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霏
(海軍工程大學 政治理論系,湖北 武漢 430030)
1871年統一后,受海洋地理環境的影響,德國選擇側重陸地的發展戰略。這樣既有利于結合自身優勢建設強大的陸上力量,又可以有效避免來自世界海洋霸主——英國的挑戰。然而,隨著海外利益訴求的不斷提升,19世紀90年代以后,德國開始不斷向海洋邁進。[1]這要求德國在陸地上擊敗兩個方向的陸軍強國——法國和俄國,在海上突破英國的封鎖,打開北海的大門。陸海復合型的發展,最終導致當時的德國內外交困。
鑒于地理位置和軍事優勢,德國的精力主要集中在陸權方面,曾擊敗過數量龐大的法國職業軍隊,其高效的組織動員、精密的戰術謀劃、強悍的戰斗力,更是世界其他國家陸軍難以匹敵的。然而,如果一旦選擇向海洋延伸,勢必會引發來自海上的威脅,嚴重影響著德國的安全與穩定。因此,19世紀90年代以前,德國采取的是以陸主海從為主的海權理論與實踐。
1.斯托施的海軍建設思想與德海軍發展
18世紀初,在“重陸輕海”的戰略指導下,德國海軍力量薄弱,不被重視,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海軍工業和海外利益。直至1872年,德意志帝國統一后,“德國海軍之父”阿爾布雷西特·馮·斯托施致力于建設德國海軍,為德國海軍的發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2]
斯托施非常注重提升德國海軍實力的發展,但畢竟有限,他更側重“德國的軍事力量主要來自陸軍”的思想。[3]1872年11月,斯托施遞交了一份建造計劃,主張艦隊“不應該主動挑釁歐洲各個列強,而應該是在維護德國的次要利益時才展現艦隊的實力,不能以其他方式影響國家現有實力,德國的強大來自陸軍”。斯托施要組建一支鐵甲艦隊,可其中只有14艘屬于公海主力艦(8艘護航艦、6艘巡防艦);剩余的9艘戰艦中,有部署在內河的7艘淺水重炮艇以及用于海岸防御的2艘浮動炮臺。這表明,斯托施認為“鑒于海軍的現狀以及外部環境,更大型的主力艦并不適合海軍,而且數量不宜過多”。同時,斯托施指出,海軍不僅“要保護德國商船隊”,還要派遣非鐵甲艦“到遠海執行警戒任務(Polizeizwecken)”,因此非鐵甲艦的主力——巡防艦仍然還是20艘。[4]除了巡防艦外,非鐵甲艦還包括6艘通報艦以及自1867年以來的新船型——雷擊艦(28艘)。1878年春,德國海軍達到了擁有8艘被分類為“護航艦”的大型主力艦的目標,除了已經擁有的早期以船旁列炮設計的“王儲”號、“弗里德里希·卡爾”號、“威廉國王”號外,海軍在原有的基礎上又編入了船腰炮房艦“凱撒”號(1875年服役)與“德意志”號(1875年7月服役),炮塔艦“普魯士”號(1875年5月服役)、“腓特烈大帝”號(1877年11月服役)、“大選帝侯”號(1878年5月服役)。根據船腰炮房艦“漢莎”號的大小,斯托施又將其歸類為“鐵甲巡防艦”,并把它和另外在1883年建成的5艘鐵甲艦編成一隊。其中的4艘在斯托施任期的初期就已經開始建造:基爾帝國造船廠在1874年開始建造“拜恩”號(Bayern),1876年開始建造“巴登”號(Baden);同時,斯德丁的伏爾鏗股份公司于1875年開始建造“薩克森”號(Sachsen),1876年開始建造“符騰堡”號(Wurttemberg)。這些“突擊型巡防艦”(Ausfallkorvetten)均是排水量為7 600噸的近海防御型的鐵甲主力艦,除了“威廉國王”號外,它們比所有德國鐵甲艦更大型。這些專門根據波羅的海環境設計建造的“突擊型巡防艦”將是綜合海岸防御體系的一部分,不但會在堅固的基地外巡邏,而且基地還將通過戰略鐵路連接內陸,確保發生戰爭時能迅速將內陸士兵運往海岸邊以防敵人登陸。
在斯托施時期,德國海軍有了長足的發展。1872年,德國海軍仍排在歐洲海上列強的最后,但四年后,其現役戰艦排水量總噸位過了奧匈海軍;1880年,超過了意大利海軍;1882年,德國海軍躍居歐洲第三,僅次于英國海軍與法國海軍。德國海軍之所以得到如此迅速的發展,主要得益于斯托施推行的1872年以及1872—1879年的戰略舉措。
2.卡普里維的“兩線作戰”與德海岸防御
19世紀80年代,卡普里維針對當時德國所處的戰略環境以及德國海軍發展現狀,提出“兩線作戰”理論。在偏重陸權背景下,他指出德國海上最重要的戰略是進行海岸防御。關于海軍封鎖問題,卡普里維的“兩線作戰”理論認為其至關重要,因為海外利益是德國國家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只有做好防御,才能更好地維護利益。
在“兩線作戰”理論的指導下,卡普里維起草了4份備忘錄,主要闡述了海軍在每一種可能發生的戰爭中所面臨的形勢。卡普里維提出,如果在北海爆發德法戰爭,那么德國艦隊應該尋求一場決戰以阻止法國的海岸封鎖;可是如果法國艦隊過于強大,那么則采用連續不斷的突襲戰術將法軍逐漸拖垮。[5]就一場德法的海戰而言,德國海軍的主要任務是在法國地中海艦隊趕來增援前猛攻其北方艦隊。為此,海軍建設至關重要,而法國“綠水學派”理論的出現又改變了德國海軍戰略的習慣性認識。“綠水學派”理論提倡巡洋艦作戰,并指出雷擊艦應該在數量上超過鐵甲作戰艦隊,這讓卡普里維無所適從。最終,卡普里維提出,通過建造更多的雷擊艦,加強作戰艦隊的力量。魚雷將是未來海軍戰爭中的決定性因素,在防御中能夠有效對抗具有優勢的敵方艦隊。
隨后,德意志海軍建設陷入混亂。[6]雖然船只可以在東亞、太平洋等水域航行,而且已經環繞非洲,可德國海軍依然是一個由各種各樣船只組成的混雜軍種,這些船只都是些小型巡洋艦和炮艇,只能完成有限的護航,并沒有能力在海外對敵人進行攻擊。
3.俾斯麥的“大陸政策”與德海外克制
俾斯麥的“大陸政策”,實際是要在當時德國所處的歐洲環境與格局中“相對安全”地發展國家力量,其外交布局是:親英、聯奧、拉俄、反法。親英,利用英國與宿敵法國抗衡,同時牽制俄羅斯;聯奧,防范俄奧聯盟;拉俄,阻止法俄聯盟,以免腹背受敵;反法,利用歐洲“神圣同盟”舊勢力,阻止法國在歐洲大陸坐大。俾斯麥的“大國均衡”策略,通過雙邊、多邊國際條約,維護了德國在歐洲大陸的霸權地位。這主要是基于德國地處四戰之地,周邊強鄰環伺,特別是與法國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根本無暇顧及海外殖民地。即便德國擁有強大的海軍艦隊,也難以突破英國的海上封鎖線,在戰爭中依然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19世紀80年代以后,隨著國際局勢的變化、德法關系的緩和以及德國在歐洲大陸聯盟體系的建立,德國海外利益訴求日益提升,俾斯麥開始為德國謀取海外殖民地,可做法卻相當節制,依然堅持大陸政策的優先性,盡量把殖民事務限制在經濟范疇內。德國先后占領中國的膠州灣,奪取了太平洋西部的加羅林群島,獲得了太平洋南部島群的薩摩亞群島部分島嶼,侵占了南太平洋的新幾內亞和西太平洋島群中的馬紹爾群島,控制了非洲幾內亞灣的多哥和喀麥隆,奪取了西南非洲的納米比亞,占領了東非的桑給巴爾島和坦噶尼喀湖地區。
盡管俾斯麥推行“大陸政策”,重陸輕海,但其提倡的和平外交理念,確保了新生德意志帝國在外交上的穩定,使得德意志帝國迅速發展,為德國成為歐陸強國奠定了重要基礎。
19世紀90年代,威廉二世執政后,極力鼓吹海權論,推行“世界政策”,并任用提爾皮茨,企圖建設一支具有強大實力又能用于遠洋作戰的大海軍。然而,提爾皮茨誤解了馬漢的海權思想,提出“風險理論”,導致德國陷入戰爭。因此,兩次世界大戰前后,德國采取的是以奪取制海權為主的海權理論與實踐。
1.威廉二世的“世界政策”與德海外擴張
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二世是海洋戰略的最主要倡導者。在德意志帝國主義思潮下,他極力推行“世界政策”。在一次公開演講中明確指出:“德意志帝國要成為世界帝國。”[7]威廉二世徹底拋棄了俾斯麥制定的現實主義“大陸政策”,一方面加快海軍軍備建設,與英國展開“造艦競賽”;另一方面,大搞海外擴張,導致德國與英國的沖突一觸即發。
威廉二世的“世界政策”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海洋戰略,他崇尚并幾乎完全接受馬漢的“海權論”,渴求海權,鼓吹海權,聲稱“德國的未來在海上”,堪稱德國海權發展的始作俑者。為持續推進“世界政策”,威廉二世大量提拔海軍官員,加快海軍建設,使德國海軍擴充合法化,并通過了一系列法案、法規和條例:1898年,第一個海軍法案;1900年,第二個海軍法案;1906年,第三個海軍法案;1908年,《海軍法令補充條例》。雖然德國海軍因威廉二世而興起,但急遽的擴展讓英國不安,使英德傳統友誼出現裂痕,最終在敵意中陷入戰爭。
2.提爾皮茨的“風險理論”與德海軍建設
被譽為“德國大洋艦隊之父”的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一直視馬漢《海權論》為“海軍圣經”,認為德國必須擁有一支以主力艦為主的大海軍。1897年6月,提爾皮茨制定完成《備忘錄》,為德國海軍的發展指明方向。[8]《備忘錄》提出,當前德國最危險的海上敵人就是英國。而要以現在德國的海上實力打敗英國不太可能。對此,提爾皮茨設想讓英國感受到德國海軍的威脅,使英國覺得即便有能力打敗德國,也依然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是一場得不償失的戰爭。這被稱為提爾皮茨的“風險理論”,也是1900年通過的第二個海軍法案的基礎。
在“風險理論”中,提爾皮茨指明了德國海軍的指導思想:一是奪取制海權;二是海上戰爭與陸戰不同,必須有效進攻敵方海岸;三是要保持戰艦數量的優勢。1900年的海軍法案第一次對“風險理論”做出官方解釋。在“風險理論”指導下,德國開展大規模的海軍建設。
19世紀90年代末,德國海軍規模成為可以在世界范圍內投入使用的高級政治工具了。[9]1898年德國通過第一個海軍法案。該方案規定,到1905年,德國要建成一支主要用于對英國作戰的主力艦艦隊,這支艦隊包括1艘艦隊旗艦、2支分別由8艘戰列艦組成的分艦隊以及由19艘戰列艦組成的預備役艦隊。[9]未等到海軍第一法案完成,1900年6月提爾皮茨又制定了第二個海軍法案。依此法案,德國海軍要建立4個分艦隊,每個分艦隊擁有8艘戰列艦、2艘旗艦、8艘大型巡洋艦和24艘小型巡洋艦,還要建立由3艘大型巡洋艦和10艘小型巡洋艦組成的駐扎在海外的巡洋艦艦隊。[10]另外,帝國議會還批準了一個長達十七年、涉及巨額費用的造艦計劃,目標是十七年后德國海軍要升至歐洲第二位,且遠超英國本土艦隊。1905年底,德國第三個海軍法案獲帝國議會批準,引發了英德兩國海軍的“無畏”艦建造競賽。1906年、1908年和1912年德國三個海軍補充法案,進一步加快了“無畏”艦艦隊的發展速度。
隨著德國海權理論的發展以及海軍力量的擴張,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德國“無畏級”戰列艦與英國的比為3∶4,并且還會有更多的主力艦艇投入到生產中。[11]值得注意的是,提爾皮茨的“風險理論”一方面希望利用英國戰線分散、力量不均的弱點,為德國在一定時期內投入足夠財力、專注建造主力艦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以取得北海局部的優勢;另一方面期待英國相信以及接受德國成為第二號海上強國的事實,并與之分享海上統治權。盡管“風險理論”試圖以絕對安全的策略實施全球稱霸行動,可它畢竟是設想。在國內政策方面,不能有效緩和德國的階級敵對狀況;在對外政策方面,英德關系破裂,反德同盟加速形成,最終導致一戰的爆發。
3.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無限制潛艇戰”
第一次世界大戰貫穿于海上行動整個過程的,實質上是圍繞保護和攔截或摧毀包括護航艦隊在內的海上商船隊進行的。然而,由于公海艦隊無所作為,德國無望打破英國的海上封鎖,因此寄希望于用潛艇向英國的海上交通線出擊,打擊其海上貿易,襲擊其商船隊,以“無限制潛艇戰”來應對英國海上封鎖的實踐。
1915年2月4日,德國海軍部在《帝國報紙》發表公告“大不列顛、愛爾蘭周圍水域包括英吉利海峽在內為戰爭區”,從2月18日起,敵國任何商船進入這一區域,都將不加以警告被擊沉。中立國的商船進入戰爭區也將冒同樣的危險,因為在這些區域處于戰爭狀態,不能保證中立國過往商船的安全。對此,德國潛艇開始活動于不列顛東海岸和愛爾蘭西部附近海域,并不加警告對英國商船進行襲擊,平均每天要擊沉近兩艘商船,平均每月擊沉商船噸位約10萬噸,效果相當顯著。德國海軍部認為,“潛艇是德國海軍對付英國海軍的最后一張賭牌”,[7]只有對英國海上交通線開展無限制的潛艇戰,海軍才能有望取勝。
從1917年2月開始,德國潛艇恢復在大西洋襲擊商船的作戰行動,至7月份,德國估計平均每月擊沉英國商船約90萬噸,可見,德國“無限制潛艇戰”效果明顯。為了進一步擴大戰果,德國海軍部潛艇襲擊活動的范圍逐步擴展到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但這卻迫使保持“中立政策”的美國參戰,導致德國通向大洋的兩條道路——北海和波羅的海受到英美的雙重封鎖,德國潛艇被擊沉的數量逐漸加大,使得德國潛艇的襲擊活動有所減少。至1918年中期,德國潛艇基本停止活動。不僅如此,英美的海上封鎖也加劇了德國內部的政治動亂。1918年10月,德國以停止潛艇戰為條件開始與協約國進行談判。可時隔不久,威廉二世就嚴令德國遠洋艦隊與英國海軍決戰,遭到拒絕,進而引發德國革命,威廉二世政權被推翻,存在數十年的海權夢自此終結。[12]
4.韋格納的“韋格納理論”與德海軍重建
“一戰”結束后,德國許多軍事理論家開始反思,韋格納就是其中極具代表性的一個。他從地緣戰略角度出發,分析了德國與英國在地理位置方面的優劣,提出艦隊發展理論。
韋格納認為,海上力量是戰略位置、艦隊和戰略意志三者的結果。德國只有通過“地理攻勢”改善戰略環境來對抗英國,才能有更大的勝算。這是韋格納海軍戰略的創新點之一,即“替代綱領”的設想。但韋格納并沒有很好地解決“較弱的德國海軍如何能夠在進攻戰略中實現戰勝強大的英國海軍的目標,以及如何獲得一個更好的戰略地理位置”這個問題。[13]在海戰中,韋格納過于注重消滅敵人艦隊的有生力量,而沒有將艦隊做更靈活的應用,只專注進行破交戰。如果德國艦隊要想抵達大西洋對英國艦隊進行攻擊,會在未抵達前就遭到英國近于本土的艦隊攻擊,并且英國還能做到有效的支援。德國只能算是孤軍前往,安全系數極低。[8]由此,韋格納主張控制海上交通線,強調控制交通線是尋求海上決戰的真正目標和唯一目的,即德國海軍只有積極主動地進行進攻,襲擊敵國交通線,才能使德國艦隊獲得戰略上的價值和意義,并在地緣戰略上有所作為,這對其后期探索重建海權提供了有益的啟示。
“韋格納理論”過度偏重地緣優勢。然而,鑒于“一戰”中德國的慘敗,德國海軍還是接受了他的“交通控制”戰略,戰略思想開始發生重大轉變,從通過“海上決戰”獲得制海權轉變為通過“控制交通線”獲得制海權,并定其為海軍發展的核心。1935年,韋格納的支持者哈茨海軍上校在其《明天的海戰》中明確提出“貿易戰是未來海上戰爭的主要形式”的觀點,認為傳統的海戰理論追求的目標是摧毀敵國海軍主力艦隊,打擊敵國貿易和保護本國貿易處于次要地位,而現代海戰則發生了重要變化,海上作戰的目標將是打擊敵國的經濟資源,阻滯和摧毀敵國的商船運輸隊,打擊敵國有生力量將退居次要地位。“海上貿易戰”的思想成為德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出現的“巡洋戰爭”戰略和“狼群戰術”戰略所依據的理論基礎。
5.希特勒的“生存空間”理論與德海軍困擾
1934年,納粹黨魁希特勒接管德國后,著手稱霸世界。希特勒法西斯向外擴張侵略的基本理論依據就是德國地理學家豪斯霍弗爾創立的“生存空間論”。[14]豪斯霍弗爾將德國地理學家拉采爾的“政治地理”學說與瑞典政治學家契倫的“地緣政治”觀念混合起來,認為國家是一個社會有機體,需要足夠的生存空間,爭奪生存空間是國家生存與發展的基本法則。希特勒上臺后,即以“生存空間”理論為依據,開始謀劃向全球邁進。希特勒認為,即使德國擊敗了英國,戰爭的結果也只會便宜了歐洲大陸的其他列強。[15]基于此,希特勒決定推行“先陸后洋”戰略,使得德國的海軍發展不僅受到嚴重阻礙,而且遠遠落后于英國、美國、法國等國家。顯然,希特勒的“生存空間”理論已經約束了德國海軍的建設與發展。
雖然德國的海軍建設排在陸軍和空軍之后,并受到一定限制,但其發展速度并不慢。從1933年開始,希特勒每年都會追加海軍撥款。這主要得益于時任德國海軍總司令的雷德爾元帥。他一直認為,“一戰”德國戰敗,最大原因是大陸優先戰略和對海軍的輕視。他建議:德國常備軍的發展應堅持海軍優先的原則,并主張把戰略重點由陸戰場轉向海戰場。但希特勒認為,盡管英國是潛在的對手,可此時并不適宜引發矛盾。雷德爾又提議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因為英國海軍戰略的重心就是維護海上交通線和對德國實行海上封鎖。實際早在1928年,雷德爾就曾提出“海上巡洋戰爭”理論。
20世紀30年代末,雷德爾的“Z”造艦計劃被批準,即海上戰爭取決于水面艦隊,尤其是戰列艦和巡洋艦。而在實際執行過程中,造艦計劃并沒有得到認真推行。不僅如此,在重點發展水面艦隊過程中,還忽視了航空母艦和海軍航空兵建設。[16]最終,德國結束了用大型作戰艦只對英國大西洋護航運輸隊的襲擊行動。希特勒“生存空間”理論中“先大陸,后海洋”擴張戰略,使其將陸空軍建設置于海軍發展之前,對德國海軍建設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6.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狼群戰術”
德國海軍總司令卡爾·鄧尼茨反對“海上巡洋戰爭”理論,提倡實施潛艇聯合作戰的“狼群戰術”。[17]“狼群戰術”其實就是潛艇戰斗群的持久戰。“二戰”爆發后,德國占領重要港口,挪威海和比斯開灣成為其海軍襲擊英國護航運輸對的重要海域。借此,鄧尼茨在“大洋之漠”展開“狼群”追逐“駱駝”的絞殺戰。雖然這時德國潛艇數目并不多,但基于德國潛艇往返大西洋英國海上交通線的路程和時間縮短至少一半以上,使得其游獵于大西洋“狩獵區”的潛艇數目大大提升。實際上,“狼群戰術”的潛艇戰被證實用潛艇襲擊敵商船隊及護航艦只是有效的。對此,鄧尼茨強調,必須加速建造潛艇。[18]20世紀40年代初,德國潛艇建造速度呈倍數不斷增長。在數量得以提升的同時,潛艇質量在防御、航速等方面也得到極大的提高。鑒于潛艇機動性好,德國的戰略戰術亦有所調整,以游擊戰為主。直到1943年,英美開始重視大西洋交通線,才使德國潛艇戰受到重創,導致德國的“狼群戰術”最后以失敗告終。
“二戰”期間,盡管陸上戰爭始終具有決定性作用,但海上交通線作戰依然重要,是海上戰爭的中心環節,對戰爭的進程和結局產生了深刻的影響。鄧尼茨的“狼群戰術”超越了狹隘的潛艇戰觀念,全面調動海軍兵力積極作戰,打擊了英國及其同盟國的海上交通線,使德國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掌握著海上主動權。
從德國海權發展的演變歷程中不難看出,其對海洋擴張與國家利益的關系認識深刻,重視海軍在國家海權建設中的主導作用,大力推進以潛艇為核心的國家海上力量作戰裝備建設,突顯軍事戰略的調整都是為國家對外政策服務的。中國可以吸取其一些非常重要的經驗教訓。要想以海興國,建設海洋強國,就必須有清晰的切實可行的系統化海權理論,建設具有均衡性多平臺作戰力量的海軍,確保海權建設適應地緣安全環境的變化,培塑開拓型的民族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