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嬌龍

張藝/畢業班的初夏200cm×200cm

張 藝/ 那些花兒 172cm×91cm

張 藝/ 路過你的世界
張藝作為蜚聲工筆畫壇的名家,畫作風格深入人心。其基本功扎實、關注現實題材、造型嚴謹不失自然,對藝術純粹赤誠,再至教學經驗和成果豐富,學生敬愛,均已是業績津津樂道的閃光點。這些累累碩果是張藝美術創作道路上以自己的勤勞汗水、天賦靈氣磨練出的顆顆珍珠。回望她來時路途上的步步腳印、重重履跡,正是她通過美術創作探尋時代特色、回應時代呼喚、彰顯時代風貌的一場“藝術苦旅”。如今回甘之后,她仍孜孜不倦向著新的目標進發。觀察她美術創作中的寫“生”,分析其創作思路及作品中展現出的當代性,不但能幫助我們認識她在當下美術界的可貴與可敬,也能夠為仍在創作道路上跋涉的年輕藝術家們提供一條可以參考的路徑。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美術界圍繞中國畫這樣一個舊的“畫種”如何與時俱進、革新、乃至革命的討論,從未停止。自1949 年5 月22 日,蔡若虹在《人民日報》上發表《關于國畫改革問題——看了新國畫預展之后》,以現實生活為題材的命題便始終貫穿新中國美術的創作與批評,在不同的時期對如何表達“現實生活題材”,前輩畫家們各有抉擇,處于新時代的張藝對此也有她個人的思考。

張 藝/ 用愛相守 136cm×70cm

張 藝/ 用愛相守系列之二 136cm×69cm
張藝學畫不同于一般的美術家,鋼筆速寫的起點使她具備線條肯定、結構精準、觀察細微的優點;舞美設計的起步讓她擁有了將文學和美術融合的潛質;不同門類劇場藝術的培養使她習慣捕捉動態人物的表情與情緒。這些經歷促使張藝的人物繪畫注定要在造型之外“講故事”。
大部分人對張藝工筆畫人物的認識是從“女大學生”題材開始,這個題材來源于她真實的教學生活與情感,因此格外動人。更重要的是,這個主題,讓她在人性的思考中繞過了某些禁區,摒棄了“偽現實主義”的教條,以在現實生活中個體存在的“人”作為關注焦點與表現對象,她的現實題材將“人性”與“個性”放在藝術創作重要表現對象的位置上。
這個選擇讓張藝特立獨行的與“表現自我”的畫家們有了全然不同的對“個性”的解讀。“星星美展”的畫家們曾開啟美術界“表現自我”問題長達兩年之久的爭鳴討論。他們以薩特理論中“人的本質、存在的意義、存在價值要由人自己的行動來證明、決定”來做辯護。這當然也招致了唯心主義的藝術本質論沒有顧及藝術作品需要“共鳴”,“無視作品的社會效果”“無視服務對象”的批評。而張藝非常難得地在表現自我的同時規避了這種被詬病的現象,她另辟蹊徑地選擇了表達自己藝術語言的同時,表現被描繪對象的“自我”。
尤其在當下,攝影藝術隨著技術的發展而不斷壯大,各種電子軟件參與到繪畫創作中,讓包括主題創作在內的繪畫形式都面臨著新技術的融合。造型、色彩、視角不斷更新,而人物畫中人的靈魂則日漸模糊。工人、農民、學生、知識分子、革命烈士等,即便是描繪差異巨大的對象,觀者也很難從其衣著場景外感受到畫面中人的情緒狀態,展現出的是結構比例標準的人偶,非形形色色的人。
而在張藝不同時期的人物畫中,最吸引觀者的往往是畫面上可以與人對視的雙眸,她不辭辛苦地為自己描繪的每一個人物進行人設故事的賦予。人們時常認為其“女大學生”題材的成功在于特別的身份標簽,而事實上,她對人物刻畫的精髓恰恰在于她了解每一個學生當下動作情緒背后的故事,這與她閱讀文本進而設計服化的能力一脈相承。這是張藝在當代主題性創作的各種討論中,以其對不同美術種類的綜合能力、融合能力與感知能力,關注個體生存狀態,走出的一條嶄新道路。
李小山的《當代中國畫之我見》在新時代的中國畫壇、批評界引起了軒然大波,引發了激烈的爭論,這場幾乎席卷了整個美術界的批評浪潮是當時傳統與現代碰撞大潮在中國畫這一特定領域的表現。另一場關于中國畫筆墨的爭論則來自于吳冠中1992 年在香港《明月報刊》上發表的《筆墨等于零》一文。無論是李小山還是吳冠中的觀點,事實上都是20世紀70年代末思想解放運動的一次深化。畫家們理論與實踐爭執的背后仍是藝術觀念、中西文化沖突、價值觀導向等問題的爭論。
彼時的張藝正在如饑似渴地吸收著不同門類的美術創作技法,轉益多師,廣泛地學習中國畫、木刻、絲網、銅版畫、石版畫,涉獵油畫、雕塑,成為全國知名舞美藝術家的同時,她進入了大學,成為一名老師,慢下來的教學生活讓她開啟了工筆人物畫的新里程,也開始了她美術創作征程中的又一次自我革新。
此時擺在她面前的是貫穿整個20世紀都沒有定論的筆墨之爭,工筆人物該如何處理筆墨,如何表達“線”與“色”之間的關系,成為她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廣泛的美術創作經驗與思想讓她跳出了非此即彼的藩籬,一如她從來都敢于大膽嘗試與疊加,她開始了一場用自我創作實踐進行個人實驗的歷程。
在當代人物畫創作的藝術家中,幾乎很少看到張藝這樣風格不“穩定”的畫家,這也讓她經常獲得一些勸告:形成個人風格很重要。這應當也是一位知名畫家的必由之路。一幅畫中看不出“張藝”的風格標簽,在一些批評中被視為瑕疵。人們喜歡以她“女大學生”的題材進行標記,或許是因為難以捉摸她多變的藝術表達手段與風格。在她的工筆畫創作中,毛筆速寫打下的筆墨基礎是傳統之骨,而現代的用色、精心設計的構圖與充滿想象的元素引入是當代之魂,她的工筆人物不是針鋒相對的叛逆,而是在傳統之基上自我學習歸納后的共生甚至是再生。
這種出新并非刻意回避與旁人相同,而在于不同的視角和手法。她熱衷于關注當下人們的焦點,也將目光投向更廣闊的天地,以豐富多變的筆墨形式表達不同的主題。在不斷的創作中,她開始走出去,參與國內外的眾多交流。傣族少女的嬉戲、藏族牧民的質樸開啟了她對少數民族文化的表達;德國、意大利、法國、西班牙等國的游學、參觀與藝術交流開拓了她的眼界,世界藝術史上的精品為她提供了新的養分;美國沿太平洋鐵路的寫生讓她了解了華工的苦難歷史,以毛筆勾勒枕木下的脊梁;舊金山也留下了她為“一帶一路”繪制的《文明之約》;當下的抗疫主題她也仍舊能兼顧宏大敘事與個人情感。人們總能在她的畫中看到跟隨主題表達需要所變換的筆墨更新,隨類賦“技”,豐沛的創作能力令人贊嘆。
善于融合、勇于精進、認識自我、不斷探索,張藝永遠在前行的路上,她寫下自己美術創作體系的“共生”,是不同藝術門類之間的相互促進也是自我革新的巨大勇氣,這是她在當代美術創作、特別是在工筆畫創作中體現出的可貴追求。
張藝開始工筆人物畫創作時,最貼近的人便是學生,舞美專業的學生們不但是她觀察描摹的對象,更為她帶來了年輕人的思想、喜好和流行。她不但與學生們教學相長,更與她們共同參與校園生活,聆聽她們的喜怒哀樂。她絕非讓學生們做她一動不動的模特,而是加入其中捕捉她們的美好瞬間。
這正是張藝“女大學生”系列作品的動人之處,她筆下的女生們總是處于一種輕松的狀態,做舞美服裝、過校園生活、游自然風光,甚至靜坐在那里都好像是在傾訴情感的某個瞬間。在張藝的“女大學生”組畫面前,你永遠不是那個旁觀者,而是參與者,仿佛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加入她們其中。
自然的少女生活氛圍是她用嚴謹認真的教學、堅韌不拔的意志和不放棄每一個學生的信念換來的,是設計擺姿勢的模特、刻意攝影的構圖所無法模仿的。她不僅僅描繪人物、場景、故事,更將她從學生們那里讀到的心情匯入其中。畫作中難得的信任感展現出的是她金子般的人品與德行,她更以行動將這些藝術思想、人格修養、道德理念通過教學傳遞給學生們,使他們受益終身。
“立德樹人的人,必先立己;鑄魂培根的人,必先鑄己。”這也是她待人以誠,無私奉獻閃光人格的一個高光點,折射出她對藝術滿懷敬畏,對專業永葆赤誠,不斷追求德藝雙馨的自覺性,是她在當下快節奏社會中展現出的可敬品質。
張藝的畫是當代的,寫“浮生”以關注個體生存狀態,關注工筆人物的“情緒感”表達,開辟新路;寫“共生”以呈現筆墨語言創新,融匯當代美術創作之長自我革新,追求可貴;寫“學生”以無私赤誠立德樹人,在培養人才的歷程中傳承其品味格調,品質可敬。如此寫“生”是張藝作為當代畫家回應時代的實際行動,也是她跋涉氣象萬千的藝術群峰時為我們提供的寶貴經驗,走出的全新道路,更是她作為知名畫家的社會責任和使命擔當。
此刻,她仍未停下腳步,在新的起點上,揚帆起航,破浪遠行!

張藝/文明之約224cm×173cm

↑張 藝/醉花陰之二78cm×77cm 2022年

↓張 藝/醉花陰之一76cm×78cm 2021年

張 藝/ 映象版納

張藝/新季240cm×116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