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琳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新聞與文化傳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日益普遍地應用于新聞生產流程之中,為新聞業的信息采集、制作、分發和反饋帶來日益深刻的變化,媒體融合發展已超越了全媒體和融媒體階段,進入了智媒時代。智媒即以人工智能技術重構新聞生產與傳播全流程的媒體,算法作為智媒時代新技術的典型代表也越來越多地滲透進新聞生產的各個流程,重塑著新聞生產和社會生活的價值觀。而算法并非完全中立的技術,其發生作用的機制和內嵌的資本邏輯使之代表了一種全新的“霸權力量”,成為迪科普洛斯所言的“新的權力掮客”,嚴重沖擊了主流價值觀的建構和傳遞,削減了主流媒體的引導力和影響力。面對算法帶來的傳播困境,各主流媒體積極擁抱技術,探索將算法為己所用的機制,化困境為機遇,陸續推出主流媒體算法,以期提高自身的傳播力和引導力,建構主流意識形態認同。
本文分別以“算法推薦”和“Algorithm Recommendation”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和“Web of Science”平臺進行文獻檢索。從1950年至2022年1月,國外在“Web of Science”平臺上發表的算法推薦相關文獻共7 813篇,對這些文獻依據研究方向進行分類,其中“Mathematics”“Computer Science”和“Health Care Sciences Services”三個研究方向分別以3 405篇、2 513篇和1 646篇位列文獻數量的前三位,可見國外針對算法推薦的研究主要側重于對其技術邏輯進行分析,即更偏向對于算法技術本身的研究;而國內從1985年至2022年1月在“中國知網”平臺共發表算法推薦相關文獻6 198篇,其中除了純技術研究,還包含應用研究,并重視將算法推薦與中國國情和主流價值觀傳遞相結合的研究。
由于本文研究的主要對象是國內主流媒體為使算法更好適應和服務于主流意識形態而推出的主流媒體算法,研究更多基于中國國內語境,因此更側重于對國內相關研究現狀進行分析,而未對國外文獻進行深入研究。
1.算法推薦與主流價值
算法推薦作為新技術的代表,其本身的技術功能和資本屬性都決定了其必將遵循一定的工具理性,而這種工具理性又必將對其應該遵循的價值理性和社會主流價值帶來一定的沖擊。國內對這一現象現有的研究主要包括“分析算法推薦對主流價值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以及“研究如何引導算法推薦技術順應并助力主流價值傳遞”兩個方面。
在算法推薦對主流價值的影響方面,張志安和湯敏在《論算法推薦對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影響》中率先指出算法推薦“造成新聞的把關權轉移和評價體系透明化”“導致的‘過濾氣泡’效應加劇社群區隔與價值觀分化”“加劇了傳統主流媒體影響力被邊緣化的風險”,進而造成“以往主要通過傳統媒體報道進行傳播的主流意識形態面臨渠道轉移、話語更新、效果變化等一系列新的問題”。[1]王浩在《算法技術塑造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路徑研究》中指出,算法為主流意識形態認同造成了積極與消極并重的影響。[2]
在引導算法推薦助力主流價值傳遞方面,陳文勝在《嵌入與引領:智能算法時代的主流價值觀構建》中提出了智能算法時代主流價值觀構建的解困之思:“優化只能算法設計,營造主流價值觀構建的技術環境”“強化智能算法平臺責任,搭建主流價值觀構建的有效載體”“提高公眾智能算法素養,夯實主流價值觀構建的人文基礎”“完善智能算法的法律規制,筑牢主流價值觀構建的法制之基”。[3]此外,詹文的《主流媒體推動算法推薦向上向善的幾點思考》、蔣博和李明的《挑戰與重構:推薦算法視域下的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等一些研究成果都從技術、法規和受眾素養等方面為主流媒體如何駕馭算法,使算法更好地服務于主流價值觀傳遞提出了一些有益的建議。
2.主流媒體算法
基于算法推薦對主流價值傳遞帶來的積極和消極影響,為了克服算法推薦為主流價值傳遞帶來的沖擊,使其更好助推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塑造,各大媒體近年來相繼推出了主流媒體算法。隨著2018年6月人民日報創造性提出“黨媒算法”概念,關于主流媒體算法的研究主要從2020年開始延續至今。
張健和張深源在《人民日報客戶端主流算法應用實踐》中對人民日報主流推薦算法的業務數據中心、內容標簽系統、內容過濾審核系統、用戶分析系統、精準分發系統和檢測反饋系統六大系統及其中關鍵系統的主要目標進行了介紹,并對其如何進行用戶畫像、形成推薦模型進行了解釋,以分析主流算法的實現機制。同時,張健和張深源還在文中呈現了人民日報客戶端主流算法的線上應用效果,并明確了未來將以“主流算法模型應用迭代”“人工智能引入 強化供給側改革”以及“傳播效果追蹤分析”為主要研究方向。[4]
張立東和黃云在《主流價值駕馭算法的路徑思考——以川觀新聞創新推出的主流媒體算法為例》中并沒有僅僅局限于對川觀新聞的主流媒體算法邏輯和應用進行介紹,而是基于對川觀新聞的主流媒體算法,對主流媒體算法構建的必要性、主流媒體算法的定位以及推進主流媒體算法的重點和難點都進行了延伸分析,為未來其他主流媒體構建主流媒體算法提供了更多具體的思路和啟示。[5]
由于主流媒體算法推出的時間還不長,有能力搭建主流媒體算法并且進行實踐的主流媒體也還并不多,當下針對主流媒體算法的研究還并不充分,大多都是針對某一具體的主流媒體所推出的主流媒體算法進行介紹和分析,缺少對主流媒體算法整體未來發展可能面臨的問題的思考,更缺少針對這些問題的可能性而提出的應對之策。因此,本文試圖跳出“只分析某一主流媒體的算法”這一局限,全面分析主流媒體算法作為一項新技術的必要性和實踐應用,并對主流媒體算法的發展隱憂及其優化路徑進行著重分析,以期在一定程度上對主流媒體算法的研究進行有益的補充。
算法可以被理解為規定計算機完成特定任務的一系列指令,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是算法推薦,即對資訊和人的精準匹配。算法推薦大致包括:基于內容的算法,即運用大數據技術分析用戶的上網習慣、瀏覽內容、搜索歷史等信息,對用戶進行“畫像”,進而向用戶推薦迎合其興趣的內容;基于協同過濾的算法,即將用戶模型泛化,將模型用戶感興趣的內容推薦給予其有相同或相似興趣愛好、社群屬性的用戶;混合推薦算法,即對基于內容的算法和基于協同過濾的算法進行綜合,全方位洞察用戶的喜好和潛在興趣點,進行精準推送。
不論是哪一種分類,算法的內在邏輯都是通過技術實現傳統的“人找信息”向“信息找人”轉變,實現信息推薦精準觸達用戶的興趣點,迎合用戶的喜好。這一邏輯本身就帶有極強的目的性,且算法并非絕對中立的技術,它內嵌有“指令輸入方”的利益追求和價值觀。在實際環境中,由于資金和傳播模式等原因,算法多由商業運營的平臺所掌握,這就使得算法的利益追求和價值判斷都是由資本和流量驅動的,使其遵循資本邏輯,體現資本價值觀。在資本和流量的驅動下,算法難免為了迎合用戶的興趣而滑向膚淺、媚俗的信息推薦,一方面泛娛樂化的信息環境轉移了人們對社會公共事件的關注;另一方面,部分內容甚至與主流價值觀相悖,直接對社會公序良俗以及主流意識形態認同造成沖擊。
算法作為一種“受眾本位”的推薦機制,在互聯網空間中塑造了若干個如伊萊·帕里澤(Eli Pariser)在他的著作《過濾泡:互聯網對我們的隱秘操縱》(The Filter Bubble:What the Internet is Hiding from You)中所言的“過濾氣泡”,即人們沉浸在自己偏好的信息世界里,而逐漸放棄了“普遍適用的參照點”。伊萊·帕里澤認為,“‘過濾氣泡’不僅以受眾的興趣愛好為導向,而且還能將受眾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包裹在其中,從而為受眾打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個性化信息場域。以至于無論是社交、購物還是閱讀資訊,受眾都將被過濾氣泡緊緊包圍。”[6]當人們越來越強調個性、強調分化的時候,主流意識形態整合作用的發揮和社會共識的形成將面臨困境。與此同時,主流媒體正向引導的話語也因未能迎合用戶的喜好而被算法隔離在外,面臨被邊緣化的困局。
面對算法推薦帶來的對主流價值觀的消解,以人民日報為首的一系列主流媒體化被動為主動,并沒有盲目抵制算法推薦,而是積極利用算法,將主流價值觀嵌入算法,推出了主流媒體算法,以期打破自身面臨的傳播困局和主流意識形態的整合困境。
2018年6月11日,人民日報推出全國移動新媒體聚合平臺“人民號”,面向全國媒體、黨政機關、各類政務機構和優質自媒體等,聚合有深度、有溫度、有態度的優質內容,以“群策群力”放大主流價值觀的聲量。與此同時,人民日報還首次提出了“黨媒算法”,即在算法推薦中加入主流價值權重,讓符合主流價值觀、建構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內容更容易被看見,為算法嵌入了主流價值。
央視頻作為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推出的綜合性視聽新媒體平臺,也積極布局主流媒體算法建設,在“影視”板塊上線了“總臺算法”。“總臺算法”不僅僅以常規的收視率、點贊數、轉發量、評論量和用戶喜好為推薦指標,而是融入了宣傳導向和審美價值,將主流價值觀和內容熱度以及用戶的喜好相結合,力圖破除“過濾氣泡”,向用戶提供更加多元的內容,提高自身的引導力,提升主流價值觀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2021年4月29日,封面新聞App6.0版本正式上線,對App的算法推薦機制進行了完善,推出“智媒云-主流媒體算法”。封面新聞App6.0版本所使用的主流媒體算法將算法推薦模型、人工干預和用戶自主選擇有機結合:對個性化算法的推薦機制進行了優化,使之包含內容召回、興趣召回和敏感信息過濾三層邏輯,提升所推薦信息的多元性和健康性;以“內容綠區”和“電子圍欄”健全人工干預機制,增加媒體原創稿件、重大事件和符合主流價值觀內容的推薦權重,對劣質內容進行限制;通過用戶分析模型,向用戶展示其個人的“興趣畫像”且允許用戶自主選擇內容興趣及其權重。三者的結合一方面有利于用戶獲得更加多元的內容,減輕“信息繭房”和“過濾氣泡”效應;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提高符合主流價值觀的內容的曝光度,以更好發揮其社會整合作用。[7]
2021年9月16日,川觀新聞8.0版本正式上線,也推出了主流媒體算法。川觀新聞8.0版本的主流媒體算法從四個方面將主流價值導向嵌入算法,實現以算法助推主流價值觀傳播:把控內容質量,以人機結合的方式采集主流價值內容、優質熱點內容入庫,從素材層面就注入主流價值,同時建立質量審核系統對信息內容進行審核把關;加深內容認知,將用戶和主流價值觀內容標簽化,建立黨媒用戶和主流價值觀內容標簽體系,深度挖掘內容和用戶的關聯關系;優化智能分發,內容分發機制融合多種算法、多個場景,更好實現優質信息找人。追蹤傳播效果,對分發內容進行全鏈條動態監測,分析內容的傳播力和影響力。[5]
無論是中央媒體還是地方媒體,都在積極探索被算法邊緣化的解困之道,探索如何利用算法傳播主流價值觀、建構主流意識形態認同。時代的車輪是前進的,我們不能摒棄技術、杜絕技術,而要善用技術,將技術所帶來的風險和困局轉化為機遇,推動主流價值觀更好傳播、社會共識更好達成。
1.為算法注入價值理性和主流導向
主流媒體算法著重強調了主流價值觀的傳遞和對社會重大事件的關注,以主流價值取向中和了傳統算法中的純商業邏輯和工具理性。主流媒體算法通過賦予社會重大公共事件以及符合主流價值觀、體現社會正能量的新聞內容更高的推送權重,來提高這類內容的曝光度。這樣一來,算法就不僅僅以用戶需求為唯一指標,也不僅僅以資本和流量為唯一追求,而是對社會責任、社會正能量、主流意識形態等價值理性進行突出強調,實現了以主流價值為導向駕馭算法,有利于推動算法更健康發展,也有利于主流價值觀的傳遞和美好社會的創造。
2.吹破“過濾氣泡”,重塑社會共識
主流媒體算法打破了“用戶喜歡看什么就推薦什么”的模型,將內容推薦指標多元化,“用戶必須看到的內容”“用戶應該看到的內容”“用戶想要看到的內容”“用戶最好能看到的內容”都將以不同的權重被寫進算法。這一方面有利于用戶信息接收多元化,打破過濾氣泡,有效緩和網絡空間中觀點的極化,推動更加理性的交流;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弱化圈層隔閡,塑造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和社會共識,推動社會發展更加和諧有序。
3.加深媒體融合,助推主流媒體發展
媒體融合絕不僅僅是媒體和技術的單純相加,不僅僅是媒體和技術的某一次“跨界合作”,而是在媒體運行過程中加入技術邏輯,在技術中嵌入主流思維。主流媒體算法被應用于主流媒體內容采集、制作、分發和效果反饋的各個環節,各主流媒體以算法賦能自身的新聞生產;同時以賦予權重、設置“綠色通道”和“圍欄”等方式將主流價值嵌入算法,是推動媒體融合的關鍵一步。這一方面破除了傳統算法推薦將主流媒體邊緣化的窘境,另一方面也為主流媒體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與操作可能,有利于主流媒體實現自身發展的同時以更好的渠道、更大的聲量傳遞主流價值觀。
4.為其他技術的主流化發展路徑提供參考
算法本身就是內蘊著價值取向的技術,并非絕對中性的。以往,它所代表的是資本的“霸權”,主流媒體為它注入主流價值,使其內蘊的價值取向朝著積極的方向發展,發揮正向作用。這為我們提示了一種新的可能性:任何一種技術或許都有主流化發展的可能性,我們可以積極利用技術本身具備的傾向性,將其負面傾向朝著積極的方向轉化,實現技術的主流化發展,讓技術更好賦能主流價值觀傳播,賦能社會整合。
保羅·萊文森曾說:“任何技術都是刀子的翻版。”主流媒體算法作為順應主流價值觀的改進的技術也并非完美,仍存在著一定的發展隱憂和風險,仍需要各主流媒體在未來的研究和實踐中不斷完善。
1.主流媒體算法效果發揮受制于應用下載量
主流媒體算法以媒體App為載體,需要用戶下載相應App才能發生作用。這就使得主流媒體算法效果的發揮受制于應用的下載量,未安裝該應用或習慣使用其他平臺的用戶受主流媒體算法的影響并不大。這些用戶在傳統算法的作用下,仍在進行著“信息偏食”,塑造著一個又一個“過濾氣泡”,割裂著社會共識。由此看來,主流媒體算法發生作用的受眾面是有限的,暫時還沒有在整個社會范圍內發揮全面影響的能力,仍存在著局限性。
2.謹防陷入另一種極狹的“主流化繭房”
主流媒體算法意在通過優化內容素材庫和為算法推薦內容賦予權重等方式實現主流價值觀的傳遞和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塑造,并試圖打破用戶和共同塑造的“信息繭房”,實現內容推薦多元化。但是主流媒體主流內容推薦的比例也是主流媒體需要把握好的“度”,謹防主流意識形態相關的內容鋪天蓋地涌向受眾,一方面這容易造成受眾的反感情緒,反而不利于主流價值觀的傳遞和社會的整合;另一方面這也有悖于主流媒體算法打破“信息繭房”的初衷,而是塑造了另一種“主流化的繭房”,不利于互聯網空間中多元內容的流動。
要優化主流媒體算法的前提是要建設主流媒體算法,從2018年人民日報創造性提出“黨媒算法”至今,主流媒體算法發展的時間并不長,且出于資金、技術、發展戰略布局等諸多原因,建設主流媒體算法的主流媒體并不算多。在當下以及未來,各大主流媒體可以通過資金、技術合作以及調整自身發展戰略,積極布局建設適合自身的主流媒體算法,同時不斷探索優化路徑,這一方面能夠有效提高自身的傳播力和影響力;另一方面也有利于發揮主流媒體自身的社會價值,更好傳遞主流價值觀。
無論是算法還是主流媒體算法,其本質都是技術,是技術就存在著兩面性,要充分發揮其積極的一面,規避其帶來消極影響,就需要人為干預。而相應法律法規的建設,則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干預手段。
因此,要以法律明確算法和主流媒體算法的行為邊界和技術倫理,從信息采集權限到信息處理流程再到內容分發規則,確保每一個環節都有明確的法律法規條文對其進行規范,盡可能地提高主流媒體算法運作過程的透明度,打破“算法黑箱”。同時要以法規明確平臺和媒體的主體責任,做到“相關責任人管理下盡量不出問題”和“出了問題找得到相關責任人追責”。這一方面可以使主流媒體算法的運行更加科學,更加在可掌控的范圍之內;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主流媒體算法獲得用戶的信任,使其真正發揮整合社會、弘揚主流價值的作用。
2014年,格里克(Jonathan Glick)在《平臺媒體的崛起》(Rise of the Platishers)概括平臺媒體的特點為:“不單靠自己的力量做內容和傳播,而是打造一個良性的開放式平臺,平臺上有各種規則、服務和平衡的力量,并且向所有的內容提供者、服務提供者開放,無論是大機構還是個人,其各自獨到的價值都能夠在上面盡情地發揮。”[1]在當下的媒體生態中,平臺型媒體正強勢崛起。而其中的聚合型平臺更是憑借其“一個平臺覆蓋豐富內容”的多元性、便捷性吸引了大量用戶。
針對主流媒體算法效果發揮受制于應用下載量這一問題,主流媒體可以借力聚合型平臺,雙管齊下“兩手抓”:一方面在主流媒體自己的新聞客戶端中運用主流媒體算法進行相應的推薦與引導,提升自身客戶端的界面美觀感、使用舒適度和內容優質性等性能,打造獨屬自身客戶端的特點和形象,提升自身新聞客戶端的吸引力和下載量,并以此為“根據地”大力布局主流媒體算法;另一方面主流媒體還可以與聚合型平臺合作,利用聚合型平臺的算法推薦自身的優質內容和重大議題,以加大主流媒體優質內容的曝光度,讓符合主流價值觀的內容更好、更全面傳達給用戶。例如,澎湃新聞就以“內容入駐”的方式與今日頭條合作,將自己的原創視頻內容入駐“頭條號”,以今日頭條的算法技術進行分發。[1]此外,華西都市報與今日頭條還在運營配合、策劃選題和版權保護等方面展開合作以實現共贏。[8]
主流媒體算法應是多元推薦指標的算法,而非只是從過窄的“信息繭房”到極狹的“主流化繭房”的轉變。因此,主流媒體需要對主流媒體算法的模型設計進行優化,確定多元的推薦標準,針對不同群體可能缺乏的信息獲取類型及其可能產生“抗拒心理”的程度設計不同的推薦模型進行多元信息的推送。并對如“重大社會變動”“宣傳主流價值”“滿足用戶喜好”“獲取商業利益”等指標的推薦權重進行明確和具體量化,做到科學配比,平衡好“用戶該看”和“用戶愛看”的內容比例,既做到滿足受眾的信息需求和娛樂需求、信息推薦多元化,也做到傳遞好主流價值觀,營造良好的社會意見環境和社會風氣。
主流媒體算法從技術層面提升了符合主流價值的新聞內容的曝光率,但是要想使得這些信息的效果充分發揮出來,做好社會整合和主流價值觀傳遞,就不能僅僅提高曝光率,而是還要兼顧點擊率和閱讀播放率;不能僅僅追觸達用戶,更要去吸引用戶。這就要求主流媒體不能完全依賴主流媒體算法,還要積極做好內容建設和形式建設。
內容建設方面,主流媒體仍應堅持“內容為王”的生產思維,堅守新聞真實客觀,堅持對新聞價值的追求,尤其是對“重要性”的追求。面對新聞客戶端界面分條排布的新聞,即使是在主流媒體算法助力之下,用戶也有極大的選擇權和自主性,他們可能會選擇自己關注的、認為重要的內容來點擊、閱讀或播放。因此要以“對用戶而言的重要性”為出發點,分析用戶的信息需求特征,滿足其對重要信息的需求。
形式建設方面,主流媒體要積極順應時代趨勢,貼近民間語態,放下以往的冰冷、說教的新聞報道方式,采取更加“接地氣”、更容易為用戶所接受的話語表達方式。同時,要豐富新聞報道的呈現形式,采取多媒體的報道方式,在用戶“看得到”“點進去”的前提下進一步做好新聞報道的效果最大化發揮,以更加深入人心、用戶愿意接受的方式傳遞主流價值觀,真正把主流媒體算法的功能最大化發揮出來。當然,在注重形式建設的同時也要注意“度”的把握,以避免過度娛樂化的形式消解了公共議題的嚴肅性,反而帶來不良影響。
即使是在智媒時代,算法也僅是工具,信息獲取的主體永遠是人本身。因此主流媒體改進算法,推出主流媒體算法,也只能起輔助、推動性的作用,用戶獲取什么樣的信息,受到什么樣的影響,最終還是取決于用戶的選擇,取決于用戶自身的媒介素養。
因此要提升用戶的媒介素養,智媒時代還要提升其“算法素養”,讓用戶了解算法內嵌的邏輯和目的性,了解算法的運行機制,不要盲信算法,由被動地接受算法的“喂食”到主動搜尋多元信息,豐富自己的信息獲取。這一方面需要公眾樹立起學習意識和把關意識,另一方面也需要主流媒體的引導,培養受眾良好的網絡使用和信息獲取習慣。
算法是一把雙刃劍,主流媒體算法亦然。主流媒體算法研究和實踐的時間還不長,因此它自然會存在著各種各樣的不足。但它絕不會是曇花一現,而是將對主流價值觀的傳遞、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建構和社會共識的達成產生重要推動作用。未來,主流媒體如何更深入擁抱技術、技術如何更好融入主流價值都將是主流媒體和技術人員應該思考的重要課題。但毋庸置疑,在主流媒體未來的發展中一定少不了技術的賦能,技術也定將更好支持主流媒體的運作,更好推動社會的發展和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