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中國畫的意境之美

文_楊冬梅

山東省濟寧市任城區文化館

內容提要：中國畫主要是采取多種表現手法和不同的筆、墨、色彩來描繪事物，追求一種意境美，促使觀賞者產生共鳴。本文從意境美的特點切入，著重探討了中國畫意境美的具體特征。

集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哲學思維和美學思想于一身的中國畫，其在創作過程中所使用的材料和呈現形式都與西方藝術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是一種擁有豐厚文化底蘊的藝術形式。中國畫中的意境美就是中國傳統美學思想中一種重要的概念，更是中國畫在創作過程中所追求的一種至高的審美準則[1]。中國畫家通過使用特有的筆墨語言來向世人展示中國畫的意境美，從而更好地將中國畫的獨特之處展現出來。意境美是中國畫的關鍵所在，也是中國畫的靈魂所在。

一、意境美的特點

（一）意境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朦朧美

所謂“虛實相生”主要指的是無畫處皆能自成妙境。所謂“意境”則主要指的是從形象、意象產生的無所止盡的意味，具體涉及人、景、事物等內容，從而以畫面、形體、聲音、鏡頭和文字的形式直觀地呈現在人們的面前；意境的抽象性主要是以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的方式來引發人們展開無限的想象，從而真正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從中領悟到人生的真諦。通常意境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可謂“大象無形”。

我們在中國畫中所看到的“留白”，并不是畫作多余的部分，而恰是中國畫的精妙之處，需要我們充分發揮想象力去思考。中國畫中的朦朧美為中國畫增添了獨特的魅力，讓中國畫更值得人們進行仔細推敲。例如，唐朝著名的田園詩人王維所創造的水墨畫，其大多描繪的是山林小景。他的水墨山水畫中的田園風光看上去比較平淡，卻展示出一種意境，讓人們能夠在不知不覺中身臨其境，深入其中去感受如詩如畫的天地[2]。人們在觀看他的水墨山水畫時，仿佛能夠聽到畫面中放牛娃的笛聲和兒童的嬉笑聲，真正形成身在其中而若有若無的情感，這里所體現的正是意境那種若有若無的朦朧美。

（二）意境是一種有限而又無限的超越美

中國畫的意境主要是通過對有限的人、景、物認真刻畫、描寫表現出來的。中國畫的意境在創作的時候失去了框架限制，則會讓意境真正成為無花之香。意境并不是指某一種物體的味道，也不是某一種花的香味，更不是有限之景。通常意境能夠超越具體的事物和有限的場景，引人進入無限的空間中。觀畫者真正融入中國畫的意境中，便能夠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體會到人生的真諦，這也就是中國畫的意境表現[3]。意境中表現的“象”，便是一種無限超越的美，從而形成景外之景。正如三國時期的玄學家王弼提出的著名觀點“得意忘象”，“得意忘象”讓中國畫的意境真正突破了言與象的界限，從有限到無限，再到超越言與象，讓中國畫的意境得到了升華，這里所體現的正是意境那種有限而又無限的超越美。

（三）意境是一種不設不施的自然美

意境作為中國畫獨特的藝術追求，保留著最真實的自然美。正如古詩所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種意境的自然美好似從未經過任何的雕琢及渲染，渾然天成。當然，所謂的不設不施并非毫無作為，而是雕琢的過程亦包含著對自然的追求，并非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去進行刻意的雕琢。此外，不設不施也強調與情境之間的完美交融，唯有當畫作與之所處背景相互輝映，方能通過虛實相生的呈現手法達到無限與有限的有機結合。就我國古代山水畫而言，大多透露著自然、淳樸的氣息，這是因為山水畫家們在創作的過程中無一不是走近大自然去感受山川之美，他們在有了親身感受之后再經由畫筆具體呈現出來，方能賦予畫作以自然、天真的意境美[4]。這里所體現的正是意境那種不設不施的自然美。

二、中國畫的意境之美

相較于其他繪畫藝術，中國畫尤為強調意境，而關于意境美的具體特征則主要包含如下四方面。

（一）虛實相生

在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學思想中，虛實相生可謂最重要的準則之一。同時，虛實相生也是意境美的基本特征之一。就中國畫而言，針對“虛”的呈現通常是畫家通過對虛擬物品或人物的刻畫，由“實”來對“虛”進行加工，這樣的創作手法不僅能夠讓人產生妙趣橫生之感，也由此塑造出了中國畫的意境之美。不僅如此，因“虛”在傳統的中國畫中還經常以簡約或空白的形式呈現，故而常常給人留下無限的遐想空間。至于“實”則是對真實存在的實景或實物進行刻畫，但在描繪實物或實景的同時，又包含了“虛”的滲透，便使得畫作呈現出了虛實交錯的效果。這豐富了中國畫的意境美，同時又為畫面增添了含蓄性，繼而也為觀賞者創建出了更加廣闊的審美空間，進一步滿足了審美需求[5]。而要達到上述境界，不僅對繪畫技巧有著極高的要求，也要求畫家能夠靈活地運用筆法、墨法將真實的情境與虛幻的場景聯系到一起，以此方能達到虛實交錯的境界，并讓人產生無窮的回味。

不同于西方科學理性主義視角下的繪畫，中國畫強調的意境并不會憑空產生，而是要在“實”的基礎上承載“虛”的構思，正如儒、釋、道作為中國古代國家創作中最為普遍的“虛”的內容，時至今日仍有諸多概念十分模糊，好比中國畫中的意境，人們無法對其準確命名，也很難通過語言描述得非常清楚。因此可以說，中國畫的創作過程實則受到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指引，是客觀存在于中國畫創作之中的內容。故要達到虛實相生的境界，從客觀層面來看，這就要求中國畫家要熟練地掌握特定的創作技法。

（二）動靜結合

與中國畫“虛”“實”相對應的表現手法便是“動”“靜”。作為中國畫意境產生的重要來源，看似處于靜止狀態的物體卻呈現出動態的特征。這也使得我們無法從靜態畫面中看出中國畫的全貌。如諸多中國古代山水畫作品，雖然我們只看到了畫中物體，卻可以從畫作中感受到其中的氛圍，令人遐想畫面背后的故事。這便是中國畫意境重要性的具體體現。因此，要想為畫作增添意境，首先須掌握動態創作中的精髓。中國畫也正是基于動與靜的完美結合，方創造出了屬于自身的獨特風格。不僅如此，中國畫的意境雖是在動與靜的結合下產生，但動靜之美卻是通過意境的發展才得以展現。如南宋馬遠所畫的《寒江獨釣圖》，在畫面中，觀賞者之所以能感受到水的流動，是因畫面中呈現出了水波蕩漾之感。巧妙的是，畫作中并未刻意突出此點，甚至在整個畫面中僅有一葉扁舟以及漁夫孤寂、衰老的形象，仿佛對漁夫形象的刻畫便是作者現實中的投影。通過營造寒江的環境，讓觀賞者亦能感受到江面帶來的絲絲寒意，而漁夫為了生計，即便環境惡劣也咬牙堅持。這樣的意境使得觀賞者即便僅是欣賞靜態的畫面，也不禁產生一種凄涼之感。看似靜態的畫面，實則包含著真情與實意。但若畫作本身沒有產生這樣的意境，也便無法令人體會出意境之美，更遑論品嘗其中之味。

南宋 馬遠 寒江獨釣圖26.8cm×50.3cm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三）畫中有詩

畫中有詩亦是中國畫強調的重點。而所謂的“畫中有詩”，就是畫面富含詩意。當然，從詩意的角度來看，我們便能獲知中國詩、畫之間存在兩處共通點：一是結構韻律；二是含蓄。中國古代詩人與畫家很早就達到了詩畫交融的境界。尤其是在宋元時期，詩畫結合更是達到頂峰。此期的畫家大多擁有書法家、詩人等多重身份，不僅擅長自作繪畫，而且詩詞與書法亦佳。而中國畫與詩均強調自由妙趣以及意到筆到，也正是基于這份灑脫，方使得中國畫與古詩詞無一不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從中國畫作品中，我們不僅能看出畫家的繪畫水平及審美取向，同時還能了解畫家的生活經歷，這是因為作品的意境是與畫家的生活經歷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除此之外，畫筆筆下刻畫的形象及錯落有致的布局，也為作品賦予了詩意，這種“無聲”的韻律與節奏，也讓作品具備了“無聲詩”的特點。雖然，中國畫的意境主要在畫面中體現，但意境本身又超脫了畫面的限制，融入了我們的現實生活。可以說，對詩意世界的追求方能給我們一種安寧、溫馨之感。

我國著名文學家蘇軾曾這樣評價王維的詩和畫，即“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畫中有詩”簡單說就是畫中透露著詩的韻味。以繪畫表現詩意的中國古代畫作比比皆是。詩情與畫意被畫家巧妙地結合到一起，便會使觀賞者在欣賞畫作的過程中產生身臨其境之感，體會到畫中詩意。

（四）氣韻生動

中國畫意境美最重要的特征還有氣韻生動。氣韻便是韻味，主要是指人物展現出的精神。而生動則是指生命的運動，運動的生命可以是大自然，也可以是自我的生命。總而言之，氣韻生動代表著生命，是人與物顯現出的氣度。自然界中的萬物均遵循著相應的生存法則，而其頑強的生命力也在這些自然規律中得到了顯現。基于此，中國畫家通過墨色濃淡、長短、粗細、曲直皆不相同的線條勾畫，讓不同節律展現出了不一樣的韻律，形成了氣韻生動之感。

（五）不似之似

中國畫的意境美不僅有著諸多特征，在造型方面也遵循著一條最高原則，那便是不似之似。作為中國畫的主要特征之一，不似之似指畫家描繪自然萬物的過程并非簡單的臨摹，而是將自身對現實生活的感悟融入畫作之中，再通過對自然形態的取舍，使得畫家內心的感受亦能寄托于畫面之中，以此所能實現的藝術效果是單純的臨摹所無法比擬的。不僅如此，有的畫家還將不似之似納入了作畫的既定程序，并認為對不似之似的追求將使得畫作超脫于現實生活，繼而達到畫有盡而意無盡的境界。

結語

總之，意境作為中華民族傳統美學的代表，也是中國畫的靈魂所在。意境的存在不僅為中國畫賦予了獨特魅力，同時也集中體現了中國畫家的智慧與審美品位。中國畫意境能給人以美的享受。畫家對生活及自然萬物產生感悟后提取了其中的精華，將情感融入中國畫的意境中，便賦予了畫作更為深刻的藝術內涵。且因不同欣賞者有著不一樣的經歷，故在欣賞畫作時也會產生不一樣的感受。這也是中國畫意境的奧妙所在。通過觀察中國畫作品中景物的描繪去揣摩畫家的內心世界，繼而領略到人生奧妙，這種欣賞的過程也讓觀賞者更好地感受到中國畫作品中蘊含的意境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