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防疫香囊淺談中藥香囊療法＊

張兆芳，燕玉奎，辛二旦，宋治榮，王耀鵬

（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甘肅省中藥炮制及質控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甘肅 蘭州 730000）

COVID-19作為急性傳染病，其傳染性強，傳播速度快，疫情擴展迅速。直至當前，疫情仍未結束，全球尚處在COVID-19的侵襲中。截至2022年8月，全世界COVID-19確診患者超過5.8億，死亡病例超過643萬[1]，甚至部分患者出現復發情況，因此對COVID-19的防治仍然是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目前，COVID-19的防治尚無特效藥，臨床多采用對癥支持治療、綜合干預為主。我國疫情防控取得顯著成果，結合前期防控的經驗，中醫在新冠肺炎治療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根據各地新冠疫情的特點，制定了符合當地的中醫藥防控策略，中醫的辨證論治體系再一次展示出其優勢，不僅體現“未病先防、已病防變、病后防復”思想，還能提前截斷疾病的發生發展，節約醫療資源。各類中藥劑型不斷研發，用于疫情防控，其中中藥香囊在COVID-19防治過程中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中藥香囊療法源于中醫“衣冠療法”，屬中醫外治法[2]。以性溫、味辛香、功芳香避穢的中藥為主，置于布袋，佩戴于身或懸掛于門窗，通過口鼻吸入或皮膚吸收梳理氣機、平和陰陽，達到防治疾病的目的。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防疫香囊處方來源于首屆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經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研發應用于新冠肺炎的防治中，起到芳香辟穢、化濁解毒的功效。筆者通過闡述中藥香囊療法的歷史沿革、現代研究及其在疫情期間的應用，以期為新冠肺炎的預防和復后治療提供臨床參考。

1 中藥香囊療法的歷史沿革及現代研究

中藥香囊療法是中醫藥文化的沉淀和升華，是防治瘟疫的臨床實踐中總結而來的寶貴經驗，史料記載豐富，其歷史源遠流長，最早的相關文字記載出現于殷商時期，在宋代中藥香囊的發展達到了全盛，至明清時期達到頂峰，而近代亦被人們所接受[3]。周《禮記·內則》記載：男女未冠笄者，雞始鳴……衿纓皆佩容臭[4]。春秋戰國《山海經·西山經》記載：有草焉，名曰熏草，麻葉而方莖，赤華而黑實，臭如蘼蕪，佩之#治癘[5]。秦漢時期關于香囊的醫籍文獻較少，但1972年于馬王堆出土的香囊則說明西漢時期香囊已應用于病癥防治中。《楚辭·九歌·云中君》載：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楚辭·離騷》載：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知當時人們對香囊防疫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和應用。漢代樂府詩作《孔雀東南飛》載：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6]。南北朝《小品方》云：舌蛻皮……覺痛時以絹囊盛，繞腰，甚良[7]。晉代《肘后備急方》《舊唐書》卷五十一《楊貴妃傳》中均有香囊療法的記載[8]。隋唐時期香囊防疫迅速發展，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載太乙流金散、雄黃丸等均#佩帶以防疫。至宋金元，中藥香囊療法不斷總結與完善。《太平圣惠方》《圣濟總錄》等醫籍中亦有香囊療法的描述，此外，宋晚期已形成了端午佩帶香囊的風俗。明清時期，香囊療法發展至鼎盛，明代《本草綱目》載：辰砂裝于香囊#治夜不能寐之癥。清代《理瀹駢文》載有避瘟囊、抗癆丸佩囊等多首香囊方劑。清代《松峰說疫》亦有將香囊佩戴于身#防瘟疫的記載[9]。至近現代，香囊多于節日佩帶或贈親友，近年來，中醫治未病的思想逐漸被醫家推崇，香囊療法以其經濟實用、操作簡單、藥材資源豐富等優點成為中醫藥防疫的另一優勢[10-11]。

現代醫學中香囊療法多應用于傳染病的預防，尤其適用于各種呼吸道傳染疾病[12]。莊長興等[13]闡述了改良十香丸預防小兒上呼吸道感染機制，值得臨床推廣。張軍[14]應用防感香囊防治小兒反復呼吸道感染，療效確切。陳海燕等[15]采用中藥香囊干預兒童反復呼吸道感染，發現佩戴中藥香囊#有效減少小兒上呼吸道感染的發病次數。賀賢麗[16]研究發現佩帶中藥香囊#有效改善社區居民感冒的中醫證候，降低發病率。魯斌等[17]研究表明健體防感香囊對小兒反復呼吸道感染所致的咳嗽、流涕、鼻塞等癥狀有明顯的防治作用。研究表明，香囊中的中藥多含揮發油，#通過皮膚或黏膜被人體吸收，直接或間接地擴張毛細血管、改善內循環，增強機體免疫功能而發揮作用。呂鵬等[18]研究了中藥香囊揮發油對呼吸道常見致病菌的抑菌作用，發現其對金黃色葡萄球菌、大腸埃希菌及銅綠假單胞菌具有一定的抑菌作用，其中對于大腸埃希菌的抑菌作用最強。陳奕雯等[19]采用MTT法測定了中藥香囊揮發油對呼吸道合胞病毒抑制作用，發現其病毒抑制率為91.4%。陳瑞云[20]等研究發現中藥香囊能降低空氣菌總數，并對乙型溶血性鏈球菌、白色念珠菌等有較好的抑制作用。陳奕雯等[21]采用微量肉湯稀釋法測定中藥香囊揮發油的抑菌作用，結果除銅綠假單胞菌外，其對肺炎鏈球菌等均有較好的抗菌效果，表明中藥香囊能有效抑制細菌、病毒的繁殖。此外，研究表明中藥香囊還具有提高免疫力[22]，鎮靜安神、改善睡眠質量[23]，緩解抑郁和焦慮[的作用[24-25]。

2 甘肅省中醫院大學附屬醫院防疫香囊的功效及處方分析

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防疫香囊處方來源于首屆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由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研發。功效芳香辟穢、化濁解毒，適用于瘟疫（病毒性呼吸道疾病等）流行期的預防。全方由艾葉、草果、蒼術、廣藿香、白芷、石菖蒲、冰片七味中藥組成，其中艾葉、草果為君藥，艾葉辛溫發散寒濕，芳香開竅，燥濕辟穢，凈化周圍空氣；草果芳香入脾、祛寒除濕、健脾開胃。蒼術、廣藿香、白芷共為臣藥，蒼術芳香化濁，健脾利濕，祛風辟穢；廣藿香芳香化濁，散寒除濕；白芷為天然植物透皮劑，芳香祛風，燥濕、消腫、止痛。石菖蒲為佐藥，芳香開竅，化濕醒神；冰片為使藥，清香宣散，開竅醒神，清熱解毒。諸藥合用，通過藥物氣味散發，經口鼻吸收和皮膚透皮吸收而發揮作用，共奏芳香辟穢、化濁解毒之功，#用于新冠肺炎的預防和復后的輔助治療。

3 防疫香囊在新冠肺炎中的應用

新冠肺炎屬中醫“疫病”的范疇，又稱“疫毒”或“癘氣”，與不時之氣有關，傳播廣泛。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云：疫，民皆疾也。《傷寒雜病論》載：凡時行者······非其時而有其氣······長幼之病多相似。《素問·刺法論篇》載：五疫之至······無問大小，病狀相似。新冠肺炎為感“濕毒疫”而致[26]，主要病機是“濕、寒、熱、毒、瘀、虛”。肺為嬌臟，易受濕邪侵擾，濕毒壅肺，肺氣失宣，表現為發熱、咳嗽、咽痛等癥狀。肺手太陰之脈，起中焦，循胃口。肺久病必累及中焦，表現為腹瀉、嘔吐等癥狀[27]。現代研究表明，新冠肺炎病毒進入肺泡上皮細胞后迅速復制，引發強烈的免疫反應，導致高細胞分裂素血癥及肺組織損傷，從而引起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28]。新冠肺炎患者外周血T細胞CD4+和CD8+細胞數減少，免疫功能顯著下降[29]。此外，新冠肺炎病毒亦會導致患者出現蛋白尿、血肌酐和尿素氮升高及不同程度的腎臟影像學異常[30]。介于新冠肺炎的病因病機及臨床癥狀，中醫預防當以扶正固表為主，所謂正氣存，邪不#入；治療當以清瀉濕熱、涼血解毒、分消走泄為主；至復后階段，當以益氣養陰為主。屈杰等[31]根據新冠肺炎的病變特點，構建了新冠肺炎的六經辨治框架，發現新冠病毒與傷寒病的病原表現相似，有類似的病理轉化過程。西醫主要以抗病毒、抗感染、調節免疫等對癥治療為主[32]。譚麗等[33]總結了脂肪間充質干細胞治療新冠肺炎的現狀，很有參考價值。

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防疫香囊由艾葉、草果等七味中藥組成，化脾濕、暖中焦、清香宣散，共奏芳香辟穢、化濁解毒之功，#很好地應用于新冠肺炎的預防和復后的輔助治療。再者，七味中藥多含揮發油，辛香發散，#有效抑制新冠肺炎病毒所需的受體ACE2和TMPRSS2在鼻杯狀細胞和纖毛細胞中的表達[34]，有較好的抑菌、抗病毒、抗炎的作用[35-37]，#對癥治療新冠肺炎。自疫情發生以來，人們的身心健康受到嚴重影響。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研發的防疫香囊供學校師生、醫院職工及外界使用，經濟安全、使用簡便，#懸掛于門窗、車內及公共場所，在疫情的防控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4 討論

香囊療法是中華民族醫藥文化的瑰寶，氣性適宜，宜于普遍推廣，在疫情防控過程中起到未病先防的重要作用。多省的中醫防治方案中均推薦將香囊療法作為預防新冠肺炎和復后輔助治療的手段之一。

盡管香囊療法在新的歷史時期有著廣闊的應用前景，但目前仍存在一些不足之處：①目前香囊的制作多以手工為主，規模較小，缺乏較大規模的現代化產業鏈。②香囊療法多與其他療法配合使用，預防和治療效果多以緩解臨床癥狀等為主，缺乏更加客觀的衡量標準。③香囊多為布袋所制，裝以芳香之藥味，香味散失較快，難以長久應用。④香囊療法多為普遍運用方，缺乏因體質、因季時而制的專方。⑤香囊中多以固體中藥飲片或散劑為主，而揮發油為主的香囊較為少見。

介于目前香囊療法的應用現狀和研究進展，筆者提出以下思考和展望：①將現代先進的科學技術和傳統手工相結合，壯大香囊產業的規模，從源頭的中藥材到最后的成品，制定相應的質量標準和生產規程，形成規范化的現代香囊產業鏈。②完善香囊療法的評價標準，使其更好地應用于臨床實踐。③#合理開發香味微膠囊等緩控釋香囊，以達到香味的持久保存和緩控釋釋放。④#根據患者體質、年齡的差異及四時的變化開發防疫專方香囊，使其療效更為確切。⑤疫情期間，佩戴口罩已成為防疫的常態化，#開發中醫香療口罩，使芳香藥味更快地通過口鼻吸收而發揮作用。本研究從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防疫香囊在新冠肺炎中的應用為出發點，淺析了中藥香囊療法的應用現狀及前景，以期為臨床防疫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