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光華 肖 錕
(黔南民族師范學院,貴州 都勻 558000)
在中國書法史上,李邕(678—747年)字泰和,號北海、括州,揚州江都人,是唐朝著名書法家,又是碑文書法大家。北宋官書《宣和書譜》謂李邕精于翰墨,行草之名尤著。初學王右軍行法,既得其妙,乃復擺脫舊習,筆力一新。史載李邕撰碑文800馀通,其中他撰文并手書勒石的《唐葉有道碑》,是其主要代表杰作之一。北宋歐陽修、蔡襄都見過李邕所書《唐葉有道碑》,都盛贊《唐葉有道碑》是李邕行書碑最佳者。清人莫友芝謂浙中唐代行書碑刻必以北海《秦望山》《葉有道》兩碑為甲觀,而且宋人于北海行書極右《唐葉有道碑》一石。唐朝開元年間葉法善真人在括州松陽(今浙江省松陽縣)勒石所建《葉有道碑》,宋元以后就不見其原碑。《唐葉有道碑》之毀,歷史上有三說:其一是北宋雷擊說。“北宋陳思寶《叢編》載:以為紹興十四年大雷碎其石”[1]。其二是南宋道士埋地說。“南宋王象之《輿地紀勝》載:人愛其字,摹打不已。黃冠潛毀之。是碑至南宋已亡矣。”[2]其三是元代雷擊說。“至大四年間,忽夜起暴風,木伐瓦飛,黎明視之,失碑所在,識者咸謂真人不欲靈跡久留于世,亦猶《薦福》之遭雷轟也。”[3]由于原碑已毀,《唐葉有道碑》在后世便演繹出神奇的故事傳說與多種拓本版本。國家圖書館所藏《唐葉有道碑》,是明翻宋拓本。乾隆年間梁同書題藏、后落入咸同年間蔣海珊所藏的宋拓本,其上有莫友芝題跋,是一份珍貴的金石碑拓研究文獻,塵封在被遺忘的歷史文獻角落。筆者收集整理《莫友芝全集》470萬字,十一冊精裝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11月公開出版發行。莫友芝一百五十多年前在其《郘亭日記》和《書畫經眼錄》中關于《唐葉有道碑》宋代拓本的題跋研究,學術界亦未見有專人專文論及。今鉤沉考論如下,以與學林同好分享參考。
莫氏《郘亭日記》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廿二日記曰:“出城看筱岑、惠甫,皆已出。遂過蔣海珊父子談。識汪謝城日楨孝廉,云與嘯山最善,海珊有宋拓《北海葉有道碑》,借觀數日。”[4]莫友芝此時奉曾國藩、李鴻章之命尋訪鎮江、揚州、杭州三閣《四庫》兵火后遺籍和官私書院、書肆書坊、民間收藏之古籍圖書。晚清官員、文人墨客盡知此事。莫氏行至上海,住在喬家路也是園(南園),前往拜訪蔣海珊父子,得觀蔣氏所藏宋拓《北海葉有道碑》。莫友芝是名滿大江南北的頂級目錄版本學家、金石學家、書法家。蔣海珊父子同意莫氏將所藏宋拓《北海葉有道碑》借回也是園研讀。從六月廿二日到七月既望(十五日),莫氏認真研讀鑒定,方慎重寫下“行書十四行,大半頁”題跋,附于宋拓本之后;其后又抄錄題跋和梁李陳吳四人原有題跋收入其《書畫經眼錄》卷二之中。請看今藏于國家圖書館中莫友芝《書畫經眼錄》卷二題跋稿本圖片:




以上圖片文字,完整記錄了莫友芝對《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所作的《題跋》。此《題跋》一共輯錄了梁同書、李福、陳春暉、吳云四人的題跋文獻。這些題跋文獻對后世了解、學習、研究《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的寫作、勒石、傳藏掌故及其在金石學史、書法學史上的地位、作用,具有較高的文獻學術價值。錢塘人梁同書(1723—1815年)字元穎,號舟山,自署不翁、新吾長翁,乾隆十二年(1747年)舉人,十七年(1752年)成進士,授編修,遷侍講,工書法,懂版本,是一位學者收藏家。他所作之題跋《定風碑墨拓記》,第一,考記李邕撰文并手書《唐葉有道碑》的緣由、勒石以及所得神異名稱的經過。以德行道法高深為唐玄宗所尊寵的道家真人葉法善,修其祖父葉有道之墓,先乞請李邕為其祖父寫碑文,邕應允撰成碑文;法善復又乞邕手書碑文以勒石建造墓碑。邕則“未之許也”。于是法善發揮高僧之神威,坐壇書符夜招李邕之魂。“北海惝恍,遂為之書。書至‘開元五年歲在丁巳三月七日,侍者清溪觀主詹元一’之下‘丁’字,適雞鳴,不及書丁某之名,僅于‘丁’字下連點數點而去。”①葉法善作法得到李邕之行書碑文墨寶,“勒碑建亭,豎于墓前”。此之后法善拿著碑文墨拓去向李北海先生道謝。李北海卻驚奇地說:“往余以為夢,乃竟非夢耶!師真神人也。”梁同書題跋解說了《李北海書葉有道碑》之“《攝魂碑》”和“《丁丁碑》”兩個神異名產生的由來掌故。第二,梁同書題跋又考記《李北海書葉有道碑》之“《定風碑》”的神異功能與由來。李北海為葉法善真人之祖所書寫的行書碑文勒石建亭之后,“宇內聞其靈異,爭購藏之。是碑可避邪魅,避水火。……元時有閩商攜以渡海,遇颶風,它舟沉沒,而閩商無恙。點舟中無它物,惟此帖耳。因又名《定風碑》。”故而梁同書之題跋名為《定風碑墨拓記》。第三,梁氏題跋考記《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毀壞時間和緣由。《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有“避邪魅,避水火”的神異功能,于是 “凡涉險者皆欲攜以自衛。上至朝貴,下及士庶,無不求索,橅拓殆無虛日。至大四年間,忽夜起暴風,木伐瓦飛,黎明視之,失碑所在,識者咸謂真人不欲靈跡久留于世,亦猶《薦福》之遭雷轟也。”從此唐朝《李北海書葉有道碑》不存于世,唐宋拓本傳世也微乎其微;到清朝,別說唐拓,就是宋拓也極其稀有了。第四,梁氏題跋交待說明得到元以前拓本的經過。“余幼時曾于鄉先輩處獲見是碑,中心藏之,無時或失。歲在丙申,楊公成龍調守括州,曾托代訪。公素重然諾,不惜重資,遣使至松陽求之三月,始于真人后裔老媼處得此本寄余。余審視之,洵是元以前拓本,欣喜過望,爰付裝潢而珍藏之,并記其顛末云。”第五,梁氏題跋評價《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書法成就:“筆法秀勁,神韻天然,幾抗顏、柳之上。宋歐陽公、蔡端明咸以北海此碑為第一。”這一評價不可謂不高!
莫氏輯錄之清嘉慶學者李福跋記評價:“《葉有道碑》相傳葉法善攝北海之魂書之,其事頗誕。今觀是刻,較《云麾》《岳麓》諸碑筆力稍弱,而神味彌勝。”
從莫氏輯錄之清道光學者陳春暉跋記得知,梁同書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收藏并跋記之《李北海書葉有道碑》元以前拓本于清道光間流入杭州五云軒住持慈峰上人之手。陳春暉跋記云:“庚戌夏中。余以督遠賑米至杭,假館于五云軒,住持慈峰上人出此見視。……北海《云麾》《岳麓》諸碑,均以英挺見長。此碑用筆在有意無意間,別具一種神韻。即令北海他日為之,不復能如此超妙,攝魂之說,定不誣耳。至大間碑失所在,拓本流傳不可多覯。”乾隆人梁同書收藏并跋記之《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拓本,道光間流入杭州五云軒住持慈峰上人之手之后,咸同年間又流入蔣海珊手中。吳云字少甫,號平齋,是晚清著名金石學家,著有《二罍軒所藏經籍》等書傳世。他于同治二年八月在蔣海珊處看到所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亦寫有題跋。莫友芝輯錄吳跋云:“此碑筆法根柢山陰,試摘碑中‘豈’、‘群’等字,證之《蘭亭》,無一筆不合。在北海諸巨跡中,別是一種風格。同治癸亥秋八月下浣,海珊老弟出此屬題,時將赴潤州,倚裝書此并記。”金石學家吳云摘取李北海此碑行書“豈”“群”二字證之王羲之《蘭亭集序》,“無一筆不合”;肯定“在北海諸巨跡中,別是一種風格。”這是對蔣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拓本行書水平的高度評價。
莫友芝輯錄的梁同書、李福、陳春暉、吳云四人題跋,除了李福對《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書法的評價稍弱之外,梁、陳、吳三人的評價都很高。關于《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所拓時代,梁同書題跋認為:“余審視之,洵是元以前拓本。”陳春暉題跋贊同梁氏之說:“至大間碑失所在,拓本流傳不可多覯。”李福、吳云二人題跋對此則無評價。
莫友芝是晚清頂級目錄版本學家、金石學家。同治元年(1861年)初夏,安徽黟縣令張廉臣將所藏《說文·木部》殘卷贈給莫友芝。莫氏鑒定為中唐穆宗時期千歲秘笈、尤希世之珍的寫本書,撰著《唐寫本說文解字木部箋異》刊刻行世。《唐寫本說文木部殘卷》20世紀20年代流入日本,1935年日本政府定為日本國寶。同治四年(1865年)五月,莫氏在上海郁泰峰宜稼堂鑒定郁氏所藏數十種宋本書,其鑒定成果收入《宋元舊本書經眼錄》之中。其中之一的宋本《毛詩要義》,莫氏鑒定說:“魏鶴山《毛詩要義》三十八卷,為文淵閣著錄所未及,道光間儀征相國采進遺書,亦未之見。上海郁泰峰氏乃蒐獲曹楝亭舊弆宋槧本于嘉興士家,海內更無第二本,遂為宜稼堂數十宋槧之冠。”[5]《宋元舊本書經眼錄》所記莫氏同治六年(1867年)六月在上海購得的《河岳英靈集》南宋寧宗刻本,今藏于國家圖書館之中,成為迄今為止我國現存最早最完整的宋本書,2002年入選“中華再造善本”原色影印出版傳世。[6]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莫氏在上海也是園除了鑒定蔣海珊所藏《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之外,還鑒定了另一種國寶級唐碑宋拓本。其《郘亭日記》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廿五日記曰:“徐石史豫與幼節同來,以其家藏顏書《李元靜碑》南宋拓本來審定。”[7]莫氏《書畫經眼錄》卷二末記錄了對此南宋拓本更詳細的鑒定意見:“《宋拓顏魯公書李含光碑》,剪裱十頁,頁六行,行五字。道光初,嘉興張叔未廷濟所藏,后歸上海徐紫珊渭仁。丙辰六月,紫珊之子石史豫持以相示。蓋僅損十字,南宋末拓本也。至元、明間拓本,字畫乃多開改,失真矣。”[8]可以說,莫友芝在世之時對古籍圖書善本、金石碑拓的鑒定,就是權威的鑒定。他所著《宋元舊本書經眼錄》《郘亭知見傳本書目》《持靜齋藏書紀要》《書畫經眼錄》等書,晚清以來學術界公認為古籍圖書善本、金石碑拓鑒定的依據。著名目錄版本學家葉德輝《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壬戌雨水節序》云:“獨山莫郘亭先生《宋元舊本書經眼錄》亦家有一編,與邵書相驂駟。”[9]現代著名目錄版本學家潘景鄭《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跋》1938年6月評價說:“十年前考論版片之學者,咸奉先生此書及邵位西《四庫簡目標注》為金科玉律。”[10]商務印書館1982年《中文工具書使用法》評價莫氏《宋元舊本書經眼錄》《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可作鑒定考查善本書的依據”。[11]同治六年(1867年)六月,莫氏在上海也是園鑒定蔣海珊所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堪稱不刊之論。其價值主要有二:
第一,莫氏考鑒肯定《李北海書葉有道碑》為宋拓本。
梁同書對所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題跋認為:“至大四年間,忽夜起暴風,木伐瓦飛,黎明視之,失碑所在,識者咸謂真人不欲靈跡久留于世,亦猶《薦福》之遭雷轟也。……余審視之,洵是元以前拓本。”陳春暉題跋贊同梁氏之說:“至大間碑失所在,拓本流傳不可多覯。”莫友芝全文輯錄梁、陳題跋,看來是贊同唐代《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毀于元至大年間之說。從同治五年(1866)六月廿二日在蔣海珊家借得《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拓本,到七月既望(十五日),莫友芝花了23天時間研讀審定此拓本所拓年代。七月十九日,莫氏又到蔣海珊家,蔣氏把案頭的宋本《黃山谷外集注》十七卷給莫看,莫氏未予贊同,鑒定為明修宋淳熙本。莫友芝是蜚聲士林的書法家,又是金石碑拓頂級鑒定專家,肯定蔣氏所藏拓本為宋拓本,在題跋中明確鑒定按斷:“《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剪裱二十一頁,每頁八行,行七字。尾頁不足者二行。錢塘梁山舟氏舊藏,今歸烏程蔣海珊堂郎中。同治丙寅六月中伏,寓滬上也是園,借觀消暑。”按照鑒定研究古代碑拓的行文格式,莫氏接著抄錄此宋拓本碑首、碑尾文字:“唐故葉有道先生神道碑并序,括州刺史李邕文并書。(文不錄)……開元五年,歲在丁巳三月七日,侍者清溪觀主詹玄一,丁……”莫氏所抄碑首、碑尾文字,與世傳晚清唐炯所藏《唐葉有道碑》行書拓本明顯不同,唐氏藏本每頁四行,每行六字;而且尾頁沒有“侍者清溪觀主詹玄一,丁……”十字及其虛點。莫氏抄錄宋拓本碑首、碑尾行書文字之后,又全文抄錄梁同書《定風碑墨拓記》和李福、陳春暉、吳云四人跋記;最后又在題跋中鑒定說:“浙中唐刻必以北海《秦望山》《葉有道》兩碑為甲觀,惜皆不存。后人傳刻,意攙他碑筆否,固未由校核也。友芝咸豐丁巳夏館順元,獲見《秦望山》宋拓本于周小湖觀察;同治丙寅客滬上,又獲見《葉有道》宋拓本于蔣海珊部郎,并精采流溢,駭目洞心,又許假讀過夏以消伏暑。十年快事,乃有此儷,亦墨緣異數也。……入秋少涼,書所見歸質蔣君,以為然否?七月既望,南園池上。獨山莫友芝。”知識淵博、經驗老到的頂級金石碑拓鑒定專家、書畫鑒定專家的莫友芝,十年(咸豐丁巳夏)前就已經在順元看到過李北海所書《秦望山法華寺碑》宋拓本,非常熟悉李北海的行書筆法風格;同治五年(1866年)六月二十五日在上海也是園又鑒定了徐石史家藏的《顏魯公書李含光碑》為南宋拓本,七月既望(十五日)接著在也是園鑒定蔣海珊所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拓本為宋拓本,而且極其欣賞、高度贊美周小湖所藏《秦望山》宋拓本和蔣海珊所藏《葉有道》宋拓本“并精采流溢,駭目洞心”,由衷抒發“又許假讀過夏以消伏暑。十年快事,乃有此儷,亦墨緣異數也”的暢快心情。
莫友芝鑒定古籍碑拓向來十分慎重,從來不會自毀聲譽來隨意抬高評判他人藏拓,故而慎重鑒定蔣海珊所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拓本為宋拓本,絕不會有差錯!莫氏經眼鑒定過的宋本書和金石碑刻宋拓本數以百計,從來沒有聽說出現過錯誤。他所鑒定的《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題跋又收入了其名著《書畫經眼錄》卷二之中,清末民初學者凌惕安是收藏莫友芝手稿文獻的大藏家,他于1933年在莫氏《書畫經眼錄·跋》中說:“即觀全書所輯才數十種,以先生聞望所至,群流鏡仰,爭貢所庋以求鑒定者比比也;而所見尚僅止于是,他何論焉!……誠以書畫一事,學也,而幾于道矣;非性靈、學問、道德兼而有之,不足以臻上乘而流傳于后世。亦非具斯三者,神與古會,不足以言識別。先生生平造詣既足垂致千古,而眼力復高出于一時,書畫經其品題,真乃相得益彰,若斯編者是也。”[13]因此,莫友芝同治五年(1866年)七月既望在上海也是園鑒定蔣海珊所藏《李北海書葉有道碑》為宋拓本,堪稱不刊之論。
第二,莫氏高度評價《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書法成就。
莫氏題跋曰:“唐李北海行書,與褚河南草書,并是繼往開來圣手。褚碑真跡猶多,李碑則《麓山》、兩《云麾》外,覯已罕矣。浙中唐刻必以北海《秦望山》《葉有道》兩碑為甲觀,惜皆不存。后人傳刻,意攙他碑筆否,固未由校核也。”北宋《宣和書譜》評價李邕精于翰墨,行草之名尤著。初學王右軍行法,既得其妙,乃復擺脫舊習,筆力一新。莫氏此之將“唐李北海行書,與褚河南草書”相提并論為“并是繼往開來圣手”,觀點新穎,可謂是通儒大書家內行之精準評價。李北海行書之“既往”,即是指李邕“初學王右軍行法”,學習繼承王羲之行書“既得其妙”,能夠進入王羲之行書堂奧之妙;而且又能夠擺脫王羲之行書“舊習”,“筆力一新”,創新形成自己獨特的行書風格,風行天下,以至成為后世書法者如明代董其昌行書的鼻祖。莫友芝是清代十大書法家之一,他精深研究唐以前金石碑拓,其書法金石碑拓氣韻特濃,《清史稿·莫友芝傳》評價他“真行隸篆書不類唐以后人,世爭寶貴。”[14]莫氏關于李北海行書“是趙承旨宗師”“又為董尚書鼻祖”之獨具慧眼的評價,值得書法家們認真研究。
李邕所書《葉有道碑》是唐代開元年間刻在浙江松陽山葉有道墓石上的文獻,極其珍貴;宋人將此唐碑石刻文獻拓為紙質拓本,流傳到晚清,已是貴同拱璧的金石學、書法學國寶文獻,所以莫友芝慧眼鑒定,才會明確按斷蔣海珊所藏拓本為宋拓本,并進而抒發了他比較鑒定此宋拓本的由衷贊美心情。晚清著名學者張裕釗《莫征君子偲墓志銘》說:“子偲之學,于《蒼》《雅》故訓,六經名物制度,靡不探討,旁及金石、目錄家之說,尤究極其奧賾,疏導源流,辨析正偽,無銖寸差失。”[15]金石學家、書法家、國學大師莫友芝在蔣海珊所藏宋拓本之后寫有“行書十四行,大半頁”的題跋,這一宋拓本可謂金石學、文獻學、書法學的多重國寶,清同治年間至今一百五十多年來不知流落何處?企盼知情者告知學術界,讓學術同道共同分享研究莫氏考鑒題跋之《宋拓李北海書葉有道碑》這一國寶文獻,共同為繼承文化遺產、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獻智出力。
注 釋:
①本文所引題跋文字均來自今藏于國家圖書館的莫友芝《書畫經眼錄》卷二題跋稿本,參見本文圖1,此后凡引自該文獻的文字均不再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