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服飾中刺繡圖案構圖特點

譚夢月 ,余丹瑤 ,袁 霞 ,汪 潔 ,王康建,*

(1.四川伊貝佳服裝有限公司,四川 成都 610047;2.四川省纖維檢驗局,四川 成都 610199)

彝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少數民族,彝族刺繡(以下簡稱“彝繡”)是彝族重要的民間傳統手工藝之一,是彝族傳統文化的象征,以充滿文化氣息的方式展現了彝族人民的生活日常、民風民俗、傳統文化及審美思考[1-2]。民族服飾作為一種文化符號,是民族文化的載體之一[3]。刺繡和紋樣是彝族服飾工藝中最為廣泛和常用的手工技法,二者相輔相成[4]。彝族傳統服飾和傳統手工藝品是彝繡應用的重要場景,主要有服裝、頭巾、三角包、墊子、手包等品類,在彝族服飾的領口、前胸、肩部、衣襟、下擺、袖口和邊角等部位均能發現彝繡裝飾,在工藝品外表面也經常采用彝繡來實現錦上添花的效果。彝繡作為一種標識性裝飾紋樣藝術,以圖案的形式體現在紛繁絢麗的服飾體系中[4]。彝繡圖案主題豐富多彩,題材可以大致分為動物、植物、人文、幾何、天象等類別,每一大類下又有多種變體和組合,直觀地展現了彝族人民的日常生活狀態和民間習俗。彝繡圖案本身也相當獨特,其構圖形式充分表達了民族色彩,是彝族服飾和裝飾品中不可或缺的組成要素,也是彝族傳統文化的現實載體[5-8]。構圖形式是指彝繡圖案的結構、圖案在服飾和工藝品上的布局和組織方式以及二者在空間上的有機組合關系。優秀的構圖形式,通過實現圖案內部結構與外部結構在空間關系上的統一性,既能呈現視覺美感,又反映了彝族審美特征和文化思想[9-10]。

彝族刺繡圖案反映在民族傳統上最為強烈,從彝繡圖案的構圖形式入手,結合圖案的使用場景,對構圖形式特征進行分析,探討構圖形式在彝族傳統服飾當中的應用,洞悉彝族獨特的審美取向。根據構圖方式,將彝繡分為單獨式、連續式、角隅式、適合式和復合式共五大類。其中前三類圖案,即單獨式、連續式、角隅式是彝繡構圖中最基本的形式,相對而言有較為常規和固定的圖案構成和縫制手法;適合式和復合式則是對基礎圖案的綜合應用,能夠發揮出繡者的創造性,體現出彝繡無窮的生命力[1]。按構圖形式類別詳細分析彝繡圖案的形態特征。

1 單獨式圖案

單獨式圖案是彝繡構圖中最基本的圖形結構,其外形完整,內部結構清晰,在服飾中運用較多。單獨式圖形結構不受圖案自身外形和邊框線的限制,不與其他圖案產生直接關聯,能夠獨立成型、自由應用,可用于表現自然界動物、植物等獨立的個體。刺繡者常常憑借自己的設想,用其刺繡成一個個完整的圖像,如動物、植物、天象、圖騰等獨立的彝繡題材,并將其單獨繡制于服裝前擺的中間部位,或裝飾品的中心位置。除此之外,也可以與其他類型的構圖配合使用。

1.1 虎臉紋主題的單獨式圖案

虎文化是彝族圖騰文化的核心,虎圖騰是彝族的原生圖騰[3]。虎臉紋是彝繡經典的動物主題,單獨式的圖案左右對稱,紅色的繡布,配以黃色的繡線,在黑色的底布上,眼睛傳神,毛發抽象,整個老虎頭像威武傳神,被單獨用于服飾前襟中下方,占據衣片較大面積,體現了彝族人民尚虎的傳統文化,如圖1所示。

圖1 虎臉紋的單獨式圖案

1.2 火鐮紋主題的單獨式圖案

彝族是一個崇拜火的民族[3],火鐮紋是彝繡經典的自然主題紋樣,圖案左右上下對稱,中間的菱形部分則象征了火鐮打火,4 個向內勾的角還原了火焰的造型,圖案被單獨用于服飾前襟中下方,體現了彝族人民對火的崇敬之情,如圖2所示。

圖2 火鐮紋的單獨式圖案

1.3 果樹紋主題的單獨式圖案

果樹紋是彝繡植物主題中的常見圖案,圖案左右對稱,模擬了樹木生長姿態,果樹枝葉茂盛,意寓豐收與吉祥,被單獨用于女性服飾前襟下擺的中間,體現了彝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敬,如圖3所示。

圖3 果樹紋的單獨式圖案

2 連續式圖案

連續式圖案也是最基本的構圖形式,是將一個或多個基本單位的圖形,如水波紋、三角紋、窗格紋等,在垂直方向或水平方向規則排列、重復出現,由此形成連續不斷的條狀、帶狀圖案。連續式圖案由于可以不斷地延展,因此在縱向或橫向上,制造出了富有節奏和律動感的帶狀裝飾。由于帶狀圖案適宜于勾勒邊緣,因此被廣泛用于彝族服飾的前襟、領圍、下擺、袖邊等部位,圖4(d)是一件四川涼山地區極具代表性的彝族男式服裝,其上就刺繡了多組連續式圖案。

2.1 犬牙紋和窗格紋連續式圖案

圖4(a)是一組上下對稱的小三角組成的犬牙紋,圖4(b)是經典的窗格紋,圖4(c)是兩排朝下的小三角組成的犬牙紋,三組圖案橫向延伸,連續不斷,刺繡在服裝的領口、肩部、前襟、下擺、袖臂和袖口處。不斷延伸的犬牙紋、窗格紋,大小均衡,排列整齊,賦予服裝節律、動感和力量,極富視覺美感,充分展現了男子的陽剛之美。

圖4 犬牙紋和窗格紋連續式圖案

2.2 蕨芨紋連續式圖案

蕨類植物是彝族先民的重要食物來源,在彝族食物鏈中有著不可忽略的作用[3]。圖5為蕨芨紋的連續式圖案,繡者在基礎的蕨芨紋上進行了創新,圖案葉片卷曲,并增加了花瓣形狀的半圓形裝飾,花葉舒展,充滿生命力;蕨芨根部與下一個圖案的葉尖首尾相連,使得圖案能無限循環下去。該連續式圖案被應用在童裝背心上,領口、前襟邊緣、下擺邊緣均有圖案的修飾,使用面積較大,展示了兒童的活力。

圖5 蕨芨紋連續式圖案

3 角隅式圖案

角隅式圖案又稱為角花,用于修飾服裝邊角,起到烘托服飾中央主題圖案的作用,常以90°的直角為構圖基礎。角隅式圖案既可以單獨裝飾一個角,也可以幾個組合,形成對角或多角的關系,因地制宜地結合多種紋樣,構成抽象的裝飾圖案。在彝繡中,服裝下擺兩側的角部,裝飾品對角的部位,都是常見的應用場景。

3.1 火焰紋的角隅式圖案

圖6為火焰紋的角隅式圖案,火焰紋是自然主題的圖案,圖案整體呈直角三角形,卷曲的線條表現了火焰的起伏,用于服飾前襟下方左右角,占了較大的面積,紅色的火焰圖案下襯著藏藍的底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圖6 火焰紋的角隅式圖案

3.2 羊角紋的角隅式圖案

圖7為羊角紋的角隅式圖案,羊角紋是彝繡經典的動物主題,圖案整體呈直角三角形,用于服飾前襟下方左右角,服裝的前襟邊緣和袖子前臂均有類似的羊角紋排列,與角落的羊角紋形成了呼應,體現了繡者的審美思考。

圖7 羊角紋的角隅式圖案

3.3 蕨芨紋的角隅式圖案

圖8為蕨芨紋的角隅式圖案,蕨芨紋是彝繡經典的植物主題,圖案整體呈直角三角形,模擬了蕨芨紋的葉脈和根部,單獨用于服飾前襟下方,兩角之間還有果樹紋的變體,前襟和袖口也有形態類似的羊角紋排列,多處圖案為不同主題的相似變體,視覺感官和諧統一。

圖8 蕨芨紋的角隅式圖案

4 適合式圖案

適合式圖案是指由于受到服裝輪廓的限制而改變原始外形的圖案。常見的輪廓限制包括圓形、半圓形、方形、三角形等,繡者會因地制宜地對圖案的原始素材進行加工轉化,將圖案規范在確定的輪廓線以內。一個設計精巧的適合式圖案,通常以完整的形態出現,圖案內部構成與外部結構相適應,巧妙地裝飾特定的部位。常見于彝繡服裝下擺、頭飾、三角包、墊子等飾品。

4.1 羊角紋的適合式圖案

圖9為羊角紋的適合式圖案,由3對羊角紋組合而成,突破了傳統羊角紋的外形,與外部粗細兩條輪廓線一起,構成了圓形的圖案,服裝的腰部兩側也有同樣的圖案,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紋樣,3個加工后的羊角紋以深藍色繡成,底色為白色,創造性的圖案,搭配素雅的配色,使得服裝沉穩而不顯單調。

圖9 羊角紋的適合式圖案

4.2 云紋的適合式圖案

圖10為云紋的適合式圖案,圖案整體呈半圓形,采用了藍色,位于服裝的正中間,剛好點綴了中間黑色的空白區域,半圓形的圖案大小適中,在周圍整體明亮的綠色調紋樣,以及黑色底色的襯托下,服裝層次豐富,具有立體感。

圖10 云紋的適合式圖案

4.3 蕨芨紋的適合式圖案

圖11為墊子上的蕨芨紋組合形成的適合式圖案,圖案由4枝蕨芨交叉形成正方形,與坐墊的正方形相適應,構圖嚴謹對稱,用作主體性裝飾,周圍均勻分布太陽和行星圖案,描繪了一幅天地和諧的自然景象,充分體現了彝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敬之情。

圖11 蕨芨紋的適合式圖案

5 復合式圖案

復合式圖案是上述4種圖案的綜合應用,即由單獨式、連續式、角隅式和適合式中的兩種或多種簡單圖案,根據特定空間關系,有機組合在一起,形成的復雜圖案。復合式圖案對彝族刺繡者有極高的要求,需要他們在熟練掌握4種基本圖案的基礎上,根據生產過程的實際情況,創造性地拼接組合基本紋樣,繡制出全新的結構,來展現彝族豐富多彩的文化。

5.1 羊角紋的復合式圖案

圖12為手包上的羊角紋復合式圖案,圖案主題為上下對稱的兩對羊角,受限于手包的線材,羊角紋圖案邊緣并不是通常的圓滑樣式,而是折線樣式,因此羊角紋中間的空白用以中心對稱的菱形圖案來填充,與羊角紋的變體相得益彰,外圍一周以火焰紋或云紋進行鑲邊裝飾,邊緣紋樣與中央紋樣采取了同樣的配色,形成了和諧有機的整體。

圖12 羊角紋的復合式圖案

5.2 索瑪花紋的復合式圖案

圖13為頭飾上的索瑪花紋復合式圖案,索瑪花紋整體以三朵一組的方式組合,但每組的花朵大小不一,花朵間并列或交疊,不同的空間關系在平面的頭飾上構建出了立體感。配色方面,花瓣與花蕊配色深淺有序,與底色的暗紅或墨綠色形成對比,顯得色彩明麗、紋理清晰、層次豐富。視覺效果整體和諧,局部又具有沖擊力的點綴,極具美感。

圖13 索瑪花紋的復合式圖案

6 結束語

彝繡是彝族人民充滿文化內涵的民族文化資源,動物、植物、人文、天象和日常生活場景等各種彝繡題材,以獨立式、連續式、角隅式、適合式和復合式的構圖形式,靈活地運用在服裝和裝飾品上,體現了實用與裝飾共融的統一性,展現了彝族人民獨特的審美情趣,顯示了彝族原始古樸的崇尚意識,以及彝族人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這些天然淳樸的圖案運用在現代設計中,會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通過對彝繡圖案構圖的研究,有助于擴大彝繡圖案設計、服飾設計的傳播,推動彝繡產業的持續發展,同時也進一步促進彝繡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