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菊,李 慧
原發性高血壓指非同時多次重復測量后,診室收縮壓≥140mmHg(1mmHg=0.133kPa)和(或)診室舒張壓≥90 mmHg。高血壓與遺傳、環境因素密切相關,臨床表現為頭暈、頭脹、眼花、氣短等,長期血壓控制不佳可引發心、腦、腎等靶器官嚴重損害。為引起人們對防治高血壓的足夠重視,世界衛生組織和國際心臟病學會將每年5月17日定義為世界高血壓日。我國是心血管病發生率較高的國家,其中高血壓病人超過1.7億例[1]。目前治療高血壓以藥物和改善生活方式相結合,西醫主要采用五大類降壓藥治療,中醫以辨證論治為主,根據個人體質、病情發展不同,治療方法有所差異。中醫學認為高血壓是由先天、飲食起居、情志、勞逸等因素導致個體氣機不暢、臟腑失調、陰陽失衡、脈絡瘀滯等[2]。我國國醫大師終其一生致力于中醫藥臨床事業,中醫藥理論造詣深厚,學術成就卓越,同時具備高尚的品德,為發展中醫藥事業做出了突出貢獻。為傳承國醫大師在高血壓領域的相關學術思想、臨床經驗及技術專長,本研究基于古今醫案平臺,利用現代化數據挖掘技術,總結國醫大師治療高血壓的用藥規律及組合規律,為臨床治療腎虛型高血壓提供參考。
1.1 文獻納入標準 以中國知網、萬方、維普數據庫為來源,收集3屆國醫大師已發表的治療高血壓的臨床研究、醫案及經驗報道;符合《中國高血壓防治指南2018年修訂版》[3]關于原發性高血壓的診斷,符合《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4]關于眩暈的診斷標準,辨證屬于肝腎陰虛、腎陽不足、陰陽兩虛、腎精不足等腎虛型相關證型;重復發表的多篇文章而文獻中處方相同,取最詳盡的1篇。
1.2 文獻排除標準 不符合原發性高血壓診斷標準;不符合中醫診斷標準及相關證型的診斷標準;有關國醫大師治療高血壓綜述、動物實驗類文獻;以針灸、穴位貼敷、足浴等外治法及中成藥、傳統運動類治療的文獻;方劑及藥物劑量不明。
1.3 數據錄入 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15》[5],對收集的中藥名稱進行規范化處理,如夜交藤統一為首烏藤、仙靈脾統一為淫羊藿、薯蕷統一為山藥。應用古今醫案平臺中的數據規范化模塊將錄入的四診信息、辨證信息及用藥情況進行標準化處理。
1.4 數據分析 將標準化后的數據納入分析池后,對錄入的數據進行分析,包括腎虛證型、頻次、四氣五味、歸經、聚類分析等,從而總結國醫大師治療腎虛型高血壓的用藥規律。
2.1 文獻檢索結果 根據納入與排除標準篩選文獻后,共納入44首有效處方,包含100味中藥,使用頻次449次。
2.2 中醫證候及癥狀分布 對錄入的腎虛型高血壓病人中醫證候及癥狀進行分析,所有腎虛型高血壓證候以肝腎陰虛證常見,癥狀以頭暈、腰膝酸軟多見,證候不同癥狀表現不同。詳見圖1、圖2。
2.3 中藥頻次分布 對錄入的治療腎虛型高血壓處方進行方藥頻次分析,得到使用頻次由高到低的排序結果,使用頻次居前5位的中藥為地黃、牛膝、枸杞子、桑寄生、茯苓。詳見表1。

表1 中藥頻次分布(n=44)
2.4 中藥四氣、五味分析 對錄入的藥物進行四氣分析,以平、溫性藥物使用頻次最高,大寒之品未有使用,詳見圖3。對各藥物進行五味分析,結果顯示,以甘、苦、辛頻次用藥最高,詳見圖4。

圖3 中藥四氣頻次分布

圖4 中藥五味頻次分布
2.5 中藥歸經分析 對錄入的治療腎虛型高血壓的中藥進行歸經統計,結果顯示,歸肝、腎經藥物最多,歸心、脾經次之,其他歸經少見。詳見圖5。

圖5 中藥歸經分布雷達圖
2.6 中藥聚類分析 對中藥數量排名居前10位的中藥進行聚類分析,聚類距離選擇歐式距離,聚類方法選擇最長距離法,以距離≥5為界,藥物分為3組,第1組:淫羊藿、附子、山茱萸;第2組:牡蠣、枸杞子、菊花;第3組:地黃、牛膝、天麻、杜仲。詳見圖6。

圖6 中藥聚類分析
高血壓在中醫學中歸屬于“眩暈” “頭痛”等范疇,在現代社會經濟背景下,高血壓呈年輕化趨勢,主要發病群體以40歲以上年齡為主。《素問·上古天真論》記載:“女子六七,三陽脈衰于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丈夫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六七,陽氣衰竭于上,面焦,發鬢斑白;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八八,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生理情況下,進一步說明高血壓發展與腎關系密切。中醫理論中何為“腎虛”,腎中精氣為腎陰腎陽之本,而腎陰腎陽又為全身陰陽之根,腎中精氣互生互化,腎中陰陽相互制約,相互協調,共同維持腎的正常生理功能,若腎中精氣受損或腎中陰陽虧耗,皆可引起腎虛,即人體內腎精氣陰陽不足導致的病理狀態。腎精虧虛、腎氣不固、腎陰虧虛、腎陽虛衰、腎陰陽兩虛、命門火衰皆為腎虛的相關證候,高血壓腎虛證型臨床上多見肝腎陰虛、腎陽虛衰、腎精虧虛、腎陰陽兩虛、命門火衰等之證。
國醫大師作為中醫藥領域的楷模和榜樣,造詣之深厚,醫德之高尚,值得每位醫學后輩發揚其精神,每位國醫大師的臨床經驗獨具個人特色,值得學習和探索。對腎虛型高血壓的治療,陳可冀國醫大師自擬“滋陰柔肝益腎方”“溫補肝腎方”分別用于治療肝腎陰虛、腎陽不足之證,同時指出健康老年人多虛、腎虛,故在疾病治療中多從腎虛考慮[5-6]。鄧鐵濤大師提出:“但凡診治雜病,必先審度陰陽”,可見陰陽乃八綱之首,辨治高血壓病亦以陰陽為要[7]。針對肝腎陰虛之證,鄧鐵濤多用桑葚湯,疾病發展后期陰損及陽出現腎陽虧損多用桂附十味湯加減,針對腎陰陽兩虛運用肝腎雙補湯自擬方,治療高血壓擅用紅絲線、豨薟草之品調和氣血陰陽。國醫大師李士懋遍覽岐黃青囊,擷取歷代醫家精華,結合多年經驗,認為高血壓的病理過程中陰陽虛實在疾病的不同階段發生變化,而非肝陽上亢、肝風內動一詞一語可概其全貌[8]。多位國醫大師治療高血壓獨具經驗特色,本研究通過對國醫大師治療高血壓腎虛證的中醫醫案進行數據分析。
通過對中醫醫案中藥進行頻次統計,結果顯示,國醫大師治療高血壓的常用高頻藥物中,地黃補精益髓,牛膝、枸杞、桑寄生、杜仲、淫羊藿、山茱萸、山藥補益肝腎,茯苓健脾寧心,附子補火助陽,芍藥、菊花、牡蠣平肝柔肝,“久病必瘀”多用當歸活血而不傷血。其中地黃使用最多,有生地黃與熟地黃。《雷公炮制藥性解》記載:“生地黃總是涼血之劑,故入四經以清熱”“熟地黃入心、肝、腎三經,活血氣,封填骨髓,滋腎水,補益真陰。”故針對腎虛型高血壓多用熟地黃,且側重于腎陰、腎精虧虛。
通過對中藥四氣分析可見,國醫大師治療腎虛型高血壓以平性藥物最多,其次為溫、寒性。平性藥物是寒熱溫涼界限不明顯,藥性和平,作用和緩,功效及應用廣泛的一類藥物[9]。仝小林等[10]研究顯示,慢性疾病病變復雜,累及多個臟腑,證候錯綜,多用效力柔和、功效全面的國方,即藥多而全,集多法于一方,故高血壓發展至后期,陰陽皆虧,多用藥性平和、無寒熱之偏的藥物有助于疾病的治療。
通過對中藥五味分析發現,用藥以甘、苦、辛頻次最多。《本草新目》記載:“甘者,能補,能和,能緩;苦者能瀉,能燥,能堅;辛者能散,能調,能橫行。”對甘味藥物的使用為五味之首。《靈樞》指出:“陰陽形氣俱不足,可將以甘藥”,能補氣、補血、補陰,同時具有緩急、緩和藥性之作用[11],對腎虛型高血壓的治療使用甘性藥物居多。有關苦味藥物的功效,《素問》記載:“酸苦,涌泄為陰。”對腎虛型高血壓治療主要發揮“苦堅”的作用,表現在3方面:平相火,固腎陰;清熱瀉火,顧護陰津;瀉下以存陰[12]。辛能散里寒,《素問·至真要大論》記載:“辛甘發散為陽”。辛味藥物性多溫熱,結合其發散作用,能祛除臟腑里寒。《素問·藏氣法時論》記載:“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辛味藥物通過發散、行氣和行血的功效,協助腎蒸騰氣化以實現潤燥的作用[13]。
通過對處方中的中藥進行聚類分析可見,第1組為淫羊藿、附子、山茱萸,均為補腎助陽之品,是治療腎陽虛高血壓的常用藥物。《素問·生氣通天論》記載:“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元氣虧虛,溫煦及氣化推動功能失司,氣血津液運行無力,風火痰瘀等病理產物由此而生,阻塞經絡脈道,導致血壓升高。上述藥物結合使用可緩解腎陽不足之畏寒、腰酸膝冷、夜尿頻多、四末不溫等臨床癥狀。第2組為牡蠣、枸杞子、菊花,為肝腎陰虛、風火上擾之配伍使用,高血壓基本病機為陰虛陽亢,與腎陰不足不能涵木息息相關。《臨證醫案指南·肝風》記載:“肝為風木之臟,因有相火相寄,體引而用陽。其性剛,主動主升,全賴腎水以涵之,血液之濡之”,肝腎陰虛之證多存在頭暈眼花、腰膝酸軟、頭重腳輕、耳鳴等癥狀,枸杞子與菊花配伍為杞菊地黃丸組成的精彩之品,同時牡蠣殼可發揮鎮肝之功效,為此證候之常用藥物。第3組為地黃、牛膝、天麻、杜仲,其組合使用可發揮陰陽雙補之功效。盡管每位國醫大師治療高血壓有個人見解,但對高血壓的發生發展有共同的理論思想,早期及青中年多以陽亢為主,后期發展為陰虛陽亢,久病可致陰虛,陰虛發展至最后可陰損及陽,陰陽兩虛。高血壓發病機制在于陰陽失調,多表現為眩暈眼花、口干、夜寐不安、夜尿頻多等癥狀,上述藥物配伍既可針對腎陰不足之證,又可補腎壯陽,同時引熱下行、引火歸室。
本研究納入國醫大師治療腎虛型高血壓的醫案,利用數據挖掘方法進行相關分析,初步探索國醫大師治療此病此證的用藥規律,了解各位醫學界大師的學術思想及經驗總結,有助于指導臨床,培養醫學后輩人才。由于納入的醫案較少,數據有待進一步挖掘及完善,今后應繼續收集各位醫學大家的臨床醫案,使國醫大師數據庫得到擴充和豐富,進一步詮釋經驗精華及學術思想,傳承國醫大師精神,推動中醫學進一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