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賣古董

○ 耿曉暉（上海）

本期阿拉：男，外企員工，結識了漂亮小女友，想要結婚買房的阿拉，不得已要賣家里祖傳的“古董”，一波三折的背后，隱藏著什么秘密……

阿拉的工作體面多金，外企員工，每月收入不低。工作順，愛情也美好，他最近談了個小女友。小女友年輕漂亮，還有情調。認識剛滿一個月，就在浪漫的紀念晚餐后主動說出了“結婚”兩個字。阿拉激動得跟吃了糖的小孩似的。

只不過糖是跳跳糖，蹦跶幾下，很快就沒了甜味。

女友說看中了青浦生態園旁邊的一套公寓。開盤在即，有朋友認識，還打9折，非常適合他們這樣的工薪階層。她算過，只要阿拉把家里那寶貝變現，就有錢買房子了。他們就會有自己愛的小巢了。

小女友人小，考慮得還挺周全，說明是真的想跟他過日子。只是打上了他家寶貝的主意，阿拉心里不是個滋味。

那是他奶奶留給他的，說是明朝的物件，是他老祖宗傳下來的。以前是鎮家之寶，傳到他手上保管至今。

失眠幾晚后，阿拉拍板了。現在的時代，閃婚沒啥，挺時髦的，要把供養的小妖精娶回家，寶貝該發揮作用了。退一萬步說，女友說房子買好了，不用寫她名字，她只想安居樂業。就算兩人不合適分開，自己財產也沒損失。

寶貝變現，可不容易。消費古董的可不是一般的主。阿拉一介平民，哪認識這樣的人？神通廣大的小女友給他推薦了一家中介公司。招牌響亮，是個中外合資的大公司。

阿拉小心地裹上寶貝，來到了傳說中的大公司。

前臺小妹一個深鞠躬：“先生，您好，熱烈歡迎您！”

嗲聲嗲氣的聲音像濃霧一樣圍繞著，阿拉有點喘不過氣。小妹把他帶到客戶室，就晾下他走了。桌上一杯水，喝干了，也沒見個人影出現。阿拉無聊，看到房間里有很多展覽柜。他湊近一看，里面全是古今中外、各式各樣的寶貝。他看得眼花繚亂，兜中羞澀。那些寶貝標價不菲，最便宜的也要萬把塊。

阿拉心里打起算盤，這里面有的清朝小物件都要幾十萬元，他這寶貝兒個頭大，保養好，年代久，掛價估計要突破百萬。寶貝出手，房子到手，小女友就變老婆了。

推門進來一男的，打斷了阿拉的白日夢。來人自稱是業務經理，專門給客人代理這些事務。阿拉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

經理一口應下，說很快就能幫他出手。阿拉不太相信：這么個寶貝，不是一般的東西，經理預估的180萬元掛牌價也不是小數字，經理回答得也太輕松。他打算繼續追問，探探這家公司的實力。前臺小妹不合時宜地出現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經理說：“經理，錢先生來了，說200多萬現金帶過來了，急著要見您！”

旁邊的阿拉聽了，心里開始激動：真有大客戶啊，這么多錢隨身帶著！

經理瞅了小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急也沒用，總有先來后到的。你讓他喝杯茶，我跟這位先生談好就去。”

經理的話像云朵一樣托著阿拉，他有點飄飄然。沒說幾句，阿拉就心滿意足地走了。

沒過兩天就有了回應。經理叫阿拉迅速帶寶貝到洽談室，說有個大客戶。結果對方瞅了半天，最后來了一句不知真假，如果鑒定是真的，還真想要。事后經理叫阿拉趕緊做個鑒定，證明寶貝的真偽。阿拉急于成交，二話不說，信用卡刷了3萬元，做了30個物理鑒定。東西是老東西，出來的鑒定證書證實了。阿拉原以為這事成了，沒想到事情瞬息萬變，那個大老板又改變主意，不想買了。阿拉傻了眼，只能繼續拜托經理。經理也熱情地為他忙前忙后，要他又做了其他的兩種鑒定，還花錢買了一張專家鑒定證書。前前后后，短短一個月時間，阿拉砸進去近5萬元，寶貝還躺在家里。

阿拉很懷疑這個公司到底能不能賣出古董，他跟女友說了疑慮。女友安慰他別心急。阿拉問房子啥時開盤，女友又說不急著買房子了。阿拉急了，他覺得女友是不是不想嫁給自己了。

后面一段時間，阿拉天天跑中介公司，開始經理還禮貌地回應，后面就不見人了。前臺小妹說他是金牌銷售，經常全世界的跑，忙得很。阿拉擔心前期出的5萬元打水漂，說出疑慮，小妹鄙視地看著他說：“我說你壓根兒不用擔心，你注意經理身上行頭了嗎？都是世界名牌，奢侈品，一件就抵你一個鑒定費。你就放心等著吧，他肯定會給你找到金主的。”阿拉沒法反駁，他只能執著地繼續跑，跟進自己的買賣。

這是個周末，陽光明媚，阿拉叫女友出去散散心，女友稱加班沒空。阿拉一人出去兜也沒意思，他兜兜轉轉的竟然又來到中介公司旁邊的小花園。他想著過去再問問，遠遠看到兩人從門口走出來。那女的咋那么眼熟，定眼一看，是他那個嬌小可人的小女友。

阿拉快速閃到樹旁邊躲起來，探出頭瞅過去。另外一人，不就是那個經理嗎？兩人的親昵舉止，一看就是戀人關系。他忽然想到前幾次交鑒定費專家費的錢，經理都要他別打公司賬戶，說交給他，他有辦法給內部員工折扣價，比公司定價便宜很多。等成交了，這些鑒定費都會退回給他，公司只收取中介費。他急著成交，想著幾萬元的鑒定費相比成交的百萬算什么，也就沒多想，還感謝經理這么通情達理。現在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很快又到了雙月紀念日，阿拉照舊給女友準備了浪漫的燭光晚餐。酒過三巡，女友體貼地告訴他，寶貝賣不出去就算了，要順其自然，說明老祖宗不想寶貝離開他，反正他們還年輕，房子可以慢慢奮斗。說完她含情脈脈地看著阿拉，等著夸獎。阿拉臉紅得跟關公似的，興奮地告訴她，寶貝有人看中了，就要出手了。他的一個發達的同學相中了，出價150萬元，定于這周末成交。他準備委托給這家中介公司，辦理相關手續。他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碩大的鉆戒，單膝跪下，向小女友求婚。小女友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激動又緊張，搓著雙手，不知所措。阿拉抓過她的手，把戒指戴上，拉入懷中摟著。

隔天，中介公司來了一位大客戶，專門為阿拉的寶貝而來。經理聽到可以起草合同文本時，激動得手舞足蹈，跟對方說要先付意向金。對方態度強硬，說這么點小錢有什么好先付的。經理見多識廣，沒有金錢的交易，可能轉天就跑了，他委婉的說是公司制度，少付點也沒事，只是不付流程上走不通。大客戶火大了，摘下手上戴的鉆石手表，甩給經理：“我這只表值50多萬，夠了嗎？過幾天，我過來簽合同交錢拿表，你給我保管好了。”

鉆石手表發出的閃耀光芒，差點閃瞎經理的眼。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手表，帶大客戶到公司保管室，當著大客戶面把手表鎖到保管箱，恭敬地把鑰匙遞給大客戶。

大客戶前腳剛走沒一會，阿拉就到了。這次經理殷勤得很，全程服務，跟阿拉詳細說明了后續事項，重要部分中介費的比例金額說了不下三遍。阿拉給經理打了包票，說他這同學是上市公司老總，中介費相比成交價，是小錢，交易那天一次性就會付清。經理聽得樂開了花，不停地點頭哈腰。

聊著聊著，阿拉說到了鑒定費退款的事。經理推諉說退款流程復雜，要交易完成公司審核后才能退。阿拉哼了一聲，站起來準備走：“當時我可是聽你的，直接打到你個人賬戶的，現在你跟我提公司流程，我看你是不想退了。那這樣吧，我跟我同學說下，換家中介公司交易。那個鑒定費我也不要了，就算送給你……”

經理急了，中介費對他才是大頭啊！他拉住阿拉，不停地說著好話。阿拉不聽，堅持要現在就退。經理權衡再三，手機銀行操作了一下，把錢一分不少地打回阿拉賬戶。

阿拉走前，甩給經理一句話：“過幾天就交易，到時聯系你。”

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經理再撥打大客戶和阿拉手機，都停機了。他覺得事情不對勁，用備用鑰匙打開保管箱。看著晶晶亮的手表，咋看咋不對勁。他送到勞力士旗艦店鑒定，竟然是塊假表。他不甘心，跑到自己經常買A貨的地方，老板一看，笑著跟他說，兄弟，你咋不在我這買，我做出來的比這只真多了。

經理眼前一黑，世界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