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胡印斌
兒子今年小學畢業。畢業前好一陣子,都在親手搗鼓著給老師送一件小禮物,我非常同意,留點念想,當然是好的。直至發現兒子如此鄭重其事,送的還是二三年級班主任L老師,一時有些恍惚,難道不該是六年級的老師嗎?
細細想來,很快釋然。盡管入職也快10年了,L老師身上仍有著很多天真與質樸,喜歡與孩子們交流,孩子們都愿意跟她待在一起,放松而開心。兒子喜歡這樣的老師,一點兒都不讓人意外。
兒子剛升四年級的時候,他幾乎每天課余時間會跑下樓去找還在低年級任教的L老師班上,擦擦黑板,擺擺桌椅,或者就是露個臉、打聲招呼。平日里,也會聊天。我有時調侃一句,不料兒子卻說:“我們是朋友。”
跟兒子一起總去看望“老師朋友”的,還有好幾個同學。這也足以說明,一位成功的“好老師”,影響不會只是限于課業內、班級中,而是會成為一團沛然剛健的氣體,無所在而無所不在。總是在默默守候,但總會被一茬茬的學生記掛。“老學生”們的每一次探視,一顰一笑,就是一次心的交流。
此情此景,也讓我想起自己30年前一段短暫的教學經歷。
那是1992年,我來到燕山深處的一所礦工子弟學校任教。該單位曾有過近百年輝煌采礦史,是華北地區最早的近現代鋼鐵企業。只是我到來的時候,已現敗象。體現在學校里,就是亂亂哄哄,匆匆忙忙,緊緊張張,學生都是礦工子弟,蜂擁而來,一哄而散,課堂難言秩序。我當時并不了解更多背景,只想著既然給了我裝滿兩個教室的孩子,總歸要做些事情。當時無家一身輕,讀過的書也還沒忘掉,也就總是跟孩子們泡在一起,各種講說。直至年級主任大姐善意提醒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不但把孩子們聚到了一起,還把他們“搶”了過來,山里的孩子表達情緒的方式很簡單,他們會在數學課上、英語課上看語文書……
多年以后,當年的“老學生”也已40多歲了,提起那段日子,他們說,那是他們讀書歲月里最快樂的時光,每天都愿意去學校,希望早點見到老師。我每個周日從老家返校,都會在宿舍外邊看到有學生在等我,笑嘻嘻地打個招呼就跑了。
記得有一次課堂上,講著講著,我從課本延伸了出去,從都德的《最后一課》講到了法國、德國的一些名著,扯得比較遠,但因為學生們還算認真,也就一直講了下去,直到發現教室窗外圍了很多人,才意識到又拖堂了。多年以后,有一位“老學生”還記得這一幕,她說,從那一刻起,她感覺打開了一扇大門。
這些年來,社會變化很快,師生之間的關系也在地方、一些節點呈現出某種緊張。老師體罰、虐待學生,學生詛咒、毆打老師的現象,一再沖擊著人們的習慣認知。
師生很難相處嗎?一個“好老師”真的很難做到嗎?我們該如何構建新時代的師生關系?這些問題很復雜,但有一點,我想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在師生這一對雙向關系中,師者是主導。一個老師做什么、怎么做,直接決定了學生如何反饋,是正向反饋,還是反向反饋,答案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