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光：“一個蘋果”賣出一千萬

文/延智 崔秀娜

李林光的父親李育才在山東農學院（今山東農業大學）讀書時與同學們的合影。這張照片中的很多人都成為中國果樹界的棟梁（李林光/供圖）

今年57歲的山東省果樹研究所原所長、研究員李林光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位于泰山腳下的蘋果基地里查看蘋果的生長情況。別人在遠方尋找的“詩意與美”，李林光在自己的工作中就已經體會到了——充滿詩意風景的泰山腳下，有自己熱愛的工作，自己熱愛的蘋果。

正是憑借著這份骨子里的熱愛，他帶領研究團隊研發出了蘋果新品種——“魯麗”。2018年，“魯麗”被以1000萬元的高價轉讓，創造了我國蘋果新品種轉讓費最高紀錄，轟動業界。

與父親是校友，入學時間剛好相差30年

1985年，李林光高中畢業，面臨高考志愿填報問題。報考哪個專業呢？父親李育才主張他攻讀山東農業大學園藝系的果樹專業，因為李育才自己就是畢業自這所學校、這個專業。對于果樹學的熱愛，尤其是對老師束懷瑞教授學識、修養的景仰，更是讓李育才覺得讓孩子重走自己的求學之路是值得的，也是幸運的。

大學時代的李林光（李林光/供圖）

父親的建議，李林光接受了。對于他來說，讀果樹學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我從小就是聞著蘋果的香味長大的。”父親李育才1959年大學畢業后，先是在壽光園藝場擔任技術廠長，后又調到壽光果品公司擔任經理。壽光園藝場里有大片大片的果園，那是李林光從小和姐姐一起玩耍的地方。如今的他，手中還有一張和姐姐兒時的合影，兩個懵懂孩童的身后就是果園。當時的李林光，還不清楚自己的一生將會與蘋果牢牢連接在一起。他只知道蘋果是最好吃的水果，散發著濃郁的果香，這份果香讓他著迷。

多年以后的今天，站在泰山腳下的蘋果基地里，看著滿園的蘋果苗，他深情地說：“其實，當時在培育的一萬株實生苗里，最終只會選出1-2個品種。為何會選出‘魯麗’，就是因為它有著最濃郁的果香。”

的確，“魯麗”蘋果拿到手，就會聞到它散發出的獨特香味。一口咬下去，更發現它除了香，還很甜。

“功成不必在我，一代人接著一代人干”

1989年，李林光進入山東省果樹研究所，開始將自己的所學所得用在科研上。當時的果樹研究所所長是魏國華，被稱為“中國果樹修剪的八大剪刀之一”。得到這個稱呼，是因為20世紀60年代，魏國華參加了當時的中國農業部組織的一次全國技術比賽，比賽內容很簡單，就是修剪果樹，但是整個過程要持續三年，三年之后誰修剪的果樹產量高、品質優，誰就獲勝。參加比賽的都是全國果樹修剪領域的佼佼者，由各自省份推薦。魏國華最終以優異成績斬獲殊榮。

實驗室內待選的果苗中或許就有下一個“魯麗”（王立群/攝影）

魏國華是李林光的父親李育才的同班同學，他嚴謹的工作作風、絕佳的技術能力都在無形中影響著李林光。

之所以提到魏國華，是因為正是他在山東省果樹研究所創立了蘋果育種研究團隊，并且在1970年就開始培育選種工作。李林光參加工作后，便加入到這個團隊中。“可以說，如今我們取得的成就正是接續上一代人的科研成果。”

在奧孚蘋果有限公司種植基地，果農對種植的“魯麗”進行管理（延智/攝影）

每一位科研工作者都是一名果農（王立群/攝影）

6月中旬，生長中的“魯麗”格外可愛（延智/攝影）

育種工作是極其辛苦且枯燥的，時間長、不易出成績，對于科研人員來說這些都是艱巨的考驗。正是因為這些困難，2000年研究團隊一度只剩下兩人。

“不能把老一輩留給我們的基礎都浪費了！不能讓老一代科研工作者的辛苦白費了！”李林光下定決心一定要培育出蘋果新品種。

“二十年的努力，換來這一刻”

2020年，“魯麗”獲農業農村部非主要農作物新品種登記，可以在規定范圍內的蘋果適生區推廣應用。這距離2000年李林光產生“培育一個中早熟、優質、抗病且管理省力新品種”的想法正好過去了20年。

一顆種子就可能改變整個產業（王立群/攝影）

從實驗果中取出種子為下一輪栽培作準備（王立群/攝影）

2003 年，他組建完團隊。隨后，他選取早熟、抗病的“藤牧一號”為母本，中早熟、優質品種“嘎啦”為父本進行雜交，育種工作正式拉開帷幕。2005年，定植雜種實生苗；2008年，實生苗開始結果；2009—2010年，篩選優系；2017年，通過省林木良種審定；2019年，獲農業農村部植物新品種權保護……

打造一個新品種有多難？農業科研基礎是必須的，中間的科研過程也是難上加難。李林光表示，“從‘十五’到‘十三五’，時間跨度大，我們需要耐住寂寞，潛心科研。”但這只是最起碼的要求。育種過程中，出不了成果、出不了高水平論文，那在外人看來就僅僅是一個對蘋果觀察、品嘗的過程。

幸運的是他等到了國家現代農業產業技術體系、山東省農業良種工程等項目支持，得到了單位支持，而團隊也保持了人員的相對穩定……

2022年8月，“魯麗”蘋果觀摩推廣會在東營舉行，來自全國的果樹專家對50畝果園進行了隨機抽樣稱重測量。結果顯示，“魯麗”平均單果質量215.3g，平均畝產達到1433.8kg，明顯優于絕大多數的中早熟蘋果品種指標。

這個結果，讓在場人員都為之一振，最高興的莫過于奧孚集團董事長李元。2018年，奧孚以1000萬元買下了“魯麗”的經營權，創造了當時中國蘋果新品種轉讓費最高紀錄，“有了品種權，等于是企業有了核心技術，這是剛性的優勢，不可替代。”李元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

“魯麗”的果實發育期短、品質優、抗病性好、耐存儲、豐產性好、易于管理、可不套袋栽培，綜合性狀明顯優于同期成熟的主栽品種“嘎啦”。目前“魯麗”在山東、陜西、河北、遼寧、山西、河南等蘋果主產區推廣50余萬畝，已經成為我國中早熟蘋果更新換代的主要品種。

從成千上萬的果實中選擇最具價值的一個（王立群/攝影）

奧孚蘋果有限公司種植基地里，工人正在為果樹疏花（延智/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