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師范學院 體育學院,四川 樂山 614000)
隨著中國政策的逐步放開,體育產業得以快速發展。與此同時,體育賽事版權爭議也屢屢成為社會熱點,如“新浪訴鳳凰”“央視訴暴風”等體育賽事版權糾紛案件。然而,何謂體育賽事版權,學界卻又莫衷一是、分歧較大。其中,有學者認為,“體育賽事版權就是賽事主辦方許可后運營具有商業價值的優質賽事的權利,主要包括媒體轉播權、商業贊助權、門票銷售權和衍生品開發權等4類權利”;另有學者則認為,體育賽事版權主要是傳播者的權利,只要是傳播者的智力成果都可以成為著作權的保護對象;還有學者認為,體育賽事版權是體育賽事及其傳播媒介的知識產權,具體包括體育賽事著作權、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錄音錄像制作者權、體育賽事廣播組織權等內容。概言之,體育賽事版權主要表現為體育賽事組織者權利說、體育賽事轉播者權利說和體育賽事多元主體權利說3種類型,這也說明學界在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主體及其概念界定上尚未達成共識。進言之,體育賽事版權保護亟需體育賽事版權理論的發展和相關制度的完善。為此,本研究將深度剖析體育賽事版權內涵,探討體育賽事版權的理論認知困境,進而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以期能夠科學、合理、有效地保障體育賽事版權,力促體育產業健康、和諧、快速地發展。
體育賽事版權也稱體育賽事著作權,但體育賽事究竟是否具有著作權?其權利主體應該是誰?學界卻有著不同觀點,究其原因,主要在于立論基礎不同。立論基礎不同,體育賽事的版權內涵就會存在差異,根據學界觀點,著作權有作者權和版權兩種理論體系,但是,它們的價值取向卻迥然不同,具體如下:
(1)作者權體系強調人格屬性。該理論認為,著作權的合理性在于作品所帶來的財產權益是作者基于其人格對作品進行創造、使用、控制所帶來的客觀結果,也即作品不能脫離作者人格而獨立存在,人格因素是獨創性的應有之義。眾所周知,學界一般認為大量競技體育運動并無思想上的獨創性,故而難以得到作者權體系的理論認同,最終致使有關的體育賽事無法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但是,我國學者張厚福等人卻提出截然相反的觀點,認為部分體育賽事屬于作品,并指出競技賽事表演具有思想性、技藝性和可復制性等作品特征。可見,體育賽事的作品定性在作者人格權上的重要意義。
(2)版權體系重視財產屬性。根據版權體系理論,著作權被視為純粹財產權利,生產者具有合法的著作權,并且,該理論對獨創性標準要求不高,重在鼓勵人們的創新積極性。那么,根據該理論,體育賽事就應當享有著作權,同樣,體育賽事的轉播者權利也得到了有力論證。因為無論是體育賽事還是體育賽事的傳播,它們的參與主體都付出了艱辛勞動,他們的成果也理應得到社會的尊重和保護。據此,體育賽事組織者和體育賽事轉播者均應享有著作權權利。
綜上分析,體育賽事版權內涵就是指在作者權、版權體系下,基于“體育賽事”的作品定性而形成的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內容、權利歸屬和權利保護等特性的總和。在作者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版權就是基于作者思想上的獨創而形成的體育賽事著作權,該理論重點強調作者權利,但在實踐中體育賽事的作者權利又難以得到保障;在版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版權則是基于勞動的價值創造而產生的體育賽事著作權,該理論使得體育賽事的勞動參與者權利都可以得到保證,但又存在權利的嚴重泛化現象,不能突出體育賽事知識產權成果的差異性。
在作者權體系下,體育賽事能否受到法律的保護與其作品定性密切相關,然而在作品定性上,我國學者又存在著不同的觀點。
首先,多數學者否認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該類學者認為,體育賽事是行為事件并非智力成果,故而不能成為作品。盡管如此,他們卻并不否認體育賽事版權的存在,只不過認為體育賽事版權的作品對象是體育賽事節目,認為體育賽事節目具有思想的獨創性。為此,該類學者進行了大量的學理上的積極論證,僅以“體育賽事節目”為篇名就可在知網上搜索到1 616篇中英文文獻參考資料。在該類研究中,學者孫山認為,“體育賽事節目是《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其應歸屬于‘其它作品’類型,繼而從體育賽事節目的獨創性、匯編作品說與類電作品說之否證以及‘其它作品’之證成等方面依次進行了論證”。另外,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也有學者稱之為體育賽事轉播權,其實,該類研究只不過是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論證的翻版。例如,王曉貞等人把體育賽事畫面認定為作品對象,并據此論證了體育賽事畫面的傳播者應當享有體育賽事轉播權,也即體育賽事版權。總之,無論是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還是體育賽事轉播權,其權利主體都是體育賽事的傳播媒體制作者或者制作公司。
其次,部分學者肯定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該類學者認為,體育賽事具有作品屬性,應當受到《著作權法》保護,最鮮明的例證就是體育舞蹈、藝術體操、武術套路等運動項目完全具備作品的特性;還有學者認為,體育賽事的著作權性質可以分為3類——表演類比賽、對抗性比賽和競爭性比賽,并且每種賽事類型都有其各自的獨創特性。那么,在體育賽事版權關系中,權利主體就是體育賽事組織者,體育賽事傳播者只應當享有鄰接權,鄰接權是與著作權相關的權利,也即作品傳播者的權利,例如,圖書報刊的出版權、表演者權、廣播者權、錄音錄像制作者權等傳播者權利。筆者認為,體育賽事節目或者體育賽事畫面無論使用了多少攝影技術和科技手段、選擇了什么級別的播音主持以及其加入了怎樣的賽事花絮,它都不應該成為著作權,其原因如下:(1)傳播手段沒有改變體育賽事的真實內容和本質屬性。首先,傳播是體育賽事傳播者的主要業務,它的目的是讓觀眾了解和欣賞體育賽事,而不是改變體育賽事的內容和性質。眾所周知,在體育賽事傳播過程中,體育賽事的主要內容和性質并沒有發生根本改變,因此,它所附加的東西可以看作是原作品的“添附”,而不宜看作是思想上的獨創。其次,體育賽事傳播者也不應該改變其體育賽事傳播的任務和目的。如果體育賽事傳播改變了傳播的任務和目的,則有喧賓奪主之嫌,同時也失去了體育賽事傳播的要義。(2)體育賽事轉播權是繼受權利。一般而言,體育賽事組織者擁有體育賽事主辦權,體育賽事轉播權是體育比賽主辦單位對體育比賽進行報道的許可及由此帶來的直播、轉播或者復制的權利。因此,體育賽事組織者享有體育賽事的著作權,而體育賽事傳播者享有的體育賽事轉播權僅具有鄰接權性質,體育賽事節目也不具有作品屬性。不僅如此,在競技比賽中,參賽隊和運動員個人也不享有著作權,但他們會享有其他的與體育賽事相關的權利,這里不展開闡述。
綜上,在作者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的作品定性決定了體育賽事版權的內涵和形式。肯定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則體育賽事著作權成立,權利主體是體育賽事的組織者,體育賽事傳播者享有鄰接權;否定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則體育賽事著作權不能成立,但是,學者們卻轉而賦予體育賽事節目作品屬性,體育賽事轉播權得以確立,權利主體是體育賽事傳播者。
在版權體系下,版權被認為是調整貿易、商業和藝術的手段,是作者付出勞動的報酬,它體現的主要是經濟價值觀。根據該理論,無論是具有獨創意義上的智力活動,還是表現為復雜繁難的技能技巧,甚至是一般意義上的體力勞動,只要是獨立完成工作,均可以稱之為“創作”,那么,這也就意味著所有的獨立工作或者勞動付出都應當得到相應的價值回報。因此,該理論能夠最大程度地實現人們因智力活動或者勞動付出而享有的應然權利。然而,該版權體系理論的最終結果卻是權利主體的多元化以及個權利客體的體育賽事版權的認知混同。
首先,權利主體的多元化。從理論上講,體育賽事的各勞動參與者的著作權權利認同也即意味著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主體多元化。根據版權體系理論,體育賽事版權的勞動付出者(如,體育賽事組織者、傳播者、表演者、錄制者)應當享有著作權。那么,它們的對應著作權權利分別就是體育賽事組織者著作權、體育賽事傳播者著作權、體育賽事表演者著作權、體育賽事錄制者著作權等內容,即體育賽事版權權利主體的多元化表現。權利主體多元化可以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體育賽事版權保護的權利主體擴大化。如上所述,在體育賽事中的各種智力生產、技能創造和體力勞動均可以享受著作權權利,而不再局限于作者權體系下的體育賽事組織者或者體育賽事傳播者。二是體育賽事版權保護的客體數量增多。在版權體系下,任何一項獨立的勞動“創作”(如,賽事傳播、賽事表演、賽事錄制)都可以成為保護的作品對象。因此,在版權體系理論適用情況下,體育賽事版權主體的相關利益可以得到更大范圍的保護,從而也更有利于激勵體育賽事版權主體的“創作”參與。
其次,體育賽事版權混同。由于版權體系理論對作品的獨創性要求較低,每一個勞動參與創造者均可以得到著作權上的權利認同,也即,在性質上勞動參與創造者的付出均是“創作”,并分別享有各自的著作權權利,同時,在名稱上它們均可以“體育賽事版權”著稱。這樣,就產生了各權利主體在“體育賽事版權”上的混同。但是,這種把各種勞動參與創作者的知識產權混為一談的做法著實讓人難以接受,具體緣由如下:(1)“體育賽事版權”混同有悖于權利的專屬性。由于權利主體的多元化,“體育賽事版權”到底是誰的版權在形式上難以分辨,這完全不符合體育賽事版權理論的邏輯性和一致性。從語義上講,“體育賽事版權”的中心詞是“體育賽事”,而“體育賽事”的所有者是體育賽事組織者,也即體育賽事組織者所擁有的“體育賽事”的版權才是真正的“體育賽事版權”,其它體育賽事相關制作者的版權(如,體育賽事錄制品)則不宜稱作“體育賽事版權”,因為它們并不是“體育賽事”的所有者。所以,如果所有的著作權都稱作“體育賽事版權”,這不僅是違背了權利主體之間的邏輯關系,也否定了“體育賽事版權”權利的專屬性。(2)“體育賽事版權”混同否定了各著作權權利的內涵差異。從實質上講,各權利主體的著作權內涵不同,如,體育賽事轉播權的權利主體是體育賽事的媒體制作者,其權利客體是體育賽事節目,而體育賽事組織者著作權的主體則是體育賽事組織者,它的權利客體則是體育賽事。在客體內容上,“體育賽事”和“體育賽事節目”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在性質上也迥然不同,一個是賽事行為或事件,另一個則是畫面或者數字信號。在權利歸屬上,“體育賽事”和“體育賽事節目”則各有其主。顯然,“體育賽事版權”在名稱上的混同了各權利主體之間的著作權差異。
總之,在版權體系的理論下,體育賽事勞動參與者的創造均有了權利保護的理論依據,彌補了作者權體系下的權利保護不足。但是,該理論也使得體育賽事版權權利產生泛化現象,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它們之間的差別。
根據新康德主義觀點,應然與實然、價值與事實的界域是表示理想與現實區別的范疇,換言之,人們的權利可以劃分為“應然權利”和“實然權利”兩種類型。“應然權利”是指人們認為自己應該享有的權利,我國學者也把“應然權利”稱為“應有權利”,認為它是權利的初始狀態,是特定社會的人們基于一定的物質生活條件、政治傳統和文化傳統而產生的權利需要和權利要求,是主體認為或承認應當享有的權利,也被稱為“道德權利”;“實然權利”又稱“實有權利”,也即權利人實際享有的權利。在競技比賽中,體育賽事的組織者、體育運動的參與者、視聽媒體的制作者以及體育賽事的傳播者都付出了他們各自的勞動和汗水,因此,他們的權利理當受到法律的嚴密保護,該類權利即是“應然權利”。然而,由于法律發展的滯后性,“體育賽事”中的各種勞動“創作”并非立即就能得到有效保護。如上所述,“應然權利”僅是一種主觀權利,并不是“實然權利”,但是,“應然權利”要成為“實然權利”,就需要法律制度的保駕護航,也即法定權利是“應然權利”發展到“實然權利”的重要條件。從法制上看,我國《著作權法》已經明確了作品的類型,而權利主體的權益能否受到法律的保護,則與體育賽事的作品認定密切相關。為了保護“體育賽事”中的勞動“創造”,我國學者進行了大量研究,從否定“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到有限承認“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再到全面承認“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無不反映了學界對“應然權利”的關注,同時也突顯出體育賽事版權理論上存在的局限性。
首先,作者權體系下的體育賽事版權理論。作者權體系對“作品”的要求范圍相對較窄,它主要強調了作者的“獨創性”思想和“作品”的表達形式,故而不能對人類的勞動“創作”加以全面保護。例如,學者曹世華認為,“作品”的這種定性形式并不全面,人類的勞動“創作”并非僅具有不同的表達形式,還存在其它內容的差異(如,功能性作品、事實性作品等形式);并且,該學者進一步指出,“功能性作品和事實性作品的價值主要在于技術性、技能性和實用性,并非思想的形式表達”。因此,作者權體系的“作品”界定沒有也不能包攬一切;但是,“體育賽事”作為人為的事實性作品目前依然不能成為作者權體系下的“作品”。我國《著作權法》中的作品內容同樣也不包括“體育賽事”,盡管該法第三條第九款規定作品類別還包括“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其它作品”,因為其它作品與前述作品在性質上的要求并非不同。盡管如此,為了保護體育賽事中的各種勞動“創作”,我國學者開始了一系列關于體育賽事的“作品”論證,并形成了體育賽事的“局部作品說”和“整體作品說”兩種類型。“局部作品說”意指體育賽事中的部分評分類體育項目符合作者權體系的“作品”內涵要求,應當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故稱之為“局部作品說”。然而,根據體育學理論,各體育運動除了表現形式各異外,在本質上并無不同。所以,這種認知上的迥異實為學界在體育賽事版權上的理論妥協和保護范圍的消極讓步。“整體作品說”有兩種形式:一是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或稱體育賽事轉播權),二是體育賽事組織者著作權,雖然該兩種著作權理論被稱為“整體作品說”,但其實都有各自的局限。就體育賽事節目著作權而言,一方面,該理論強化了體育賽事節目的創造性能力,但卻淡化了自身的主要業務——體育賽事傳播;另一方面,該理論剝離了體育賽事節目制作者和體育賽事組織者的權利承繼關系,并且確認體育賽事節目制作者享有完整的著作權權利。相反,體育賽事組織者著作權則重點強調了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而忽略了體育賽事中媒介工作者的地位。試想一下,缺少了媒介工作者的參與,體育賽事組織者著作權的形式又何以存在?實踐中,任何作品都要以一定的形式存在,這也是作者權體系的重要內容和要求。因此,“整體作品說”在體育賽事版權理論上并不完善。
其次,版權體系下的體育賽事版權理論。在版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版權呈現出泛化現象,每一種與“體育賽事”相關的獨立性勞動皆可稱之為“作品”。在這種情況下,“體育賽事”的各種勞動參與者的權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護,但是,體育賽事版權的泛化現象也消蝕了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之間的本質區別。有學者指出,版權體系的理論依據是洛克的“勞動價值論”,依據該理論,勞動是指人們的具體勞動,它所形成的是產品或者商品的使用價值,而不是抽象的勞動價值。這就意味著各勞動產品(商品)在思想上并不需要創新的表達,只要體現出產品(商品)的使用價值即可,所以,體育賽事的各勞動參與者皆可享有著作權權利,然而,這一觀點并不能得到學界的完全認同。并且,該“勞動價值論”也不斷被學界所突破。馬克思認為,在商品經濟社會只有生產勞動才能創造價值,但生產勞動絕不是單一的體力勞動,它可以劃分為活勞動和物化勞動,活勞動可以表現為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消耗,而物化勞動則只是保留、轉移原有商品的價值,也即物化勞動創造使用價值,活勞動創造一般意義上的價值。那么,在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下,體育賽事版權絕不僅僅是其擁有使用價值,而是還要擁有一般意義上的價值,也即體育賽事版權中還要蘊含有腦力勞動。據此,在體育賽事中,僅僅是生產使用價值的勞動者,并不當然享有體育賽事版權。那么,在版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版權混淆了使用價值和價值的做法并不具有合理性。
綜上可知,在應然權利下,無論是作者權體系還是版權體系,它們的體育賽事版權理論都蘊含一定的實踐價值,但同時也都存在較大的局限性。在作者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的“作品”認知和理論定性使其難以獲取版權并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在版權體系下,智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區別簡直是蕩然無存。眾所周知,知識產權保護的是智力勞動成果,體力勞動顯然不在此列。因此,從“創作”的角度分析,體育賽事版權理論并不能自圓其說。
體育賽事版權理論的完善是權利主體利益得到可靠保證的重要基墊。由以上分析可知,體育賽事版權理論無論是作者權體系還是版權體系,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從表面上看,它們是學界在理論上的觀點和爭議,然而,在實踐中,則成為司法領域在價值判斷上的分歧。價值理念不同,司法判決后的利益分配就可能產生較大差異,長此以往,必然會影響司法公信力。為此,要科學、合理、有效地保護體育賽事版權,必然要在體育賽事版權理論上有所突破。在此過程中,既要打破作者權體系作品類別的局限性,又要避免版權體系的泛化性。
有學者指出,“任何一國版權(著作權)法中的作品定義都不等于版權(著作權)理論的作品概念,前者受特定條件限制,具有特殊性,后者是高度概括,具有一般性。”這也就意味著我國《著作權法》中規定的作品并不能代表人類社會作品的全部。并且,作品作為人類社會的智力性活動成果,它還會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而不斷增加。因此,法律上適時增加新的作品類型有助于社會經濟的發展以及社會秩序的穩定。那么,如何才能讓體育賽事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作品呢?第一,體育賽事要符合版權(著作權)理論的相關條件。體育賽事是人類社會的“杰作”這自然無可爭議,但體育賽事要成為《著作權法》中的作品卻存在較大分歧。學界否認體育賽事的作品性主要在于它的行為性、事實性或者事件性,其實,這種觀點并不能綜合概括體育賽事的全貌。從表面上看,體育賽事是行為事件,但這并未否認其具有思想創見和價值內涵。眾所周知,體育賽事絕不是一個偶然事件,相反,卻是一個系統工程,試想一下,奧運會或者世界杯歷經4年才舉辦一次,這其中如果沒有任何的思想理念,那體育賽事將如何操作完成?其比賽的意義又會是什么?毫無疑問,體育賽事是體育行為產品,但與此同時,它還是集體智慧的結晶。在體育賽事中,思想是組織行為的源動力,規則是體育行為的制度保障,過程是思想的行為表達和價值體現,而比賽結果則是思想的核心創見。概言之,體育賽事的作品特性具有綜合性特征,它既是行為性作品,又是著作權作品。第二,體育賽事作品類型的法律確認。從法律上確認體育賽事的作品類型,對體育賽事版權保護具有重大意義,它是權利主體通過版權進行維權的法律基礎。有了這個法律基礎,就不必再考慮鄰接權或者反不正當競爭法等其它維權方式,并且鄰接權和反不正當競爭法在體育賽事版權的司法保護中并不周延。
體育賽事版權的整體性意指體育賽事版權的作品內容與作品形式的辯證統一。事實上,許多學者把體育賽事版權的作品內容與作品形式已經完全割裂開來,最突出的表現就是一方面否定“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另一方面又轉而保護“體育賽事”作品的各種存在形式,如,體育賽事畫面、體育賽事網絡轉播、體育電視作品等內容。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多種多樣,但根本原因則是混淆了版權(著作權)理論中“思想”“表現”與“內容”“形式”的相互關系。在版權(著作權)理論中,思想與表現的關系不同于內容和形式的關系,具體來說,就是思想和表現是作品的抽象概念,是一般屬性;而內容和形式則是具體概念,是特殊性質。其中,表現是思想的體現,內容和形式是表現的具體概念,也即表現與內容、形式是上下位關系;并且,思想和表現均具有獨立的性質,如果思想和表現互為唯一、相互依賴,則該版權由于它的唯一性而不再受到保護。但是,作為作品的具體概念,內容則需要依賴一定的形式而存在。在體育賽事版權理論中,“體育賽事”是表現的具體內容,而“體育賽事”的其他載體(如,視聽資料、網絡電子介質、廣播電視信號等)只能是表現的具體形式,內容與形式只有結合起來才能形成“體育賽事”的知識產品,也即“體育賽事”的版權可以存在多種形式。現實中,由于學界對內容與形式的辯證統一關系的割裂,以及在思想、表現與內容、形式的等同,最終導致了體育賽事版權理論的局限性。因此,正確看待和科學保護體育賽事版權,必須把體育賽事版權的作品內容與作品形式統一起來,保證體育賽事版權的整體性。
明晰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內外關系不僅意味著要確立權利主體、權利客體的具體內容,而且還要理清與體育賽事版權相關的不同權利主體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具體內容如下:(1)權利主體的確立。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主體是體育賽事的組織者,體育賽事的其它參與者則不宜作為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主體。在體育賽事中,體育賽事組織者是體育賽事的主辦者,行使體育賽事管理權是其重要職責,擁有體育賽事版權自然無可非議。當然,體育賽事組織者擁有體育賽事版權并未否認其他體育賽事參與者的其他相關權利。(2)權利客體的確立。無論在名稱上還是在實質上“體育賽事”都理所當然地是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客體,其它(如,體育賽事錄制品、體育賽事節目或者體育賽事畫面)皆不可以成為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客體,因為它們只不過是“體育賽事”的存在形式而已,也即“體育賽事”的載體。(3)權利主體的內外關系。在內部關系中,體育賽事組織者既是體育賽事的主導者又是體育賽事的參與者,體育賽事組織者和其他的體育賽事參與者卻是分工合作關系,他們之間主要是以協議方式約定他們的權利義務;在外部關系中,體育賽事組織者是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主體,體育賽事組織者和其他權利主體是價值交換關系,體育賽事組織者可以許可其他權利主體以各種方式使用體育賽事版權。在權利關系明確的情況下,體育賽事的各種傳播媒體均可以著作權法保護自己的權利,而不必再求助于鄰接權等其他救濟途徑。
在體育賽事版權爭議中,依據不同的體育賽事版權理論,就會形成不同的法效果,這也是權益分配失衡的一個重要根源。因此,為了有效實現體育賽事版權保護目的,必須突破現有體育賽事版權的理論認知,也即必須在法律上明確“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理論上強調體育賽事版權的整體性、權利上明晰體育賽事版權的內外關系。從法律上明確“體育賽事”的作品屬性,這就為體育賽事版權保護提供了堅實的法律基礎,既避免了作者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版權的認知分化,也消解了版權體系下體育賽事版權的認知混同。同時,這也使得體育賽事版權的權利內容和權利主體具有了統一性,在理論上要認識到體育賽事版權的整體性,體育賽事版權保護要求“內容”與“形式”要結合起來,在權利上要明晰體育賽事版權的內外關系,從而為處理不同權利主體的權利義務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