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英(上海)

說起江蓮云,楊王村的殘疾人及家屬,無人不識、無人不熟,十多年的助殘員工作,讓江蓮云成了殘疾人信賴和依賴的朋友。
2004年,得知村里需要一名助殘員,江蓮云第一個報了名。可村領導有顧慮,因為江蓮云自己也是殘疾人(視力四級殘疾)。江蓮云表示:殘疾人更能體會殘疾人的疾苦,更能了解殘疾人的需求。自己視力殘疾,但有文化,四肢健全,能勝任這份工作。就這樣,從2004年一直到2018年,退休年齡到了,江蓮云要離開崗位了,殘疾人們舍不得。他們和家屬一起聯名寫信給村里,堅決要求留下江姐。村領導破例讓江蓮云再做一年,好有一個緩沖階段。就這樣,江蓮云的助殘員工作整整做了15年。
助殘員的工作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全村112個殘疾人,各有各的狀況。剛開始,江蓮云還沒有手機,那時,農村公交網絡不發達,一雙腳、一輛自行車就是江蓮云的交通工具。挨家挨戶走訪、排摸,了解致殘原因,了解殘疾程度,了解家庭有何困難和需求,同時也給殘疾人及家屬宣傳政策,告知各種通知。她幾乎走遍村里角角落落。村里的殘疾人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無話不說、無事不告,在他們的心里,江姐、江阿姨和自己的家人一樣,都是親人。
有一戶殘疾人家庭,夫妻都有精神障礙。家里臟亂不堪,異味撲鼻。江蓮云走訪時知道后,一連好幾天,有空就往他家跑,整理、收拾、清掃。望著滿頭大汗仍忙進忙出的江蓮云,再看看一天比一天干凈明亮的家,殘疾戶主感動之余,更是把江蓮云當成了自家人。
還有一位重殘無業的精神障礙者,不小心弄丟了銀行卡,那是政府給她匯補助費的呀,她在銀行大堂急得雙腳跳,滿頭是汗,情緒非常激動。在銀行工作人員提醒下,她一下就想到了江蓮云。一個電話過去,江蓮云第一時間趕到,一邊安慰她不要著急慌張,一邊幫她補辦銀行卡。可一聽補辦卡要收20元工本費,殘疾者又急躁起來。江蓮云用眼神提醒銀行人員別再多說,自己墊上了。
一天夜晚,走訪了一整天、疲憊之極的江蓮云剛剛入睡,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江蓮云猛地起身,第一反應:是誰出事了?原來是精神殘疾者小玲。小玲住在偏僻的鄉下父母家,半夜發病,吵鬧不休,父母實在招架不住了,只好請求江蓮云幫忙。江蓮云立馬披衣出門,丈夫想勸阻,話到嘴邊又縮回。幾十年夫妻,愛妻的脾氣他了如指掌,心疼她的丈夫只好推出電瓶車,一路護送妻子。
一進門,屋內的情景讓江蓮云嚇了一跳,只見小玲披頭散發,揮舞著雙臂不讓人靠近,嘴里還在狂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呀,哪能辦,哪能辦啊!”看著躁動不安的小玲、偷偷抹淚的小玲父母,江蓮云讓老人回避,自己輕聲柔語地上前安撫。小玲平時一直叫江蓮云姐姐,此時,看見姐姐來了,躁動情緒先少了幾分。江蓮云扶她坐下,東一句西一句的和她閑扯,分散她的注意力。
從閑聊中得知,原來小玲今天沒有吃藥。因為早上鬧肚子吃了一片黃連素,認為藥都是一樣的,吃了黃連素就不用再吃抗抑郁的藥了,所以……原因找到,江蓮云吁了口氣,親手端上溫水,遞上藥片,哄著小玲順從地服下。小玲平靜了,江蓮云才覺自己乏力犯困了,想回家休息去,可小玲拉住不放,說她害怕,要姐姐陪她睡。看著小玲一副撒嬌的樣子,江蓮云不忍心、也不放心,揮手讓丈夫獨自先回。那一晚,江蓮云靠在小玲的床頭,只打了個瞌睡。
15年間,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工作中,江蓮云除了做好宣傳、服務、協調的分內事,還主動“擴大業務范圍”,到處留心留意,為輕度殘疾人打聽就業信息,千方百計讓他們能有自食其力的機會。
殘疾人中間不乏有文藝愛好者,江蓮云組織他們聚在一起,唱戲劇、唱紅歌。村里還有運動愛好的殘疾者,江蓮云拖著自己大學畢業、剛做老師的兒子,發動殘疾人踢毽子、跳繩、打兵乓球。在各種各樣的活動中,殘疾人體會到了生活的樂趣。
退休后的江蓮云退而不休,至今還在做殘疾人的幫扶工作。因為長期忙于工作,江蓮云忘了自己喉嚨長有息肉、腎臟有恙需要隨訪。我頗有不解,“忘我工作”是有人,但不應該是她啊。江蓮云笑了笑:我是一名黨員,雖然黨齡還不長,2015年入的黨。
一位普通的鄉下農婦,臨近退休了入黨?江蓮云說:“自從我患有眼疾近乎失明,黨和政府沒有少幫我,先是把我安排在福利單位掛靠,每月有工資收入,讓我的生活有了保障。后來又讓我上崗做了助殘員,有了穩定的工作。試想,如果不是黨,不是政府,我一個深度近視的人怎能有工作、有收入、有家庭生活的穩定?黨對我有恩,我需要報恩。后來,隨著助殘員工作的展開,我更是體會到了黨的溫暖。我想入黨,不是心血來潮,更不是為了名利,我要讓更多的殘疾人體會到黨事無巨細、為每一個同胞謀福利的偉大,從私心上來說,這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個心愿……”
江蓮云一口氣滔滔不絕,沒有一句口號,也沒有一個高大上的詞語,但我能感受到,那是她發自心底的話語。
陪同我們聊天的村干部小顧告訴我,十幾年來,江蓮云在助殘工作中先后獲得過很多榮譽:上海市社區殘疾人工作助理員先進個人”“奉賢區十佳巾幗就業明星”“奉賢區三八紅旗手”,等等,多次受到市、區上級領導接見,現在是鎮殘聯主席團成員。
臨別和江蓮云握手,祝賀她,并向她表示敬意。江蓮云卻一下紅了臉:“我做的都是分內的事,助殘是我的工作,我每月領工資的。”每月領工資是事實,但我認為,把一份工作擴展成幾份,一門心思為殘疾人著想,一門心思想著涌泉報恩,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分”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