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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治理中的農民組織化:何以可能,何以可為?*

2022-12-07 05:11:12盧素文
人文雜志 2022年11期

◎ 文 軍 盧素文

內容提要 農民組織化是鄉村治理中的重要一環,但這一議題長期在理論層面的“可能與不可能”和現實層面的“可行與不可行”存在著諸多學術論爭。如果以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為分析框架,結合中國鄉土社會的實際情況和組織運行的基本邏輯來分析,可以發現,現階段在中國大力推進鄉村治理的過程中,農民組織化已經具備理論上的可能:建設鄉村共治格局的訴求和留存的組織文化為農民組織化營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和文化環境,流動性形塑了農民以組織化來應對各類不確定性的組織目標,村莊多元行動主體要在組織中獲取身份資格并尋求他人承認,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應整合并提供了組織化生存所需的公共資源。但要想把農民組織化從理論延伸到現實層面,還需要基層組織適時轉換引領者和協同者的角色,再嵌入農民的關系、利益與實現目標,推動多元行動主體情境性地去建構組織文化與結構,同時加強技術引進與本土化改造村莊外部資源的力度。

一、問題的提出:鄉村治理與農民組織化的論爭

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中曾明確指出要“發展多樣化的聯合與合作,提升小農戶組織化程度”。(1)《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http://www.gov.cn/zhengce/2018-02/04/content_5263807.htm。2022年2月,民政部和國家鄉村振興局聯合發布的《關于動員引導社會組織參與鄉村振興工作的通知》,也提出了“參與鄉村振興是社會組織的重要責任,又是社會組織服務國家、服務社會、服務群眾、服務行業的重要體現,更是社會組織實干成長、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和廣闊舞臺”。(2)《民政部 國家鄉村振興局關于動員引導社會組織參與鄉村振興工作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網,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2-03/01/content_5676306.htm??梢?,社會組織在鄉村治理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但組織化自身及其所處環境形塑的張力,都影響著它的形成和效果發揮。因此,農民組織化在理論層面的可能性和現實層面的可行性都值得進一步探討。

在分析組織的復雜行為時,把組織視為與環境緊密結合的開放系統,這相較于理性、自然視角而言更具有優勢。開放系統視角將組織定義為:“組織是與參與者之間不斷變化的關系相互聯系、相互依賴的活動體系;該體系植根于其運行的環境之中,既依賴于與環境之間的交換,同時又由環境建構?!?3)[美]W.理查德·斯格特:《組織理論:理性、自然與開放系統的視角》,黃洋、李霞等譯,華夏出版社,2001年,第26頁。我國的農民組織化在較長的歷史時期內,曾遭遇國家制度變遷、鄉土社會的人員和資源劇烈流動等環境的影響。鑒于此,我們提出:“農民組織化”是農民在鄉土社會中建構起相互聯系、相互依賴的物質利益或精神利益體系的結群過程。從組織類型上看,它可以大體劃分為政治、經濟和社會服務組織三種類型,分別滿足農民的政治訴求,經濟收益需求,以及情感依托、休閑娛樂、道德培育等精神需求。從組織正式化程度上看,它可以區分出正式與非正式組織兩類,分別對應著農民組織化是否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是否滿足配備組織章程和人員等制度性要求?;诋斍拔覈r村的基層政權架構和社會服務組織發展的情況,農民政治和社會組織化已有基本的發展路徑和相關制度安排,而經濟類組織的發展還在實踐中充滿著各種爭議,與農民個體和集體的利益關聯更強。因此,本文重點旨在討論以集體經濟組織為代表的農民正式的組織化行為,其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農民的社會經濟生活。

其實,“農民組織化”這一議題長期在理論層面和現實層面存在著諸多學術論爭。理論層面討論的是農民組織化“可能”與“不可能”發起之間的悖論。第一,爭論農民的階級利益是否足以支撐他們組織起來。馬克思在分析法國農民組織化時提出:“各個小農彼此間只存在地域的聯系,他們利益的同一性并不使他們彼此間形成共同關系,形成全國性的聯系……因此,他們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來保護自己的階級利益。”(4)[德]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央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05頁。但在中國長期的歷史實踐中,農民組織化能夠降低交易成本,有正外部性的作用。所以它們一直存在并在各個歷史發展階段表現出不同形式。比如傳統社會時期的宗族和會社組織、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農村合作社、改革開放后農民建立的各類合作組織以及當前農民的經濟組織等。第二,理性農民要求的個人利益與組織代表的集體利益之間存在矛盾。農民會從理性角度出發分析自身行動所帶來的收益和成本之間的差距,組織是農民在利己主義目標下為了獲得個人利益而非追求公共利益的無意的副產品。但當收益小于成本時,理性農民會選擇“搭便車”。(5)[美]曼瑟·奧爾森:《集體行動的邏輯:公共物品與集團理論》,陳郁、郭宇峰等譯,格致出版社、上海三聯書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67頁。由于這一行為的存在,個體理性無法帶來集體理性的結果,個體主義傾向與集體需求之間也很難保持適當的平衡。也就是說,理性思維推動農民合作的同時也會制約組織化的拓展程度和規模。因此,不少學者都將組織農民的核心定位為:建立基于利益分配的利益關聯機制以應對處理公共資源配置和利益再分配的困境。(6)賀雪峰:《農民組織化與再造村社集體》,《開放時代》2019年第3期。

現實層面討論的是農民組織化“可行”與“不可行”之間的悖論。第一,農民組織化的程度與國家治理邊界,組織界限和個體自由之間存在矛盾。它契合國家政權統治基層的需求、協助國家對鄉村的治理,協調國家與農民之間的利益紛爭,還保障農民的生存。比如傳統社會時期鄉村“雙軌制”治理中,“自下而上”的軌道就是農民自主成立的各類組織。其中,紳士組建的自治團體能防止中央權力無限制的膨脹,穩定當時的政治格局。(7)費孝通:《鄉土重建》,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38頁。那時國家提供公共服務和福利的能力也比較弱,為改變農民自身的弱勢地位,他們需要選擇以集體性身份、組織化形式來建構地域范圍內的保護者。當然,在當前我國的政治體制下,農民組織化不再有危害國家和農民利益的空間。因為我國公民享有正當的、受到保護的新權利,使得(依賴地方權威的)間接統治轉型為(國家)直接統治的關系,農民從對地方權威的依賴和歸屬感轉而依賴國家的保護。參見張靜:《基層政權:鄉村制度諸問題》,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03頁。但一些農民組織可能會打著為“民”服務的旗號來謀取個人私利,甚至還會宣揚行使“造反權利”原則,鼓動農民造反,(8)蕭公權:《中國鄉村19世紀的帝國控制》,張皓、張升譯,九州出版社,2017年,第608頁。危害國家統治安全,影響黨和政府的權威。為了降低成本,專業合作社之間也會出現不同規模合作社之間的合并,造成虛假繁榮局面且未能解決小農在市場的弱勢地位。(9)仝志輝、溫鐵軍:《資本和部門下鄉與小農戶經濟的組織化道路——兼對專業合作社道路提出質疑》,《開放時代》2009年第4期。組織還可能過度強調集體利益和價值觀而犧牲個人利益、約束自主性,壓抑甚至扭曲正常道德追求。第二,“流動社會”和“個體社會”與農民組織化的“地域社會”和“集體行動”的要求并不相符。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由農村向城市的流動人口達2.49億人,農村人口仍然是流動人口大軍中的主力。(10)周皓:《中國人口流動模式的穩定性及啟示——基于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數據的思考》,《中國人口科學》2021年第3期。同時,當代中國社會正在逐步從“總體性”社會轉向“個體化”社會,(11)文軍:《個體化社會的來臨與包容性社會政策的建構》,《社會科學》2012年第1期。原來以集體身份生活在村莊共同體中的農民開始以個人的身份生存。(12)閻云翔:《中國社會的個體化》,陸洋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第351頁。組織化需要農民依靠以地域、血緣為根基建立的社會關系網絡和信任,動員起其他“在場”的農民發揮“在地”的鄉村治理效用。然而,在現代化社會中,企圖把分散、個體化的農民重新聚集在一起的組織化行為似乎變得越來越困難。

鄉村出現的公共服務缺失、經濟發展乏力、文化和道德缺失等一系列問題,都表明了農民需要通過組織化的手段重建主體性,整合各類資源要素以培育內生發展的動力。(13)文軍、劉雨航:《邁向新內生時代:鄉村振興的內生發展困境及其應對》,《貴州社會科學》2022年第5期。既有研究對農民組織化在理論和實踐層面的截然相反的價值取向和態度,由此引出了本文的研究問題:在理論上,農民能否真的形成了統一的階級利益,克服過度利己主義對組織化的危害?也就是說,農民是否存在組織化的可能性?如果可能的話,那么在實踐中,農民應該如何通過組織化參與鄉村治理,并平衡好不同組織之間和個體自由的邊界,以及如何應對“流動社會”“個體化社會”這一變動環境的沖擊?也就是說,農民怎樣才能更好地實現組織化?這些疑問正是本文所要討論的重點。對此,我們試圖結合現階段我國鄉村治理的現實情況,在修正“鉆石結構”組織理論模型的基礎上,闡述我國農民組織化何以可能、何以可為的問題。

二、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農民組織化的一種可能機制

美國組織社會學家斯格特(W. Richard Scott)認為,每個組織都存在于某一特定的并且必須適應的物質、科技、文化和社會環境中,由環境、社會結構、參與者、目標和技術因素這五個基本要素構成。(14)斯格特所說的環境指的是制度環境和技術環境。制度環境包括對組織產生影響的、比較象征性的、文化的特征,而技術環境則包括更具物質性的、以資源為基礎的特征?!吧鐣Y構”主要是指組織參與者關系的模式化和規范化;“參與者”是指那些出于各種原因而為該組織做出貢獻的個體,“目標”是參與者力圖通過其行為活動而達成的目的;“技術”是組織處理物質輸入和輸出的轉化機制。參見[美]W.理查德·斯格特:《組織理論:理性、自然與開放系統的視角》,黃洋、李霞等譯,華夏出版社,2001年,第16~21頁。筆者認為,“鉆石結構”組織模型雖然為我們分析農民組織化的可能性提供了一種理論通道和思想啟發,但它并未貼合中國鄉土社會的實際情況和農民組織化的現實運行邏輯。因此,我們從“立足中國實際,解決中國問題”出發,以“鉆石結構”組織為模型,重組并界定了其中的要素,提出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使之更加適合中國鄉村治理的社會現實。即將我國鄉村治理中的農民組織化要素概括為制度和文化環境、多元行動主體、組織目標和技術四要素(見圖1)。

圖1 農民組織化的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

具體而言,環境要素聚焦農民組織化所處的“制度和文化環境”,社會結構和參與者要素統合為突破村莊傳統權力結構的“多元行動主體”要素,“組織目標”仍是指行動者意圖通過組織達成的行動,“技術”指的是與互聯網關聯的信息技術。制度和文化環境是農民組織化所面對的最主要環境。這是考慮到中國農村長期具有的相對封閉性特征:很少與外界進行資源或信息交換,更多地受到國家政權運作方式和傳統文化的影響。組織目標作為隨組織所處環境、歷史時期等條件變化的基本要素,是行動者所希望達到的狀態和行動的依據,無須因結構模型而加以改動。社會結構和參與者要素的統合,則是考慮到無論是個體還是集體農民的行動,都是他們處于村莊傳統的權力結構中不斷重構主體權威。更確切地說,農民一直在以宗法制度為核心構建的權力結構中維持舊有權力或獲取新的權力,這讓我們直接確定組織化所關聯的就是宗法制度包含的各類主體。同時,農民組織化的作用范圍并非要有意突出農民的“在地性”,更多的是強調所有村民能夠有效參與組織化行動。因此,“多元行動主體”覆蓋了所有流動或未流動的農民,還有某些參與組織化行動的特殊個體或群體。在現代化的農村中,“技術”是處理能量輸入和輸出的機制,只有能夠聯通外出流動和本土在地村民的信息技術才有可能突破封閉的村莊,實現村莊內外資源、信息等交換。下面,我們將依據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包含的四個要素對我國農民組織化何以可能的問題進行理論層面的詳細論述。

1.適應制度和文化環境:建構鄉村共治格局的組織化訴求

我國農村現有的制度和文化環境,是在保障農民利益的基礎上,依靠組織化來建構鄉村共治格局,發展特色道路和實現鄉村振興。

沿著“小政府、強政府、大社會、好社會”治理模式的主線,我國鄉村治理正在逐步形成多元共治的格局。(15)王名、蔡志鴻、王春婷:《社會共治:多元主體共同治理的實踐探索與制度創新》,《中國行政管理》2014年第12期。除了基層政府和基層黨組織,村民自治組織和農民組織等主體也被鼓勵參與鄉村治理,鄉村治理逐步形成多元共治的格局。其中,農民組織是鄉村共治格局中的核心主體,在鄉村治理中處于重要地位。2003年以來的中央一號文件中多次提及要積極引導和支持農民發展各類組織,包括經濟合作組織、農民專業合作社等。比如,2016年農村集體產權制度的改革,為發展農業集體經濟打下基礎,也為農民建立經濟合作組織鋪平道路。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和《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做出鄉村振興的戰略部署,提倡各級政府鼓勵與支持建立社會組織,旨在以組織化重建農民主體性。其中,為加快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服務主體,2020年農業農村部印發《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服務主體高質量發展規劃(2020—2022年)》的通知,提出加快培育發展家庭農場、促進農民合作社規范提升、推動農業社會化服務組織多元融合發展等舉措。另外,隨著我國政府職能的轉變,其治理理念越發注重管理和服務兼顧,陸續出臺許多扶持農民組織發展的政策和方針,為助力組織發展開辟綠色通道,大大推動了組織的發育和成熟。

除了制度環境,鄉土社會中留存的組織文化也呼喚著農民組織起來。農民一直以來都主動或被動參與到以宗族為單位的組織,或多或少對其有所了解并享受過組織化帶來的好處。受此影響,他們共享著以組織為單位的村莊認同,將組織當成“自己人單位”,形成“以群為重,以己為輕”的群我主義的行為邏輯,培育出組織化所需的思想意識和道德觀念。雖然現在的宗族組織文化趨近消亡,但很多農民仍然保留著對村莊集體的情感和為集體付出的自覺意識。即使在大量農民流出的村莊,“熟人社會”轉變為“半熟人”或“類熟人”社會,農民之間也未完全消解基于地域形成的信任。他們希望在鄉土社會的熟人社交圈層中以組織化的方式增加集體利益,獲得物質或情感回饋。在實際的組織化過程中,農民也會利用組織文化建立村莊信任機制,搭建結構性信任為組織化行動打下基礎。(16)羅家德、李智超:《鄉村社區自組織治理的信任機制初探——以一個村民經濟合作組織為例》,《管理世界》2012年第10期。他們喚起農民對組織的記憶和積極情感,增強對村莊的認同感,激發共同信念和塑造相似的行動邏輯,進而發起了各類組織。

擁有統一階級利益的農民,在理性思維的導引下,為獲得物質、精神庇護和身份認同,仍會選擇組織起來并利用技術為其提供資源。更重要的是,組織化回應的是多元主體的個性化需求,同時滿足集體與個體的利益以緩解二者的矛盾。

2.應對不確定:流動性形塑了組織目標

“脫域”由英國社會學家吉登斯提出,是指“在時空分離的初始條件下,社會關系從彼此互動的地域性關聯中,從通過對不確定時間的無限穿越而被重構的關聯中脫離出來”。(17)[英]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田禾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第18~23頁。在脫域的鄉土社會中,組織化能夠實現的目標與農民應對不確定性的現實需求相契合。

脫域農村中的農民需要面對社會結構、鄉村秩序和文化等激烈且連續的變遷所帶來的不確定性。這對農民來說是自由與風險并存的。因為他們脫離地域后,享有尋求新位置、服從合適的行為規則與行為方式的自由,但失去了提供物質和精神庇護的傳統組織或共同體,承擔重壓和失敗的可能性更大。在迎接“固態社會”到“液態社會”轉變的過程中,我們還需要處理不確定性帶來的無知感、無力感和擔憂。(18)[英]齊格蒙特·鮑曼:《流動的現代性》,歐陽景根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12頁。農民失去對村莊的歸屬感和情感寄托,還要處理不確定性和隨之而來的負面情緒。同時,流動性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又是個體化、私人化的。原來在家庭紐帶和村莊共同體被事先規定好了,或是被社會等級或階級規則事先規定好的種種不確定性因素,如今卻必須被個體本身所感知、解釋、決定和處理。(19)[德]烏爾里希·貝克、[德]伊麗莎白·貝克-格恩斯海姆:《個體化》,李榮山、范譞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5頁。農民再次回歸到原子化的狀態,不得不以個體的力量應對社會中的各類風險。他們不再有可以沿襲的文化傳統和秩序,卻未能在處處充滿不確定性的社會中建立新的認知(20)文軍、劉雨航:《不確定性:一個概念的社會學考評——兼及構建“不確定性社會學”的初步思考》,《天津社會科學》2021年第6期。和應對模式。

組織的形成正是行動者基于對社會不確定性的感知所觸發的社會活動,且感知的不確定性和應對不確定性的耦合具有循環因果關系結構。(21)M.G.Pratt, “To Be or not to Be: Central Questions in Organizational Identification,” in D.A.Whetten, P.C.Godfrey, eds., Identity in Organizations: Building Theory through Conversations,Thousand Oaks, CA: Sage, 1998,p.171~208.農民依靠組織化建起提供庇護的共同體,以規避經濟、社會和精神生活中的各類不確定性,以及協助他們處理不確定性帶來的負面情緒。具體而言,農民組織化可以幫助他們承接國家政策實施、資本下鄉所建立的應對風險的保障機制,兜底和改善農民的基本生活。它能讓農民更快地適應市場價值觀念和運作機制,從而追求更高的經濟利潤,更好地應對產業高度分工和精細化運作的市場環境。農民通過組織化行動得以重新聯結,重構村莊的社會關系網絡,凝聚集體的力量。他們還依托組織寄托鄉情和滿足“尋根”的渴望,打破原子化狀態所帶來的孤獨、社會失范等危機。同時,農民在組織化行動的過程中還很容易借助集體的力量找到或建立合適的文化認知模式。

3.獲取資格與尋求承認:多元主體在組織化中的身份認同

鄉土社會和文化的強烈變動,給村莊新型權威創造了生發空間,也激發了他們通過組織突破村莊既有的權力結構,滿足獲取身份資格與承認的認同需求。

吉登斯基于行動的反思性提出知識的反思性:傳統必然會被新生代的文化繼承和再創造,使社會生活從傳統的恒定性束縛中游離出來,……人們在反思性的作用下會試圖采取策略找到自己的身份認同。(22)[英]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田禾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第32~47、108頁。費孝通也提出了類似的觀點:在文化不穩定、傳統的辦法并不足以應付當前問題的社會中,因擁有知識而掌握著教化性的權力的長老權力必然跟著縮小,作為“文化英雄”的時勢權力應運而生。(23)費孝通:《鄉土中國》,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83~97頁。農村中的經濟能人、新鄉賢等主體作為新興權力的代表,會試圖在村莊中尋找符合自身身份的新認同。同樣,女性農民內化了性別平等的價值觀,開始意識到自己,也想要獲得村莊對她們的承認。然而,即使新興主體具備反權威和維護個人權益的能力與意識,只要他們延續著長老等傳統權威所發起的組織,就無法逃脫傳統權威的控制。特別是在國家法律與政策的支持下擁有成員資格的外嫁女,仍然處于難以參與村莊公共事務和利益分配的困境,因為他們的社會關系和資源都脫離了村莊,難以憑借個體的、分散的和短期的力量完全突破舊式的權力格局并獲得同等的身份認同。(24)盧素文、陳偉杰:《村莊參與中的差別化接納——江西省農村外嫁女集體回娘家活動研究》,《婦女研究論叢》2021年第1期。

組織可以為個人提供尋找安全、歸屬感或自尊,或超越意義的追求,幫助個人在生活中獲得身份認同和情感滿足。(25)M.G.Pratt, “To Be or not to Be: Central Questions in Organizational Identification,” in D.A.Whetten, P.C.Godfrey, eds., Identity in Organizations: Building Theory through Conversations,Thousand Oaks, CA: Sage, 1998,p.185.上述提到的多元主體想要逃脫強大的教化權力的掌控,就需要借助組織的力量建構新的村莊權力格局,并獲得身份資格和承認。當傳統和社會群體成為可以利用的資源時,農民就可以利用這些來為自己的生活服務。(26)閻云翔:《中國社會的個體化》,陸洋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第328頁。新興的多元行動主體或是接續傳統組織的運行機制但掌握組織的決定權和話語權,利用組織行動的效果讓村民看到他們參與鄉村治理的力量。比如,外嫁女在把個體的、私領域的回娘家活動改造為集體的、公領域的活動。他們再或是創新組織化行動的形式和內容,以此重構村莊的權力結構并提高關聯主體的地位。在這一過程中,他們以組織化行動為載體,向村莊提供短缺的公共服務和資源,彰顯自身能力的同時也自然而然能獲得其他村民的認同。

4.整合公共資源: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應維持著組織生存

農民發揮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應,塑造具有公共性的交流場域、整合公共資源、維持組織的生存。技術為脫域農民的組織化行動提供溝通的媒介,但并非擁有技術就能把農民組織起來。因為組織不僅包含著作為技術系統集合的一面,還包含著作為社會系統集合的一面。信息技術需要農民的主動建構和互動,并在資源、知識等條件的輔助下才能轉換為組織的生產力和提高組織效率。同時,技術與組織權力之間呈現出一體兩面的關系。技術既可以是維持,也可以是推翻組織權力結構的利器。

當組織成員擁有對彼此的信任時,他們能制定出都同意遵守的組織規則,并使其與組織產生依賴關系。同時,“公共性”生長是支撐組織發育的重要因素,它給予個體參與和理性參與的自由,為組織提供資源與支持。(27)李友梅、肖瑛等:《當代中國社會建設的公共性困境及其超越》,《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4期。當技術與信任發生耦合效應而建立起村莊公共領域時,農民會產生相互信任而形成一種村莊交往圈層,并由此成為推動農民組織化的情感來源。具體而言,農民利用以微信、QQ為代表的社交軟件,依靠農民之間的信任,通過建立虛擬公共空間的方式,實現散落在不同地域農民的虛擬共同在場,讓其產生可持續的組織行動。在這一交往圈層中,農民既能獲得鄉土情感的慰藉,又享有突破傳統權威限制的自由。因為他們依靠技術消解傳統權威,改變組織中制度性角色關系和互動模式,(28)S.R.Barley, “Technology As an Occasion for Structuring: Evidence from Observations of CT Scanners and the Social Order of Radiology Department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vol.31, no.1,1986,pp.78~108.突破傳統村莊權力格局的限制,形塑成員間地位平等的共同體。農民,尤其是村莊新興的多元主體,在這一領域中享有充分的獨立性和自主性,能夠制定新的規則,追求身份認同。他們在平等、自由的交流場域中,很容易改變差序格局塑造的公私觀念,形成以村莊為基礎的公共認同以及為集體事務付出的公共精神。農民在具有“公共性”的交流場域中實現了高度整合,也就愿意為組織化行動提供資源支持。由此,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應為農民組織提供了生存所需的資源。

三、何以可為:鄉村治理中農民組織化的實現路徑

鄉村治理中的農民組織化雖然從組織化理論層面上來論證其存在一定的可能性,然而,具有脫域化、個體化特征的農民在社會關系和資源脫離、個體影響力減弱的現實面前,其組織化提升程度仍比較受限。那么,農民組織化應該如何突破種種限制,更好地實現組織化并使之有效運行呢?對此,我們根據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的四個要素,重點從鄉村基層組織的角色、組織文化的情境性建構、農民公共關系和利益的再嵌入、村莊外部資源的引入與本土化改造四個方面予以詳細分析。

1.基層組織適時轉換引領者和協同者的角色

鄉村基層組織(包括基層政府和基層黨組織)作為組織相關制度和政策的直接執行方,在農民組織化過程中要扮演和適時轉換引領者和協同者的雙重角色。

農民組織化的引領者角色要求基層組織掃清結構性的障礙和監督組織運營。掃清結構性的障礙,要求基層組織充分認識到當前政策體系和頂層設計中有利于和不利于本土組織發展的部分,結合區域市場機制和農民利益偏好等現實情況對組織形態和水平的影響,(29)趙泉民、劉紀榮:《鄉村農民合作社組織發展的制度邏輯——基于“制度場域”視角的分析》,《蘭州學刊》2022年第6期。靈活運用政策、法規或創新使用制度手段為農民組織提供適宜的制度環境。監督組織運營,要求基層組織建立公眾監督機制。農民經濟組織中,組織與政府、不同組織、農民在不同利益訴求的導向下,彼此之間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利益往來或沖突。(30)王萍、丁延武、郭曉鳴:《“三權分置”背景下的農地承包經營權退出:利益訴求、利益結構與利益沖突》,《農村經濟》2021年第4期。基層組織不僅要厘清組織參與治理的合法性和規范性程度,還要監督其制定利益分配規則的過程,以及為村莊和農民提供服務的效果。不過,基層組織的監督職能與農民經濟組織應分開,只把組織打造成集體資產市場化運作的專業平臺,(31)王洪平:《農民集體與集體經濟組織的法律地位和主體性關系》,《法學論壇》2021年第5期。以此避免農民組織在村莊的權力與行動尺度上的越界。

農民組織化的協同者角色要求基層政府建立起激勵農民投入組織化行動的新型治理模式,協助農民獲得組織所需資源。基層組織建立能喚起農民的義務責任感和價值感的治理體系,以情感的手段動員在鄉和不在鄉的農民參與組織化行動。它可以讓農民實現短期性、有目的性的回歸,尤其是資源的回歸。雖然農民通過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應整合村莊的公共資源,但仍然局限于村莊內部的部分非正式資源,制度性支持等正式資源。這是因為農民組織化的主要發起者和參與者幾乎不具備組織運營的專業知識和實踐能力,還得依靠基層組織的協同力量。大部分基層組織很難再直接為農民提供物質保障,但它憑借著其熟悉組織管理制度、政府部門運作流程,可以幫助那些想要獲取合法性身份的農民組織節約時間和精力成本。同時,在農民大量流出的村莊,只能依靠基層組織動員體制內人員提供人力和信息支持。在農民組織聲譽較低的發展初期,也得依靠基層組織為其增加在村莊的可信度。(32)盧素文、艾斌:《資源依賴與精英權威:農村社會組織與基層政府的雙向依賴和監督》,《中國農村觀察》2021年第4期。

值得注意的是,引領者和協同者角色之間存在本質區別。如果鄉村基層組織角色識別不清,很容易導致農民組織出現過度依賴而沒有自主發展能力,或者是無法發起組織行動等狀況。因此,基層組織根據鄉村的現實情況、組織現階段發展需求等因素,分辨不同角色的任務之后再扮演好相應的角色,并根據組織的實際情況實時調整角色定位。

2.再嵌入農民的關系和利益與實現組織化目標

吉登斯提出:“再嵌入”(Re-embedding)是脫域社會中重構關系、產生持續信任的重要手段。“再嵌入”指的是“重新轉移或重新構造已脫域的社會關系,以便使這些關系(不論是局部性的或暫時性的)與地域性的時空條件相契合”。(33)[英]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田禾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第69~76頁。對于如今的農民而言,需要再嵌入的既有農民的社會關系,也有共同的利益,以此實現組織化的目標。

公共關系是建構群體、組織的核心。在地域、血緣和親緣關系并行,家國同構治理理念實行的時期,農民擁有良好的個體和公共關系。但是,在脫域農村和個體化農民的環境中,則需要對公共關系實現再嵌入。再嵌入農民公共關系的核心要義在于農民在公共交往領域中密切彼此之間平等的社會交往。這首先要求農民建立并維護好公共交往領域。除了通過技術手段營造虛擬的交往空間外,農民還可以把村莊既有的實體空間(比如村民活動中心或廣場)利用起來,使其成為開展集體活動、商議公共事務的場所。除了農民自己積極建立村莊公共空間,基層組織還可以適當給予政策或財政支持。其次,農民在公共空間中通過集體行動建立對村莊的集體認同和共同情感。比如,他們利用傳統文化活動喚起對村莊的集體記憶,培育出農民新的公共意識和價值觀。

利益是個體建立社會契約、維護共同體的根源。(34)[法]盧梭:《社會契約論》,何兆武譯,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23頁。農民組織化的存在始終是為了讓農民獲得物質或精神上的利益。因此,實現公共利益的再嵌入是農民組織化得以維持的重要條件。在基層組織的幫扶或村莊精英的帶領下,我們可以根據村莊既有的集體資源和農民的能力來增加公共利益,并建立其村莊利益共享的平臺。特別是對于那些不具備條件的村莊來說,以慈善組織的形式幫扶村莊治理,農民的收效期會更短,成效會更直接。公共利益共享平臺還需要建立主體間利益的互惠和循環機制,使得各主體源源不斷地從農民組織中獲得利益。這要求增強農民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關聯性及其公共利益的意識。同時,在遵守國家法律和法規的前提下,合理建立村莊內部利益分配的關聯機制,保障農民充分擁有暢通的利益表達和解決利益糾紛的渠道?;鶎咏M織還要落實法律和政策對農民權益的保護,建立在村莊的公共權威,承擔起協調農民公共關系和利益分配的責任。

3.多元行動主體情境性建構組織的文化和結構

農民組織化的“情境性”所涉及的是具有一定場域空間的靜態情境,也是一種有時間變化的動態情境;包括客觀的物質形態的情境,還包括擁有豐富社會歷史傳統的組織文化情境。(35)鄉村發展中的“情境性”問題非常重要,是我們理解當今中國農民組織化的一個重要概念,其核心指向的是地方發展的時空差異,換言之,情境性問題指的是不同地方社會基礎和地方性知識的差異及其流變。相關分析可參見呂潔瓊、文軍:《從脫貧攻堅到鄉村振興:社區為本的情境實踐及其反思——基于甘肅K縣的考察》,《西北民族研究》2021年第3期。組織化所處的傳統文化環境和權力結構的情境,均是建構組織文化和結構的真諦。

理解農民的組織文化需要深入到農民的生活世界和具體情境中去。具有較強情境性特征的中國人的生活世界,可以“從臉面觀和關系說、宗法制度等社會運行的機理中去探尋”。(36)渠敬東:《探尋中國人的社會生命——以〈金翼〉的社會學研究為例》,《中國社會科學》2019年第4期。人情、面子和關系等傳統習俗是農民日常生活中習以為常的文化環境,成為農民組織化過程中動員各類資源、發起組織化的來源和精神動力。但農民應認知和處理傳統文化中不適應當前農民組織化發展的部分。比如,農民在組織化行動中可能會面臨“還人情”“看面子”“走關系”等困境,他們必須采取合法、合規的方式解決。這對組織而言,決定其能否獲得合法身份,甚至是組織的存亡。對農民而言,則是多元行動主體能否公平、公正地從組織獲得利益。

以宗族或家族為基礎、父權制為內核構成的宗法制度形成農村的傳統權力結構,對于該制度下處于弱勢地位而又想要追求身份資格和認同的普通農民已經不具備吸引力。因此,讓所有農民都在村莊獲取主體身份,享有自主性和平等的權力才能確保組織成員的多樣性和積極性。維護村莊內部新興權力主體的成員資格,要在法律和政策層面厘清新興主體構成和資格認定標準,(37)房紹坤、任怡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從“外嫁女”現象看特殊農民群體成員資格認定》,《探索與爭鳴》2021年第7期。做好公有制和具體民法制度銜接功能中的“準所有人”地位的管理主體。(38)李國強:《權利主體規范邏輯中的農民集體、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求索》2022年第3期。農民要在對村莊的社會結構、日常生活情境深入描繪的基礎上,根據現有的資源和能力,提出重構組織結構的方向和方式。這就要求他們對其所處的村莊和農民的切實需求、所擁有資源和意圖達到的目標等情況有詳細而準確的認知與評估,在具體、即時的情境中建構組織結構。比如,筆者所在的調研團隊發現云南省尋甸縣婦女面臨著傳統性別分工束縛、權益保障有待加強和組織稀松無效等問題,根據當地婦女的實際需求和接受能力,我們為她們設計并開展了“賦能實踐”系列工作坊(包括民主協商、未來社區以及婦女賦能工作坊),最終促成鄉村志愿者服務隊、婦女互助小組等組織的生成并持續為村莊提供志愿服務。(39)2020年以來,華東師范大學社會發展學院文軍教授帶領的鄉村治理社會實踐團隊以“社區為本的鄉村新內生發展實踐探索”為主題,在云南省尋甸回族彝族自治縣澤鐵村持續開展鄉村振興與鄉村治理系列社會實踐活動,內容包括婦女賦能、兒童教育、愛心捐贈、鄉風文明和社會組織建設等多個方面,該項目于2021年入選教育部直屬高校服務鄉村振興創新試驗培育項目,并將進行至少為期5年的鄉村振興創新試驗。

4.技術引進與本土化改造村莊外部資源

雖然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能能夠整合組織所需的資源,但村莊內部資源的有限性可能使農民組織化“自給自足”的難度越來越高。農民組織不得不借助村莊外部的主體或組織為其提供資源,以謀求組織的持續生存和發展。

傳統社會的農村和農民具有封閉性,難以接納村莊外部(包括國家、市場和機構等農民社會關系圈層范圍之外)資源的注入。如今脫域農村的開放性更強,對村莊外部資源的接納性更高,農民得以通過各種渠道引入外部資源。比如,技術為農民提供聯通村莊外部資源的渠道。一些具備互聯網信息使用和搜集技術的農民,以農村社會組織的名義申請到慈善組織、基金會的專項幫扶項目。(40)比如,筆者曾調查的江西省瑞昌市洪一鄉慈善會,慈善會會長通過中國福利基金會的官方網站、江西省青原弘濟慈善基金會申請到“免費午餐”項目的資金和物資,得以為本鄉師生提供免費午餐。相關分析可參見盧素文、艾斌:《資源依賴與精英權威:農村社會組織與基層政府的雙向依賴和監督》,《中國農村觀察》2021年第4期。各類非營利組織或公司通過技術和村莊精英,幫助那些具有本土特色文化或資源的村莊、亟待救助與幫扶的困難人群打通與外界交流的渠道,實現彼此的互惠互利。

資源依賴理論認為,組織對其他環境或組織資源的依賴性過高時,會導致雙方權力關系的不平等。(41)[美]杰弗里·菲佛、[美]杰勒爾德·R.薩蘭基克:《組織的外部控制:對組織資源依賴的分析》,閆蕊譯,東方出版社,2006年,第285~290頁。雖然外部資源可以作為組織資源的有力補充,但它的身份、村莊內部的親屬關系等村莊的社會結構和農民的觀念心態等因素,都可能會導致資源引入的失敗。(42)徐宗陽:《機手與麥客——一個公司型農場機械化的社會學研究》,《社會學研究》2021年第2期。外部資源與農民組織相契合,但農民組織可能會因資源依賴而與資源供給方產生不平等的權力關系。因此,農民應該根據村莊、組織和自身的需求,有針對性地挑選而非盲目地引入外部資源,關注組織可能會因資源依賴而導致的權力不平等問題,防止發生危害組織獨立性和自主性的現象。這就要求農民把外部資源與村莊權力結構格局、地方性知識相結合。首先,農民組織的行動者應當厘清村莊權力格局的構成情況,關注不同類型權威主體的多樣化訴求。農民要讓不同群體在組織化行動中發揮各自所長,又要避免二者因資源分配不均衡、話語權強弱等產生的沖突。其次,及時調試外來文化與地方文化之間的矛盾。外來資源通常附帶著資源背后文化的“外來性”,不可避免地會與村莊文化產生矛盾與沖突,阻礙組織化發展。因此,農民應積極吸收外來文化中能夠滿足組織需求的部分,適時對本土文化的落后部分加以改造。

四、總結與展望

《共產黨宣言》的核心命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其實質蘊含著個人與組織互相依賴、互為條件的一個組織化命題,即每個個體在集體中實現自由發展,組織或共同體是“一切人發展的結果”。(43)葉汝賢:《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共產黨宣言〉關于未來社會的核心命題》,《中國社會科學》2006年第3期。然而,在現代化進程之下,中國鄉村出現社區共同體衰落的局面,農民依靠共同體實現自由發展的可能性也隨之降低。我國鄉村振興戰略鼓勵農民組織成為鄉村社區治理共同體的核心主體,以期動員農民實現公共參與并促進鄉村共同體的發展。這對于國家來說,在黨委、政府等治理主體之外,有利于發揮農民組織參與鄉村治理的優勢,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相關法律法規及政策的制度框架下,最終達成實現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目標。這對于鄉村社區來說,有利于引回外流農民和村莊外部的資源,并通過組織來繼承和傳揚優秀的傳統倫理和道德。對于農民來說,能培育農民自主參與鄉村治理的能力,實現農民不間斷的關聯和相互依賴,從而增強彼此的情感聯結以及個體抵抗風險的能力。

然而,在理論層面,農民面臨著是否具有統一的階級利益、個體與集體利益矛盾所帶來的可能與不可能性;在實踐層面,其又面臨著如何確立組織邊界、應對“流動社會”和“個體化社會”環境的可行性。本文在“鉆石結構”組織模型的基礎上,基于中國鄉土社會的實際和問題,提出新“鉆石結構”組織模型作為分析農民組織化的一種可能機制。結果表明,制度和文化環境、組織目標、多元行動主體和技術四要素及其交互作用的發揮,使農民開展組織化行動在理論上成為可能。具體而言,當前鄉村共治的格局、留存的組織文化提供了理想的環境;農民需要借助組織化的力量來應對各類不確定性的風險;多元行動主體依靠組織化的形式突破傳統村莊權力結構,獲取成員資格和尋求承認;技術與信任的耦合效應為農民組織化整合村莊公共資源,保障組織的生存與發展。想要將農民組織化的可能性從理論層面延伸到現實層面,并成為現階段中國農民組織化的一種社會實踐,則需要進一步沿著此模型從實現路徑上加以探討。具體而言,基層組織在農民組織化過程中要扮演和適時轉換引領者和協同者的雙重角色,同時區分角色之間的本質區別;再嵌入農民的公共關系和利益以更好地實現組織化目標;多元行動主體情境性地建構組織文化和結構,讓農民享受到公平、公正的組織權利;技術引入和本土化改造村莊外部資源,謀求組織的持續發展。

不過,人們開展社區治理要在“結構—過程”的分析框架之下看到社會系統、社區內外結構、歷史和現實條件、成功和失敗因素,根據各地區的差異提出操作模式,提出符合中國實際的治理理論。(44)吳曉林、郝麗娜:《“社區復興運動”以來國外社區治理研究的理論考察》,《政治學研究》2015年第1期。社區治理所要顧及的層次和面向具有多重性和多樣化特點。鄉村社區的治理同樣需要我們結合更多的視角做深入的探討。因此,在前文的分析基礎上,未來我們還可以研究以下問題:

第一,明確農民組織化參與鄉村治理的程度和限度。雖然我國當前的政治體制已經消滅了農民組織化危害國家治理的可能性,但我們仍要明確農民組織化在何種事項、何種程度上參與鄉村治理,否則它仍然有可能干預國家治理、危害村莊和農民的利益。這不僅要國家制定相應的政策并交由基層組織具體落實,還要農民組織化的行動者明辨參與治理的界限。

第二,觀照農民組織化重構村莊權力結構的方向。處于弱勢地位、又想獲得身份資格和他人承認的農民,需要通過組織化重構村莊傳統權力結構后實現目標。但這并不一定意味著重構的村莊權力結構符合鄉村治理的要義。若是重構的權力結構增強了農民地位的兩極分化,或沒有改變弱勢群體的地位,那么我們應對此進行反思和修正。

第三,厘清農民組織化出現的問題對組織本身和鄉村治理的負面影響。由于鄉村各地區情況不同,農民組織化很容易出現諸如組織化程度過低或過高、組織類型趨同等一系列問題。我們應該找到組織化問題的根源,判斷它對組織和鄉村治理負面影響的具體表現,再根據本土性的知識、資源和能力加以解決。

總的來說,我們需警惕經由農民組織化塑造的村莊共同體成為“衣帽間式的共同體(cloakroom community)”(觀看演出的觀眾,都穿著適合于那一場合的服裝,演出結束共同體也就解散了)或“狂歡節式的共同體(carnival community)”(在每天獨自奮斗的痛苦中的個體通過共同體的狂歡帶來暫時的喘息和緩解)。這兩種共同體的結果之一是,它們有效避免了“真正的”(廣泛的和持久的)共同體的凝縮。(45)[英]齊格蒙特·鮑曼:《流動的現代性》,歐陽景根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325~327頁。我們要考慮的是:通過組織化塑造農民真正的而非展示的、短暫的村莊共同體,讓農民在組織化之后切實地參與到鄉村治理中去。這就要求我們對個體化農民有清晰的認識,動員與激發人們面對挑戰,以真正的組織化方式去熔鑄新的、政治上開放的、創造性的紐帶和聯合,(46)[德]烏爾里希·貝克、[德]伊麗莎白·貝克-格恩斯海姆:《個體化》,李榮山、范譞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22頁。以實現農民對鄉村社會自治與共治的深度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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