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史上的特殊“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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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寶純凈水、雪花啤酒、雙鶴藥業、萬象城、太平洋咖啡、華潤萬家超市……這些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產品都是華潤集團旗下的。如今華潤的總資產已逼近2 萬億大關，而它的起點是80 年前地下黨員開的一間小鋪子。

一

華潤的創始人楊廉安，又稱楊琳，原名秦邦禮，生于1908 年，無錫人，是博古的弟弟。楊廉安追求愛國、進步，年紀輕輕就去了上海跟別人學做生意，在小店鋪里做店員。

1931 年，楊廉安正式參加革命工作，于當年秋天正式入黨。可以說他受命于革命危難之際，這一年，因顧順章被捕叛變，上海中央特科遭遇重創，大量特科人員暴露被捕。5 月，中央特科改組，時任江蘇省委組織部部長陳云接替周恩來成為新負責人，需啟用身份未暴露的新人，剛從莫斯科回國的博古將上海的弟弟介紹給了陳云。從此，秦邦禮化名楊廉安，接過組織交給他的兩根金條，開啟了他秘密紅色商人的革命生涯。

陳云交給楊廉安兩項任務：開店和建交通站。開小店鋪，既可為革命組織和個人“打保單”，有時還能作為地下黨員開會碰面的場所，以及后勤補給。比如，楊廉安開的家具木器店就經常作為會議室，如果發現可疑跡象或遇到敵人搜查，大家就把文件塞到家具夾層，待安全時楊廉安再取出來。他開的米店和文具店，則經常提供后勤和生活保障。

建立交通站是楊廉安的另一項重要工作。所謂建交通站，即為打通從上海到江西蘇區的路線，沿途建補給站和接應點，以便傳遞情報、運送物資和營救同志等，其形式主要也是各種小店。楊廉安的“小店主”生涯，一直持續至1935 年秋季，期間營救和護送黨員干部多達200 余人，自始至終，他的真實身份從未曝光。過程中，他完全解鎖了生意密碼，為后來創辦華潤提供了便利。之后，他同陳云去了莫斯科進入列寧學院學習。1937年春夏之交，他再次回到上海經營店鋪，由于此時日軍大舉進攻上海，他被迫賣掉店鋪，轉至延安。

二

因有做生意的經驗，1938 年，在延安教了一段時間馬列課的楊廉安，被我黨派去香港“八辦”工作。

“八辦”，即八路軍辦事處，是我黨在抗日戰爭時期，依據國共達成的合作協議在各大主要城市建立的辦事機構。香港“八辦”由毛澤東親自任命廖承志籌建、負責，對外以經營茶葉的名義掛牌，叫“粵華茶葉公司”，跟何香凝（廖承志的母親）和宋慶齡成立的“保衛中國同盟”是同一套人馬。香港“八辦”的主要工作，是充分利用香港的特殊性，以及何香凝、宋慶齡的特殊身份，向海外華僑、港澳同胞、外國友人等募集支援八路軍、新四軍的資金和物資等。

與公開募捐相反，保管和運送募捐來的物資和資金需要絕對保密，以避開各類特務、沿途軍閥、地痞流氓和國民黨右翼勢力的干擾。為此，香港“八辦”和“保盟”成立了一個具有合法身份的秘密貿易機構，專門負責保管和運送物資，這就是“聯和行”，由楊廉安負責，名字取自“廉安”的無錫話發音。而聯和行，就是華潤的前身。

最初聯和行的規模很小，啟動資本不過兩三萬港幣，工作人員只有包括楊廉安在內的三個人。聯和行除了轉運“八辦”募集的物資外，還有兩件事要做：一為八路軍和新四軍采購西藥、無線電器材和交通器材，二是每次回內地時，順便將重慶、西安、武漢等地“八辦”募集來的外幣帶來香港換成國幣，匯回內地。

1938年廣州淪陷后，聯和行自香港往內地轉運物資的路被切斷。一開始改經廣西桂林-貴陽-重慶路線，后來廣西不再安全，又改經越南河內-鎮海關-南寧-貴陽路線，再后來越南也不能走了，于是改經緬甸入云南-貴州-重慶，即著名的滇緬運輸線。可以想象，一路翻山越嶺有多折磨人，每走一趟都要半條命，何況常年來回，楊廉安做得極其辛苦。

其實，當時楊廉安和家人的生活也十分簡樸，時任上海“八辦”秘書長的劉少文曾去香港看過楊廉安與聯和行的賬目，他說：“楊廉安的賬目很清楚，家人開銷非常節儉。租的房子很小，三代人擠一個小單元，沙發兩用，每晚拉開沙發就是床。”

1941年香港淪陷，楊廉安被迫暫停香港聯和行。他除了幫助“八辦”轉移文化民主人士外，還負責取出并轉移聯和行的資產。這讓他顧不上自己的家人，全靠他愛人王靜雅挑著兩支籮筐，一頭裝孩子，一頭裝生活必需品，再攙著裹小腳的婆婆，一路顛簸逃至廣東湛江。后來楊廉安在各地奔忙做生意，直到抗戰勝利，才與家人重聚。

三

1946年夏，楊廉安抵達上海會見周恩來，預備接受組織安排新的工作。此時，全面內戰一觸即發。周恩來未雨綢繆，需為即將爆發的戰爭做好萬全準備，其中包括轉移、安置當時還在南京、上海等地的中共組織和人員，找尋新的可合法聯絡的大城市。更重要的，必須找到新的“生財之道”，為轉移安置人員、為未來戰爭提供不竭的“燃料”。周恩來要求楊廉安利用身份未暴露的優勢，回香港繼續辦聯和行，打通國內外貿易和物資運輸線，培養對外貿易干部，順便賺點大錢，同時安排自上海和南京辦事處轉移至香港的人員隱蔽下來。因此楊廉安很快又回到了香港，并將聯和行改為“聯和進出口公司”。

此時，公司依然規模很小。而真正讓這家小貿易公司變成大企業的，是楊廉安的直屬領導錢之光。

1946年11月，國共談判徹底破裂，我黨陸續撤離南京和上海。香港成為我黨最重要的可公開活動的大城市，同時還承擔著“發展海外經濟關系”的重擔。中央指定在蘇區時有外貿經驗的錢之光，赴港“發展海外經濟關系”。錢之光在赴港之前花了大量精力部署：以楊廉安掌控的香港聯和行為基礎，發展香港與內地之間的進出口貿易，將我軍控制的東北、華北地區的農產品，包括大豆、豬鬃、皮毛賣到香港，再從香港采購解放區需要的醫藥、鈔票紙、醫療器材、軍工用鋼材，互通有無，從而可持續地經貿往來。

但要做好這件事，并沒有那么簡單。首先辦貿易公司需要大量資金，當時錢之光向中央要了兩萬兩黃金充盈香港聯和行。聯和行因此“鳥槍換炮”，一下子成長為大公司。另外，既然發展內地與香港的進出口貿易，總要有個內地的協作公司，所以錢老又先去了煙臺（后被國民黨占領，所以改為大連）成立了一家對口協作貿易公司，叫中華貿易總公司，并找到當時負責東北局的陳云解決了農產品貨源問題。最難的當屬海運，由于海路基本被國民黨完全掌控和封鎖，錢之光便想出對策，先租用兩艘蘇聯輪船阿爾丹號和波爾塔瓦號，然后通過火車將貨物運至朝鮮，再從朝鮮羅津港運抵香港，以避開國民黨盤查。

一直到1947年11月，香港和東北間的第一趟貿易才正式做起來。這條貿易線打通后，聯和行繁忙起來，僅一趟貿易后，公司就從3人發展到了20多人的規模。為了適應公司發展，楊廉安在香港皇后大道與德輔道之間的畢打行租下一間100 多平方米的辦公室。

1947 年圣誕節，整個公司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這一天，楊廉安突然向公司全體員工提出，應該給公司取個新名字了，因為現在的公司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再用他的名字諧音已不合適。他提議，將“聯和進出口公司”更名為“華潤公司”，“華”代表中華民族，“潤”取毛潤之名字的中間一個字，寓意潤澤中華。當時公司所有員工一致贊成。

自此，華潤公司正式誕生。

1952 年機構改革后，華潤隸屬關系轉為中央貿易部（現為商務部）。當時，受制于冷戰、西方資本主義封鎖影響，常年在香港做外貿、跟資本主義世界打交道的華潤，幾乎成了我國“對資貿易”的總代理。

除此之外，華潤始終承擔著大量政治任務，比如1948 年護送在港民主人士進入解放區籌備新政協，平抑上海物價、幫助我黨接管上海，朝鮮戰爭時期突破禁運采購軍用戰略物資等。

華潤誕生于烽煙彌漫的戰爭年代，一路走來，與祖國風雨同路，與時代命運與共。

（摘自“血鉆故事”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知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