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雙紅舞鞋

□張小鹿

在夏天剛來的時候，小葉子把自己的第九十九雙紅舞鞋，鎖進了木柜里。

又高又大的紅木鞋柜里，裝滿了舊舊的紅舞鞋，有的磨破了腳跟，有的磨破了腳尖，有的磨斷了鞋帶。

小葉子從三歲開始學舞蹈，學了整整九年了。可是，今年她沒有考上夢想中的舞蹈學校。小葉子不想再跳舞了。

夜晚，當月光從窗外照到床上，當夜風搖擺著梧桐樹葉，小葉子卻聽到了另外一些動靜——是從鞋柜里傳出來的。

小葉子像一片葉子那樣輕跳下床，走到鞋柜邊，悄悄拉開柜門。她發現，鞋柜是空的，九十九雙紅舞鞋全都不見了！

小葉子把腦袋伸進柜子里一探究竟，發現貼墻的那一面，有一個拳頭大的小洞，洞里透出一點亮光。小葉子伸出手，去夠那個洞，洞里卻卷出一陣風，把她整個人都吸了進去。

“哎呀！”小葉子還來不及喊救命，人就跌在了一堆厚厚的松枝和梧桐葉上。抬起眼，四只花栗鼠站在她的面前。

小葉子把花栗鼠上下打量一番。他們像四只小天鵝那樣手挽著手，繃著腳尖，整齊地踢出一條腿。

小葉子的視線落在紅舞鞋上，都是破舊的鞋，每一雙都打著漂亮的補丁。而且所有的鞋帶也都換成了苘麻莖。

小葉子問：“是你們偷走了我的紅舞鞋？”花栗鼠說：“不是偷，是撿。因為你不要了。”

小葉子沮喪地坐在枯葉上：“是呢！沒有考上舞蹈學校，我干嗎還跳舞呢？你們都撿走吧！”

四只花栗鼠蹦蹦跳跳地圍在小葉子的身邊：“來呀來呀！”

樹林深處有一棵很老的梧桐樹，樹干中間是空的，有一個深深的大樹洞。小葉子走進去，看見溫暖的燈光下，坐著一位花栗鼠老奶奶。她圍著花圍裙，戴著老花鏡，正在給紅舞鞋打著補丁。

她抬頭看看小葉子：“我的孫子孫女太多了，他們整天喜歡跳來跳去，沒有一雙紅舞鞋可不行。”

“跳來跳去可不算是跳舞。”小葉子說。

花栗鼠奶奶繼續干著針線活：“不，那是你們對跳舞的理解。必須腳背挺直，旋轉三百六十度。我們花栗鼠可不管那么多，我們怎么開心怎么跳。跳舞，就是為了開心，不對嗎？”

“不對不對！”小葉子搖頭：“對于藝術的向往和追求，才是跳舞的意義。”

花栗鼠奶奶又補好了一雙，用牙咬斷線，叫喚著：“來吧，孩子們！”

一群花栗鼠從樓梯上跳下來，奶奶打開了留聲機，歡快的音樂立即像清晨的陽光，充滿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