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利視角下技術創新、內外部環境與企業價值的提升路徑
——基于創業板上市公司的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

胡海容，向錦妍

(重慶理工大學 重慶知識產權學院，重慶 400054)

0 引言

專利作為企業創新活動的重要產出被廣泛認為是企業異質性資源，有利于企業維持競爭優勢，給企業帶來超額收益。近年來，理論界和實務屆普遍關注到我國專利存在“大而不強、多而不優”的問題。對此，有觀點支持專利數量無用論[1]和專利數量加速化陷阱論[2-4]，有觀點則認為具備專利規模優勢的企業，其技術創新能力應從專利質量角度進行考慮[5]，只有高質量專利才能為企業創造價值[6]。在此背景下，切實厘清專利數量與專利質量之于企業價值的作用，不僅對現代企業來說意義重大，也對我國企業技術創新決策乃至知識產權強國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目前，學界主要通過對稱線性假設考察專利數量(專利申請數據[7]、專利授權數量[8]、發明專利數量[9]等)、專利質量[10-11]與企業價值的相關性問題，得出了不一致的結論。然而從管理實踐來說，企業作為一個復雜系統，企業在價值創造中需要調動可控資源、迎合不可控因素；從技術創新活動來說，企業技術創新活動存在因溢出效應、收益不對以及信息不對稱帶來的不確定性問題。對此，傳統研究方法通過加入中介變量或調節變量來擴充技術創新對企業價值的影響關系。從內生性視角，有學者認為技術創新與企業價值的提升關系在于公司內部治理，發現股權集中度負向調節、高管股權激勵正向調節二者關系[12-13]，也有學者僅注重企業內部環境中CEO技術背景[14]或研發經歷[15]在技術創新與企業價值中的調節關系，還有學者探究行業性質[16]的調節作用。從外部性視角，有學者探究政策不確定性[17]對企業創新活動的作用渠道，也有學者認為知識產權保護[18-20]可提升企業創新能力(研發投入強度、專利產出)，進而提升企業價值。部分研究雖存在一定局限性，但為從整體視角分析企業價值的提升打下了理論基礎。

企業價值提升的復雜性來源于企業管理系統內關聯要素的交互[21]。傳統研究方法假定要素間獨立，并且采用對稱、可累加性假定的變量分析方法不能有效解釋非對稱、多重并發、等效的復雜因果關系[22]。為解決這一復雜性問題，從組態視角探究企業價值提升路徑成為學者的新選擇，但對技術創新指標的選擇不夠全面。有學者關注處于財務危機中的企業實現高財務績效的路徑組合[23]，但在創新層面僅關注創新投入；也有學者以“企業技術人員占全體人員的比值”與“企業發明專利數”衡量技術創新[24]。

基于此，本文選擇專利密集型企業的代表——創業板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針對影響創業板上市公司企業價值的復雜前因變量建立TOE模型(技術-組織-環境)，將研發投入、專利數量、專利質量引入技術創新指標，高管激勵和股權集中度作為組織內部治理指標，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作為外部環境指標。同時從組態視角，采用fsQCA研究方法探究復雜前因組合對企業價值的影響，從企業內部資源、外部環境協同作用的角度審視諸多影響因素如何聯動、匹配，才能實現較高的企業價值。

與已有文獻相比，本文有以下創新之處：①引入TOE模型作為更完備的企業價值影響因素模型。②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更加尊重組織內部管理和外部環境的復雜性，一定程度上規避傳統方法只能采取孤立分析視角的缺點，能夠從整體視角厘清專利數量、專利質量的企業價值。

1 模型構建

Tornatizky等[25]提出了技術組織環境模型，即 TOE 模 型(Technology Organization Environment)。它作為技術應用情境的分析框架，能夠涵蓋3個層面因素，且對3個層面的下位因素無固定要求，具有較強的系統性、靈活性和可操作性[26]，目前已成為較常用的前因變量分類模型。譚海波等[27]依據TOE框架對地方政府網站建設、政務服務數據的影響因素及其水平的提升路徑進行了研究，甄麗明等[28]使用TOE模型構建R&D創造價值機制模型。

本文基于TOE 框架的基本結構，結合創業板上市公司發展實際，對原有的“技術-組織-環境”3個層面進行了細化，選取影響企業價值的6個前因變量，如圖1所示。

圖1 “技術-組織-環境”框架

1.1 技術層面

Elias & Mike[29]將衡量企業技術創新的指標體系劃分為投入指標、過程指標及績效指標三類。因此，本文選取研發投入作為技術創新投入，專利數量作為技術創新產出的過程性指標，專利質量作為技術創新產出的績效指標。

(1)研發投入。研發投入與企業價值相關性研究，Chan等[30]研究發現高科技公司通過發出增加研發投入的信號，股票市場就會做出積極反應。胡義東和仲偉俊[31]發現企業R&D投入與企業價值之間存在高度正相關關系。此外還有非線性研究結果，戴小勇等[32]發現研發投入對企業價值的門檻效應，投入強度達到第一門檻值時達到顯著促進效果，超過第二門檻值時作用不顯著。馬艷艷等[33]提出在部分行業中研發支出與企業績效存在“倒U型”關系。此外，還存在與經驗相反的“研發悖論”的觀點，Jones[34]研究發現高研發投入并沒有帶來實質的國家經濟產出增長。Lundquist等[35]用低效率創新系統來解釋這一悖論。

(2)專利數量。專利數量主要包括專利申請量與專利授權量。Holger[36]研究發現企業專利申請數量與企業業績呈正相關。Artz等[37]研究發現專利授權量對企業績效有2年滯后效應的抑制作用。劉小青[38]認為，專利申請和專利授權都能夠顯著提高企業績效。

(3)專利質量。專利質量對企業價值的相關性結論較多，其中有通過單一指標衡量專利質量。Narin等[39]采用事件研究方法，以專利平均被引次數作為專利質量評價指標，得出專利平均被引次數與企業績效存在正相關關系的結論。Chen等[40]發現專利被引次數與企業市場價值之間呈顯著的倒“U”型關系。張曉月等[41]發現發明專利近3年被引次數對企業績效存在促進作用，但發明專利平均被引次數與企業績效呈負相關。此外，也不乏構建綜合專利指標模型，Lanjouw等[42]使用4個指標(權利要求數、專利參考數、施引專利數、專利家族規模)構建專利質量指數模型，得出專利質量越高，企業市場價值越高的結論。李仲飛等[43]運用發明專利授權率、技術覆蓋范圍和發明人數量作為衡量專利質量的指標，認為專利質量對公司價值確有促進作用。

1.2 組織層面

技術創新過程中存在收益不對等、信息不對稱帶來的不確定性可以通過內部治理解決。考慮到企業價值最大化是各個利益集團協同作用的結果，而組織層面主要考慮對企業戰略方向和投資決策影響，因此高管和股東是最常用的考量因素。

(1)股權集中度。學界對股權集中度和企業價值的關系存在不同觀點。一方面，高股權集中度能使管理監督收益大于監督成本，增強股東參與監督管理意愿，降低管理層自利行為，緩解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委托代理問題。另一方面，股權高度集中時，可能存在“隧道效應”，即控股大股東與管理層合謀掏空公司，損害公司利益。

(2)高管激勵。在信息不對稱環境中，管理層可能會選擇有利于自身職位和利益的非公司價值最大化行為[44]，對高管給予激勵能夠緩解其自利行為。肖虹等[45]研究指出，對管理層實施股權激勵能夠調動他們開展創新研發和維持企業持續經營能力的積極性。齊秀輝等[46]認為相比薪酬激勵，股權激勵對研發投入與企業績效存在更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因此，用股權激勵替代高管激勵作為原因變量。

1.3 環境層面

在外部環境層面，學者普遍關注到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企業價值的影響。認為知識產權保護為研發外溢設置了邊界，降低創新活動的不確定性[47]。李詩等[48]指出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更高的地域，專利有著對企業市場價值更顯著的提升效用。李詩田等[49]發現企業所在區域知識產權保護制度越完備，越能通過促進研發支出預期利益來提升企業價值。王永貴[50]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對企業績效的正向作用，認為競爭強度和反應型市場導向對這一影響機理起調節作用。

2 研究方法與設計

2.1 研究方法：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

傳統定量分析通過分析大樣本來揭示樣本規律，且邏輯假設是各要素孤立地對結果產生影響，而定性比較分析的成因多元并發、因果非對稱性、等效性等思維，更符合企業管理的現實狀況。定性比較分析由Ragin[51]提出，始于社會學，因其處理小樣本和復雜因果的優勢，其應用逐漸被擴展至政治治理、績效管理、新聞傳播。而隨著QCA的傳播與創新，目前定性比較分析(QCA)已經不拘泥于宏觀小樣本的分析，已經在中觀層面(組織集體、社會網絡)以及微觀層面(團隊、個人)的小、中、大樣本中廣泛應用。

為了實現提升企業價值目標，企業需要審時度勢去調動可控資源、迎合不可控環境因素，因此QCA能提供更有效、完整且具有普適性的分析結論。QCA方法目前存在清晰集csQCA、多值集mvQCA、模糊集fsQCA3種分析方法。mvQCA和csQCA只適合解決類別問題，而fsQCA將案例轉化為介于[0]和[1]之間的隸屬分數，能夠處理程度變化和部分隸屬問題[52]。根據數據類型，選擇使用fsQCA作為研究方法。

2.2 數據來源及測量

本文研究對象是創業板上市公司，與同屬于專利密集型企業的科創板上市公司對比，創業板上市公司的優點在于：一是公開數據更加完整，二是能夠避免IPO階段的專利突擊行為帶來的偏差。因此本研究所需信息主要來自創業板上市公司的公開信息，保證了研究的合規性與科學性。基于QCA對樣本量的要求(根據原因變量的個數確定適宜的樣本量)，并且為保證數據的完整性和代表性，以100家在創業板上市公司為基礎進行篩選。篩選標準如下：①篩選出創業板中占比較高的工業企業，更能反映創業板的整體狀況，且技術創新程度相比金融、公共事業等行業更高，更能作為專利密集型企業的代表；②剔除帶有 ST 及*ST 字樣的公司，這些公司經營情況異常，無法真實反映創業板上市公司的特點；③剔除數據缺失公司。經過篩選后，最終剩余46家創業板上市公司的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同時考慮滯后效應，借鑒李仲飛等[43]研究將滯后時間設置為3年，因此與專利相關的數據來自于2017年，與高管激勵、股權集中度、企業價值相關的數據來自于2020年。

在變量取值方面，技術、組織、環境3個層面所涉及的6個變量，專利質量和數量來自于合享專利數據庫，其中專利質量為專利合享價值度；企業價值、研發投入、股權集中度、高管激勵來自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其中企業價值選取TobinQ值A來衡量，研發投入為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比例，股權集中度為大股東股權占比(第2-5位股東占比之和)，高管激勵為當期股權激勵；區域識產權保護水平來自于《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2018)》[53]。

2.3 數據校準

數據校準是將前因條件和結果轉換成集合中的隸屬值，如表1所示。為使每個數據都以特定隸屬分數的形式出現在[0]至[1]之間，需要設置隸屬錨點(完全不隸屬、交叉點、完全隸屬)。本文通過 fsQCA 軟件中的Calibrate程序賦值，完全隸屬閥值為0.95，交叉點為0.5，而完全不隸屬閾值為0.05。

表1 變量的校準錨點

3 實證研究結果

3.1 必要條件檢驗

在對條件組合進行定性比較分析前，可以對單個前因變量對結果的必要性進行檢測，即某結果發生時組態中一定存在的條件[54]。一致率大于0.9時為必要條件。由表2可知，6個前因變量中并無單獨引起企業高價值的必要條件。

表2 前因變量的必要條件分析

3.2 條件組合的充分性分析

通過組態視角探究6個前因變量的組合導致高企業價值的充分性條件。首先，為篩選樣本數據，需設置一致性和頻次閾值，一致性是指前因條件組合對結果變量的解釋程度，頻數是指某一條件組合路徑在研究案例中出現的次數。一般來說，一致性閾值為0.8，PRI一致性閾值為0.75，頻數閾值為1。通過組態分析得到3種解，即簡約解、中間解和復雜解。其中，中間解是經過簡單反事實分析后的結果，較復雜解更簡明，較簡約解更合理，因此結果主要解讀中間解。

由于沒有必要條件，所有核心條件就通過簡約解和中間解的對比產生。同時出現在簡約解和中間解中的條件為核心條件，僅出現在中間解中的條件為邊緣條件。當前因變量在組合中出現時，用實心圈表示，當前因變量在組合中未出現，用空心圈表示。其中，當圈較大時(圖例為“●”“?”)，表示該前因變量是核心要素；當圈較小時(圖例為“●”“?”)，表示該前因變量是非核心要素。當前因變量既可以出現也可以不出現時，用空格進行表示。

由表3可知，通過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得出5條通往高企業價值的條件組合和2條導致低價值的條件組合。高價值組態的解一致率為0.95，覆蓋率為0.520，低價值組態的解一致率為0.872，覆蓋率為0.43，結果較為理想。5條高價值組態的一致性分別為0.948、0.978、0.961、0.996、0.981，一致性皆大于0.9，說明5條組態都是企業獲取高價值的充分條件組合；覆蓋率為0.52，說明5條組態能夠解釋樣本中52%的獲得企業高價值案例。2條低價值組態的一致性分別為0.882、0.914，皆大于0.85，同理此2條組態是導致企業低價值的充分條件組合，能解釋43%的獲得企業低價值案例。

表3 產生高價值與低價值的組態

3.3 高企業價值的條件組態

3.3.1 組態H1：高質量驅動型企業

組態H1存在H1a和H1b兩組下位組態，其中組態H1a(～pn*pq*rd*si*～oc*～pp)表明企業投入較高研發資金，產出數量不多但質量較高的專利，在企業對高管的激勵足夠且股東權利分散時，即使當地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有限，企業也能夠獲得高價值。這樣的企業還可稱為“重質-激勵-弱保護型”企業。此類企業處于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低的區域，但愿意投入技術研發，股東能夠相互制衡，因此公司管理層有較強的話語權。這可能是某些經濟發展滯后地區的瞪羚企業，他們篤信的專利質量使競爭者模仿行為或申請無效的難度及成本升高，能夠維護更長時間的壟斷收益，實現了自我保護，削減了外部環境作用，因此通過高質量專利為企業帶來更好的績效。

H1b(～pn*pq*～rd*oc*pp)表示在技術創新層面，即使在專利數量與研發投入缺失情況下，企業若能保證專利高質量，在股權集中度高，即股東能夠有效監督企業管理層，外部環境傾向于保護專利情況下，企業能夠達到高價值水平。這可稱為“重質-集權-強保護型”企業，這類企業由于大股東對企業研發能力有信心，能充分發揮其資源配置能力。同時，企業將有限研發資金投入到核心技術，打造高質量專利，所以承載著企業關鍵性技術且權利穩定的高質量專利能夠通過實施、許可、轉讓等方式為企業帶來收益。即便是在專利未實施的情況下，因其恰當的技術范圍、穩定的專利權利而形成的技術壁壘也能帶來較為持久的競爭力，從而為企業帶來溢價增值。

3.3.2 組態H2：高投入-高數量驅動型企業

H2a(pn*～pq*rd*～si*pp)表示在技術創新層面，企業用高研發投入產出數量多而專利質量低的專利；在內部治理結構層面，并不對高管給予股權激勵且不論股權集中。若當地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高，企業能獲得高企業價值，此組態還可以稱為“重量-輕管-強保護型”企業。從企業治理角度來看，由于對管理層激勵不足，管理層創新決策趨于保守。出于個人利益最大化的考量，管理層通常不愿意將資本大量投入到高風險高回報的技術創新而承受巨大壓力，而是傾向于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穩定的專利數量產出中，甚至完全忽視專利質量。

H2b(pn*rd*si*～oc*pp)表示在專利數量和研發投入較高時，不論專利質量高低，給予管理層較高股權激勵且股權分散，當地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高情況下，企業價值能夠得到提升。此類企業還可稱為“重量-激勵-強保護型”企業。這類企業在技術研發方面投入較高，專利數量產出較多，而股東權利分散，企業主要依靠受到良好激勵的管理層進行管理，管理層對于研發的態度不明確，僅關注專利數量，可能是缺乏技術敏感，并不關心專利質量。

3.3.3 H3：高投入驅動型企業

H3(～pn*～pq*rd*oc*pp)表示在專利質量和專利數量雙低，但研發投入較高的情況下，在股權集中度高且當地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高時，也能實現較高企業價值。此類企業可稱為“技術瓶頸-集權-強保護型”企業。這樣企業雖然研發投入較高，但由于某些原因導致專利數量和質量產出都不理想，但企業也能實現高價值。

3.4 低企業價值的條件組態

NH1(～pn*～rd*～si*～oc*～pp)屬于全面缺失型，即技術創新以及內外部環境都處于不良狀況，企業無意技術創新，股東權利分散且無管理層激勵，外部環境也并不支持知識產權保護，由此造成企業價值低下狀況。

NH2(pn*～pq*～rd*～si*～pp)屬于專注數量型，技術創新層面，創新投入不足、專利質量低；內部治理層面，對管理層激勵不足；外部環境層面，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低。企業僅關注專利數量，可能是希望在專利申請、授權資助政策下通過較多的專利向政府爭取扶持，但依然由于良好的內外部環境的缺失，絕大多數低質量的專利并不能為企業創造價值。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

本文從“技術-組織-環境”模型角度探索影響企業價值的內外部因素，利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研究了研發投入、專利數量、專利質量、股權集中度、高管激勵以及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6個交互前因的要素組合與企業價值之間的互動關系，發現存在5條等效的企業價值提升路徑。通過對比分析各組態得到以下結論：

(1)專利數量、專利質量都需要通過與其他要素組合協同作用才能創造企業高價值。根據實證結果，包括專利數量、專利質量在內的任何單一因素都不能獨立實現企業高價值，而基于整體視角，專利質量與專利數量都能夠通過特定要素組合協同實現高企業價值，企業可視外部環境和內部治理結構選擇高質量驅動型、高投入-高數量驅動型。

(2)提升專利質量是企業最高效益的價值提升方法。從2種高質量驅動型路徑看，在外部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存在差異情況下，在技術創新層面注重專利質量的提升都可為企業創造高價值。具體而言，外部環境較差時，通過高投入產出高質量專利是處于低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企業獲得高企業價值的唯一選擇；外部環境較好時，若企業股權集中，僅需要產出高質量專利就能創造企業高價值，這使得專利質量之于企業的意義更加重要，研發效率高但資金不足的企業，完全可以憑借專利質量創造高價值。

(3)企業不宜盲目追求專利數量。從實證結果來看，企業價值的提升并不要求企業的技術創新層面的3個指標都達到高水平。但從組態NH2可知，僅關注專利數量規模反而會導致企業低價值。說明過多低質量專利可能制約企業可持續發展，企業研發產出專利需要有的放矢，應進行充分的成本效益評估。

(4)良好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有助于企業自由選擇企業價值提升策略。5條高價值組態中有4條呈現出高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說明高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與高企業價值存在強關聯性，并且每條路徑的要素組合存在較大差異，可見高區域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是企業多元選擇技術創新發展戰略和企業價值提升策略的保障。

4.2 建議

根據實證結論，對于企業決策、政策制定提出以下建議：

4.2.1 企業決策建議

企業在追求價值最大化時存在差異化路線，企業應在綜合評判技術成熟度、企業現金流水平、管理層管理水平、企業集權程度、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程度的基礎上選擇累積專利數量或者提升專利質量。

從當前政策指引和市場競爭態勢來看，專利質量應作為企業關注的重心。一方面，過度依賴專利申請、授權數量來證明企業創新能力或將失去應有的作用，承載企業核心技術的專利或在布局層面具有戰略意義的專利更有利于企業維持更長久的利益，企業應適度調整研發投入產出傾向，將此類專利作為產出首選；另一方面，企業進行研發活動時嘗試追求開創性技術研發有利于獲得行業優勢，同時為避免專利“加速化陷阱”、維持長久異質性競爭力，應從各個維度(技術、法律、經濟)提升專利質量，從而實現高企業價值。

4.2.2 政策制定建議

結合“構建知識產權大保護格局”與本文研究結論，從政策層面提出2個建議：①就地區知識產權水平差異而言，扶助政策應當有所傾斜；②就政策類型而言，應有足夠的政策用以維持專利市場的適度平衡。

按照研究結論可知，區域知識產權保護環境對企業技術創新決策存在重要影響。《“十四五”國家知識產權保護和運用規劃》指出應加強知識產權全鏈條保護，健全跨區域、跨部門知識產權行政保護協作機制。因此存在先發優勢的地區應總結經驗進一步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知識產權保護欠缺的地區應吸取先進地區經驗，以提升跨區域、全鏈條協作的效率和效果。并且國家宏觀調配上，也應注重知識產權行政、司法、執法資源的均衡配置，注意扶助政策上向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弱的地區傾斜，通過有效的知識產權政策充分保障企業對創新發展路徑的多元選擇，全面提升國家知識產權保護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