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歌劇《女人心》中三首女高音詠嘆調的藝術特征和演唱特色

鄒偉雯

（豫章師范學院 江西 南昌 330000）

莫扎特是人類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的音樂家，他盡情揮灑著出色的創作才華，創作出一批大放異彩的作品。他的作品包含了歐洲古典音樂的全部類型，為歐洲古典音樂作出了巨大貢獻。歌劇更是他展現創作靈感的重要載體，他的歌劇作品既歡快明亮又大氣磅礴，散發著馥郁的古典主義音樂氣質和渾然天成的藝術魅力，表現出獨有的藝術特征。一直以來，莫扎特創作的大量詠嘆調都是聲樂學習的范本，是聲樂研究的必選曲目。通過對《女人心》中三首高音詠嘆調的藝術特征和演唱特色的分析，可以使學習者和研究者更高效進行音區訓練和演唱把握。

一、《女人心》的創作概況及藝術特征

柴可夫斯基將莫扎特稱為“音樂的基督”，由此可見莫扎特在音樂界的地位。他還說，“莫扎特給音樂史帶來了一個光明的時刻。他能夠將所有對立的人變得相互和解，能夠消除世間的所有緊張，這個帶來光明的人就是莫扎特。”此番贊美說出了莫扎特的音樂作品是多么地深入人心。對莫扎特而言，無論生活多么不如人意，人始終要用美好的音符帶給自己心靈的慰藉。歌劇《女人心》是莫扎特應約瑟夫皇帝的請求，在自己歌劇創作晚期創作的一部新歌劇。因為皇帝將女性視為地位低下的存在，莫扎特及劇作家在不得已之下，創作了一部體現女人善變本性的歌劇，以取得皇帝的歡心，但是，莫扎特也有私心，這一點在歌劇深層內涵中有所體現。《女人心》的主要內容是如何考驗女性的真心，因為變心是女性的天性，女性從來都不能從一而終。直到今天，這樣的主題定位使《女人心》這部作品飽受爭議：作品內容的呈現是否具有真實性？歌劇反應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么？作品的主旨是莫扎特內心情感的真實表達還是暗含諷刺？我們應該怎樣認知這部作品體現的性別價值判斷？

但是，不論大眾對《女人心》的主題和內容有多少爭議觀點和沖突理念，都不能掩蓋這部作品在歌劇領域的閃光之處，《女人心》是一部優秀的平衡了娛樂喜劇性和嚴肅批判性的現實主義歌劇。《女人心》呈現出以下三方面的藝術特征:

（一）簡單脈絡下蘊藏深刻暗喻

自首次登臺表演開始，《女人心》表現“女人隨意變心”的主題就受到部分作曲家的質疑。貝多芬就評價《女人心》說，這是令人難以置信、哄堂大笑的低級歌劇。如其名所示，《女人心》是一個以愛情之名量度女人真心的故事，主要講了費奧爾狄麗姬和多拉貝拉兩姐妹被居利爾莫和費蘭多假扮的第三者層層引誘，最終經不起誘惑而紛紛同意了“第三者”追求的故事，這一故事表現了女人的忠誠是多么輕易地就會被改變。雖然故事主線非常簡單，但歌劇內容的呈現卻不簡單，歌劇第一幕表現出喜劇的歡愉輕松氛圍，充滿著笑意與喜悅；第二幕則充滿著戲謔感，面對未婚夫的回歸，費奧爾狄麗姬和多拉貝拉表達著她們的懊喪與悔意，莫扎特用鮮明的手法將劇幕迭進的矛盾進行放大處理，使兩幕劇之間充滿了鮮明的對比和巨大的反差。前后高反差的創作手法鮮明凸顯了簡單愛情背后的莫扎特的愛恨與思索，那就是：對封建統治階層和貴族的鞭撻，對他們荒誕行為與冷漠內心的嘲諷。

（二）工匠般地刻畫人物角色

莫扎特對歌劇《女人心》中的人物都作了有目的的性格刻畫，使人物形象立體飽滿，蘊含深刻寓意。黛絲碧娜是聯合唐·阿方索將這場荒唐鬧劇拉開帷幕的角色，小人物女仆黛絲碧娜的機智詼諧、詭計多端和貪婪精明被莫扎特刻畫得細致入微，莫扎特以黛絲碧娜這個小人物的視角為切入點，展現了封建統治貴族的荒唐行為；費奧爾狄麗姬則一直保持著對未婚夫的忠誠，表示自己心若磐石、絕不動搖，直到追求者以自殺作為威脅，費奧爾狄麗姬才心軟松口；而妹妹多拉貝拉的年紀相對較小，面對居利爾莫的示愛和誘騙，她不像姐姐一樣堅定，而是很快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轉頭愛上了居利爾莫。和莫扎特的另外一部經典歌劇《唐璜》一樣，《女人心》生動體現了莫扎特的歌劇創作理念：喜劇中展現嚴肅。復雜多變的人類心理，欲望、情感的喜劇性效果，都是莫扎特想要在劇中表現的內容。

（三）重唱與合唱增強視聽效果

在歌劇作品中，莫扎特擅長利用重唱與合唱增強歌劇的視聽效果，同時推動故事發展。《女人心》是一部管弦樂重唱劇，其中，重唱與合唱的頻率很高。莫扎特十分重視重唱的創作，使用了較大的篇幅來展現重唱，該作品中一共有15 首重唱作品，大量的重唱全面深入地展現、雕刻了角色的性格；他還精心創作了2 首合唱作品，并使用了多樣、繁復的音樂形式，極大地提升了歌劇的表演難度。可以說，莫扎特對重唱和合唱的運用是《女人心》這部歌劇的最大看點之一。莫扎特為《女人心》創作的音樂為許多后來者的創作提供了靈感，比如，韋伯在《自由射手》中馬克斯的戲里，借鑒了莫扎特為第一幕終場創作的不祥的強制性的節奏音型；柏遼茲從詠嘆調《難平息的狂熱》里借鑒了小提琴的節奏脈動和木管嗚咽的八度。由此也可以看到，莫扎特的音樂被后人不斷繼承并發展著。

二、《女人心》中三首女高音詠嘆調的演唱分析

（一）《狂亂騷擾著我的心》的演唱分析

《狂亂騷擾著我的心》是心性不定的妹妹多拉貝拉在未婚夫離開而方寸大亂、內心痛苦的情況下演唱的詠嘆調。E 大調的二段式、激進的快板速度，表現了多拉貝拉無法平靜的內心，整首詠嘆調清楚明確地表現了多拉貝拉心緒不寧的境況。由于年輕，妹妹多拉貝拉與姐姐費奧爾狄麗姬在愛人離去后的心理變化截然不同。相比姐姐的唱段，妹妹多拉貝拉的唱段中的樂句更多采用下行音節收尾，體現多拉貝拉狂亂不已、憂心忡忡的心理狀態。在演唱這首詠嘆調時，演唱者要把握大量規整旋律結構，規整樂句能充分體現古典主義音樂整齊高雅的音樂氣質。歌詞和旋律將樂曲分成了兩個整齊的部分，許多小節呈現出4+4+2+2 的句式結構，在演唱時，演唱者要注重每一小節的強拍處，再結合多拉貝拉的英雄式演唱，體現激進情緒，體現《狂亂騷擾著我的心》進行曲式的音樂風格，同時還要注意這首詠嘆調對規整唱詞和旋律結構的反復循環演唱的不同處理，多拉貝拉前后三次“我的悲傷和嘆息”的唱詞，與三次唱詞對應的用長音保持的旋律，都烘托出多拉貝拉內心深切的悲痛情緒，但隨著情緒的推進，音樂旋律從小字二組的降sol-還原sol-降la，在演唱過程中，演唱者要著重強調唱詞的意義，并和前面的唱詞銜接，把握旋律盤旋上升的節奏，融入自己的真情實感，將多拉貝拉的悲傷一步步推向頂點。

（二）《為了忠實的夢想》的演唱分析

小人物角色女仆黛絲碧娜性格開朗，處事精明且詭計多端，她生活在費奧爾狄麗姬和多拉貝拉身邊，周旋于唐·阿方索操縱的鬧劇里。黛絲碧娜這個人物角色雖小，卻制造了劇中大部分喜劇效果，其詠嘆調也很清楚地表達了其人物個性，了解黛絲碧娜的人物性格特征有助于《為了忠實的夢想》的演繹。《為了忠實的夢想》這首詠嘆調是黛絲碧娜對姐妹二人的游說，彼時，妹妹多拉貝拉因為愛人離開而悲痛，黛絲碧娜積極興奮地游說姐妹二人。這首詠嘆調的表演方式是游說般的說話式演唱，演唱者要把握好情緒基調，黛絲碧娜先是表達對男人的懷疑，然后鼓勵姐妹二人不要對男人忠誠，要另尋開心。因為是說話式演繹，演唱者還要注重演唱時的咬字與呼吸的“輕巧歡快”處理。這首詠嘆調是F 調的三部曲式，A-B-B1 的曲式結構重復B主題，增強了樂曲動力。整體速度是小快板，可以很好展現年輕女孩活潑靈動的個性。A 段部分是F大調，自言自語朗誦式的話語體現黛絲碧娜天真的性格，“在男人的身上尋找忠誠？請饒了我吧，這是不可能的”，此段宣敘調表明了其立場。B 段中富有歌唱性的詠嘆調用歡快的旋律和速度表現黛絲碧娜的能言善辯。第三段B1 部分重復B 的主題，大量的音節上下行進一步強化了歌曲的情緒變化，最高音F 前后表現了黛絲碧娜決意要報復男人的堅定決心，歌曲在此處達到高潮后結束。在演唱此曲前演唱者要作好準備，右手伴奏下行琶音演奏完畢后音樂就進來了，開頭起音的前4 個小節歌詞是表現不屑的態度，用“對戰士？對士兵？”表達質疑，要特別注意旋律音樂和伴奏音樂的連貫性和對應性。演唱到緊密、跳躍、強弱變化頻繁的第29 到34 小節時，演唱者要控制住氣息，保持聲音統一，在快速的旋律下進行吐詞精準的演唱，注意詠嘆調尾聲旋律聲部和伴奏聲部的重復和交替。

（三）《我們堅如磐石》的演唱分析

《我們堅如磐石》是展現費奧爾狄麗姬堅毅、忠貞的詠嘆調，她不受阿爾巴尼亞人的蠱惑，也不接受唐·阿方索和黛絲碧娜的慫恿，這時的她忠貞不渝。整首詠嘆調音域極寬，從小字組的A 直接上行至High C，連貫寬廣的抒情旋律與輕巧跳動的花腔相結合，表現了費奧爾狄麗姬的決心。針對歌詞中出現的“快快滾開”“任何人都休想嘗試引誘我們堅定的忠誠”“堅守至死不渝”“愛和忠誠堅如磐石”“只有死亡才能使我變心”等表達堅毅心志的歌詞，演唱者要領會歌詞傳達的信息，提前進行音樂朗誦練習，分析音程大跳和連續長音是如何表達人物不受外界誘惑的決心的，比如，在詠嘆調的第13 小節就有第一次連續4 拍的降B 音保持，演唱者要將詞和旋律的強弱節奏融會起來，把握人物特征；還有，在第113 小節至第117 小節的音符跳躍，為之后費奧爾狄麗姬越來越堅定的感情的爆發作好了鋪墊，最后，音樂結尾的持續長音保持樂段是歌劇情感爆發的部分，是音樂旋律呈現的藝術制高點，展示了費奧爾狄麗姬不容動搖的堅若磐石的內心。

真情流露的演唱需要情感投入和演唱技術的有機結合。首先，在演唱《我們堅如磐石》時，演唱者要重點掌握連音與斷音、持續長音、跳音之間的音符連接，這非常考驗演唱者的演唱技巧和綜合素養，在長音保持后平穩換氣并展示小花腔需要演唱者具備扎實的氣息功底。其次，《我們堅如磐石》有大量旋律跳躍、小花腔華彩、快速琶音，演唱者只有長期反復練習才能運用自如。演唱者通過琶音練習，不斷擴展高、低兩端音域的輕松狀態，才能流暢均勻演唱。演唱者需在三句反復吟唱后，在第94 到100 小節開始一段連續半音和連續三連音的7小節的琶音快速跑動，因為音符排列緊密，所以需要拿出來單獨反復練習，找到演唱規律。

在這三首具有莫扎特音樂特征的女高音詠嘆調中，作曲家從人物性格特點出發，通過花腔音階、轉調特色、連音斷音的交替旋律等創作手法，表現了三個風格迥異的女性人物形象。多樣化的音樂風格讓這三個女性角色豐滿而富有個人特點，在演唱時，演唱者要準確把握重點和難點，在穩定的氣息支撐下進行“藝術般地歌唱”。

三、結語

綜上所述，通過對莫扎特三首女高音詠嘆調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莫扎特的歌劇《女人心》的音樂創作真實、飽滿、深入人心，《女人心》的三首女高音詠嘆調有眾多精彩樂句和鮮明的藝術特征，對其中音符跳躍、連續長音、小花腔華彩、不規則音符劃分等莫扎特音樂特征的精準把握，有助于演唱者更好地演唱莫扎特其他音樂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