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現“四美”風采—解讀《阿房宮賦》

⊙ 孫建文（山東省濰坊市濱海中學）

★《阿房宮賦》出自唐代文學家杜牧之手，這篇借古諷今的賦體散文可謂經典。杜牧先將阿房宮的興衰變化展現出來，再逐步引入他的中心思想。秦朝統治者驕奢淫逸，勞民傷財的行為最終導致國家滅亡。杜牧深入這段可悲可嘆的歷史，并將強盛秦朝滅亡的原因抽絲剝繭，分析得頭頭是道。這是一個憂國憂民的文人看到當下朝代趨勢后做出的敏銳預判，也是對唐朝統治者的誠摯勸誡。杜牧將政治思想與文學藝術完美結合，其立意構思、布局謀篇、語言運用及藝術手法都透露著濃厚的美感，《阿房宮賦》展現了“四美”風采。

一、立意美，深刻明確

《阿房宮賦》雖然處處寫“秦”，三句話不離先秦王朝，但實際上是作者杜牧立足當下，以唐王朝令人擔憂的局勢作為寫作的出發點，杜牧以政治文人特有的敏銳觀察力和強大洞察力來分析唐王朝，深刻地道出晚唐時代可能會面臨的種種困難和整體走向趨勢。文章借助華貴雄偉的阿房宮引出荒淫無度的秦朝統治者，警告現在同樣有些驕奢淫逸、不愛惜百姓的唐王朝統治者，不要浪費大量民力去修建各種無用的皇宮建筑，揮霍無度必然導致百姓民怨沸騰，畢竟民眾是國家的根基，民衰國敗，民困國亡，如果任意妄為，遲早會步秦朝的后塵，落得和先秦王朝一樣的慘烈下場。《阿房宮賦》借物抒情寫志，立意構思深刻高遠，勸誡誠意滿滿。

二、布局美，思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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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整體來看，全文四段可分為兩大部分。前半部分也就是前兩段，是寫物，杜牧細致地描寫了阿房宮中金碧輝煌、荒淫奢靡的景象，后半部分也就是后兩段，是寫志，議論和闡述摻雜，意在規勸唐朝統治者勿學亡秦，以秦為鑒。作者循序漸進地引入主題，將秦滅亡的原因娓娓道來。

文章第一段極力書寫阿房宮的壯觀華麗、氣勢不凡，將阿房宮占地遼闊、遮云蔽日、設計精巧的總體形象為讀者呈現出來。雖然身處現代，但仍可以感受到秦始皇一統天下的豪邁氣概，仍會被阿房宮興建營造的浩蕩之勢震懾住；第二段以極其夸張的手法將眾多美女、極多珍寶物資展現出來，令人咋舌。這么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卻要在皇宮中虛度光陰，蹉跎歲月，整日梳洗打扮，即使明艷動人，在年老色衰之時也可能無法見到皇帝一面。還有那些金銀珠寶被隨意揮霍，實在是暴殄天物。飽受屈辱的人和備受踐踏、不被珍視的寶物令人痛心；第三段夾敘夾議，將秦朝統治者大規模建造皇室場地、勞民傷財的暴行傾盤托出，正是因為不體恤民眾，無限度地施加暴政，才使得百姓不滿、人心難平，在民眾的憤然抗爭下，秦朝必然走向滅亡；第四段進一步議論，深化主題，指出六國被秦消滅、秦朝因內部矛盾激化而覆亡的真正原因，不只是表面上統治者一味地自我享受，還有不愛民、不惜民的實質原因。要想國家富強安定，就要使人民安居樂業。

每一段落都緊密銜接下文，層層遞進，文末四句發人深省，諷諫之意滿滿，作者意在委婉地提醒唐朝統治者，要以史為鑒若不控制當下情況，使其愈演愈烈，不以史為鑒，必會變成下一個亡秦，意味深長。這樣的結構安排合理，思路清晰，邏輯嚴謹，布局巧妙。

三、語言美，獨具匠心

賦結合了詩和散文的特性，因此語言十分優美。《阿房宮賦》開篇“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句式工整，氣勢磅礴，信息量大，開頭快刀斬亂麻，將秦王朝滅絕六國的歷史事實呈現出來，“畢”“一”用字精練，簡單二字勾勒出了六國滅亡，秦朝統一的歷史實情，為阿房宮的出現做了鋪墊。“兀”“出”概括了阿房宮被建造出的原因和浩大的陣勢。

作者不吝惜夸張的語言，將阿房宮的“肥碩身軀”描繪出來，從側面體現了秦始皇的荒淫無度。作者獨具匠心，在語言上精細打磨。當他在描述阿房宮的盛然全貌時，以“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將宮殿直通云端的高聳和占地面積的廣闊展現出來，阿房宮有遮天蔽日之高度，又有如此驚人的占地空間，由此可見民力的嚴重耗損，這讓百姓怎能不怨聲載道？杜牧在具體描繪阿房宮的種種建筑時添加了許多奇妙色彩，并在“五步一樓……矗不知其幾千萬落”等優美文字中體現出來。眾多的樓閣、綢帶般的走廊、牙齒般排列的飛檐……語言簡明扼要，排列巧妙，音韻和諧，字里行間流露出語言的魅力。

讀“歌臺暖響……而氣候不齊”時，文字中傳達出的曼妙歌舞、藝術美感令人陶醉，讀者不覺沉浸在這充滿暖意的春和之歌和有些寒意的風雨之舞中。一句四字，句句押韻，畫面感十足，使讀者仿佛置身其中。杜牧描寫事物眾多，選取的細節也不少，但他能做到雜而不亂，井然有序。宮女開妝鏡、梳曉鬟、棄脂水、焚椒蘭的內部宮廷生活被展現得淋漓盡致，以宮殿中美女眾多、用品之盛來體現秦朝宮中奢靡的狀況。一句“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更將年輕貌美女子為見皇帝一面的慘淡遭遇展現出來，看似荒謬，實則可悲。杜牧的語言有力地抨擊了這種奢靡泛濫的現象。

四、藝術美，筆法嫻熟

杜牧在寫作中善于塑造意境、追求意趣。他筆下的阿房宮奇偉壯麗，耐人尋味。杜牧化身“導游”，帶領讀者從多方位走進這千古奇觀。文章開篇堪稱一絕，杜牧直接帶著讀者以多視角感受阿房宮建筑的宏偉外觀與精巧構造。“覆壓”“驪山”二詞以俯視視角呈現阿房宮那驚人的占地范圍。“廓腰”二字將視角轉換成仰視，令人嘖嘖稱奇。峰回路轉的緊湊樓閣，曲折回旋的廊道，精美的飛檐，“長橋”“復道”又將讀者的視角拉到上方，以此觀覽秀麗壯觀的宮殿盛況。

文中的修辭手法交相輝映，互相映襯。《阿房宮賦》文風自由，不再完全拘泥于駢體文的四言形式，而是采用駢散結合的手法，使句式長短并存，既在一些句子上保留了駢文的嚴謹格式，又摻雜了散文的特色，使文章靈動起來。排比、比喻、夸張、對偶等多種修辭手法齊上陣，文章凝練卻又不生硬死板，能夠真正做到內涵豐富且新奇生動，美感十足。以比喻和夸張為例，這兩種修辭手法穿插文中，使文章熠熠生輝。把宮女們打開的梳妝鏡比作晶瑩閃爍的明星，把眾多宮女的秀發比作烏青的云朵，形象生動，想法奇特；渭水漲起一層油脂，原來是宮女們拋棄的胭脂水，原以為聽到的是滾滾雷聲，結果卻是宮車駛過的聲音。將本來平常的事情無限放大，化小為大，十分夸張。比喻新奇，夸張巧妙，作者的感情傾向已經十分明顯，對于秦王朝奢靡之風的厭惡溢于言表。

不得不說，杜牧的想象力非凡，他把阿房宮寫“活”了，僅通過自己的豐富想象就將阿房宮的壯美景象以文字的形式再現。無論是大觀整體，還是細觀局部，都給讀者一種真實的感受。無論是對樓閣廊檐的精細雕琢、長橋復道的形象刻畫，還是對秦朝宮廷內部生活的描繪，讀起來都那么真實自然，仿佛阿房宮就是如此。

賦注重鋪陳敘事和辭藻押韻。在駢散結合的優勢下，文章錯落有致，自然靈動。賦注重音律，韻律和諧。文章讀起來絲滑順暢，和諧動聽。文質兼美，夾敘夾議。文勢升騰跌宕，主旨逐步遞進。

毫無疑問，《阿房宮賦》是不朽名作，立意高遠，布局巧妙，邏輯嚴謹，思路清晰，語言精練華美，內容豐富卻不冗雜，藝術手法高超，氣勢奪人，節奏鮮明，感染力強，使讀者能夠在想象天地中走進阿房宮，觸碰一處閣樓，細嗅一縷幽香。杜牧的勸誡委婉又明確，這是他對于唐朝的預言。歷史是一面鏡子，亡秦早已過去，但是秦朝統治者的暴行卻可以在歷代統治者的身上上演，只有以史為鑒，吸取暴政秦朝的經驗，愛惜百姓，以民為本，才能真正實現國泰民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