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社區精神養老現狀及相關對策的質性研究

李欣陽 ，顏振振 ，滿增朔 ，邵慧欣 ，韓揚揚*

（1.山東第一醫科大學/山東省醫學科學院臨床醫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2.山東建筑大學藝術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3.山東第一醫科大學/山東省醫學科學院護理學院，山東 泰安 271016）

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與國家醫療衛生條件的改善，我國人口平均壽命不斷延長，人口老齡化特點明顯，養老成為社會的熱點問題[1]，構建有效的養老體系被提上日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促使物質養老階段慢慢過渡到精神養老階段，而精神養老也必將成為社會養老新趨勢下的重頭戲[2]。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一些傳統的養老問題更加突出，老年人除了要經歷因年齡問題身體機能上的不適感，還要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所帶來的心理上的恐慌、害怕、焦慮等情緒。本研究旨在全面分析了解社區精神養老現狀及所存問題，一方面有助于深入了解疫情期間老年人的精神狀況和精神養老現狀，以及目前社區給予老年人人文關懷的方法及途徑；另一方面可以幫助護理人員在面對日后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為老年人的社區護理提供工作依據，為促進社區精神養老的發展提供思路與方法。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用目的抽樣法選取共計10名社區老人進行半結構式訪談，納入標準:（1）60～75 歲的老年人。（2）精神狀態良好，溝通交流無障礙。（3）知情同意，自愿參與本研究。樣本量以受訪者資料重復出現，不再呈現新主題為標準，并以N1～N10編號記錄。研究對象一般資料見表1。

1.2 研究方法

1.2.1 資料收集方法 本研究采用質性研究中的現象學研究方法，根據前期的文獻回顧、研究目的及專家咨詢結果進行資料收集。訪談前向受訪者詳細解釋研究目的、方法、意義及訪談全程需錄音等，征得受訪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訪談地點為每位受訪者家中，每位受訪者以個案編號N1～N10記錄，每例個案訪談時間20～30分鐘。訪談中采用不加批判的態度鼓勵受訪者積極表達，在訪談過程中認真整理記錄相關錄音和資料，受訪者的語氣、態度、表情等非語言資料也包含其中，并逐字、逐句核對錄音資料。訪談提綱:（1）您在疫情期間的居住情況？（2）您在疫情期間的心理變化過程？（3）您認為在疫情期間影響您心理變化的因素有哪些？（4）您在疫情期間產生不愉快的情緒是如何處理的？（5）您平時的娛樂方式是什么？

1.2.2 資料分析方法 每次訪談結束后24小時內將錄音資料轉錄為文字資料，采用Colaizzi 7步分析法對資料進行分析。認真閱讀轉錄好的訪談資料。分析提取有重要意義的陳述，并進行提煉和歸納，最終總結出主題。將所得結果反饋給受訪者，與其原始描述進行比對，確定研究的真實性和有效性。

2 結果

2.1 疫情對社區醫護活動帶來的影響

2.1.1 封閉管理造成就醫用藥難 由于疫情初期實行社區封閉式管理，很多老年人面臨就醫用藥難的問題，尤其是慢性病老人。N1:“我的身體很不好，高血壓、高血糖需要定期去醫院復查，平時都是兒女陪著一起去，疫情期間說是要就地過年，兒女不在身邊。去醫院復查都是社區的志愿者陪著我去的。”N3:“我們老兩口都有慢性病，平時也有定期去醫院復查的習慣，但是疫情封閉管理真讓我們著急，眼看著降壓藥就要沒了，生怕生病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好出小區去看病。”N6:“疫情形勢嚴峻那一陣，吃不好也睡不好……老胃病又犯了，吃了幾天藥家里快沒了，口罩也買不著，更不敢上外頭去，只能自己忍著（搖頭嘆氣）。”N7:“當時疫情真的挺嚴重的，不敢出去，但我這高血壓挺久的毛病了，不吃藥也不行，只能托社區那些志愿者給我買點藥。相比自己出門是安全多了，但也是挺麻煩人家的。”

2.1.2 老年人線上就醫難 疫情期間的封閉管理推動了“互聯網+”健康服務的發展，線上就醫成為看病的新潮流。但老年人對新事物的接受及掌握程度較差，沒有智能機或智能機操作不順暢的老年人線上就醫存在困難。N2:“兒子打電話跟我說可以在手機上看病了，我的老天，我這把老骨頭了哪里會操作這個。社區志愿者也教了幾回，教完會了，過兩天就又忘了。操作難度還是有點大。”N5:“有幾天我兒媳婦咳嗽得厲害，我催她去醫院看病，她說醫院更危險，現在線上就醫很方便，沒半小時病就看完了。我自己拿出來手機想弄一下，完全找不著，科技是年輕人的，我們這些老年人真的掌握不來（連連擺手）。”N8:“我在新聞上看說是現在推薦線上就醫，這可難為壞我了，連個智能手機都沒有，你說咋在線上就醫呢？”

2.1.3 社區居家老年照護服務開展受阻 有些老人獨居并且自主照護能力差或沒有自主照護能力，而疫情期間的封閉管理政策使得有些保姆、看護人員無法及時返工，一些日常的社區護理服務工作開展受阻，老人的照護服務需求難以得到有效滿足。N1:“那個社區診所的小劉護士之前時不時來我家給我按按腰，我這個腰之前被車撞過留下的后遺癥（一只手扶腰），一到陰天下雨就疼得厲害。現在實行封閉管理，她也來不了了。”N10:“我的身體有點差，兒女工作忙也不能經常回來看我，就請了個保姆來照顧我，一來是照顧我，二來是陪我說說話，讓我沒那么孤單。這疫情一鬧起來，封閉管理，她也沒法過來了。”

2.2 疫情對老年人生活方式帶來的影響

2.2.1 出行不便 疫情前期醫療物資匱乏，有些老年人買不到口罩、酒精等防疫物資，即使有外出機會，但由于物資準備不全而無法外出，使老年人的社會交往需求得不到滿足。N4:“平時在家兒女不讓我做什么，他們上班忙沒時間買菜，我就幫著買買菜，也是有種被需要的感覺吧。疫情期間封閉管理，買菜也是社區統一承包了。”N7:“本來我跟老伴都商量好了今年過年報個老年團去旅個游，交交朋友，散散心，也享受一下老年生活。我平時也很愛攝影，想著又能多拍點照片留念，行李都收拾好了，結果閨女打電話來說不讓去，千叮嚀萬囑咐，說啥也不讓去。”N8:“疫情最嚴重那幾天，也許是受風寒再加上精神狀態很差，我嚴重腹瀉、頭暈惡心，跟社區申請去醫院，最后小區是出來了，但沒公交車，也沒出租車，全都停運了。”

2.2.2 娛樂活動單一 疫情前期的封閉管理政策以及疫情常態化階段不聚集、不扎堆、不聚餐、不串門的防疫建議，使得一些針對老年人的文娛活動無法正常開展。對于信息獲得渠道單一、娛樂方式少、大部分手機上網操作存在困難的老年人來說，其文化娛樂需求得不到滿足。N3:“我退休后就經常跟之前的一些老姐妹一起跳廣場舞，感覺每天都很充實。之前疫情不讓出門，現在疫情常態化不讓聚集扎堆，也是挺久沒有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感覺身體都不太協調了。”N5:“我之前開了個小餐館，現在年齡大了，餐館交給兒女管了。一輩子沒上過學，上個老年大學體驗一把，平時寫寫毛筆字啦、學學跳舞啦，也不是想去學點啥，主要認識了很多和我一樣的老年朋友，跟人聊聊天每天也不悶在家里，感覺心情也好了。結果疫情期間天天待在家里，那個時候天天盼著國家趕緊消滅病毒，讓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也能出去透透氣。”N9:“之前社區活動老多了，往年過年前幾天在社區那個樓前面擺一排桌子，我們幾個會寫毛筆字的老年人都會過去露一手，寫點春聯送給大家。今年本來都準備好東西了，結果疫情來了。不僅這個，好多個社區活動都不讓辦了。就是感覺生活沒有之前有勁了，但咱還得是按照國家要求來，不讓出門，絕對不出。”

2.2.3 自我實現需求得不到滿足 老年人在退休后希望充分利用積累的工作經驗以及豐富的社會閱歷為家庭、社區、社會繼續發揮余熱，實現從“被動養老”向“主動享老”轉變，實現自我價值，獲得精神上的滿足。疫情期間的封閉管理使有些老年人暫時無法參與一些能實現自我價值的活動，使一些老年人的自我實現需求得不到滿足。N5:“之前在家里什么活兒子都不讓干，就是他們工作忙，平時接送一下孫子，給孫子做個飯，看著他寫作業。疫情期間孫子就在家上網課了，作業什么的也都要用手機，感覺疫情期間在家里真是什么忙也幫不上。”N9:“沒有疫情的時候我跟幾個老伙計一起在社區幫忙，感覺每天都很充實。這個社區挺老的了，我們還搞了鄰里互幫、社區教育之類的活動，大家反響也都很好，結果疫情出來了，活動辦不了了。前一陣看著社區招防疫志愿者，我也報名了，問了幾次社區的領導都說不需要年齡大的同志，有年輕人頂著呢，讓我在家居家隔離也是對疫情防控的貢獻。感覺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對國家沒有什么貢獻了。”

2.2.4 家庭功能缺失 家庭是老年人社會網絡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其生活有著重要影響。疫情期間社區封閉管理、“就地過年”等政策使得許多老人不能與子女一同過年，使老年人的情感交流需求得不到充分滿足。N1:“兒子工作忙，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今年過年又說是響應政策就地過年，不回來了。我平時身子差也不愿意出門，之前一年就盼著過年過節的，兒子回來陪我說說話。今年好了，盼了幾個月盼了個空。兒子也常打電話過來，但總覺著隔著電話，不如在跟前親，很多想說的話在電話里也說不出來了。”N10:“疫情剛開始的時候就很擔心兒女在工作地安不安全，回家路上安不安全，打電話說就地過年之后我這懸著的心放下了，但心里不是滋味。往年過年一大家子人，一年到頭我這個房子也算兒孫滿堂熱鬧一次。今年拉著閨女的手聊天的機會也沒了，抱抱小外孫的機會也沒了。”

2.3 疫情期間的情緒體驗

2.3.1 無助、恐懼 疫情時期的特殊性導致任何一點身體不適就會被放大而產生恐懼情緒，尤其對于出行不便、就醫不便的老年人來說。并且由于老年人獲得信息的渠道單一、匱乏，對于新冠肺炎的癥狀、預防與治療等知識了解有限，更加劇了老年人的恐慌情緒。此外疫情期間防疫物資匱乏，導致一些老人沒有口罩可用。有研究表明，在50歲以下的感染人群中，死亡的風險小于0.5%，而在70歲以上的感染人群中，死亡風險超過8%。以上種種原因都容易造成老年人產生無助、恐慌等情緒[3]。N3:“剛開始我沒在意這個疫情，社區也還沒封閉的時候，我還是和正常一樣買菜、跳舞，也不知道什么醫用外科口罩，就帶著我的普通棉口罩。直到后來同小區一個高中生感染了，當時救護車來拉人的時候，頭嗡的一下就慌了。那個時候才開始害怕，也不敢出門了。”N7:“我當時在電視上看說是普通口罩沒用，就趕緊去藥店買那個醫用外科口罩，但還是晚了（攤手），早就賣光了，怎么辦？感到很無助。我聽鄰居家的大姐說可以在網上買，咱也不會網上購物。沒有口罩也不敢出門，感覺很無助。”

2.3.2 孤獨 老年人的孤獨難以排解作為傳統養老的突出問題，在疫情期間更加尖銳。無法走親訪友、外出交友、兒女未回家過年等問題無形將老年人與外界隔離，使原本就娛樂活動少、獲取信息渠道單一的老年人更加孤單寂寞，情感溝通需求得不到滿足。N6:“自己在家很孤單啊，但是前兩年兒子買了只狗，我倆做伴總比自己在家待著強些。以前經常約隔壁張大爺去遛狗，我們哥倆聊聊天解解悶，現在也沒法出去啦，就天天在家看電視。有時候也會拍幾個圖片、視頻發給兒子，打個視頻電話，但還是很孤單。”N8:“出不去家門，想兒子，想閨女。之前兒子想給我買個智能手機，我不會用，就沒讓買，要不然我還能趕個潮流打個視頻電話看看閨女兒子。人家有個老伴的還能有人做伴，我就只能自己陪自己，是挺孤單的。”

2.3.3 擔心、焦慮 疫情初期的突發性與嚴重性使得老年人很容易產生擔心、焦慮情緒。一方面，身為老年人，面對老年人群的易感染及高死亡率，他們擔心自己會感染新冠病毒；另一方面，身為父母，他們為身在異鄉的兒女擔心新冠肺炎的威脅。N3:“同小區一個高中生感染了……因為之前也沒怎么做好防護措施，擔心在同一個小區會有病毒殘留，一天3次開窗通風，整天都很緊張。”N5:“我兒子是醫生，疫情剛開始天天加班，雖然他會給我打電話報平安，但還是很擔心。有時候他忙，電話稍微打晚了我就很焦慮。好不容易他能回家休息了，看見他很憔悴，精神狀態也很差，我又心疼又擔心。”

3 討論

3.1 推動社區養老創新式發展，推行社區醫養結合養老模式

在此次疫情影響下，許多傳統的養老問題更加尖銳，身體健康方面，如托養護理、醫療康復等日常醫護活動的開展受到不同程度影響；精神方面，如娛樂活動的參與、自身價值的實現、生活方式多樣化等也有較大阻礙。一方面，切實了解老年人社區護理需求，根據功能定位，以需求為導向，因地制宜推動社區養老創新發展，推行“機構進社區、服務進家庭”的服務模式[4]。大力推廣社區居家老年照護服務，提供社區上門輔助就醫，減輕老年人自主就醫的負擔。社區醫院對老年人開展醫療契約服務，線上為老年人免費建立電子健康檔案，拉緊“社區醫院+老年人+子女”的共同紐帶，實現就醫數據實時可查，遠程健康監測，信息實時共享，為老人子女提供老人可視可及的健康資料[5]；另一方面，鼓勵社區為老年人提供更多的休閑娛樂、文化教育等活動，豐富活動的參與方式，如線上線下相結合等，為社區老年人提供更多的滿足其情感交流需求、自身價值實現的機會，為社區老年人提供多元化、個性化養老服務。

3.2 加強人文關懷，調節負面情緒，挖掘正性體驗

精神養老事業的推進除了老年人自身、家庭、社區的努力，也需要社區護理工作者的參與。社區護理工作者要針對老年人健康狀況和需求，為其提供持續性、個性化、精細化護理服務，包括健康評估、康復指導、基本醫療服務等，保證護理質量，切實滿足社區老年人多元化的健康需求。此外，在老年護理工作中，護理工作人員作為老年人精神狀態的直觀感受者，應積極調節老年人的負面情緒，挖掘其正性體驗。在工作過程中盡可能以傾聽者、建議者而不僅僅是參與者的身份與老年人進行溝通交流，以此滿足其情感交流的需求，加強人文關懷，實施心理疏導。

3.3 發揮老年人群主觀能動性，引導積極“享老”

近年來老年人有轉“被動”養老為主動“享老”的趨勢。一些老年人已經發揮主觀能動性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養老方式，如積極參與社區活動，構建鄰里互助模式，參加老年大學，加入民間組織，如書畫協會、旅游協會、紅歌協會、攝影協會等。社區工作人員，尤其是社區護理工作人員，可以利用在社區護理醫護活動中與老年人溝通交流的機會，積極調節老年人的孤獨情緒，幫助其發揮主觀能動性，根據老人的身體健康狀況結合老人的性格特點以及興趣愛好，為其推薦適合的娛樂活動，引導老人積極“享老”，助力實現老年人的精神養老。

3.4 積極響應國家政策，落實社區衛生服務工作

疫情期間，衛健委、民政部等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防疫措施，出臺了一系列有關于老年人的防疫政策，如針對慢性病患者支持“長期處方”、失能困難老人巡醫、家屬代拿藥等。社區衛生機構應積極響應國家政策，落實社區衛生服務工作，拓寬老年人健康教育信息獲取渠道，充分發揮社區護理中健康宣教及疾病預防作用，促進和維護社區老年人群健康。總結在疫情防控工作中的長處與優勢、不足與短板，為疫情常態化的防控工作積累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