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分數“大網”越收越緊，全面發展何處尋

文|米娜

2022年，北京中考成績情況公布：滿分660分，655分以上有800多人，650分以上6000多人，600分以上的超過半數。“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曉莉親身經歷了這場“卷出天際”的中考。作為北京市某重點中學的學生，655分的成績離學校里的“狀元”僅有幾分之差，卻只能排在一百名左右。想起班里刷題最多、成績最好的同學，平日里能隨口說出一道題的出處，自己只能望塵莫及時，曉莉即使還沒等到心儀學校的錄取通知，也覺得目前的成績足以讓她感到開心。

曾經月考“考砸”后，發生了一件讓曉莉至今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考高分的同學被同伴簇擁著，而成績不理想的曉莉只能被冷在一旁，感受著“世態炎涼”。“原來只要成績夠高就能被他人高看。”那時的曉莉不理解為什么同伴只以成績的高低作為評價標準，但也正是從那時起，她開始了刷題、改錯、上補習班的生活。

其實，“高分通脹”帶來的壓迫感不僅出現在中高考階段，從許多孩子踏上教育競賽跑道的那刻起，“網”便收得越來越緊。

今年從北京市市級重點小學畢業的小蘋果，在結業考試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即將進入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就讀。數學和英語滿分、語文98分的她，說自己的成績在班里屬于中等偏上水平。“我從四歲開始學英語，也會在線上聽一些語文課，考得最好的時候班級排名是第一，但我的名次不太穩定，穩占前幾名的同學會提前學習課本內容，還會報班補習數學。”

三年級是小學的一道“分水嶺”，小蘋果也曾出現數學成績“滑坡”現象。“因為一、二年級的學習習慣不是很好，在數學難度提高、換了一位新老師后，成績掉到70多分，我和爸媽都很著急。”堅持復做錯題，是小蘋果重回高分段的“法寶”。她會在完成每日作業后拿出草紙重新做被扣分的題，而這也導致沒有多余精力放在語數英之外的“副科”上。回顧用高分畫上句號的小學生涯，小蘋果打了85分，“可能忙于學業，沒能處理好一些人際關系，也放棄了曾堅持練習五年的鋼琴”。

各科成績與小蘋果不相上下的林妹妹，是重慶市某重點小學五年級的學生。最近一次考試，林妹妹的數學滿分、語文99.5分、英語99分，是班級第三名，與第二名僅差0.5分。此前，她對于滿分的渴望并沒有那么強烈，家長也更看重她的身心健康與綜合能力。但即將面臨小升初考試的林妹妹，在周圍人人都“卷”的情況下，也逐漸感受到了學業的壓力。

與相對“佛系”的林妹妹相比，成績與她差不多的小月顯得格外“拼”。“學校要求學生8點半前到校，小月卻能提前一個小時到教室早讀。老師每天都會夸她來得早，但掛著黑眼圈的她，根本感受不到被夸贊的快樂。”林妹妹聊起在校生活時說道。晨起背誦古詩詞、課間背作文模板、午休刷數學題、熬夜學習英語、周末與節假日一對一補課，是小月為了保持成績付出的努力。

身為“別人家的孩子”，林妹妹常被其他家長拿去與自己孩子做比較。“人家自己就能考前幾名，我給你請了一對一家教，為什么還是考不過她？”“你看看人家考試能考99分、100分，你整天刷題還比人家落后那么多！”實際上，林妹妹所在的班級共有45個學生，第一名與最后一名的總成績，也只相差十幾分。這不再是“一分一操場”，而是一分之內的較量。

不知從何時起，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在實踐層面縮小到“智”的范疇，又將“智”定義為高分細化等級，繼而追求每門功課“滿分為王”。當所謂的“全面發展”與“門門高分”畫上了等號，這張關乎孩子發展的“網”，緊得已無喘息的余地。未來，面對生活給出的一張張看不見的考卷，孩子們又會得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