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巫
多年來,他們推著割草機
在我頭上修剪,手藝時好時壞,
但每一個都很專注,時不時地
擺正我的頭,扶起我的下巴,
像在打量一件沒有成型的藝術品。
他們有的嘮叨,有的沉默,
只是看著,剪著,目送人群里
一個個經過修飾的腦袋。
而我總是懷著復雜的心情,
坐在椅子上,有時叮囑幾句,
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任由他們剪,
自顧自看鏡子里那些陌生的自己。
我們愛得深了,
像世界上最深的
無花果的樹根,
在遙遠的南非,
一個回聲洞里,
我們愛得深了,
穿過爭吵、巖漿和地核,
一個星球重新把我們孕育,
像水和泥土混在一起,
甜蜜地燒成陶罐,
我們渾圓無礙,
只有對方一個把柄。
在一個遙遠的午后,陽光
如二十年后的今天一樣猛烈,
咬得胳膊疼。我追著冰棍
和那清涼的叫賣聲,它們花花綠綠,
穿著薄紙,整齊地躺在架子車里,
蓋著一苫墨綠色的棉被,
在我心里勾勾小指頭,
不動聲色地遠去——
但我也從它們身上學到
天熱了
要找棉衣穿。
當你說“你是我的領土,唯一的領土”時
我感受到自身的廣袤
我的優點被你發掘成鉆石
我的火山一一熄滅
我暴烈的鼻息變得柔順
我是你的,你的
像玫瑰讀懂了《小王子》
早上去上班,坐著BRT
讀冒辟疆和董小宛
此刻你應該還在夢中
想我吧,噴嚏打個不停
你在清醒的時候也總是想我
偷我的能量
翻我的空間
去我的公眾號下面留言
有時候你的想
像一只手揪住我的丹田
而我第一次意識到這種能力后
沒過多久就地震了
像這支煙被吸去三分之一
有人也在我的腳下,對著我猛吸
讓我頭發掉落,目光暗沉
我讀書,愛人,抓住一切令人欣喜的東西
但已經長不高了,只有下墜
朝著生活的海底
我已如愿獲得這么平靜的語氣
卻感到悲哀,因我已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