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谷珵
第27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頒獎禮上,由嗶哩嗶哩(以下簡稱B站)出品的《小小少年》獲得了“最佳系列紀錄片獎”。這是國內網絡平臺出品的紀錄片首次被授予該獎項,其開播不久后便屢沖熱搜。名聲的“出圈”,讓觀眾了解到這群懷抱摯愛的00后——在豬肉店起舞的云兒,沉醉機器人的陶啟澤和張宇晨,扎進昆蟲世界的殷然,上演“速度與激情”的摩托車少女李蓮怡娜,電競圈的傳奇打野少年曾國豪,以及玩轉音樂的9歲男孩王爍然。導演孫超的立意也被更多人看見:癡迷的價值是什么?天賦何以能被實現?
“許多成年人終其一生都在困惑人生的意義,難以找到熱愛的領域,而這群孩子在人生之初就尋得了,并且做到極致?!睂O超想將吸引他們持續鉆探的魔力用鏡頭語言展現出來,同時對這些早得志趣的孩子背后父母的教育理念和培養方式感到好奇。經歷過傳播、發酵和討論后,這部聚焦兒童成長的紀錄片留給我們的,是關于時代際遇下Z世代逐夢的深廣話題。
“經常會有人問我,做機器人有什么用,我就直接告訴他沒有用?!薄昂猛鎸ξ襾碚f意義比較重大。”伴隨組裝機械零件的鏡頭,陶啟澤的聲音出現在畫面里。擔任人大附中5449機器人社的結構組長,陶啟澤喜歡“擺弄”機器人?!疤貏e的魔性”,即便向攝制組介紹自己設計的機械臂,他的目光也離不開設備。
高水平的結構設計需要合作。如果說陶啟澤是5449的超強大腦,負責程序的張宇晨就是協助大腦完成動作的脊柱。啟澤的想法,要通過宇晨的程序語言實現,而后者享受的是讓事物變美好的獲得感。
沒用但好玩,從第二集開場,陶啟澤就給出了機器人愛好的價值判斷。因為技術門檻高、耗費時間長,每年的社團納新,機器人社都門可羅雀,特別是后來社團參與的比賽不再算作自招加分項?!霸瓉磉€有人因為想做機器人過來,現在都是為了拿獎,得知機器人拿獎特別難,且拿獎也沒什么用,他們就走了?!眴蓪O超相當坦誠。這讓他和宇晨多少有些擔憂:等到他們畢業后,誰來給社團做培訓恐怕是個難題。

陶啟澤和張宇晨在賽場調試機器人
不過他們的熱情絲毫沒有因此減損。班主任張璇回憶:“陶啟澤和張宇晨寫的生活隨筆,十篇里能有八篇是講機器人的。”除了上課和必要的學習時間,他們幾乎全部泡在零件和程序里,為了比賽甚至住在實驗室——哪怕是在高三階段,別人都在為升學或復習或搞競賽。在格物致知的通道里,小宇宙爆發出強大的創造力:啟澤設計的機器人讓波音的飛機結構工程師連聲贊嘆,宇晨的代碼寫得帶隊老師都自愧不如。一個被孫超寫進導演手記的細節是,在拍攝末尾,兩個孩子已經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但他們依然會像上班打卡一樣,每天準時出現在實驗室。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體驗到沉醉于某項事物的狀態,這些孩子在人生初期就綻放了天賦,著迷到忘我,被孫超視為一種巨大的幸運。“還管它有沒有用?”孫超慷慨激昂。
成績夠不夠重點中學、樂器有沒有考級、特長能不能加分……太多時候,可辨識的成就貌似易于量化,實則是用對成功的狹隘定義抹殺人的獨特性。好在不是所有人都跟著劇場效應起立?!昂⒆佑凶约鹤鍪虑榈倪壿?,他專注的時候,眼神是非常迷人的。”面對兒子對昆蟲的熱衷,殷然媽媽滿臉幸福:“把好玩的事情搞沒有了,人生就非常沒趣嘛?!?/p>
媽媽的話仿佛一陣吹進心田的風,殷然也風一般奔跑著尋蟲、觀蟲。接觸殷然之前,孫超見了全國各地愛跟自然打交道的孩子,可遇到殷然第一面,孫超就有了抉擇:“這就是我要找的孩子!”在廣州殷然家,到處都是養蟲的網箱,孫超“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他對蟲子的真愛”。當她嘗試與殷然交流,男孩將胖乎乎的獨角仙幼蟲放到孫超手上,問她怕不怕。
盡管慌得不行,但孫超強裝淡定,以便拉近和潛在拍攝對象的距離。也是由于殷然的“突襲”,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奇妙體驗:手心冰冰涼涼,宛若托著果凍,而不是被恐懼支配后妖魔化的感觸。孫超跑到殷然的蟲友處調研了一整天,回來后殷然將做好的螳螂標本送給她,深深震撼了她,“說明從早到晚,他完全沉浸在蟲子的世界里”。
2014年,孫超曾經參與了紀錄片《高考》的拍攝。兩部片子的主人公們代際差距在10年內,成長追求卻產生了不小的變化,“最大的感觸是現在的孩子不再那么‘功利’,他們喜歡某一件事不是為了多么好的發展,而是全然發自內心,沒來由地被吸引”。就像B站上的年輕人,喜歡手辦的展示設計的模型、喜歡貝殼的做科普UP主,無論領域多么“冷門”,總能聚集一批惺惺相惜的陌生人。這都給了孫超啟示,時代在變化,當教育內卷壓得人透不過氣,孩子的心聲需要被聽見。
起初,孫超和團隊只有“熱愛”的模糊方向,當孩子們的輪廓逐漸清晰后,另一條線索也浮出水面:家長們的視角是怎樣的?如何幫助孩子持續獲取向上的力量?
尊重,是在和宇晨媽媽的交流中,孫超捕捉到的關鍵因子。對于拍攝的邀請,宇晨媽媽態度開明:記錄成長是好事,至于能否應允要取決于孩子,“之前一些采訪都被拒絕了,他們主要是擔心耽誤時間”。同時,她也給了孫超建議,最終孫超用“不干預”的“王牌”,成功爭取到少年們的同意。
孩子們的愛好未必被校內教育體系看見和認可,那么家長的作用就尤其重要。北京舞蹈學院芭蕾舞系的關於教了一輩子芭蕾舞,每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從全國挑選好苗子,評價云兒是他“優中選優,都沒見過這么有天賦的孩子”,可攝制組來到云兒所在的學校,老師對她會跳舞的情況毫不知情。支持云兒練舞的,是在豬肉店工作的媽媽。一方面,她擔心支付不起大城市的學費,另一方面又不斷嘗試給女兒找好老師,“只要她喜歡,大人就得去幫幫她”。
這位寡言的母親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成全孩子的熱愛。第一次有從北京來的專家指導,開肩搬腿,云兒疼得哭著說不練了。媽媽坐在旁邊,眼里是復雜的情緒,卻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等到疼痛過去,云兒繼續在豬肉店眼含憧憬地練習基本功,媽媽用新學的法語口令幫她喊拍子,忙碌時則把屋內空間留給她。于是片中最魔幻現實主義的場景上演:母親劈骨削肉,肉末飛濺;云兒踮腳起舞,姿態優雅——豬肉店與芭蕾舞在鏡頭中拉出飽滿的張力,那是母親從辛勤生活中為孩子拉開弓,搭上射向遠方的箭矢。
同樣的狀況也出現在殷然身上。老師想不通,平常有些調皮的殷然,怎么會吸引制片組專程從首都趕來,還想推薦其他“三好學生”作為拍攝對象?!皬膶W校的角度來說,肯定希望把更加全面發展的優秀學生推薦出來,”孫超理解老師的出發點,“殷然不符合傳統評價里‘好孩子’的標準”。老師不了解的是,班上還有個孩子在昆蟲天地里如入無人之境;臟兮兮的校服,是因為他總是在尋蟲路上爬高登梯??蒲腥藛T對殷然的專業知識儲備判斷是“達到了大學生的級別”,而學校自然興趣小組的大門都沒對殷然敞開。
幸而媽媽的陪伴給了殷然一顆“大心臟”。由于癡迷昆蟲,殷然有時也會顧不上功課,媽媽就會介入督促他完成,并以身作則來提高孩子的積極性:凡是要背的古文,媽媽先背下來;跳繩要打卡,媽媽就跟著鍛煉……該完成的任務,一項也不能少。
戲劇性沖突的一幕是,感覺辛苦的殷然小聲頂嘴,把媽媽逼到崩潰的邊緣。為了平息情緒,她踱步背誦文言文,直到怒火消散,繼而溫柔地堅持原則:“人的一生中不可能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想做的和應該做的是一種平衡,你選擇用這部分時間看蟲子,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做得比較累?!?/p>
“如果孩子想玩蟲子就讓他盡情玩,事情反倒簡單。”孫超欽佩的是殷然媽媽選擇了一條更艱難的路,幫助孩子一步步學會自律、建立時間觀念,來保障愛好和學業的平衡。
拍攝中,周圍的家長跑來問孫超,為什么這些孩子能那般投入,我的孩子只有“三分鐘熱度”?孫超將問題拋給殷然媽媽,得到了自己贊成的答案:“每個孩子都有機會發現自己真正癡迷的領域,關鍵在于家長是否耐心陪伴他。當家長覺察到孩子燃起興趣的小火苗時,有沒有鼓勵孩子朝著更深層探索,讓他發現還有那么多趣味有待了解?!北热缢麄冊谏嚼镥忮说舻綔侠锏捏蛤?,殷然本能地搭救它,卻又為打擾等候食物的蛇而感到迷惘。糾結時分,媽媽充滿智慧地說,它在身邊出現了,需要出手相助的時候,我們當下只能考量要不要幫助它。突發事件變成親子間的哲學探討,啟發孩子從更廣闊的角度審視自身和萬物的關系。與殷然媽媽的接觸,讓孫超體驗到何為有質量的陪伴——用教育機智去助燃孩子的熱愛,讓它有能力燎原。

王爍然對音樂的愛,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
幾乎每個初看《小小少年》的觀眾都會為主人公們折服,那樣的年紀就能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本領,天才當如是。隨著故事的深入,孩子們“尋常”的一面才逐漸展現,天賦異稟變得有跡可循。
無論是在肉店還是大山中的土房子前,無論是陪媽媽去駕校練車還是在醫院大廳等候看病,云兒都在練習高難度的舞蹈動作。陶啟澤說自己不追星也不“吃瓜”,“就跟別人看動畫片一個道理,我只是拿他們看動畫片的時間做了另一個東西”。
“大眾對超常兒童的理解存在一定誤區,覺得他們憑借與生俱來的能力,不用那么努力就會取得成就,或者說我們拍攝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神童’?!睂O超的體會更為直接:“這些孩子在各自癡迷的領域的確有一定天賦,更重要的是他們付出了多到難以想象的時間和精力,而且非常享受?!?/p>
因為天賦,他們更早地與人間的真相交鋒。曾國豪6歲開始打乒乓球,堅持了10年,退役前打到全國青少年前8名。“這是個什么概念?”孫超忍不住驚嘆,“國豪是絕對的乒乓球天才,年齡達標后就能進入青訓隊,一只腳已經邁入了國家隊?!笨墒菄酪怀x擇放棄乒乓球去打電競?!耙驗槟贻p,擺在眼前的機會非常多,能大膽地選擇心中所愛。”孫超感慨。
沒有留在影像中的,是國豪從普通電子游戲愛好者晉級為職業電競選手的經歷——大概幾萬分之一的概率,反應能力、操控能力以及團隊作戰力,綜合素質要求特別高。傳統運動員訓練的刻苦和智慧,給了國豪天賦外的優勢,縱然如此,國豪在英雄聯盟職業聯賽中也沒能創造登頂的奇跡。他在某次輸掉比賽后難掩失落:“競技體育就是這樣,沒人聽輸了的說話?!?/p>
類似的“失敗”,整部紀錄片中還有若干次。高中最后一次FRC比賽,啟澤和宇晨率領的5499沒能打破“亞軍魔咒”,反而更早地失利被淘汰;云兒好不容易來到央視登臺表演,卻由于緊張而失誤。
“真實世界里不可能經過兩年就飛黃騰達,孩子的成長要經歷太多的挑戰。”孫超說。
這是生活給孩子的論述題,更大的考驗或許是對父母。為了國豪打乒乓球,父親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國豪小時候,客廳里什么都沒有,只擺了一張乒乓球桌,父親就是最佳陪練。小曾的選擇,讓老曾一度難以接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人生像是坍塌了一樣,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從熱門的國民運動到小眾的新興競技項目,世代認知的沖突碾壓著老曾的神經,而他最大的擔憂是兒子日后的發展:電競選手的黃金期非常短暫,巔峰只有六七年,最終可能一事無成。
心理調適是漫長的。在孫超看來,老曾的超凡之處,在于他愿意為兒子邁出那一步。年輕時的老曾各種運動都有過人之處,國豪的運動生涯,從開始就不只背負自己的命運。心理醫生告訴老曾,給孩子傳遞出“我擔心你”的訊息,這對孩子是種束縛,孩子不僅要消化自己的情緒還要照顧父母的情緒,“當孩子成年以后,父母對孩子的擔心就像是詛咒”。
孫超覺得,一旦孩子有了和父母預期不太相符的轉變,沒有普適的應對辦法給到所有家庭。不過從國豪父子的互動里,孫超覓得了絲絲線索:“家長唯一能做的,是先去了解和溝通,孩子喜歡的原因、它的魅力在哪里,只要是積極向上、有益身心的,就看看能提供哪方面支持?!弊呓煌臄z對象的過程里,孫超發現了關于教育的多面真相——六個家庭面臨的教育問題都不同,但父母們都在盡力解決困難,“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孩子,肯定要迎接和普通家庭不同的挑戰”。想到這里,讓人內心有滿滿的動容感。
片中所記錄的賽季,國豪所在的團隊止步于第四名,是有史以來的最好成績,國豪本人也獲得了2019年最佳新秀。通往榮譽中最激烈的一戰,老曾到場觀戰,國豪潛力爆發,終于率領隊伍以弱勝強。父子倆在臺上擁抱,彈幕上瘋狂刷屏這集的片名“以父之名”。那一刻,國豪成了他自己,而父親對他滿載信任與愛——那是一個孩子自信心的來源。
沒有哪對負責的父母,會從不為子女的未來籌謀。9歲的王爍然是名“琴童”——在中國,學琴的孩子有幾千萬,琴藝超絕的亦不罕見。孫超可以肯定,爍然算不上專業性最出眾的,但相比那些8歲在大劇院開獨奏音樂會、13歲被世界頂級音樂學院破格錄取的“奇才”,爍然的驚艷是對音樂的極致享受和難以阻擋的創作欲:除了鋼琴經過系統訓練,吉他、尤克里里、架子鼓等都依靠網絡素材自學,即興創作和樂隊玩得風生水起。他說“音樂和生命一樣重要”,小小年紀的眼神透著篤定。
面對兒子的教育課題,爍然父母會有分歧。從孫超的旁觀視角能夠一覽無余:爸爸用“吃得苦中苦”來要求兒子,每天練完琴線要怎么纏、曲譜收到哪個位置都有規定;媽媽則希望兒子保持快樂,養成樂觀向上的性格。但他們都會基于同樣的立場,絞盡腦汁地思考如何陪伴爍然的成長。拍到后期,他們的焦慮也顯現出來——隨著爍然年齡增長,假設想考音樂附中,就意味著每天至少練琴8小時。爍然爸爸擔心,對于各項樂器都要摸摸的兒子來說,這會磨滅他對音樂的熱情。于是他們對孫超提出,想到北京向專家請教。
在攝制組的牽線下,一家三口見到了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的教授。教授測了爍然的鋼琴水平,建議直截了當:必須保證練琴時間,否則考學的音樂道路走不通。然而他們后來做出的決斷令孫超肅然起敬:在適當加強基本功訓練的情況下,不阻攔他玩樂器、組樂隊,盡量保護孩子的天性和樂趣。
對旁人看來只是簡單的選擇,而對父母而言,在聽到國內權威音樂專家指明一條路后,能做出取舍,實則經歷了驚濤駭浪的糾結?!傲瞬黄?,”孫超如是說。
“人生中充滿不確定性,即便能規劃孩子的教育路徑,但能把他的整個人生都規劃好嗎?”孫超坦陳,誰也無法斷言,自己為孩子描繪的藍圖是百分百正確的。恰似機車少女李蓮怡娜,最初被媽媽設定的發展路線是學鋼琴、找份安穩的工作。怡娜鋼琴彈到10級,發展的軌跡卻轉向父母喜歡的賽車,由于國內沒有女子摩托車隊,她成了和彪形大漢一較高下的巾幗車手,與父母的設想背道而馳。縱然父母有諸多對安全的隱憂,卻能夠承擔心理上的風險,陪怡娜共同摸索。
我們總是在希圖結果,卻容易在追逐中迷失了出發的方向。教育競爭異化,被大量培訓班擠壓導致喪失興趣、厭學逃課的案例不能再常見,孩子們的生命被透支、創新力枯竭。有人問,投入了那么多心神的愛好,不能變成職業會不會可惜?孫超講起了殷然的忘年蟲友圈:有華南農業大學的學生,有昆蟲學家,還有一位66歲的中國香港老獄警歐sir。歐sir從和殷然相仿的年紀開始喜歡蝴蝶,始終沉浸在斑斕的鱗翅目中。退休前,他在警務工作的間隙觀蝶;退休后,他每個星期都要進山,隔段時間就跑來廣州與蟲友會面?!皩Wsir來說,蝴蝶的愛好簡直太棒了,給生活帶來無窮的新鮮感?!边@些蟲友讓孫超看到了“二十歲的殷然、三十歲的殷然、六十歲的殷然”。兌現天賦當然是美夢成真,但不是必需品——有了熱愛,能夠為無聊生活增添太多色彩,至于能否成為一名舞蹈家、昆蟲學家、賽車冠軍,反倒顯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從2019年開拍,孩子們迄今發生諸多變化,但熱愛基本在延續?;仡檮撟魇寄瑢O超提到值得注意的一點:當詢問這些在攝制組眼中特別的孩子的父母“你的孩子有何過人之處”時,幾乎所有家長給出的答案都是,“我的孩子非常普通”。就算是被早培班有針對性選拔出的啟澤和宇晨,家長也說在超常兒童的群體中,自己的兒子并不突出。
“有時候我會思考,成人不能小看任何一個普通孩子。他們身上都有我們沒有關注和有待發掘的天賦,任何一個都非常有潛力。”孫超期望,用一把標準尺子來丈量和評判所有孩子的現象,越來越少,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