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格局的演變：復雜適應系統論視角

魯保林 王朝科

(福建師范大學 經濟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7；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1620)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上就《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進行說明時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是與時俱進提升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的戰略抉擇，也是塑造我國國際經濟合作和競爭新優勢的戰略抉擇”(1)《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52頁。。理解新發展格局，需要從中國經濟發展的縱坐標和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復雜聯系的橫坐標所構成的坐標系中去完整把握。然而，現有研究大多停留在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時代背景(2)高偉、陶柯：《“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深刻內涵、現實邏輯與實施路徑》，《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4期；余淼杰：《“大變局”與中國經濟“雙循環”發展新格局》，《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學報》2020年第6期。、科學內涵(3)朱鴻鳴：《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內在結構與誤區廓清》，《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20年第6期。、理論機制(4)張俊山：《新發展格局中的國內市場問題》，《當代經濟研究》2021年第7期；焦方義、史寧：《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政治經濟學分析》，《當代經濟研究》2021年第11期。、主要障礙(5)李猛：《新時期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的戰略意義、主要問題和政策建議》，《當代經濟管理》2021年第1期。、歷史溯源(6)董志勇、李成明：《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歷史溯源、邏輯闡釋與政策導向》，《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20年第5期。、政策建議等表層問題上，研究的深度、廣度、系統性等，相對于研究對象本身的系統性、復雜性與綜合性而言，尚有相當距離。

一、理論基礎和分析思路

約翰·霍蘭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提出的復雜適應系統理論(Complex Adaptive System，CAS)，是在以一般系統論、控制論為代表的第一代系統理論和以耗散結構理論、協同論等為代表的第二代系統理論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第三代系統理論。(7)楊仲元、徐建剛、林蔚：《基于復雜適應系統理論的旅游地空間演化模式——以皖南旅游區為例》，《地理學報》2016年第6期。CAS理論把系統中的個體(元素)稱為具有適應能力的主體，主體具有目的性、主動性、適應性。其中，適應性是指主體能夠與環境以及其他主體進行主動、反復的交互作用。(8)許國志：《系統科學》，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52-253頁。在交互作用中，主體“學習”和“積累經驗”，并根據學到的“經驗”改變自身結構和行為方式，形成自身的慣例與規則，從而在更高層次上產生涌現，實現更高層次的系統目標。正是這種主動性及主體與環境、主體與主體的相互作用，構成了系統發展和進化的基本動因。(9)陳衛東：《復雜適應經濟系統演化理論與方法研究》，天津大學2002年博士學位論文。CAS理論將系統呈現各種復雜性特征的原因歸結為主體的適應性，這一思路為研究系統演化過程中的復雜性問題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10)楊仲元、徐建剛、林蔚：《基于復雜適應系統理論的旅游地空間演化模式——以皖南旅游區為例》，《地理學報》2016年第6期。，也為探索發展格局的演化機制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

馬克思指出，“每一個社會生產過程，從經常的聯系和它不斷更新來看，同時也就是再生產過程”(11)《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653頁。。國民經濟系統表現為一個規模宏大、結構復雜、動態演化的社會再生產體系。從社會再生產各環節看，國民經濟是由生產、分配、流通、消費等經濟環節組成的一個循環流轉體系。不同環節的活動依次繼起、周而復始。從構成社會再生產的要素看，國民經濟是一個由企業、住戶、公共機構等適應性主體構成的復雜適應系統。國民經濟的運行，也就是各個適應性主體實現社會再生產各環節的活動的過程。

我們認為，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過程可以抽象為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動態演化過程。從舊發展格局轉變為新發展格局，本質上看就是社會再生產體系的自組織、自適應過程，其動態演化機制是一個以實現國民經濟系統目標為牽引、以生產性企業的自適應轉變為基礎和路徑、以社會再生產循環暢通為核心，多主體互相協同的復雜動態過程。只有生產性企業面對不斷變化的外部環境和外部刺激而進行自主適應性調整，并最終實現生產方式的根本性轉變，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優化升級才會具備堅實的微觀基礎。換句話說，只有單個市場主體的資本循環暢通無阻，社會再生產總體的順暢實現才有可能。新發展格局的形成，是社會再生產各適應性主體的內部結構和行為方式與外部環境相互協調、共同作用的結果。基于CAS理論去把握為何及如何構建新發展格局，有利于加深對發展格局的本質及其演化規律的理解。

二、發展格局演變的系統動因

國民經濟系統具有隨著環境和條件變化而自我調節的適應能力。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國民經濟的系統環境發生了復雜而深刻的變化，導致既有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內部結構出現不同程度紊亂，國民經濟循環受阻，宏觀上表現為增速下降、動能不足、風險積累等。

圖1 2002—2019年國際貿易和國際直接投資(流入量)增速(單位：%)數據來源：作者根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數據庫匯總。

第一，世界經濟陷入長期停滯，逆全球化沉渣泛起。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跨國公司基于利潤最大化原則在全球尋求最優生產區位，推動國際分工由產業間、產業內分工進一步細化到以要素稟賦優勢為基礎的全球價值鏈分工。以價值鏈分工為動力和標識的這一輪全球化浪潮，促進了社會生產和再生產的跨國融合。進入新世紀后，全球形成了一個由“歐美發達經濟體借貸消費，東亞地區提供高儲蓄、廉價勞動力和產品，俄羅斯、中東、拉美等提供能源資源”(1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100頁。的三角形經濟大循環格局。2008年，肇始于美國次貸市場的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大三角國際循環”格局被打破。危機之后，國際貿易和跨國投資長期低位徘徊(見圖1)。受此影響，我國凈出口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從2007年峰值的8.7%降至2019年的1.5%，經常項目順差同期占比由9.9%降至不足1%。2007年，我國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以及貨物進出口總額分別較上年增長24.8%、16.8%和23.5 %，到了2019年已經降至5.1%、8%和3.4%。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上述三個指標進一步回落至2.7%、-3.9%、1.9%。

第二，大國競爭再起，“市場和資源”兩頭在外的發展格局難以持續。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國際政治經濟格局深刻調整，大國關系不斷分化組合。一個公認的事實是：以“七國集團”為主體的發達經濟體國際影響力日漸式微，與此同時以“金磚國家”為代表的新興市場經濟國家影響力不斷上升。然而，一些資本主義國家的政客卻抱殘守缺，堅持用冷戰思維認識和處理當代國際政治經濟關系。比如，為了遏制中國發展，以美國為首的新帝國主義聯盟污蔑打壓中國，給中國貼上“國家資本主義”“修正主義”“新帝國主義”等負面標簽，在各種國際場合誹謗和妖魔化中國，散布“中國威脅論”，無所不用其極。2018年3月，美國發布《對華301調查報告》，無端指責中國“強制或迫使美國企業轉讓技術”“非法入侵美國商業電腦網絡盜取知識產權及敏感商業信息”等，中美貿易戰的大幕由此開啟。隨后，發端于貿易戰的中美大國博弈逐步向科技、金融、外交、意識形態和全球治理等領域延伸，美國對華遏制全方位展開。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以來，單邊主義、保護主義逆流涌動，霸權主義興風作浪，全球不穩定性不確定性顯著上升，中國經濟發展的國際環境之嚴峻前所未有。

第三，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世界經濟雪上加霜。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發生，隨之而來的是典型的惡性循環——商貿暫停、生產停滯、失業上升、消費縮減、企業破產，世界規模的資本循環過程被強制中斷，全球陷入“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繼續蔓延，世界經濟復蘇艱難曲折。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發布的統計報告顯示，2020年全球FDI由2019年的1.5萬億美元銳減至約1萬億美元，降幅高達35%，比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發生后的低谷期還要低20%。(13)Handbook of Statistics 2021，https://hbs.unctad.org/foreign-direct-investment/.“后疫情時期世界經濟增速將較疫情前趨勢性下行。世界銀行預計，未來10年全球潛在增長率將比疫情前預測值下降0.3個百分點。”(14)國家發展改革委政策研究室：《世界經濟有望出現恢復性增長復蘇不穩定不平衡性凸顯》，《求是》2021年第3期。由于各國內顧傾向上升，逆全球化趨勢可能繼續加劇。

綜上所述，逆全球化、大國博弈和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三股力量相互疊加，歷史性地破壞了20世紀90年代以來形成的世界經濟秩序，“大三角國際循環”模式大有走向終結的勢頭。(15)王一鳴：《國內大循環與對外開放是統一的》，《環球時報》2020年8月7日第15版。“十四五”期間，隨著中國綜合實力的進一步攀升，中美力量對比將加速調整，美國對中國的打壓圍堵、戰略遏制可能會進一步升級。由于美國兩黨在對華政策上已經形成高度共識，中美很難跨越經貿和科技領域的“修昔底德陷阱”。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環境，我們必須做出適應性調整和選擇，重構新的發展格局。(16)權衡：《培育參與國際經濟競爭合作新優勢》，《解放日報》2020年10月13日第10版。從舊發展格局向新發展格局轉型，是因應我國國民經濟運行的新環境、新態勢作出的重大戰略轉型，重點是暢通國內大循環。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只有立足自身，把國內大循環暢通起來，努力煉就百毒不侵、金剛不壞之身，才能任由國際風云變幻，始終充滿朝氣生存和發展下去”(17)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483頁。。

從發展階段看，構建新發展格局也是適應社會主要矛盾轉化、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動選擇。中國經濟已經進入一個全新的發展階段，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加強烈，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更加突出。供給側方面，產品的質量、性能、效益不高，實體經濟的產業基礎比較薄弱，核心技術和關鍵環節短板現象非常突出，高端產品和服務供給能力不足，資源環境承載力已達到或者接近上限，對中高速增長形成瓶頸制約；需求側方面，人民群眾美好生活需要的層次和范圍不斷升級、擴大。層次升級體現為：智能化、多元化、個性化、高品質化需求特征與日俱增；范圍擴大體現在：廣大人民群眾不再局限于單純的物質性需要，而是更多體現為“全面發展”的需要，即“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衛生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環境”(18)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19頁。。供需結構性矛盾呈現出來的新特征表明：社會主要矛盾的突出方面在于發展的質量和效益不高。破解這一難題必須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而且，作為一個人口最多、內需潛力巨大的超大規模經濟體，我國具有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的基礎條件和先天優勢。同時，作為一個發展仍然不平衡不充分的經濟體，我國具有通過優化產業、城鄉、區域、收入分配關系來拓展投資和消費、培育完整內需體系的巨大空間。

三、社會再生產體系變革的五重目標

社會再生產體系以物質資料生產運動為內容，以社會生產關系為內部關聯和社會形式，核心是通過再生產活動不斷地更新為社會發展進步賦能。(19)張俊山：《用馬克思再生產理論指導我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當代經濟研究》2017年第7期。暢通國民經濟循環，主要有兩種方式：(1)修復既有的社會再生產體系。馬克思的產業資本循環理論認為，一個完整的資本運動過程是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的統一。單個資本的再生產過程暢通與否，取決于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各自的連續性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銜接。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社會再生產循環被強制性中斷。面對這種遭遇不可控外力破壞的國民經濟循環不暢，部分可以通過加強國際合作確保初級產品供應穩定、引導出口產品轉內銷、發放消費券刺激需求、創新消費方式和流通方式等措施，使社會再生產各個環節的循環通道暢通起來，恢復它們的有機聯系。但是，這些舉措只是修復既有的社會再生產體系，并不能滿足“在危機中育新機，于變局中開新局”的戰略需求。(2)重建一個結構更為有序、功能更加完善的高質量社會再生產體系。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最本質的特征是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20)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485頁。我們認為，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必須以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優化升級為根本依托。從系統論來看，解決經濟系統“失序”、從而國民經濟循環整體不暢的主要方案，不是使社會再生產體系回歸原來的“有序”狀態，而是要通過“優化升級生產、分配、流通、消費體系”(21)習近平：《在深圳經濟特區建立40周年慶祝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20年10月15日第2版。，促進社會再生產體系向新的穩定有序態發展，形成更高水平動態平衡。這就涉及社會再生產體系的重塑問題。新的發展格局再造意味著，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各個環節、各個要素要在更高水平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基礎上，形成更加穩定的技術經濟聯系和新的動態穩定性。

圖2 社會再生產體系變革的五重目標

效率、韌性、包容、安全和可持續，是社會再生產體系高質量轉變的五重向度(見圖2)。一是進一步提高社會再生產體系的效率。經濟循環過程中，效率提升最明顯的標志是生產周期和流通周期的縮短。資本循環的周期越短，周轉越快，年利潤率就越高。提高總體運行效率，必須提高生產效率和流通效率、提升管理決策效率，加快響應反饋速度。二是進一步增強社會再生產體系的韌性。增強韌性既是國民經濟運行的內在需要，也是應對可能出現的外部極端沖擊的客觀需要。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世界進入動蕩變革期。面對復雜嚴峻的國際環境，要進一步增強社會有機體的調整應變能力、抗風險沖擊能力以及快速修復能力。三是提高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包容性。增強包容性，旨在使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勞動力再生產是社會再生產的基本內容，生產創造的財富必須經過分配才能進入使用環節，只有通過合理的價值分配，才能促成再生產過程的順利延續。從資本運動的整體視角看，合理的價值分配有助于產品的價值實現以及擴大再生產的進一步展開。(22)李怡樂：《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政治經濟學邏輯》，《財經科學》2020年第10期。四是進一步增強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安全性可靠性。我國以“工業四基”為內核的產業基礎還比較薄弱，產業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服務化水平低，關鍵裝備設備、核心零部件和基礎軟件等高度依賴進口和外資企業。(23)黃群慧、倪紅福：《基于價值鏈理論的產業基礎能力與產業鏈水平提升研究》，《經濟體制改革》2020年5期。構建更加安全可靠的社會再生產體系，要攻克“卡脖子”技術，突破傳統價值鏈分工鏈的瓶頸制約，建設自主完整的產業鏈供應鏈。加快培育完整內需體系，做到極端情形下可以依靠國內大市場實現經濟自主循環。五是提高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可持續性。自然環境既是社會再生產的外部條件，也是社會再生產的空間要素。構建高質量社會再生產體系要求平衡好人與自然的關系。

建設更有效率、更具韌性、更加包容、更為安全、更可持續的社會再生產體系，必須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實現再生產體系的微觀基礎再造、內部結構更新以及基本型態重塑。CAS理論認為，系統復雜演化的動力本質上源于系統內部個體(適應性主體)的適應性，微觀主體的適應性進化推動了宏觀系統的層次分化和多樣性。(24)楊仲元、徐建剛、林蔚：《基于復雜適應系統理論的旅游地空間演化模式——以皖南旅游區為例》，《地理學報》2016年第6期。社會再生產過程包括四個主要環節，它們相互依賴、相互制約，歸根結底還是生產起決定作用。馬克思指出，“一定的生產決定一定的消費、分配、交換和這些不同要素相互間的一定關系”。(25)《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頁。社會化大生產條件下，企業構成社會再生產體系的基本單元，是最重要的行為主體。在企業資本的循環與周轉過程中，企業與企業之間形成協同發展的產業結構和產業體系。企業再生產過程不斷擴大，產業分工不斷深化在地理空間上的布局，形成一定的城鄉結構和區域結構。(26)謝富勝、王朝科：《企業生產方式創新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關鍵》，《光明日報》2018年9月4日第15版。新發展格局的形成，取決于企業自身的適應性調整。只有生產性企業因應不斷變化的外部環境和外部刺激而進行自主適應性調整，并最終實現生產方式的根本性轉變，產業模式和社會再生產體系的系統性重塑才會具備堅實的微觀基礎。當前，我國企業中占主導地位的大規模、標準化生產方式，是在“世界經濟增長黃金期面向國外需求以及國內高速增長階段形成的”(27)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90頁。，產品和服務的品種、質量適應于模仿型排浪式消費結構，與2008年以來持續低迷的全球總需求以及國內日益增長、不斷升級的動態消費需求不相匹配。提高供給體系對國內需求的適配性，要加快企業生產方式的智能化、數字化、精益化轉型，加快形成動態多變、富有彈性以及人、機器和物料高度柔性集成的生產組織形式。從內部聯系來看，要把協同一致作為再生產體系調整的基本準則。“一個系統之所以叫做系統，是因為系統中的要素通過協同作用結合成為具有一定穩定性的系統整體。……協同使得系統具有整體性，也使得系統具有穩定性，使得系統的演化表現出某種確定不移的傾向，其發展演化的行為是合目的的行為。”(28)魏宏森、曾國屏：《系統論：系統科學哲學》，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9年版，第330頁。社會再生產體系是一個由多元主體、多重目標、多種要素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的復雜系統。確保各主體之間、各目標之間以及各種要素之間協同一致，是國民經濟循環暢通與否的決定性力量。馬克思明確指出，“要想得到與各種不同的需要量相適應的產品量，就要付出各種不同的和一定量的社會總勞動量。這種按一定比例分配社會勞動的必要性，不可能被社會生產的一定形式所取消，而可能改變的只是它的表現方式”。(29)《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9頁。顯然，只有國民經濟的各個主體相互協調、各個環節相互促進，社會有機體才能有效協同再生產的各個單元，不斷優化其系統功能。當前，我國的產業體系、供需格局、城鄉區域經濟聯系以及“實體經濟—虛擬經濟”之間都存在“斷點”“堵點”，阻礙了產業循環、市場循環和經濟社會循環的健康運行。實現社會再生產與國民經濟良性循環，必須構建一個優勢互補、競爭協同的社會再生產體系。從具體型態來看，要把綠色低碳作為再生產體系變革的主攻方向，著力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再生產體系。我國高速增長階段形成的“大規模生產、高消耗、高碳排放”的生產模式，不斷觸及自然生態的邊界和底線，長遠來看根本不可持續。在生態保護上，要樹立大局觀、長遠觀、整體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人類必須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必須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來謀劃經濟社會發展”(30)習近平：《國家中長期經濟社會發展戰略若干重大問題》，《求是》2020年第21期。。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不僅要求生態環境持續改善，而且要把綠色發展理念融入社會再生產的每一個環節并使之成為大眾的文化自覺，加快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流通方式以及消費方式的綠色低碳轉型，致力于實現社會再生產體系的綠色化、生態化、智能化。

四、社會再生產體系的系統性重塑要求推動微觀主體的自適應性轉變

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演變的微觀機制和實現過程。首先，資本家對超額剩余價值的競逐是生產方式變革的微觀動力。資本家“作為資本的人格化，他同貨幣貯藏者一樣，具有絕對的致富欲。但是，在貨幣貯藏者那里表現為個人的狂熱的事情，在資本家那里卻表現為社會機制的作用，而資本家不過是這個社會機制中的一個主動輪罷了”。(31)《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683頁。所謂“絕對的致富欲”，體現在資本上就是無休止的積累，而“資本的再生產和積累，更多地取決于所使用的勞動的生產率”。(3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8頁。生產方式創新是提高勞動生產率、獲取超額剩余價值的主要途徑。那些“采用改良的生產方式的資本家，比同行業的其余資本家在一個工作日中占有更大的部分作為剩余勞動”。(33)《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70頁。因而“提高勞動生產力來使商品便宜，并通過商品便宜來使工人本身便宜，是資本的內在的沖動和經常的趨勢”。(34)《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71頁。其次，部門內部的資本競爭推動了新的生產方式進一步擴散。“價值由勞動時間決定這同一規律，既會使采用新方法的資本家感覺到，他必須低于商品的社會價值來出售自己的商品，又會作為競爭的強制規律，迫使他的競爭者也采用新的生產方式”，(35)《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70-371頁。即在競爭機制作用下，“參與競爭的其他資本家也會采用同樣的機器，實行同樣的分工，并以同樣的或更大的規模采用這些機器和分工”。(3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737頁。一旦新的生產方式在同一部門被普遍采用，超額剩余價值就會消失。但是，資本間的競爭不會停止，因為在新的水平上，同樣的角逐又重新開始了。再次，一個部門的生產方式變革會產生裂變效應，進而引發整個生產體系變革。馬克思指出，“一個工業部門生產方式的變革，會引起其他部門生產方式的變革。這首先涉及因社會分工而孤立起來以致各自生產一種獨立的商品、但又作為一個總過程的各階段而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那些工業部門。因此，有了機器紡紗，就必須有機器織布，而這二者又使漂白業、印花業和染色業必須進行力學和化學革命。同樣，另一方面，棉紡業的革命又引起分離棉花纖維和棉籽的軋棉機的發明，由于這一發明，棉花生產才有可能按目前所需要的巨大規模進行。但是，工農業生產方式的革命，尤其使社會生產過程的一般條件即交通運輸手段的革命成為必要。……因此，撇開已經完全發生變革的帆船制造業不說，交通運輸業是逐漸地靠內河輪船、鐵路、遠洋輪船和電報的體系而適應了大工業的生產方式。但是，現在要對巨大的鐵塊進行鍛冶、焊接、切削、鏜孔和成型，又需要有龐大的機器，制造這樣的機器是工場手工業的機器制造業所不能勝任的”(37)《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440-441頁。。由此可見，生產方式變革最初只是發軔于個別企業，然后在價值規律的作用下擴散到整個部門，之后再通過產業鏈上下游的關聯效應，擴展至其他部門，最終以一種支配性形態形成社會的主流生產方式而遍及于國民經濟的主要生產部門。

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建設更高水平的社會再生產體系，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從微觀基礎看，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的最大短板在于我國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不足，對全球供應鏈、產業鏈的控制能力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格申克龍-道爾命題認為，持續發展的后進大國往往形成大規模企業，這種大企業易于在組織形態方面實現具有范式變遷意義的創新。該命題的理論邏輯是：組織形態創新是在強烈的發展意愿、特定的經濟理念的作用下，對技術和組織形態引進再創新的結果。(38)格申克龍-道爾命題的理論邏輯是：強烈的發展意愿為后發優勢的發揮提供了前提，與先進國家企業在技術和組織形態上的差距為后進大國企業迅速擴大規模提供了條件，在國內外主流經濟理念的作用下，對于引進的企業組織形態進行改進，改進后的技術和企業組織形態共同成為后進大國企業實現趕超的基礎。在具有國內傳統或文化基礎和國際輿論背景的特定經濟理念的推動下，這些大規模企業易于在組織形態上實現具有范式變遷意義的創新。參見宋磊：《格申克龍-道爾命題與中國實踐》，《開放時代》2015年第4期。后發國家實現組織形態創新的優勢在于：傾向于采用當時國際先進的技術和組織形態，有長期的戰略規劃，以及包括價值觀、文化等因素在內的國內經濟理念為改進來自外國的組織形態提供了方向。(39)宋磊：《格申克龍-道爾命題與中國實踐》，《開放時代》2015年第4期。當下，中國本土領軍企業的生產方式創新已經到了“鳳凰涅槃”時刻。首先，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本土的領軍企業規模持續成長，世界500強企業越來越多。2020年，中國世界500強企業數量已經超過美國，達到133家，并且中國的領軍企業廣泛分布于信息通信、互聯網科技、人工智能、軌道交通、新能源汽車等戰略性新興行業。這些領域的創新場景愈多樣，原創性的組織形態創新就越容易出現。其次，從技術變革趨勢看，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新一輪以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為主導的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方興未艾，技術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核心是生產方式革命。新技術革命將驅動生產格局網絡化、分布式發展，個性化定制和大規模定制將占據主流。(40)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際經濟格局變化和中國戰略選擇”課題組：《新一輪技術革命及生產方式變革對中國的影響》，《中國發展觀察》2019年第7期。最后，在發展理念上，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歷了從“發展是硬道理”“科學發展觀”向“新發展理念”的轉變。進入新發展階段，構建新發展格局，生產方式必然具有不同以往的性質，它不僅要解決物質產品的生產問題，還要解決精神產品和生態產品的生產問題；不僅要解決如何有效率地組織生產的問題，還要解決為誰生產的問題。這都要求以新發展理念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重塑生產方式。

復雜適應系統理論特別強調適應性主體的微觀運行方式與宏觀系統運行方式之間的協調統一，(41)戴祥玉：《地方政府治理創新自我推進機制研究》，南京農業大學2017年博士學位論文。認為宏觀系統的演化是在微觀主體的基礎上逐步派生出來的，(42)尹守軍：《基于復雜適應系統的組織結構演化研究》，電子科技大學2014年博士學位論文。這為分析系統微觀行為和宏觀變化的相互關系提供了科學有效的理論方法。(43)楊仲元、徐建剛、林蔚：《基于復雜適應系統理論的旅游地空間演化模式——以皖南旅游區為例》，《地理學報》2016年第6期。其基本思想是：隨著更多適應性主體行為方式的轉變，主體與主體之間就會發生復雜的相互作用，它們相互調整、相互學習、相互適應，不斷改變自身結構和行為方式，形成自身的慣例與規則，從而改變各主體之間以及系統與環境之間的聯系和交換。而隨著系統內部要素的更新、替換與重組加快，系統就會涌現出新的特質。就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而言，推動企業生產方式創新，持續增強中國領先企業的國際競爭力和對全球產業鏈的控制力，進而實現社會再生產體系的系統性重塑，就是從微觀與宏觀的統一上強調如何暢通國民經濟循環以及如何提升社會再生產體系的整體適應能力。可以預見，在新一代數字技術與新發展理念的推動下，中國的世界一流企業將會在生產方式上實現具有范式變遷意義的創新。本土領軍企業所產生的標桿效應，將會持續引導生產要素的空間流動，領先企業與其他企業的競爭和合作，將促成若干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集群式發展，從而形成產業體系新支柱即引領經濟增長的若干主導產業部門。隨著新的生產方式擴散到大多數經濟部門，新一輪以中國為中心的長波周期就會到來。

五、政府調節為社會再生產體系演化賦能

政府是經濟社會系統的調節器，這種調節既表現為政府運用經濟手段、行政手段等對國民經濟系統的要素施加影響，進而促使系統結構發生變化；也表現為對系統的環境施加影響，從而促進系統與環境的相互作用機制發生變化，兩種做法都可以為國民經濟系統整體優化賦能。

第一，堅持創新引領，增強微觀經濟主體的自適應能力。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必須更加強調自主創新。一要堅持自主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戰略支撐，搶占科技創新制高點，掌握發展主動權。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誰能在創新上下先手棋，誰就能掌握主動。”(4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125頁。二要確立企業的創新主體地位。“企業作為基本生產者和市場競爭主體，本身應當也需要成為創新主體，通過創新不斷提升企業效率和競爭力”(45)劉偉：《構建新發展格局須以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戰略方向》，《光明日報》2020年12月12日第5版。。三要實施產業基礎再造工程，加強“四基”技術和關鍵核心零部件技術攻關，提高產業鏈供應鏈的自主可控性。

第二，建設現代化市場體系和流通體系，發揮“流”的作用。復雜適應系統的基本特性之一“流”(Flow)，是指系統內部的適應性主體之間以及主體與外部環境之間都“存在著物質流、能量流和信息流。這些流的渠道是否通暢，周轉迅速到什么程度，都直接影響系統的演化過程”(46)許國志：《系統科學》，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55頁。。“國民經濟是一個多元多維的復雜系統，千千萬萬企業、個人以及公共部門通過市場機制連接成一個巨大網絡，不斷進行生產和交換活動。”(47)殷鵬：《從系統觀念看新發展格局》，《人民日報》2021年2月5日第9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鍵在于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48)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484頁。。流通體系在國民經濟中發揮著基礎性作用，完備、高效的流通體系是經濟循環的“加速器”和“助推器”(49)陳海權：《加快推進現代流通體系建設》，《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年10月20日第1版。。馬克思指出，“流通時間的延長和縮短，對于生產時間的縮短或延長，或者說，對于一定量資本作為生產資本執行職能的規模的縮小或擴大，起了一種消極限制的作用。資本在流通中的形態變化越成為僅僅觀念上的現象，也就是說，流通時間越等于零或近于零，資本的職能就越大，資本的生產效率就越高，它的自行增殖就越大”(50)《資本論》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42頁。。縮短流通時間、提高流通效率，必須建設現代化的市場體系和流通體系。一要打破行業壟斷和地方保護，破除妨礙要素市場化配置和商品服務流通的體制機制障礙，建立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和全國統一的大市場。二要加強物流基礎設施網絡以及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5G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推動國內基礎設施互聯互通。三要不斷提高市場治理水平，保障各類市場主體有序開展經營活動，維護公平競爭的制度與環境。四要大力發展產業鏈協同的混合所有制經濟，使各類所有制企業的利益深度交融，增強企業之間的組織協調性，促進上下游企業加強產業鏈協同。(51)謝富勝、王松：《在協同競爭中推動公有制經濟與非公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教學與研究》2020年第12期。

第三，打造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區域樣板，強化“標識”功能。復雜適應系統具有結構復雜性和形態表現的多樣性。我國地域廣闊，發展很不平衡，各個地區服務和融入新發展格局的基礎、條件、能力各異，在構建新發展格局上需要各個地方進行差異化、適應性的創新探索。復雜適應系統理論認為，標識能夠促進選擇性相互作用，它允許主體在一些不易分辨的主體或目標中去進行選擇。(52)[美]約翰·霍蘭：《隱秩序:適應性造就復雜性》，周曉牧、韓暉譯，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19年版，第14頁。因此，國家可以著力打造一批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區域樣板，強化“標識”功能。2020年9月1日，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把構建新發展格局同實施國家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等銜接起來，在有條件的區域率先探索形成新發展格局，打造改革開放新高地”(53)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380頁。。所謂 “在有條件的區域率先探索形成新發展格局”，目的在于發揮它們在構建新發展格局中的示范引領作用。2020年8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扎實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座談會上強調，長三角區域要“率先形成新發展格局”“長三角區域要發揮人才富集、科技水平高、制造業發達、產業鏈供應鏈相對完備和市場潛力大等諸多優勢，積極探索形成新發展格局的路徑”(54)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365頁。。2020年11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上強調，“浦東要努力成為國內大循環的中心節點和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戰略鏈接，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中更好發揮龍頭輻射作用”(55)習近平：《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20年11月13日第2版。。

第四，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促進系統的自組織演化。充分開放是系統自組織演化的前提條件。(56)魏宏森、曾國屏：《系統論：系統科學哲學》，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9年版，第273頁。一個與外界封閉隔絕的國家或民族，必定會因為不能利用和調動其他社會系統中有利于自己發展的力量和因素，最終走向停滯、衰敗甚至倒退。相反，一個開放的經濟社會系統，由于可以及時地從外界獲得自身發展所必需的信息、資本、科技、資源、人才，所以能有效利用他國之長補己之短，從而加快現代化步伐。我國是世界經濟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近年來，經濟全球化雖然遭受單邊主義、霸權主義的強烈沖擊，但是歷史發展不會因為暫時的干擾而改變其進程和方向。構建新發展格局并不是要割裂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的聯系，而是要實行高水平對外開放，更加緊密地同世界經濟體系互動。構建新發展格局，要求實現經濟實力與國際制度性權力、規則性權力的匹配，引導全球經濟健康發展。對外開放是基本國策，但是又不能為了開放而開放，針對具體國家，必須強調對等開放原則。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那樣，我們今天開放發展的大環境總體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有利，同時面臨的矛盾、風險、博弈也前所未有，稍不留神就可能掉入別人精心設置的陷阱。(57)習近平：《深入理解新發展理念》，《求是》2019年第10期。進一步提高開放水平，要深化“放管服”改革，建設更高水平、更高質量的開放型經濟新體制。以國際一流的營商環境，吸引高水平外商投資，尤其是高端制造業和生產性服務業領域的投資，提高利用兩個市場、兩種資源的能力。擴大高質量產品進口，不斷滿足國內日益升級的個性化、高端化需求。

六、余論

各種經濟制度都有自己的特殊經濟循環規律。資本主義經濟循環的基本特征是周期性地爆發經濟危機。(58)劉國光、沈立人：《關于實現國民經濟良性循環的幾個問題》，《經濟研究》1981年第11期。社會主義的建立，為消除經濟危機、實現國民經濟良性循環奠定了根本制度基礎。暢通國民經濟循環，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第一，發揮基本經濟制度的基礎保障功能。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是勞動力再生產與物質生產資料再生產協調發展、促進全體人民共享共富的制度性保證，也是社會再生產四個環節動態匹配的重要保證。第二，發揮國家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作用。市場經濟條件下，如果信奉“市場決定一切”，任由“無形的手”在經濟循環過程中發揮決定性作用，那么資本積累的邏輯只會帶來社會再生產體系的紊亂。經濟發展的有計劃性、有組織性越來越高，是社會主義經濟的特點和趨勢。用中長期規劃指導經濟社會發展，是我們黨治國理政的一種重要方式。新中國成立70多年來，國家以中長期發展規劃統攬經濟社會發展大局，五年一個臺階，十年一個飛躍，全力推動國家向前走，創造了世所罕見的經濟快速發展奇跡和社會長期穩定奇跡。“實踐證明，中長期發展規劃既能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又能更好發揮政府作用。”(59)習近平：《論把握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370-371頁。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充分發揮中長期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作用，完善宏觀經濟治理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