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安
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授
“被占”這兩個字總會讓人想到中東被占領土的話題,但“被占空間”不比被占領土,被占領土屬于實占。而“被占空間”是指畫家的心理空間,是虛占。無論是虛占或實占,大致意思也類似,都是被占用的意思。
如果畫家的心理空間被占用了,被誰占用的,是人文的還是藝術的,畫家的創作空間應該由誰來支配?這好像是一句多余的話。但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不難發現畫家的創作空間未必是自己的,多數被名利驅使而把自己轉交給了別人。技法也如此,把傳統的東西拿過來抄襲一下變成自己的,把筆法拿過來重新畫也變成自己的,而且自信滿滿,這大概屬于被占空間后的自信后遺癥吧。
假設這個空間是畫家自己的,那么諸如創造、突破、追求或批判之類的大詞都將能成為畫家的勇氣,無論成敗得失都將是一個有血有肉的靈魂。
假設這個空間是藝術的,它的指向更接近探索研究分析和實踐,可能是一位遵循藝術規律的踐行者。
假設這個空間是其他意義的,就有可能是答疑式的,或是按照要求實施的創作,有條件的創作與有條件的創新自然轉而成為工作或任務。
在大量的當代中國畫作品中,在踐行傳統與創新理念方面是這類作品的長項。他們不僅相互借鑒互相扶持,讓作品更加同質化,完美無缺化,甚至在詮釋傳統與發展這類嚴肅的問題上也能駕輕就熟,把符號、標識,臨臨摹摹、抄抄仿仿、拼拼湊湊,一幅完美的繼承創新圖便油然而生,滴水不漏、完美無缺。
繪畫可以詮釋概念,圖式也能回答問題,無論多少概念、主張和觀點,在當下畫家手里似乎變得簡單和直白,應對自如,方法自然,這也許不是對策,更像是慣性的結果。
這種感覺在某些畫評中也能體會一二。例如:某某的作品既傳統又現代,既有師承又不失個人追求,有扎實的基礎,筆墨正宗同時又受到了某畫家的親授,他吸收了西方現代主義畫風的筆法又借鑒了某某的筆意、詩意……民間藝術造型的啟示,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又發展了什么。可見,是一名畫家,一件作品,一個畫面能囊括多少的藝術問題。
這個時候的“筆墨”也屬于這類情況,筆墨本該是技法序列,但一個筆墨單詞則改變了它的順序,“筆墨”成了制約中國畫的問題,影響創作的問題。其實,“筆墨”本可以成為宏大的美學概念,也可以進入更大的文化序列并促成藝術上的中國畫方式。但是,只因狹隘的認知和私欲讓筆墨一直攪拌在技法層面成為私家菜式的手藝活兒來面對觀眾,筆墨成為專屬,甚至是私人的專屬,這也是筆墨不能改變的原因。
現在看來,不是缺什么才說什么,而是說了什么才是缺失什么的主因。
我們把技法說是“筆墨”,結果促成筆墨的程式化和筆墨八股化;我們給“筆墨”加重量,附予筆墨文化,結果筆墨精神、寫意精神之類的提法頻出。
當然還包括繼承與發展,中西要融合的主張,結果就生產出中、西嫁接混合均勻式的作品;說要回歸傳統,立馬又一窩蜂似地涌出了大量的舊文人類型的作品。看來在現實之下,所謂的畫家心理空間、創作空間不過是個說法而已,不必在意。

劉進安/夏日米脂 紙本水墨60cm×40cm 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