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老屋

楊茹迪

那座老屋靜靜地佇立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春天里滿院繁花的樣子，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里。

那是一座徽派風格的老屋：青磚黛瓦，水泥打底，石灰抹頂。屋里的墻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畫中的風景淡雅美觀。屋內的布置很簡單，一個三人沙發，一個圓形茶幾，一張方形的桌子，茶幾上的水果和點心整齊地擺放著，分外誘人。老屋就像一幅畫，任時光沖刷，卻不褪色。

不記得有多久沒回故鄉了，我從車上下來，慢慢走向它，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有點陌生。九十多歲的太爺和太奶頭發稀疏花白，他們步履蹣跚地向我們走來，笑容滿面地拉著我們的手走向靜靜的老屋。

我一眼便看見那片我以前經常光顧的菜地，它不如從前那般熱鬧了。那群嘰嘰喳喳的小雞，咕咕叫的老母雞，昂首踱步的大公雞，還有那只喜歡曬太陽的黃狗都不見了。太爺太奶年紀大了，沒有能力侍弄菜園子，也沒有精力喂養這些小東西了。我心中不禁有些惆悵。

從菜地旁走過，走進那熟悉的老院。老院里放著兩把藤椅，太爺和太奶經常靜靜地坐在那里。老院的一角有一棵櫻花樹，現在繁花似錦，偶爾一陣風吹來，紛紛揚揚，似下了一場櫻花雨。

飯菜的香味從屋中飄來，姑姑等人張羅了一桌豐盛的菜肴。一家人圍坐在大方桌前，在飯菜熱騰騰的霧氣中舉杯同慶，品嘗佳肴。這座靜靜的老屋終于變得熱鬧起來，談笑聲夾雜著杯子的碰撞聲在屋中飄蕩。大家的臉上洋溢著微笑，牙齒快要掉光的太爺太奶激動得頻頻點頭，滿臉的皺紋愈發深了。

下午，我們這幾個小孩在院子中瘋玩，一片歡聲笑語，熱鬧極了。長輩們陪著太爺太奶，為他們捶捶背，給他們講講平日里發生的趣事，偶爾還有一兩位長輩趴在太爺太奶的耳邊說著悄悄話……太爺和太奶慈祥地看著他們，開心地笑著。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我耳畔似乎響起一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天空，我們戀戀不舍地坐上車準備返回。太爺和太奶步履蹣跚地送我們離開，不斷地向我們揮手。“太爺，太奶，我會常來看你們的。”我搖下車窗大聲說。車子漸漸開遠了，透過車后面的玻璃，我看見他們弓著背，手拉著手，慢慢地走進那座老屋。我眼前又浮現他們坐在櫻花樹下的藤椅上閉目養神的樣子，他們靜靜地和那座重歸平靜的水墨畫一樣的老屋相伴。

那座靜靜的老屋承載著太多美好的記憶，承載著我和太爺太奶相伴的難忘歲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老屋靜靜地佇立，靜默地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