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紀錄片到紀實+：互聯網場域下紀錄片嬗變特征探析

陳 輝 杜佳匯

從2020 年數十億人體驗“云生活”到2021 年“元宇宙”火遍全球，持續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給人類社會帶來了巨大改變，極大地推進了人類社會數字化遷徙和數字化生存的進程。當人與人之間、社會組織之間乃至國家之間的交往日益網絡化、數字化，信息傳播的載體、傳播的格局也勢必發生巨大變遷。紀錄片作為兼具真實性、藝術性的內容形態，也在傳播新格局下迎來機遇與挑戰，其獨特的社會價值也日益凸顯。

一、互聯網場域下的紀錄片本體變革

互聯網究竟給紀錄片這一內容品類帶來了什么變化？這要從互聯網場域的特征中尋求答案。互聯網場域的特征可以概括為權力分享、規則平等、傳播精確。

權力分享是指互聯網場域內的生產主體急劇增多，內容生產、傳播的權力不再獨屬于傳統媒體機構。互聯網平臺上數量眾多的個體用戶及企事業單位等組織機構被賦予了傳播的權力，讓互聯網真正成為“眾聲喧嘩”的熱鬧場域。規則平等是指互聯網作為一種基礎性的介質，對所有參與主體都是平等且開放的，理論上大家擁有平等的“傳播起點”，塑造了互聯網“去中心化”的傳播模式，“但這不意味著網絡中不再有中心，只不過相較于傳統大眾傳播模式，絕對的‘權利中心’會減少”[1]。傳播精確是指在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的支持下，互聯網場域內所有的傳播行為皆可量化、精準化，從而實現個性化的千人千面式傳播。數據成為互聯網場域內最具價值的生產要素之一，通過海量數據分析目標用戶的興趣愛好、行為模式，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目標用戶畫像是傳播決策的重要依據。

基于互聯網場域的全新傳播特征，當傳統嚴肅、曲高和寡類型的紀錄片遇到了自由開放、擅長解構的互聯網，在題材類型、敘事形式、傳播方式等方面都生發出許多全新樣態。而隨著技術手段的日新月異，互動紀錄片、VR/AR 紀錄片乃至將虛擬主播引入紀錄片的嘗試都已經出現，算法和豐富的互動手段幫助互聯網紀錄片精準觸達用戶，并拓寬用戶群體。

與此同時，新冠疫情的全球肆虐正在加速世界傳媒生態變遷，互聯網媒體在整個傳播格局中占據日益重要的地位。有學者認為，新冠肺炎疫情標志著人類生存空間開始進入網絡空間與現實空間全面融合、網絡空間主導現實空間的新時代。[2]疫情之下，數十億人通過各種云技術手段工作、學習、娛樂和生活，視頻化生存趨勢加速。活躍在網絡平臺上的短視頻、網絡直播等形態，以頗具原生態的內容成為人們增進溝通和交流的媒介形態，推動紀錄片向紀實影像泛化。“元宇宙”在2021 年火遍全球，被業界預言“打開了互聯網下一個成長空間”，進一步模糊了虛擬和現實的界限，目前已在游戲、綜藝等內容領域有所應用。“后疫情時代”的互聯網紀錄片充滿想象空間，也迎來了機遇與挑戰并存的時代。

二、互聯網紀錄片的創新突圍路徑

（一）深描用戶需求，題材垂類細分

《2020 年中國紀錄片發展研究報告》一文顯示，互聯網紀錄片的頭部效應呈現逐年弱化趨勢。2018-2020 年間，全網單片最高點擊量和年度前10 名總點擊量均呈現出下降趨勢。紀錄片網絡流量從頭部向中部分流，呈現正態分布特征，年點擊量在1000 萬次到1 億次之間的紀錄片快速增多。紀錄片流量并未流失，但分流已成趨勢。因此，從題材上看，互聯網紀錄片選題多元垂直，以分眾傳播為基礎，能夠滿足不同群體的需求喜好。

由嗶哩嗶哩出品的第27 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最佳系列紀錄片”《小小少年》用兩年多的時間，跟蹤拍攝了6 位各具天賦的中國少年的成長故事。該片的故事內核“癡迷是感興趣的點”恰好與嗶哩嗶哩的平臺調性不謀而合。作為國內最大的視頻興趣社區，嗶哩嗶哩出品的作品都帶上了自己的標簽——興趣分眾、圈層垂直，這也使得其內容能夠更快觸達核心愛好者。該片第三集《自然之道》的主人公是一名癡迷昆蟲并對自然之道有獨特見解的11 歲男孩。導演孫超起初擔憂昆蟲研究過于小眾，難以引起大眾興趣。然而隨著該片播出，彈幕區和留言區很快便被一群昆蟲愛好者“占滿”，引發“自來水”傳播，通過精準制播實現平臺與用戶的雙贏。

不僅僅是《小小少年》，互聯網紀錄片在題材選擇上垂直細分的案例不勝枚舉。以占據互聯網紀錄片半壁江山的美食題材為例，從2021-2022 年上線的美食紀錄片如《一面之詞》《向著宵夜的方向》《開動吧！海鮮》《沸騰吧火鍋》《我粉你》等可以看出，互聯網美食紀錄片的分類越來越趨于細化，從一日三餐拓展到海鮮、火鍋、粉、面等食物種類。盡管題材“撞車”的不在少數，但各平臺還是依據自身特性玩出了不同的打法，試圖打造更深層次的垂類內容。

與此同時，主旋律題材紀錄片在創作時也愈發注重互聯網語態及形式的運用。在2021 年播出的建黨百年題材紀錄片中，有從軟題材、小切口切入，以小見大，如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出品的《美術經典中的黨史》，圍繞100 件美術經典作品，再現中國共產黨100年來波瀾壯闊的光輝歷程；芒果TV 出品的《黨的女兒》，瞄準優秀女共產黨員群體，用年輕化語態講述100 位女黨員的奮斗故事。也涌現了許多優秀的微紀錄片，如江蘇省廣播電視總臺出品的《百煉成鋼：中國共產黨的100 年》，在策劃之初便充分兼顧大小屏的需要，堅持移動優先，在每集8 分鐘的中視頻基礎上配套開發30 秒到1 分鐘的短視頻和各類新媒體產品，網絡端累計播放量超過30 億，在有效傳播上實現了新突破。

（二）大片化策略，提升品質建構品牌

在流媒體鋪天蓋地、短視頻風起云涌的時代，紀錄片大片化是吸引注意力、提升品牌的核心策略。[3]互聯網平臺的入局為紀錄片產業發展提供了動力，大片化策略已成行業共識。

縱觀各大視頻網站的紀錄片戰略，不約而同選擇了“重磅自制+ 國外知名廠牌合作”的形式打造頭部IP 內容。如騰訊視頻2021 年推出的大制作歷史文化紀錄片《敦煌：生而傳奇》由騰訊視頻、五洲傳播中心以及IFA MEDIA 聯合出品，用五位歷史名人與敦煌的淵源勾勒出敦煌千年風云變幻。從制作層面看，該片邀請艾美獎獲獎導演魯安·麥根掌鏡，采用杜比視界格式制作，大量極富視覺沖擊力的鏡頭搭配馮小剛“京味”與“江湖氣”兼具的配音，打造出了一個極具沉浸感的“傳奇世界”。該片場景主要由搬演、專家采訪、文物實拍、動畫模擬、自然風光空鏡構成。搬演鏡頭雖短，卻在選角和細節上頗下功夫。演員選角在形象和氣質上都盡量貼合歷史原型，增加代入感和可信度；細節方面，班超投筆從戎前所著的麻布素衣、鄯善王國宴會上的異域舞姬與搖曳燭光都從細微處還原時代畫卷。而極富視覺沖擊力的自然風光、文物特寫等鏡頭則助推該片“破圈”。航拍的浩渺沙漠、雄壯戈壁、奇秀月牙泉，特寫的破碎藍色琉璃盞、莫高窟北大像等，在短視頻平臺、微信公眾號平臺被多次提及、轉發，成為其互聯網二次傳播的主力。

就現有實踐看，歷史文化、自然地理等題材是各大互聯網平臺爭相布局大片的“重鎮”。歷史文化方面，除2021 年已經播出的《敦煌：生而傳奇》外，騰訊視頻還儲備了全息全景全方位展現布達拉宮全貌的紀錄片《布達拉宮》，以及由數十位時代榜樣女性出演的歷史先鋒女性紀錄片《鳳凰》。優酷則儲備了文化考古紀錄片《隱秘的細節》，該片采用電影級特效手段，借助高科技的地圖還原和三維場景搭建等手段，還原一個神秘的殷商時期，講述中國古代文明的起源。自然地理題材的“藍籌大片”方面，與國內外知名廠牌合作是騰訊視頻、嗶哩嗶哩等共同的選擇。2021 年初上線的騰訊視頻與BBC 合作的“胖滾計劃”新作《完美星球》通過最先進的衛星技術，將自然歷史與地球科學結合，持續帶給觀眾震撼觀感；嗶哩嗶哩2022 年初上線與BBC 等機構合作的《綠色星球》，呈現不為人知的植物世界，其與五星傳奇合作的《眾神之地》等片目也在待播之列。

（三）跨界紀實+，元素融合新物種

在新的媒介環境下，紀錄片的形式越來越多元，邊界逐漸模糊。從體裁形式上看，“紀錄片+綜藝”“紀錄片+ 情景化”“紀錄片+ 電商”等新內容形態不斷涌現。從制作層面上看，一方面，紀錄片人才跨界進入綜藝領域，帶有濃郁紀實風格的體驗式真人秀開始受到紀錄片業界、學界的關注；另一方面，大量非專業人士如嗶哩嗶哩UP 主等在平臺扶持下開始嘗試紀錄片創作，將短視頻、Vlog 等網生元素帶入，豐富了紀錄片的表現形式。

2013 年，《爸爸去哪兒》的熱播掀起了國內紀實真人秀的熱潮。隨著互聯網平臺入局紀錄片產業以及紀錄片商業化發展的需要，紀錄片與真人秀的邊界逐漸模糊，紀實真人秀開始走紅。2018 年騰訊視頻《奇遇人生》播出，經過3 年多的發展，2021 年全年播出的紀實真人秀達11 部之多，[4]不僅數量迅速增加，題材選擇愈發多元，內容品質也逐漸向著精品化發展。如騰訊視頻2021 年接連上線了法院紀實真人秀《是這樣的法官》和消防紀實真人秀《119 請回答》。這是繼警務紀實真人秀《守護解放西》在互聯網走紅后，對于此類題材的再次開拓。兩部紀錄片用真實細膩又不乏幽默、“網感”的語態真實展現了基層法院和基層消防站里的社會百態，成為騰訊視頻年度黑馬之作。優酷2021 年播出的城市紀實探索節目《奇妙之城》則采用“明星+素人”的雙線組合，用他們的交叉視角來呈現一座城市的奇妙。盡管該片具有很強的綜藝色彩，但沒有讓渡掉紀錄片的內核，被業界視為紀錄片擁抱流量的有益探索。

上述紀實真人秀之所以呈現濃郁的紀實風格，與主創大多出身專業紀錄片團隊不無關系。《奇遇人生》由知名紀錄片導演趙琦擔任總導演，優秀紀錄片攝像孫少光掌鏡；《奇妙之城》的總導演蕭寒也是知名的人文紀錄片導演，該項目的拍攝是他首次嘗試將流量明星引入紀錄片創作中。此外，優酷2021 年推出的紀實綜藝《同一屋檐下》《念念青春》的主創團隊均具備不同程度的紀錄片創作經驗，可見越來越多的紀錄片專業人士正在跨界進入真人秀創作領域。與此同時，以嗶哩嗶哩UP 主為代表的非專業人士，在平臺的扶持下涉足紀錄片創作，帶起了一股“原生態網生浪潮”。在嗶哩嗶哩2021 年舉辦的第一屆紀錄片大會上，旨在扶持紀實UP 主成為紀錄片創作者的“暗室燈計劃”正式推出，標志著“UP 主+紀錄片”已經成為嗶哩嗶哩的一大創作趨勢。如美食UP 主“食貧道”與嗶哩嗶哩合作推出的美食紀錄片《小城夜食記》已經連續推出兩季，憑借個人風格強烈的影像、敘事立意和特色表現手法，吸引了一眾粉絲的追更。隨著紀錄片市場的逐步下沉，越是生活化、通俗化、趣味化的內容，越能形成傳播聲量，這也昭示了未來視頻網站在紀錄片商業化開發上的更多可能性。

正是互聯網推動了上述不同題材、創作團隊的跨界融合，催生了多元融合的“新物種”。盡管關于這一趨勢的爭議不斷，但不可否認，這也是紀錄片在互聯網時代追求更大商業發展空間的一種選擇。

三、技術賦能下互聯網紀錄片的發展前景

互聯網時代，推動紀錄片變革的不僅是上述創作理念的變化，技術的驅動作用越來越不容忽視。技術賦能下，紀錄片從生產到傳播都在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

（一）技術驅動下的紀錄片新形態

近年來，伴隨著網絡科技的飛速發展，互動紀錄片、VR 紀錄片以及“元宇宙”相關概念的紀錄片層出不窮，進一步豐富了互聯網紀錄片的形態。

就目前的媒介實踐而言，交互性是獨屬于互聯網媒介的特性。當紀錄片遭遇互聯網，創作者在交互式體驗上也做出了一些探索。如觀眾通過點擊超鏈接，選擇不同的觀看素材或者時間線，這與分支劇情選擇的互動影視劇有異曲同工之妙。優酷2020 年推出的互動紀錄片《古墓派·互動季——地下驚情》，觀眾可以讓考古人員選擇就地開棺還是回到工作室再開；芒果TV 于2020 年推出互動紀錄片《叩響明天》之《明日將啟》，觀眾可以替片中的明星嘉賓完成小任務或選擇支線。

還有一些交互紀錄片向觀眾征集影像素材，甚至由觀眾決定紀錄片結構或走向。如疫情期間“云制播”模式就是通過網絡征集普通人的抗疫影像，《溫暖的一餐》《余生一日》等將全民拍攝、溝通協作、素材傳遞、統一制作、報送審批都建立在網絡技術的基礎上，打破了傳統的創作方式。在國外紀實短視頻《全球生活》（Global Lives Project）中，用戶除了可以提供素材，也可以改變網站作品的呈現界面和交互結構。從素材提供者到結構創作者，用戶的創造性被進一步放大。

目前的交互紀錄片實踐尚處于起步階段，但它帶有強烈的互聯網基因，被認為可能開辟“紀實視頻的新范式”，也吸引著創作者們不斷思索紀錄片的邊界及未來的可能性。

隨著VR（Virtual Reality，虛擬現實）技術越來越成熟，更具沉浸感和互動性的紀實內容開始出現。BBC 早在2017 年成立了虛擬現實工作室“VR Hub”（于2019 年因資金原因宣布解散），專門生產VR 新聞紀錄片，旨在幫助本國觀眾更直觀地了解新聞事件及其背景。2020 年韓國MBC 推出的紀錄片《遇見你》借助VR 技術讓一位母親與去世三年的女兒再度重逢，用技術觸動人類共通的情感，上線YouTube后在全球獲得了千萬級播放量。入圍第77 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VR 競賽單元”的《我生命中的60 秒》則用VR 技術凝聚難以忘懷的生活片段，記錄了疫情之下國人60 秒的生活片段，為這一歷史時刻留下了真實、立體的影像資料。

2021 年，“元宇宙”成為科技界、文化界乃至投資界繞不開的話題，并被《咬文嚼字》列為“2021十大流行語之一”。云游戲、擴展現實技術不斷搶占元宇宙風口的同時，以虛擬偶像/ 網紅為代表的數字人也頻頻破圈，出現在綜藝、紀實短視頻乃至紀錄片當中。如嗶哩嗶哩2021 年推出“真人+二次元形象”結合的跨次元美食紀錄片《不白吃的食神之旅》將實景拍攝與二次元形象相結合，動漫形象主人公“不白吃”走進現實世界，帶領觀眾走遍大好河山，探訪各地美食和背后的故事；愛奇藝2021 年末上線的《下飯江湖》由虛擬偶像“下飯俠小茉莉”擔任美食推薦官并配音，包裝上也采用了賽博朋克風，以迎合年輕觀眾的審美趣味；騰訊新聞推出數字人脫口秀《梅得說》，探索數字人在元宇宙中的更多可能性。隨著元宇宙概念和相關技術被越來越廣泛地接受和應用，元宇宙或將成為視頻創作的典型場景，虛實結合的內容也將成為新一代流行的趨勢。

（二）算法助力個性化傳播

社交媒體將用戶內容消費的模式從“海量選擇”改變成“平臺推送”，通過算法這一核心技術，媒體平臺能根據用戶的瀏覽行為和興趣進行畫像，實現更為個性化的推薦。事實證明，Tik Tok 在海外走紅，與其出色的內容推薦算法有直接關聯。Tik Tok 推薦內容的評判標準為點贊數、評論數、轉發數和完播率。平臺會給不同賬號不同的流量推薦，通過第一波流量的推薦，產生綜合數據判定內容是否受歡迎，從而決定是否進行第二波流量推薦，并以此類推。經過層層流量池的考察，那些被判定為內容質量更高的作品，會得到更多的流量傾斜。當用戶刷視頻的時候，平臺就會根據用戶的偏好打上標簽，系統根據標簽推送給其喜愛的同類作品，用戶則會不停地被吸引觀看。

為了讓紀錄片在互聯網時代更精準傳播，不少機構也在借助算法。比如央視農業·軍事頻道就與西瓜視頻聯合打造了地標特產文化節目《尋味中國》。西瓜視頻依托頭條系以人工智能和個性化算法為核心的視頻內容推薦方式，能夠精準抓取用戶對視頻內容的消費需求。西瓜視頻在平臺上打造了符合網絡端收看習慣的精華短視頻版節目，希望能在擴展收看群體的基礎上，激發用戶反向追尋源頭節目，形成良性流量引導循環，實現大小屏融合。不過，由于平臺特點、節目內容等各方面的原因，該片并未取得預期的效果。算法如何助力紀實視頻增進傳播效果，仍有待創作者思考。

（三）多維交互顛覆紀錄片制播流程

互聯網“去中心化”的傳播規律，改變了傳統媒體單向的信息輸出，讓傳者與受者模糊了邊界，甚至融為了一體。雙向的、互動式的傳播形式，已經成為互聯網傳播的基本范式，而這也深刻影響了互聯網紀錄片制播的全流程。

讓用戶深度參與內容共創成為當下互聯網紀錄片制播的一大特色。商業新媒體公司二更傳媒在2018年推出“新紀實”戰略，目的是讓用戶成為節目共創的重要力量，與用戶形成共鳴共建式互動。在紀錄片《飛越萬里去見你》中，不僅“異地戀”的選題來源于網絡話題征集，參與錄制的情侶也是應征而來，根據他們提供的戀愛故事予以選擇。同樣，嗶哩嗶哩爆款紀錄片《人生一串》在策劃初期就根據網友建議，考察隱匿在全國縣城的燒烤攤，在導演組“踩點”的沿途與網友交流幕后故事，并將網友的反饋映射于紀錄片創作中。

此外，視頻網站的彈幕功能也在創作團隊與用戶之間搭建了有效的溝通渠道。如今的互聯網紀錄片創作者會特別關注實時彈幕反饋，據此指導其后續創作。美食微紀錄片《早餐中國》第一季主要集中在南方拍攝，彈幕中一些北方用戶經常提意見，在第二季選題時，制作組更注重地域均衡。為了幫助制作方更好利用彈幕，視頻網站也在一步步優化彈幕功能。嗶哩嗶哩2019 年上線“高能進度條”功能，通過進度條曲線波動幅度反映彈幕密集程度，波動幅度越大，彈幕越密集，表明用戶此刻互動愿望越強烈。據此可以指導內容創作者把握剪輯、解說的節奏，實現更好的傳播效果。

綜上，多維交互的本質是互聯網賦予用戶生產、傳播能力，讓用戶成為新生產力，沉淀為持久資源。

四、結語

互聯網的發展、技術手段的不斷豐富，催生了紀錄片發展的全新生態。創作者走向泛眾化、智能化，傳播環境呈現移動化、社交化、可視化，消費用戶趨于年輕化、圈層化……多重因素的疊加促成了當前互聯網紀錄片生產百花齊放、新樣態頻出的格局。

隨著互聯網成為意識形態領域的主陣地、主戰場、最前沿，營造良好的網絡視聽環境愈發重要。2020 年以來，《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關于加強網絡直播規范管理工作的指導意見》等一系列政策法規相繼出臺，對于加強網絡空間治理、建設新型主流媒體具有重要指導意義。如今，網絡視聽平臺成為紀錄片播出新的重要渠道，互聯網紀錄片在探索形式、渠道創新的同時，仍需堅守展現時代脈搏、記錄時代風貌的使命，承擔起彰顯主流價值、傳播主流文化的責任。未來，紀錄片與互聯網相互融合的效果，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紀錄片發展前景和其承載的重要使命的發揮。

注釋：

[1]彭蘭.網絡傳播概論(第四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7:22.

[2]方興東,嚴峰,鐘祥明.大眾傳播的終結與數字傳播的崛起[J].現代傳播,2020(7):132.

[3]張同道.2020 年紀錄片發展研究報告[J].現代傳播,2021(8):114.

[4]徐冰.2021 年紀錄片市場之變[EB/OL].(2021-12-08).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18589927653539203&wfr=spider&for=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