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凡修
五月的桑葉,葇荑鮮嫩
而我只是確認而已
蠶房中所有的器皿
都有微澀的眼神和鋸齒的結構
“必定是在清純的場地,著魔的桑蠶
才熱切地、沙沙地撕咬”
齒痕大小不一
蠶體透亮,熱切而清純
抑或漸起的暖意,順理成章地
演變成我的輕喚
我拿起一枚新葉
來不及抵達它的背面
我來不及剔除單一
的確認。試圖輕喚雙倍的憬悟
我愛過的你,我要
再愛一遍。我給過的你,我要
再給一遍。沿著春光的路徑
你款款而來,我把門打開,無聲凝望
愛過,是的。我們太想在唇齒間留住
煙火味道
讓我們學做油條炸糕吧
水、面粉、明礬,紅豆、芝麻、紅糖
搟面杖、秸稈蓋簾、面板,刀、鍋、油
面粉開花
不論花瓣怎么飄落,終究
會落到油鍋里
我愛過的你
把一塊炸糕,從焦黃的外皮吃到
甜甜的糖心。就有了
家的感覺。雖免不了煙熏火燎
的傾嗆。至少可以聞聞
油煙。我給過的你,我要
再給一遍
那些發酵的面塊,一直被我
抻成條狀
想你的時候,放油鍋幾根,它就翻滾
牧羊人享有他自身的
軌跡與視域
四月的青草
模糊,五月的昏黃
那些輕顫地
葉片輕顫地綻放
兀自撞見。急于肅清的模糊境地
昏黃撇下羊群的黃昏
河床太寬闊,只有狹窄的一條
水流經過,顯得松松垮垮的
幸虧有茂密的莊稼擠占了
沒有水的大多空間
莊稼茂密。莊稼撫慰了河床的差異性
與平衡性。而撫慰的過程是在
一種相對靜止中。凸顯
窄窄的水流
暗涌。我俯下身,一只手支撐住自己
另一只手掌成杯狀
舀起水,滴滴答答地送入嘴里
喝過十來口后,我站起身
拂去手和膝蓋上的濕泥
顯然,暗涌是一點一滴地形成
聲音。用聲音換取莊稼的撫慰
明日就要遠行。正是萬物復蘇時
一場豐沛的夜雨
被涂抹一層蜂蜜,形成薄薄的膜
雨水保鮮
在幽孤的三月,一個四爪著地的
拉桿箱,隱沒在
閃爍的雨水里。你可能料到
膜有時會脫落
而我要屈從于不可能的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