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背景下皖南農業發展研究?以大別山地帶C 村為例

褚佳佳

（河海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1100）

0 引言

國務院印發的《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明確了鄉村振興的總體要求，為“三農”發展明確了方向，對農業發展做出了歷史性要求。隨著農村勞動人口不斷外流，農業生產問題日益凸顯，特別是在耕地細碎化地區，面臨前所未有的棄耕拋荒風險。人多地少、山地面積大的國情，決定了我國人均耕地面積少、耕地細碎化的現狀。耕地細碎化對農業生產的人力投入要求高，極大影響農業生產效率[1]。隨著城市經濟的快速發展，農村年輕勞動力快速流失，農村空心化問題日益嚴重，從事農業勞動的人數不斷減少，細碎化土地耕種人力投入的高要求與農村年輕勞動力流失之間的張力不斷增大，大量耕地因距離遠、耕種成本高而被拋荒，農業可持續發展面臨巨大挑戰[2]。

目前對于耕地細碎化的研究主要從定量的角度出發，探討耕地細碎化對于農業生產效率的影響，而鮮有研究結合當前農村發展現狀，圍繞耕地細碎化棄耕問題展開分析[3]。基于此，本文以大別山地帶C 村為例，利用參與觀察法和訪談法，實地考察C 村耕地利用狀況，并從鄉村振興時代背景出發，對當前細碎化耕地利用的現狀進行探索，分析解決拋荒問題的實踐路徑，為緩解耕地細碎化棄耕問題提出建議。

1 研究案例與方法

1.1 研究案例

C 村位于大別山地帶，處于丘陵邊緣地區，并且村莊受山脈影響呈多條線狀分布，是典型的耕地細碎化分布地區。耕地面積142.62 hm2，耕地類型主要分為農田和山地兩種，根據面積大小，農田又有大、小水田之分。大水田在平原地區集中分布，小水田散落分布在村中主要水域附近，呈梯狀分布。該村有11 個村民組、626 戶，戶均耕地0.23 hm2，總人口2 235 人。種植業以單季水稻為主，其他多為油菜、玉米和棉花。村莊的青壯年勞動力基本都外出務工，常住人口以留守老人、留守婦女、留守兒童為主，其中60 歲以上人口占比最大。

C 村的農業生產模式主要是以家庭為單位，農戶之間并未建立聯合耕種、聯合經營管理的模式。而隨著C 村年輕勞動力的不斷外流，從事農業勞動的家庭越來越少，耕地拋荒風險大。從實地調研可知，2021 年C村完全從事農業生產活動的家庭占比10%，兼業占比20%，70%的家庭完全脫離農業生產活動。在完全脫離農業生產的家庭中，有40%的家庭選擇將部分耕地承包給大戶，30%選擇“長老”代耕的模式。目前C 村拋荒率在10%～20%，且拋荒率逐年上升。

1.2 研究方法

目前對于耕地細碎化研究主要集中在耕地細碎化原因及居民耕種意愿上。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從村莊社會的整體層面展開進一步的分析。主要采用訪談法和參與觀察法。深入訪談居民、承包戶和宗族長老等對象，就當前耕地利用情況、棄耕原因和面積等方面對當地居民從事農業勞動情況進行摸底。而在參與觀察過程中，研究人員秉持中立的價值立場，與居民共同勞動、生活，切實了解居民生活現狀，以加深對該地區棄耕原因和耕種現狀的了解。

2 耕地利用現狀

以C 村為代表的丘陵地區，受耕地細碎化和農村勞動人口外流的雙重影響，土地拋荒問題突出。村中耕種模式為大戶主耕、宗族代耕和家庭散耕3 種，受耕地分布的影響，3 種模式吸收的耕地規模有限，仍有大部分耕地拋荒風險大，耕地細碎化地區土地拋荒問題形勢嚴峻。

2.1 大戶主耕

大戶主耕是一種雙刃性的耕種契約。耕地細碎化對農業勞動力投入要求高，隨著農村家庭勞動力不斷外流，家庭在村人口不足以支持農業生產需求，耕地面臨的拋荒風險也在逐年擴大。然而，承包戶的出現，在緩解拋荒矛盾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耕地問題。

第一，耕地整合與兩極化分布并存。一方面，承包戶可以將細碎化耕地集中承包進行整合耕種。以家庭為單位的勞動作業面積小且分散，耕地之間的空間阻礙難以跨越，大型機器難以參與作物生產全部過程，成本高但收益低，集約化種植規模受限[4]。承包戶通過集中承包的方式，將細碎化耕地進行空間整合，形成規模化耕種效應[5]。承包戶將細碎化耕地連片承包進行整合耕種，形成片區的耕種規模。承包戶的出現有效緩解了因勞動力不足瀕臨棄耕的耕地問題，土地整合后的規模化耕種可以一定程度上借用農業機械的力量，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有效保證細碎化耕地的利用率[6]。承包成為C 村耕地的重要流轉方式，有超過50%的家庭將手中閑置的耕地承包給大戶，緩解了當前耕地細碎化地區農業發展土地拋荒的困境。但是“有條件”的承包契約造成耕地兩極化現象嚴重，地勢好、面積大的耕地深受承包戶青睞，面積小、分布遠的耕地拋荒風險進一步升高，優質耕地被承包，劣質耕地將更加難以“出售”[7]。

第二，“非糧化”程度提高。旱地分布比水田更加分散，且受地形的影響，機器難以參與作業，集中種植玉米、棉花等需要承包戶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為了提高經濟收益，承包戶會在耕地上栽種綠化樹苗，成本控制致使耕地“非糧化”利用，帶來耕地“非糧化”問題。

2.2 長老代耕

長老代耕是一種暫時性的耕種約定。長老是指氏族內部輩分較高，或是“大房”內的年長成員。長老代耕則是一種宗族內部土地流轉方式，宗族中的長輩耕種族內晚輩的閑置耕地。此模式是一種口頭式約定，作為耕地所有者與利用者之間的契約簽署，并沒有嚴格的標準，而是基于情感和血緣基礎上的土地流轉方式[8]。

長老代耕模式體現農村社會的血緣關系網絡特點，族內長幼有序的等級制度使這種土地流轉方式具有秩序規范性，“長老”的權威性效應成為族內土地流轉的重要要素，使土地流轉不需要借助制度的力量而在血緣網絡中順利進行[9]。通過宗族內部之間的流轉，吸收族內細碎化耕地，從而降低族內棄耕拋荒發生率。但是，這種流轉方式具有暫時性特點。而且，長老的身份地位與權威性象征是促成這種流轉的重要因素。當長老退出從事農業生產且宗族內沒有人可以接續長老的工作時，長老代耕模式將失去效應，耕地將再次面臨棄耕風險。

2.3 農戶散耕

農戶散耕是一種選擇性的耕種行為。家庭經營一直以來都是我國農業生產的主要經營形式，而隨著勞動力向工業化流動，在比較優勢的理性考量下出現了選擇性耕種的現象[9-10]。

首先，勞動力有限帶來的選擇性行為。C 村當前主要居住人群是留守老人，大多數留守老人年齡集中于60～70 歲，受傳統思想影響而“閑不住”，促使大多數的留守老人仍然在從事部分農業勞動。大戶的針對性承包使部分耕地“無人問津”，留守老人接手家中耕地，種植一些經濟作物。但是，他們的勞動能力有限，會有選擇性的耕種距離近、規模小的耕地，距離遠、面積大的耕地他們心有余力不足[11]。

其次，兼業造成的選擇性行為。C 村部分家庭勞動力會在附近城鎮工廠工作，甚至外出打工，時間和精力的限制造成他們難以全力從事農業生產活動，從而選擇耕種部分土地。“上班忙”為家庭選擇性耕種的行為了做出解釋，因而目前家庭耕種方式具有散耕與棄耕并存的特點。

3 相關建議

結合當前耕地細碎化的農業生產現狀，從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視角出發，提出如下建議，以對降低當前我國耕地細碎化地區拋荒風險、促進我國農業可持續發展、為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目標提供參考。

3.1 延伸宗族力量，創新“以村養村”模式

農村社會具有熟人社會的特征，血緣、地緣關系編織著社會關系網絡，居民在網絡中產生關系，彼此連接。宗族是社會網絡中的核心節點，是農村社會的非正式組織，在鄉土社會中具有權威性。而長老作為這種非正式組織的領導者，在宗族事務中擁有話語權和決定權[12]。利用長老身份優勢，延伸宗族的力量參與農村棄耕問題的解決，跳出長老代耕的局限性，交由宗族代耕，有效吸收族內資源的同時規避長老代耕的局限性，以進一步構建“以村養村”的農業發展模式。

隨著時代不斷發展，農村勞動力不斷外流是一個無法改變且持續的現實。借助宗族這一非正式組織的力量，從內部的組織關系出發，清點宗族中的拋荒耕地，統計宗族內部的勞動人力和從事農業生產家庭數量，將拋荒耕地以宗族為單位進行整合。同時，進一步發展長老代耕模式，代耕主體由長老延伸至宗族家庭，進行宗族代耕，規避長老代耕的暫時性特點。用村莊內部組織資源應對因勞動力外流帶來的棄耕問題，降低族內耕地拋荒的可能性，順應農村發展趨勢[13]。

3.2 適度承包招租，規避耕地“非糧化”

合理利用大戶優勢，承包給大戶是耕地細碎化地區家庭拋荒土地再利用的重要方式。承包戶通過與耕地所有者簽訂契約，雙方在一定時限內就土地使用達成共識，承包戶的介入可有效集中并利用家庭拋荒土地資源。一方面，家庭中遠近不一、分布差距大的細碎化耕地，通過承包戶的中轉，與其他家庭耕地相整合，細碎化矛盾在資源重整后得到緩解。因此可以進行規模化的統一種植，有利于提高農業生產效率，降低農業生產成本的投入[14]。另一方面，承包戶在經濟基礎上優于普通農戶，以充足的資金為基礎，有效吸收村內大量拋荒土地資源，形成規模化承包機制，從而降低拋荒可能性。

依靠承包戶整合拋荒耕地，需要把握“度”的問題。受耕地細碎化現狀的影響，承包戶只能整合部分位置好、連片式的耕地。那些邊緣地區的耕地，大戶需要投入的耕種時間、人力成本較大，難以有效兼顧。而且為了提高收益，大多數承包戶選擇在農用耕地種植非農作物，從事非農業生產活動，因而會越發加劇耕地“非糧化”的問題[15]。

為了緩解拋荒矛盾，需要借助承包戶的力量。為了保證糧食產量，維持農業可持續發展，政府層面應該加大對于承包戶的監督與管理，鼓勵耕地利用者積極從事農業生產活動，為農業生產活動提供補貼，保障農產品價格。在耕地細碎化地區，要妥善利用承包戶的力量，防止過度承包帶來的耕地“非糧化”問題[16]。

3.3 摸清拋荒家底，促進整地耕種步伐

受農村勞動力外流和丘陵地區耕地細碎化的雙重影響，拋荒耕地占比逐年增長，拋荒現象越發嚴重。摸清當前耕地細碎化地區棄耕家底，掌握拋荒面積及原因對于解決拋荒問題具有重要意義。首先需要摸清拋荒家底，借助行政力量，建立責任機制，上級政府牽頭，召開專項工作會議，制定摸底規則條例；借助基層工作人員在農村的影響力，聯合村委會進戶引導、動員群眾，擴大群眾知曉率，逐村逐戶摸清拋荒耕地面積，統計棄耕面積；記錄拋荒原因，分類統計整理，以村為單位收集，以鎮為單位提交，以區為單位整合，以市為單位解決[17]。

促進整地耕種，施行有效措施。針對棄耕原因分類實現整地復耕，禁止復耕措施“一刀切”。第一，針對因勞動力外流拋荒，進行耕地再分配，組織代耕和承包。第二，針對耕地質量差拋荒，提供技術和物料支持，提高耕地肥力。第三，針對因耕地距離遠拋荒，組織相似拋荒原因家庭合理換耕。根據拋荒實際情況進行耕地整合，制定分類整地措施，對于不同拋荒原因給予不同的復耕支持。拋荒耕地復耕應充分利用在村勞動力資源，聯合農戶力量，促進家庭之間的聯合聯動，盡量做到“棄耕解決不出村”[18]。

3.4 推進土地整合，靈活權地分離路徑

地形地貌特征和耕地分配制度等因素造成我國耕地細碎化普遍存在，為了提高耕地利用率、促進農業生產，推進土地整合，從而降低耕地細碎化程度。推進土地整合是降低耕地細碎化、提高耕地使用率、緩解因耕地細碎化帶來的拋荒問題的重要途徑。深入推進土地整合，農戶長期承包的耕地位置必然被打亂，耕地權屬矛盾激發，從而帶來新的問題。因此需要靈活處理農戶對于耕地的經營權和耕地位置的變化，靈活實行權地分離路徑，保證農戶對于耕地的經營權不變，根據土地整合需要適當調整家庭耕地位置[19-21]。

4 結束語

目前耕地細碎化地區農業耕種主體分為3 類：承包戶、長老、家庭。作為社會力量的介入，承包戶有效吸收了大量拋荒耕地，但是帶來耕地兩極化問題與非糧化問題；作為農村氏族社會非正式組織領頭人，長老在族內擁有一定話語權，可以吸收族內拋荒土地從事農業生產，這種管理方式會隨著長老的消逝而失去作用，具有暫時性的特點；家庭的選擇性耕種具有散耕與棄耕并存的特征，勞動力外流使家庭逐漸退出耕種主體地位。總體上在耕地細碎化地區，耕地利用率問題一直存在，耕地一直處于瀕臨拋荒的風險邊緣。

解決拋荒問題，需要從時代背景出發，尊重農村發展的規律。首先，充分利用農村社會內部資源，發揮宗族在農村社會的權威性和話語權，從宗族內部出發，對種族拋荒耕地進行再分配，延伸宗族代耕模式，避免因長老的退出而使拋荒問題再次出現。其次，合理利用承包戶力量參與土地整合，促進承包戶作為社會資本參與耕地整合與土地流轉，以市場力量解決耕地拋荒問題。而市場行為需要監督，需要借助行政力量對承包戶進行監管。再次，摸清拋荒家底，整合拋荒面積與原因，這對于促進耕地整合與復耕、提高耕地利用率、緩解拋荒矛盾具有重要意義。最后，繼續推進土地整合，促進整地整合與土地流轉，靈活處理權屬問題，防止產生新的社會問題。

以大別山帶C 村為例，針對當前耕地“主耕、代耕、散耕”的特點和問題進行探索，并結合理論和實際，探索緩解耕地細碎化拋荒矛盾的策略，對于降低拋荒率、促進耕地細碎化地區農業發展、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