所。成立以來，每年定期開辦淮劇講授與藝術傳承，舉行兩場高水準的淮劇示范演出。由裔小萍領銜演出的專場演唱會上，江蘇多位名家齊聚鹽城，經典片段《吳漢三殺》《秦香蓮》等著名選段的演唱，讓鹽城再度掀起學唱裔小萍唱腔的熱潮。

近年來，裔老師悉心收徒帶徒，她要把多年積累的寶貴經驗傳授給青年演員，僅在鹽城的六個淮劇團和淮安市等縣劇團所收的學生，就已達百名之多，其中有不少是劇團的當家花旦，還有十多位擔任劇團的業務團長。鹽城市淮劇團有二十多名學員，為把裔老師的藝術傳承下來，鹽城市淮劇團專門成立了兩個小淮班，由裔小萍老師傳授裔派唱腔的特有音韻與內涵，此舉讓學員們的業務技能得到了新的提升。

在全身心傳授淮劇藝術精粹的同時，裔老師還親自參與多部淮劇的唱腔音樂設計，為劇目的成功上演增添精彩。在剛剛閉幕的2021年鹽城市文化藝術展演月中，在鹽城市淮劇團演出的淮劇《為你綻放》中，它的音樂唱腔，就是由裔小萍老師根據每個演員的特點量身定制設計的。優美貼近的唱腔設計豐富了人物形象，正如專家所評價的那樣，流暢的唱腔讓國家一級演員程紅飾演的亞菇莊重而又大氣，音域激情飽滿，情感充沛，內心刻畫縝密細膩，絲絲入扣，完美地烘托了人物的內心世界。我們還看到她為劇中隊長路楊設計的幾段唱腔，高亢激越，透著英雄豪氣。為梅花獎得主、周安和的扮演者王書龍設計的唱腔，雖只廖廖數語，但大方得體、沉穩如山，精美的唱腔音樂設計讓王書龍的演唱輕吐慢吟、韻味濃郁，盡顯大師風范，其中裔老師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