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袋里的小“惦念”

馮煜雯

周末，閑著無聊，我翻箱倒柜，竟找出了一件兒時的外套——藍粉相間的沖鋒衣，格外小巧。幼時，它可是我的寶貝，每天都要穿著去學校。我伸進衣服的小口袋，無意中觸到一個東西。我心生好奇，抽出一看，它特別的外觀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那獨特的果香仿佛撲鼻而來。霎時，我的思緒被拉得很長，很遠……

那個下午，天陰沉沉的，緊閉的教室門窗卻無法阻擋風的陣陣呼嘯，天空很暗很低，感覺快要壓到我的心頭。突然，班主任喚我的聲音似從天際傳來。恍惚中，我一個激靈，看見媽媽佇立在教室門口，手里提著一件厚外套。我早已心知肚明，可內心卻無比抗拒，下意識地，我攥緊了口袋里的兩張糖紙——這是我與好友偷偷分享的。不行，若是讓媽媽知道我又偷偷吃糖就大事不妙了！搞不好禁我一個星期的嘴，那我可受不了！可眼下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該怎么辦啊？換衣服已是鐵板釘釘的事，現在藏糖紙已來不及了。我左右為難，手心都攥出了汗，最后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朝門口挪移。

當初，我是如何解釋糖紙的來歷、如何拒絕換衣服的，早已記不清了，只有媽媽提著厚外套步履沉重的背影一直刻在我的腦海里。那一刻，我心里五味雜陳，直慶幸自己保住了糖紙。回到家，我一直握著那兩張糖紙，甚至吃飯時、寫作業時，就怕被媽媽查出端倪，將我的小算盤戳破。還好，一切太平。終于，我放松了警惕。但百密還是有一疏，睡前脫衣服時，我竟忘了將糖紙取出。等再度記起時，媽媽已經將衣服拿走，我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媽媽提著衣籃走向陽臺。可后來，媽媽竟然不露聲色。不知是真沒發現，還是故意不說。漸漸地，這兩張糖紙從我的記憶中消失了。

如今我已長大，再也不用受人管束，也能自覺控制吃糖的量了，再也不用因擔心偷吃糖被發現而藏著掖著，也再未感受過那種心驚膽戰。回眸過去，竟恍如隔世，我好像又看見了那個稚嫩的孩童，時刻都掛念著自己的糖紙，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找出個足以搪塞的理由不換衣服……

現在細細想來，那時，媽媽一定是發現那兩張糖紙了。可她為何不揭穿我，還要放回原處？或許，她是想為我留下那份難得的惦念吧？

想著，看著，我的眼眶微微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