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夢
上世紀90年代,借工作便利之機,我接觸到了古箏、瑟等彈撥樂器,其中最令我感興趣的便是瑟。
當時我在某旅游景點上班,為了豐富游覽內容,單位特別邀請了一支管弦樂團來演出。每天中午,演員們會休息用餐,我則正常上班。演奏大廳里往往只有我一人,此時便成了我學習的大好機會。
瑟的起源可追溯到伏羲時代,其外形類似古琴和箏,卻又區別處頗多。古瑟有50根弦。李商隱在《錦瑟》中有名句:錦瑟無端五十弦,一柱一弦思華年。沿襲到當今,瑟則簡化為25根弦。在古代,瑟常與古琴或笙合奏。從《詩經》的記載我們可以看到,瑟至少在那個時代就已經成為主要的伴奏樂器。此后不斷沿革發展,始終是重要民族器樂之一。元代音樂考古學家熊朋來瑟譜中也有“古者歌詩必以瑟”之說。在古代,瑟的弦數無一定規制,有五十弦的瑟,也有二十五弦甚至二十三弦的瑟。瑟的正面多素雅,少數繪有鳳鳥花紋,其音色溫婉低回,厚重凝練,這是我喜愛它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一天,在演奏大廳的舞臺上,我被眼前的瑟深深吸引,產生了濃厚的學習興趣。征得樂團的同意,我去買了玳瑁質地的假指甲。演員們演奏時,我旁觀學習,他們午休時,我便苦練基本功。當年學校里上音樂課,我接觸過“五聲調式”,如今練習用五聲音階調弦的瑟,就相應自如便捷許多。而靠摁弦升高半音的方法變為七聲音階時,也在請教老師之后迎刃而解。日復一日,我逐漸克服了演奏中的一個個難關,在勾、托、抹、撮、搖、辟等指法技巧中摸索前行,不斷進取,技藝日趨嫻熟。
管弦樂團團長發現了我的音樂天賦,有時遇到某演員缺席,他會邀我去替補墊場救急。我也賊膽大,一開始能做到磕磕絆絆拿下曲子,與大家一起完成合奏。有了上臺客串演奏的機會,我更加刻苦努力,兩個月下來,便可熟練彈奏樂團的全部演出曲目了。跟大家混熟了,有時還被領導安排去敲編鐘,敲虎座鳥架鼓《春江花月夜》主曲前面的領奏章節,忙得開心從容又不亦樂乎。
然而,當真正的考驗來臨時,我卻陡然緊張起來。那是1999年12月31日千禧年慶典之夜,陜西及西安電視臺并機直播慶典活動實況,管弦樂團協辦方某領導提出彈奏古瑟的演員形象方面有瑕疵,建議換人。團長立即告知我去演奏該樂器。這可不是平時為游客演出,我連忙擺手推辭。不容我多考慮,團長硬生生派人拿來演出服讓我穿。當我穿戴停當走上舞臺、聚光燈打在身上那一刻,我極力克制自己保持鎮靜,要有平常心,因為那時我已經自信足夠勝任專業演奏員的角色了。從那一天開始,瑟,便成了我命中注定之緣和悠然暖心的愛好,甚至“事業”。
演奏之余,我會靜下心來,欣賞眼前的這件樂器。這個古代多用于背景音樂演奏的瑟,如今亮相舞臺,走上屏幕,以合奏獨奏的方式展示給世人,不由會想,它從遠古時代誕生,曾經歷了多少紛繁復雜的世事,又有多少琴師將演奏技巧發揚光大并傳承下來,使它成為現代人生活中的一股清流,讓人們陶冶其間,思索沉醉……
后來工作變動,我離開演奏大廳,沒有了時常彈瑟的機會,心頭仿佛留下了一縷遺憾。
時光不負有心人。今年,借即將搬遷新家之機,我突然萌發了買一架古瑟的念頭,從而實現我多年的夙愿。時隔二十余載,我將與心愛的瑟二次結緣。雖然現在新家還在裝修之中,但一想起我將擁有自己的書房,擁有一架隨時可以撫弄彈撥的瑟,便會油然生出莫大的喜悅和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