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與五行之山

沙克

1

再一次拿手腳的恒溫

觸碰，銜接殷都

……蝸牛柔軟，飛是飛不起來的

落在文雅的龜甲和牛脛骨上

軀體與泥坷垃同重

蝸牛與紳士同命

占什么卜，記多少事

年年的流星呈現怎樣的兇兆吉兆

隨天意，合陰陽

半裸著田獵，沐浴后祭祀

福禍貴賤轉化為民間的伶俐齒痕

門楣間的惡與好

交杯于一族一盞的精氣血

天依然著，地，質變了

何方神圣理會著豫西北的冷熱風向

天災，豐收，干戈玉帛

萬物成親，養育……

各種表情與每一個肉身相切

蚯蚓在殷墟間打理方寸

在低空，在頭頂

有老鷹盤旋，有土地神滑行

人情，節制著固有的東西

消是消解不了的——

幾代市民在象形字的筆劃之間上班

他們，它們，以及變形者

與高鐵、高樓和飛機攪動出的紫氣

有關。殷都養大的城市

置入現代風潮，有形無形地攀升

攜著靈犀的好一番高深

磨是磨滅不了的

殷都，殷墟，養大多少邦城

自己隱退為不時之需

2

爬行太行山

體恤五行之味之實之精

在異質的景觀中找回被傳統

兌現的體積與形式

圓融，守持，驚詫之美

山地，撕裂給你看

刀劈地殼，傷及地幔，五體凹陷

斷曲、崎嶇、猙獰

誰注意到了他的苦痛之狠

爬行，峰回路轉

端一口黃龍潭給你看

躍一尾紅鯉魚給你看

峰谷洞潭——驚，嘆，暈

那里，草木盛，豬羊肥

浮云之輕雷霆之沉都不在話下

瀑布潑得直上直下

心機刻成直上直下

爬行太行山

有五行勢態給長靈魂的人看

傷心給天看

3

所謂英雄，就是一種氣數

被凝練、會意的漳河

引繞著山梁游走

走出小麥、玉米和山民的活路

篝火，從腳邊燃起

繩子似的聳向不眨眼的夜穹

圍觀者是峽谷懸崖本身

開心者是遍野草根

不會飛的蛾子偎在民生的落實處

所謂長渠，含著水文

流淌三千里還將流下去

活生生地循環著特定年代的紅光

一種血質、本質與價值

太行山以東的一方平原

以甲骨鐘鼎來抵御烽煙暴虐

無底的黃土消化著

經不住陰歷拷打的俗常

林州，處于豫晉冀交界

由第一個女媧和眾多英雄來照管

群山長歌曼舞，當哭也當笑

調和五行……刻錄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