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棚”

文/牧 童

在我家鄉南面的丘陵里，有個天然的溶洞，人們稱它為“老石棚”。那里，是我兒時充滿好奇，又一心向往的地方。

我們這些孩子有時就是不聽大人的話，越是他們覺得有危險的地方，越是我們最好的去處。哥哥和姐姐領我玩兒時，從他們私下里的談話中，我猜準是他們幾個偷偷地去過“老石棚”。于是我就開始整天磨我奶奶，哭鬧著讓她帶我去那里玩兒。奶奶知道這件事情，一邊責罵他們不聽話，一邊繃著臉兒嚇唬我們說：“‘老石棚’不光有狼，還有狐貍，狼專門叼小孩兒，狐貍成精后貌美如仙，會迷惑人。”聽罷，我委實有點害怕，便不敢再嚷嚷著讓她帶我去那里了。

我們家鄉有這樣的習俗：端午節那天，吃過午飯后，大多數的孩子都搭伴兒去逛山。終于擺脫了往日的束縛，我總算可以隨便跑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玩耍了，這對我和小伙伴們來說，無疑是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小伙伴們三個一群、五個一伙，我們蹚過小溪，穿過田野，在那山花爛漫的季節里，滿山遍野地走啊、逛啊……在小伙伴們的引領下，我還是頭一次來到“老石棚”。原來，它位于兩座丘陵間的凹洼處，上面有幾塊巨大的黑色巖石，地表都被綠色的植被覆蓋著，一派郁郁蔥蔥的景象，充滿生機。倘若不到“老石棚”的近前，是很難發現它那黑乎乎的洞口。洞的頂部較薄，不足一米厚度。或許因為從外觀上看，它和農戶家里搭的棚子很相似，所以人們才給它取“老石棚”這個名字吧。我們正想往“老石棚”里進時，里面傳出“撲棱、撲棱”幾聲動靜，嚇得我們扭身就往回跑，跑出很遠很遠，仍心有余悸！那奇怪的聲音，對我們這幫孩子來說，始終是一個未解的謎團。

有一天，牧羊人神色慌張地跑回村里，說生產隊有只羊被狼叼著鉆進“老石棚”了。村民聞訊紛紛拎著鐵鍬、小鎬，還有人拿著鞭炮，一路上呼哧帶喘地往“老石棚”跑。等跑到那兒，人們拿著手電鉆進溶洞里去尋找。幾十米長的一個洞，如果不是借助手電的光亮，那里面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的。幸虧人多，若是只身進去，確實會感到一絲膽怯。經過村民仔細尋找，別說狼窩，就連狼和羊的影子也沒看見。既然有人在“老石棚”發現狼的蹤跡，那它一定會成為狼最容易藏身的地方，說不上哪一天會殃及附近的村民。于是，生產隊長開始張羅著組織社員放炮。轟隆隆，轟隆隆！幾聲巨響，“老石棚”崩塌后，變成一地形狀各異、大小不均的石塊。緊接著鄉親們開著大小車輛往家里運石頭，有的用它砌院墻，有的用它蓋新房……這里一下子變成了采石場。

后來，當地村民在“老石棚”附近開荒種地時，用犁杖蹚出一些壇壇罐罐。據考證：那是我國古代北方一個少數民族—鮮卑族那時期的器皿。還在“老石棚”的殘垣斷壁中，發現我們祖先生活、居住過的痕跡。這時，人們無不驚訝，又感到十分惋惜。

“老石棚”存在時，人們忽視了它；失去后，才發現它的價值所在。而它，從不炫耀自己的功績，至于人類對它一時的誤解，就更是置若罔聞，直到它粉身碎骨，仍然無怨無悔！在自然界里，它看似很平凡，其實，它在平凡中卻彰顯出一種不平凡的偉大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