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北歐的“真實之聲”

文字_陳欣瑀

步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阿卡貝拉（Acappella，即無伴奏合唱）這一從中世紀延續至今的演唱形式發展出了一番新的景象，隨著其音樂表現手法逐漸趨于多元，各類演唱組合也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現。特別是歐美的許多學生群體對此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從他們中誕生了多支日后活躍于樂壇的職業組合。如今享譽國際的瑞典“真實之聲”（The Real Group）演唱組，正是這樣一支由校園走向世界的優秀團體。

“真實之聲”的五位創始成員均來自瑞典斯德哥爾摩皇家音樂學院。他們因學校的一門合作課程聚到了一起，考慮到每個人都有較為豐富的樂器演奏經驗，能夠演奏鋼琴、吉他、架子鼓、手風琴、豎琴等多種樂器，所以大家便萌生了成立一支小型樂團的念頭。彼時，以純人聲無伴奏演唱著稱的鮑比·麥克菲林（Bobby McFerrin）到訪瑞典，演出中他以一當十，用多變的人聲和技巧呈現出一支“一人樂隊”的效果，令這群年輕人倍受啟發、躍躍欲試。于是，一支全新的阿卡貝拉組合——“真實之聲”應運而生。

完成學校課程后，出于對音樂純粹的熱愛，成員們將組合保留了下來。“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并沒想過要將演唱作為事業，也從沒有以成為一個專業團隊為目標，我們只是享受唱歌。”創團成員、男低音安德斯·雅克烏斯（Anders Jalkéus）回憶道。話雖如此，但五位成員對自己的要求卻絲毫沒有降低，完全以專業的標準進行訓練，加之他們都曾系統地學過樂器，且擁有不同的藝術實踐經驗，在音樂表達方面有著極高的悟性，組合的演唱狀態與默契程度漸入佳境。短短幾年時間“真實之聲”迅速從同類組合中脫穎而出，并逐漸從當地的爵士樂俱樂部走向了更廣闊的舞臺。

此后近四十年，這支阿卡貝拉組合的足跡遍及世界各地，其保留曲目跨越原創音樂、爵士音樂、流行音樂、民謠等多種風格，其錄制的專輯屢屢榮獲美國現代阿卡貝拉協會（CASA）頒發的獎項。此外，“真實之聲”還與他們的偶像麥克菲林以及女高音歌唱家芭芭拉·亨德里克斯（Barbara Hendricks）、流行歌手范·莫里森（Van Morrison）、喬治·馬丁（George Martin）等不同領域的音樂家合作。“真實之聲”憑借其個性化的理念、獨特的音色和全面的訓練，繼續開拓創新，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以來一直處于阿卡貝拉領域的頂端，在業內外頗受好評。對于這份令許多同行羨慕不已的成就，伴隨該組合成長的成員、女低音卡特琳娜·亨利森（Katarina Henryson）謙遜又不失幽默地表示：“這就好像一塊成功的‘香蕉皮’，剛巧被我們踩了個準兒。”

01 安德斯·雅克烏斯

02 卡特琳娜·亨利森

在組合的初創階段，阿卡貝拉的熱潮在樂壇尚處上升期。除了“史溫格歌手”（The Swingle Singers）與“國王歌手”（The King’s Singers）兩個組合之外，可供“真實之聲”借鑒的榜樣并不多，他們需要在持續的摸索和嘗試中積累經驗，卻也因此能不受傳統和前人的束縛，唱出自己的風格。為此他們首先從編曲入手，即使面對一首人們早已耳熟能詳的古典音樂或爵士名曲，“真實之聲”的編配也不落俗套，往往既保留了原曲的精髓，又突破傳統，融入與時俱進的元素，力圖能再現一些被原來演釋者和聽眾忽略的細節。

“真實之聲”的部分作品專輯

安德斯·埃登羅斯

2009年，“真實之聲”推出的專輯《真實的專輯》（The Real Album）中便收錄了一首編曲手法很新穎的歌曲《天！我的還是莫扎特的？》（Gee!Mine or Mozart’s?），由該組合創始成員、男高音安德斯·埃登羅斯（Anders Edenroth）根據莫扎特《第四十交響曲》第一樂章改編而成。他們對《第四十交響曲》的主題進行了十種不同風格的變奏，并將其串聯起來，從古典音樂到爵士元素，再到中東聲響和近似西部牛仔的鄉村特色，音樂在迅速轉換的拍子和速度間跳躍，令人耳目一新。團員們對其中每一個節奏點和拓展音的把控都恰到好處，將莫扎特音樂中活潑跳躍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能與新穎的編曲手法媲美的還有他們那純凈和諧的音色，這也是“真實之聲”鮮明的標志之一，展現出他們精湛的演唱技巧與精致的藝術品位。他們深知，阿卡貝拉的迷人之處在于豐富的和聲，因而無論演唱何種風格的作品，五位成員在專注于各自聲部的同時，總不忘傾聽彼此，以實現音色的完美相融，在近乎心靈感應般的默契中，將那份和諧之美傳遞給大家。

“真實之聲”的與眾不同之處，不僅在于他們一直用真誠的歌聲打動聽眾，還在于團員們經常在創作與演出中“腦洞”大開，留下一些新奇有趣的作品，為大家增添很多歡樂和驚喜。

組合成員埃登羅斯曾創作了一首名為《辣肉醬湯》（Chili Con Carne）的作品，辣肉醬湯是一道墨西哥料理，埃登羅斯將料理中所用到的食材與整個烹飪過程譜成了曲，他將歌詞的韻律與擬聲唱法緊密結合，讓這首歌不光聽上去有趣，唱起來更好玩。

《快趕上，番茄醬！》（Catch Up,Ketchup!）則以擬人化的手法講述了一些植物在去“真實之聲”音樂會途中發生的一場“交通事故”，曲風清新脫俗、幽默詼諧，MV更是畫風獨特，令人忍俊不禁。每當在演唱會中表演這首歌曲時，歌手們都會邀請臺下的觀眾共同參與并幫忙取名，使大家真正感受到音樂的快樂。

無獨有偶，《爵士傳遞》（Pass Me The Jazz）同樣是“真實之聲”創作的一首非常俏皮逗趣的歌曲，歌詞描述了兩個餓著肚子的人正在商量要吃什么。不過討論的結果并不重要，事實上，五位歌手想要讓聽眾“品嘗”的是爵士音樂的美妙，他們借由生活化的歌詞內容，將自己對爵士音樂的渴望表露無遺。

作為當下頗具名氣的藝術團體，“真實之聲”所肩負的社會責任體現在了他們的音樂作品中。為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他們發布了倡導大家保護水資源的單曲《水》（Water），經常在舞臺上邊吹水瓶邊演唱；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期間，他們發表了單曲《我們肩上的世界》（WorldOn Our Shoulder），呼吁全人類攜手共渡難關。從這兩首歌曲中我們不難發現，“真實之聲”充分結合了傳統古典和新潮流行的特點，并賦予它們環保與和平的價值與意義，聽來格外打動人心。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新生代阿卡貝拉組合紛紛將《辣肉醬湯》《爵士傳遞》《文字》等“真實之聲”唱紅的歌曲列為練習曲目，視其為學習的榜樣。而“真實之聲”也開始有意識地將精力投入到阿卡貝拉的教學當中，除了有不同時期的成員開設的教學工作坊，還有以團體之名建起線上教學平臺，其新穎、獨特的互動式教學手法吸引了不少有志于此的年輕人參與。

課程中，“真實之聲”的團員們往往會根據自己多年來積累的豐富經驗，在演唱技巧上給予他們指點和建議，并幫助他們尋找自己的特色，而不只是一味地復制他人。“真實之聲”的團員們說：“在授課過程中，我們并不特別強調自己老師的地位，‘教’給學生什么是次要的，相互交流才是我們所看重的。能夠從學生身上學到不一樣的事物，讓我們覺得非常開心。”在“真實之聲”的指導下，一群后起之秀學會了如何在演唱中充分享受音樂，唱出更動人的歌聲。

回首“真實之聲”走過的近四十載光陰，團員們不禁感慨道：“我們對所有的事情都保持著高度的好奇心，希望自己能像孩子般以最純粹的眼光看待所有的人、事、物，并用這樣的態度面對音樂中的各種可能性，持續探索、不斷精進。我們相信，唯有如此，才能永遠對音樂抱有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