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揚杰,梁 君,徐漢祥,方佩兒,郭 愛,趙 瑞,周永東
(1.浙江海洋大學海洋與漁業研究所,浙江省海洋水產研究所,浙江省海洋漁業資源可持續利用技術研究重點實驗室,浙江舟山 316021;2.浙江省農業農村廳,浙江杭州 310020)
海洋牧場是指基于海洋生態系統原理,在特定海域通過投放人工魚礁、增殖放流等措施,構建或修復海洋生物繁殖、生長、索餌或避敵所需要的場所,增殖養護漁業資源,改善海域生態環境,實現漁業資源可持續利用的漁業模式[1-2]。被稱為“第六次海水養殖浪潮”雛形的海洋牧場不僅擁有極大的生態養殖優勢,還能達到改善海洋生態環境的效果,其建設與沿岸漁民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3-5]。若開發利用得當,可為人類持續提供品質安全且數量充足的優質海洋動植物蛋白,成為人類陸地糧食供應的有效補充,保障人類的生存與發展[6-7]。因此,現代化海洋牧場建設被國家作為促進海洋漁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8]。
2019 年農業農村部修訂了《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建設規劃(2017-2025 年)》,新修訂的文件中指出,到2025 年,在全國創建區域代表性強、生態功能突出、具有典型示范和輻射帶動作用的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200 個(包括截至2018 年底已創建的86 個),形成近海“一帶三區”的海洋牧場新格局(一帶:沿海一帶;三區:黃渤海區、東海區、南海區)[9],建立起較為完善的海洋牧場建設管理制度和科技支撐體系,形成資源節約、環境友好、運行高效、產出持續的海洋牧場發展新局面[10-11]。目前,我國現有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153 個,其中,浙江省已獲批的11 個海洋牧場示范區中有10 個為生態養護型。實施東海藍色糧倉戰略,推進浙江省海洋牧場建設,是實踐“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宏論的重要舉措,是恢復和振興浙江漁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保障糧食安全,提供豐富的優質水產品具有重要意義。本文根據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的現狀和特點,剖析了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中面臨的問題和存在的不足,并結合我國其他省份海洋牧場示范區的建設經驗,為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發展路徑提供理論依據。
養護型海洋牧場的概念是建立在海洋牧場概念的基礎之上的,海洋牧場按照不同功能可劃分為養護型、增殖型和休閑型3 個類型[12]。養護型海洋牧場即以保護和修復生態環境、養護漁業資源和珍稀瀕危物種為主要目的海洋牧場,包括河口養護型、海灣養護型、島礁養護型和近海養護型4 種[13]。
從建設主體看,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主體多為行政事業單位,而休閑型和增殖型海洋牧場多以民營企業為建設經營主體,因而就決定了這3 種海洋牧場具有不同性質。養護型海洋牧場以公益性為主,而其他2 種類型的海洋牧場建設主要以盈利為目的。
海洋牧場建設需要基于海洋生態學原理,充分利用現代海洋工程技術和自然生產力,在特定海域內營造健康的生態系統,以達到科學養護和管理生物資源的目的。養護型海洋牧場同樣如此,通過一定的人為手段,對資源“荒漠化”的海域進行養護和修復,最后達到預期積極的效果。養護型海洋牧場對于海域生態環境的修復和漁業資源的養護具有重要作用,養護型海洋牧場中的海藻場、海草床的建設可以凈化海底水質,降低海水富營養化程度和赤潮發生的可能性[14]。建設養護型海洋牧場投放的主要是生態型人工魚礁,大量的大型藻類和貝類將其作為附著基,在有效地增殖漁業資源和維系并增加生物多樣性的同時提升了海洋固碳能力[15-17]。
從已獲批的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可以看出,養護型海洋牧場在全國海洋牧場的數量中占比較低,僅為28.1%。全國范圍內,養護型海洋牧場呈現出“南多北少”的局面。其中,南海區、東海區、黃渤海區養護型海洋牧場分別占比46%、28%、26%(圖1a)。由于受到自然、人文等因素的影響,包括山東、遼寧、河北在內的北方省份多是以增殖型海洋牧場建設為主,養護型相對占比較少(圖1b),其投資建設主體多為企業[18]。浙江、廣東為代表的南方省份則多是以政府投資建設管理為主體進行海洋牧場建設[19],建設的海洋牧場以養護型為主,其他類型相對較少(圖1c,1d)。

圖1 全國養護型海洋牧場分布情況Fig.1 Distribution of marine ranching in ecological conservation type in China
作為海洋大省的浙江省,對海洋牧場的建設工作十分重視,各項工作均走在全國前列。選擇建設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是根據浙江省海域特點而“定制”的,借此來達到浙江省海洋生態環境的健康發展和漁業資源的可持續利用。浙江省在海洋牧場建設上主要有以下4 個鮮明特點。
浙江省作為“兩山”理念的發源地,歷來注重“耕海牧漁”,較早地推動了海洋牧場建設,至今已有36 年的歷史。發展期間不僅經歷了概念的轉變,建設的思路也在不斷發生變化。總結回顧浙江省海洋牧場的發展歷程,共經歷了4 個時期:1986-2002 年為萌芽期,引入“人工魚礁”;2003-2006 年為發展期,提出“功能性人工魚礁”;2007-2018 年為提升期,實施“海洋牧場”;2019 年至今為鞏固期,倡導“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體系”。
浙江省于1986 年開始在溫州平陽南麂島海域開展自沉式人工魚礁投放,2002 年,成立了省人工魚礁建設布局規劃領導小組和工作實施課題組,2003 年浙江省開始了規模化人工魚礁建設[20-22]。2007 年以來,浙江省按照“生態優先、產業兼顧”的思路,在中央專項財政資金支持下,開始了海洋牧場建設。2019 年,在農業農村部相繼出臺的一系列海洋牧場建設規范和規劃的基礎上,浙江省農業農村廳積極推動地方沿海城市申報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將有潛力的海洋牧場納入國家級海洋牧場建設培育計劃。此外,浙江省政協、省民盟以及舟山、臺州等地有識之士積極倡導戰略謀劃海洋牧場體系建設,打造藍色糧倉新高地。
浙江省位處我國東南沿海長江三角洲南翼,寒暖流交匯于此,亞熱帶季風氣候特征明顯,海域漁業面積廣闊,海島眾多[23]。優越的地理和氣候條件是浙江省建設現代化海洋牧場的天然優勢。據不完全統計,浙江省自2001 年以來,僅以投放人工魚礁為主的海洋牧場總投入經費超3 億元,投放多為構建礁(包括鋼筋混凝土礁)和船礁,總建設規模達103.55×104空方,形成區域面積2 774.4 hm2,建設各類海藻場(含筏式養殖)面積達到1 038 hm2[22]。截至目前,浙江省已經建成了10 個生態養護型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和1 個具有探索性質的增殖型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從南到北條鏈式覆蓋舟山、寧波、臺州和溫州4 個沿海地市海域,建設和管理維護單位為各地市、縣(區)海洋與漁業主管部門或者國資委下屬企業。
浙江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建設,將其視為漁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載體,并形成了省、市、縣(區)三級聯動管理體系。浙江省在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管理與發展中,采取建立省市專管機構、修訂技術標準、編制規劃和出臺制度等手段來規范海洋牧場建設工作,全力打造海上浙江的藍色屏障和藍色糧倉,海洋牧場事業也取得了一系列長足的進步和成效。
浙江省建設海洋牧場遵循“高起點”和“高標準”的雙高原則,高起點主要體現在納入國家級和省級培育計劃的海洋牧場示范區需要有規劃、有基礎、有規模,省漁業主管部門對申報的海洋牧場示范區嚴把質量關。高標準主要體現在示范區申報要明確責任主體、示范區海域要有地方特色、示范區建成后要有影響力。這一原則,在十三五期間,既保障了申報的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的質量,又促進了全省海洋牧場區域協調發展。從2003 年開始,浙江省在海洋牧場建設中一直運用“規劃先行,精準施策”的工作方法(表1),調動全省各地市的政府及社會力量,激活主體、激活要素,著力增強牧場建設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

表1 浙江省海洋牧場建設的重要事件Tab.1 Important planning event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marine ranching in Zhejiang Province
至此,各地市也都通過制定規劃與加強管理的方式來進一步規范海洋牧場及人工魚礁建設。寧波市于2010 年10 月發布了《寧波市海洋牧場建設規劃(2011-2020 年)》;2015 年2 月舟山市發布了《舟山市海洋牧場建設規劃(2015-2025 年)》;到2018 年2 月臺州溫嶺市發布了《溫嶺海洋牧場示范區規劃(2018-2025年)》;臺州市在2021 年10 月發布公告擬制訂《臺州市海洋牧場建設規劃(2021-2030 年)》。
浙江省將海洋牧場建設任務列入省海洋生態環境保護、海洋資源保護與利用、漁業轉型升級等三大“十三五”主體規劃中。并于2021 年6 月印發了《浙江省漁業高質量發展“十四五”規劃》,將“現代化國家海洋牧場示范區建設”納入漁業資源養護重點工程中,體現出浙江爭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先行省的堅定決心。
面對近海漁業資源嚴重衰退趨勢,浙江省為修復漁場定下“時間表”,地方立法不斷得到強化,海洋牧場和人工魚礁建設作為一種重要的生態修復手段也得到進一步鞏固。2004 年1 月制定的《浙江省海洋環境保護條例》明確將人工魚礁建設作為海洋生態保護的重要內容和手段,在其后的2009 年、2011 年和2015 年分別進行了3 次修訂,關于人工魚礁建設的描述得以保留。2016 年浙江省通過《關于加強海洋幼魚資源保護促進浙江漁場修復振興的決定》,要求“加快建設一批集生態保護與資源增殖等功能于一體的人工魚礁”[24]。此外,舟山市獲得地方立法權后制定了第一部地方實體法《舟山市國家級海洋特別保護區管理條例》,規定“在舟山市嵊泗馬鞍列島、普陀中街山列島2 個國家級海洋特別保護區內實施海釣許可、控制漁船總量、禁止休閑漁船拖網作業等,以保護重要漁業資源和海洋生態環境,為推進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提供了法治保障”[25]。
自2014 年以來,浙江省在全國率先啟動實施了漁場修復振興暨“一打三整治”行動,開展了“幼魚保護攻堅戰”、“伏季休漁保衛戰”和“禁用漁具剿滅戰”等戰略部署[26]。以抓鐵有痕的決心落實了最嚴格的伏休制度和幼魚保護制度,堅決取締“三無”漁船,治理違法漁具,探索海洋捕撈產能退出機制,加大漁業增殖放流力度。海洋牧場示范區作為“一打三整治”行動的主戰場之一,在浙江省漁場修復振興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多種組合拳間接提高了海洋牧場建設效果。據浙江海洋部門2017 年監測統計,浙江漁場總資源密度有所增加(春季禁漁區線內外資源密度分別增加了11.73%和38.56%),資源水平趨好的“拐點”逐步顯現,為海洋牧場發揮資源保護功能創造了良好的環境[27]。
海洋牧場既是復雜的系統性工程,也是生態之鏡、產業之窗,不能孤立發展。所以需要將“產學研”融合,相輔相成,均衡發展。
首先,浙江省的海洋牧場建設帶動了二、三產業鏈上下游融合發展,成為漁民轉產轉業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發展方向,尤其是依托海島旅游資源的第三產業得到了蓬勃發展,“一條魚”產出“多條魚”的價值[18]。通過對東極海域釣捕作業社會調查發現,海洋牧場示范區內漁業資源種類和數量均呈現增長趨勢,釣捕魚獲數量與建設牧場之前相比增加了3 倍,取得了明顯的經濟效益[28]。通過浙江省漁業經濟統計資料顯示,截至2020 年,浙江省已發展休閑漁業經營主體2 394 個,擁有休閑漁船738 艘,涉漁人文景點419 個,專業礁釣、船釣項目2 283 個,總投資22.2 億元,從業人員1.99 萬人,接待游客1 332.2 萬人次,休閑漁業總產出達30.9 億元。舟山白沙島素有“海釣樂園”之稱,臺州大陳島更是獲得“全國海釣競賽基地”稱號,兩地所在海域均為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
其次,浙江省為了給海洋牧場建設提供技術支撐,通過引進相關技術人才,與國內外科研機構溝通和合作,整合省內海洋科學與漁業技術力量,對有關海洋牧場重大科研項目進行攻關研究等方式,努力打造海洋牧場產學研平臺。其中,舟山市支持浙江大學在本市啟動建設國家發改委軍民融合試驗基地,新建了多家海洋類高能級科技創新服務平臺;寧波市部分高校研究團隊也成立了包括智慧海洋牧場裝備技術研究中心在內的以重點研發智能化海洋牧場裝備的機構,為浙江省“藍色糧倉”建設提供技術和人才支持[29]。
浙江省雖然在建設海洋牧場的基礎、時間、立法等條件上有較強優勢,但隨著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快速發展,一些問題也逐漸暴露出來,這些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浙江省養護型海洋牧場的持續、健康、優質發展,影響了海洋牧場綜合效益的發揮。
對浙江省已創建的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全過程進行歸納總結,發現區域發展不平衡特征比較突出,總體呈現出南北強、中間相對較弱的分布格局。其中舟山市和溫州市國家級海洋牧場建設數量占全省海洋牧場數量的81.8%,其他地市建設數量少。浙江省的海洋牧場在建設規模上較小,部分海洋牧場僅處于投放礁體的初級階段。其中,個別海洋牧場通過投放若干個廢舊船體,形成所謂的“人工魚礁”。
首先,浙江省在建設管理海洋牧場時未及時采用“政府推進、行業聯動、市場運作、社會參與”的運作方式,“強政府”管理是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發展中最顯著的特征,政府、企業、漁民三者未實現共同參與,各方積極性無法有效調動。自2002 年浙江省就成立了由政府部門人員構成的人工魚礁領導小組,至今政府仍然是海洋牧場發展的主導力量,11 個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全部由政府機構或國資委下屬企業承擔運行管理維護工作。政府作為海洋牧場的主管單位,承擔著監管的職責,但在監管過程中發現政府不能及時跟進企業的實施進程,出現了管理模糊和偏差的現象。
其次,浙江省生態養護型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沒有專項經費進行運行和維護,開展起運行和維護工作時比較困難,而且絕大部分牧場未開展生產經營活動,導致海洋牧場功能和作用難以得到有效發揮[30]。
最后,隨著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在浙江省的快速發展,相關管理制度和法律規范未及時完善,很多地方仍存在監管空白,主要存在的問題是對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多元利益主體的約束力不足,特別是對海洋牧場的棲息地恢復和資源保護監管不到位,導致破壞海洋環境和非法作業的一些行為仍然很多。
與其他省份的增殖型和休閑型海洋牧場相比,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經濟效益并不突出,社會對海洋牧場的關注度較低,還受限于海域使用金繳納標準高和投資收效慢等客觀因素,這就導致企業資金的投入較小,社會力量的參與度較低,融資難度大,嚴重阻礙了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目前的發展速度。此外,浙江省對于海洋牧場自身的文化價值開發力度不夠,品牌效應暫時沒有形成,導致海洋牧場與地方特色未能協同發展。
國家級海洋牧場項目的建設一般時間跨度大,資金投入多,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建設更是如此。養護型海洋牧場的建設和發展資金主要來自中央財政投資和地方政府的財政支持,一個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從投入建設,到產生規模效應,至少需要經歷3~5 年的時間。浙江省已獲批的11 個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雖然均列入了財政支持范圍,但由于資金鏈緊張,后續財政資金支持只是杯水車薪,增加的項目管理單位的自籌額度,使企業資金投入壓力較大。個別企業盲目追求快速收回成本或見到成效,單純地投放石料、廢舊船體以及鋼筋混凝土構件礁,或者盲目地投入大量規模較小的石塊,人工魚礁布局不規范和不合理,導致礁體空方損失[19]。
此外,海洋牧場建設過程中存在過分強調人工魚礁作用、功能結構協同功效差、資源增殖效率低、生態位重疊和牧場利用方式可持續性弱等問題,導致牧場建設同質化現象較嚴重[31]。投放的礁體能聚什么魚,如何配置才能聚到魚等問題尚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使得海洋牧場食物網結構趨于簡單化,餌料生物吸引功能和生態服務功能不夠突出,造成牧場聚魚困難。
海洋牧場的建設是由工程建造、生物育種與馴化、環境監測和資源管理等多個過程多種技術要素有機組合的技術體系[31],建設中所需要的生境營造、環境監控、效果評估、系統管理等方面技術都需具備才能為牧場的實際發展提供足夠的支撐力。
浙江省的海洋牧場建設中效果監測評估還在使用常規手段,未能與浙江省特有的海洋牧場發展體系相匹配,導致了在牧場建設中該項工作的開展存在很大困難[32]。浙江省內海洋科技類院校不多,從事海洋牧場研究的機構和專業人才不足,政府雖然提供一些政策方面的支持,但力度不強,人才數量注入相關領域速度慢。另一方面,國家和政府在浙江省海洋牧場上的科研經費支持力度弱,導致現有的科研單位在開展相關的研究項目上積極性不高。這就導致一些關鍵技術還未完全突破,從而影響了海洋牧場建設的先進性和科學性。這些問題均阻礙了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持續健康和高質量發展,需要盡快轉變。
浙江省海洋牧場建設在魚礁數量和規模上已居于全國前列,并且取得了較好的生態、經濟和社會效益。但與其他海洋牧場發展走在前列的省份一樣,普遍存在著規劃編制不科學、魚礁結構不合理、科技成果轉化不充分和財政資金整合作用不突出等問題。由我國沿海海洋牧場建設工作較系統的幾個主要省份可以看出,皆具有3 個共同特點:一是這些省份早期都以海洋牧場建設這一重點工作為抓手,有利于集聚創新資源而形成合力。其中,廣東省將海洋牧場建設升級為全省發展戰略,遼寧省圍繞海洋牧場啟動“1586”工程,發布了全省海洋牧場建設10 年規劃,山東省政府主動帶頭支持創建公益性海洋牧場[33-34];二是這些省份都較早成立了海洋牧場專門研究機構,致力于產學研結合和成果轉化。例如,廣東省于2002 年籌建了全國第一個人工魚礁研究室[35-36],遼寧省于2006 年成立了全國第一個海洋牧場工程技術研究中心[37];三是這些省份都持續投入資金,充分發揮財政資金的整合效應,為海洋牧場事業蓄力續航。其中,截至2019 年廣東省共計投入超過12 億元建設海洋牧場[38],遼寧省每年安排700 萬元資金持續支持海洋牧場建設。盡管各地海洋牧場建設的時間、地點和條件不同,但系統發展和扶持海洋牧場建設的省份確實取得了顯著的成績和效果[39],這些經驗對浙江省建設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有很大的借鑒意義。為進一步推動浙江省海洋牧場建設的科學、高效和可持續發展,浙江省要以創建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為引領,以國內漁業油價補貼政策改革為導向,以“生態優先、兼顧產業、高質量發展”為原則,對接農業農村部《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建設規劃(2017-2025)》,積極新建海洋牧場和推進現有海洋牧場管理的科學化、規范化。根據浙江省海洋牧場實際,提出4 點發展建議。
建設養護型海洋牧場前提是解決受損的生態環境問題,而生態修復是解決資源荒漠化有效途徑之一。首先,探索適合浙江海域的島礁型、海灣型等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新模式和新標準[40]。通過規模化、科學化投放人工魚礁,移植大型海藻[41],對遭到破壞的海洋生態棲息地、魚類產卵場和幼魚繁育場進行精準保護與修復,從而改善和提升島礁、海灣的海洋生態環境質量。其次,制定浙江省海洋牧場中遠期規劃,建立海洋牧場分級分批建設發展目標。特別是重大項目中人工魚礁建設要充分考慮長遠布局問題,依托人工魚礁建設、人工藻場營造、生態修復放流,開展智能化監測來維護海洋漁業產業的健康與穩定[42]。地方漁業主管部門要加大與執法部門的有效銜接和溝通,進一步強化對已建成海洋牧場的監督和管理[43]。積極聯合科研院所,加強對礁體的材料、結構進行優化或升級,并綜合考慮海域環境、規劃布局、礁體壽命等各方面因素,促進人工魚礁向材料多元化、結構復雜化、設計大型化方向發展。另外,要以法律法規的形式,將養護型海洋牧場事業作為一項長期公益事業穩定下來,不斷強化海洋執法能力建設,依法用海、依法管海,確保海洋牧場發揮長期效益。
促進漁業現代化改革,構建以生態養護型為特色的浙江省海洋牧場體系。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是一項注重科學,需要長期的人力、物力投入的一項復雜的多學科系統工程。盲目擴張和低質量開發不僅會影響建設資金的使用效率,還會影響海洋牧場的功能釋放。浙江省近海生態環境和漁業資源具有獨有的特點,既不具備北方以海珍品為特色的企業式海洋牧場的地理優勢,也不具備南方以游釣潛水為特色的休閑型海洋牧場的先天條件。因此,浙江省在建設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時要同時發掘其內在和外在雙重價值,嘗試構建新型海洋牧場模式。以公益性海洋牧場建設來促進漁民的轉產轉業,更進一步地推動與漁業相關的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推動區域聯動的綜合牽動效應,努力創建一批具有浙江省特色的海洋牧場小鎮。
另外,在海洋牧場的建設中構建完善的投融資體系,推進浙江省海洋牧場產權化制度改革尤為重要。僅靠政府財政資金的支持很難滿足海洋牧場的發展增長,需要通過建立多渠道、多層次、多元化長效投入機制等方式,吸引和動員海內外財團、企業和個人積極參與到浙江省海洋牧場投資,借以擴增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體量,把外在推力轉化為內生動力,提高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的“造血能力”,極力打造海上浙江的藍色屏障和藍色糧倉。
加快推進產學研政合作,在省內集聚一批海洋牧場產業服務中心、海洋牧場研究院、海洋牧場裝備設施等海洋牧場產業鏈,為從事海洋牧場事業的科技人才建立有效且長久的培養、引進和激勵體系。有效促進全省海洋牧場走向市場化發展的路子,進一步激發海島地區參與海洋牧場建設的積極性。加強對人工海底構造物結構、海域環境監測系統、魚類行為馴化控制系統和海洋牧場可視化平臺系統等方面的研究,構建基于“互聯網+海洋牧場”的智慧型海洋牧場[44]。緊緊圍繞東海漁場振興、資源生態恢復、漁業產業轉型的目標,借鑒國內外海洋牧場在科技投入方面的經驗,逐步提升基礎設施、科研裝備等硬實力以及信息資源、服務體系、科技人才和創新團隊等軟實力。
海洋牧場作為碳匯漁業的重要載體,碳匯漁業擴展藍碳富集區和海洋生物棲息地相結合是一種全新的水生生物養護形式。海洋牧場中大型藻類和貝類分別作為最具潛力的“生物凈化器”和“海洋過濾器”,是可移出碳匯的巨大供應體,也是我國減排目標中新的增長點[45-47]。結合我省海洋牧場建設的內容及特點,碳匯漁業潛力巨大,優勢特色產業明顯,形成了嵊泗貽貝、洞頭羊棲菜等國內外享有盛譽的水產名品。既順應了低碳潮流,又提升了海洋牧場的附加值。
海洋牧場是“海上糧倉”的主戰場,建設海洋牧場是經略海洋、打造海洋強省的重要舉措,未來的海洋牧場將是具有戰略意義的高端食品資源基地。構建藍色糧倉需要深耕海洋牧場,藏糧于技,藏糧于地,種糧于海。本文結合全國海洋牧場建設的發展現狀,剖析了浙江省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建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了相應的解決策略。建設生態養護型海洋牧場在浙江省未來海洋經濟發展中尤為重要,需要結合特有的海洋環境和區域優勢,堅持“生態保護優先,自然修復為主”的理念,堅持與自然共建,能保護就不修復,能修復就不重建。同時,“綠色、低碳”已成為當今時代發展的重要基調,海洋牧場的建設需充分考慮到碳匯、碳中和方面,形成生態、經濟“雙駕并驅”發展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