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中見雋永
——歌曲《你笑起來真好看》賞析

魏德泮

由江西籍作者周兵作詞、湖南籍曲作者李凱稠作曲，李凱稠、樊桐舟、李昕融一家子演唱的歌曲《你笑起來真好看》，經中共江西省委宣傳部、江西省文聯選送參評，入選中共中央宣傳部第八批“中國夢”主題新創作歌曲及中國音樂家協會主辦的中國當代歌曲創作精品工程“聽見中國聽見你”2019 年度優秀歌曲后，傳唱全國各地，尤其受到少年兒童的喜歡。有人問為什么這么短小簡單的一首歌，會得到眾人的喜愛呢？其中有什么奧秘嗎？

我認為，首先這首歌詞能夠從日常生活中提煉出活在人們口頭的語言，而不是追求華麗辭藻的文縐縐的書面語，讓聽眾感到親切、溫暖，猶如春風拂面。歌曲題目“你笑起來真好看”不過是一句平常話，卻有著豐富而雋永的內涵。

歌詞一共16 句，開頭寫道：“想去遠方的山川，想去海邊看海鷗，不管風雨有多少，有你就足夠。”這是對后面愛看“你”的笑的鋪墊。因為在歌唱者的心中，“你”是那么好，以致當我想去再遠的地方，遇到再多的風雨也不怕，因為“你”人品好，所以我愛看你的嘴角、你的眉梢、你的微笑。“有你就足夠”一句很平常的話，含義深廣，概括了許多方面。這前面8 句歌詞通過情景交融的描寫，勾勒出了和藹可親的“你”的藝術形象，這個藝術形象既具有個性、生動性，又蘊含著社會、人生的普遍性內容。接下來8 句歌詞捧出了核心句子——“你笑起來真好看”，并用兩個比喻，分別闡釋這“笑”的意義。一是“像春天的花一樣，把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統統都吹散”。“笑”是心里高興的表現，也會感染別人，把煩惱和憂愁驅散。二是“像夏天的陽光，整個世界全部的時光，美得像畫卷”。“笑”是美的表現，大家都生活在笑聲中、歡樂中，世界還不美如畫嗎？作品由此開拓出審美空間，創造出詩化的、空靈的、虛實相生的藝術境界，創造出了一個喜氣洋洋的樂融融的審美意境。審美意境不停滯于特定形象的直接性、有限性，而能引導人們從直接看到間接，從有限尋求無限。

明代著名戲劇批評家張岱在《答袁籜庵》中指出：“布帛菽粟之中，自有許多滋味，咀嚼不盡。傳之永遠，愈久愈新，愈淡愈遠。”他認為，日常生活的滋味是無比美好的、描寫不盡的，只要是合乎生活情理提煉出來的好作品，就會“傳之永遠，愈久愈新，愈淡愈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葆有永久的藝術生命力。正所謂平淡中見雋永，情理中見新奇。王國維《人間詞話》在論述詩詞“隔”與“不隔”的問題時，引用謝靈運“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詩句，說它寫的是眼前景，直白了當，語言像生活本身那樣樸實、自然、鮮明，“語語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而有的詩詞用典多，用字僻，追求華麗的詞藻等，其語言就“如霧里看花，終隔一層”。《你笑起來真好看》好就好在能從日常生活的“布帛菽粟之中”提煉出樸實、自然的意境和語言，從而讓人們咀嚼不盡，愈淡愈遠。

有些人常常以為平淡自然是很容易做到的，這顯然是一種誤解。北宋詩人梅堯臣說“作詩無古今，唯造平淡難”（《讀邵不疑學士詩卷》），王安石也認為“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題張司業詩》），事實的確如此。

《你笑起來真好看》這首歌深受聽眾歡迎，還有一個原因是曲調的音樂形象準確，富于童趣，音樂語言簡潔、集中，音域只有9 度，適合兒童演唱。旋律分為兩個樂段，第一樂段8 個小節，后4 小節是前4 小節的變化重復，在中低音區進行。第二樂段為弱起節奏，與第一樂段形成節奏的對比，運用8 度下行大跳，突出了“笑”字，給人以新鮮的感覺；后4 小節也是前4 小節的變化重復，旋律顯得集中、凝練。同時，演唱者李昕融童聲純真，李凱稠和樊桐舟的伴唱發揮了對照作用，也讓這首歌曲童趣十足，充滿了藝術感染力。美中不足的是：歌詞的押韻未能一韻到底，一共用了3 個韻，對語言的音樂性稍有影響，這也許是作者為了保持日常語言的樸素、自然而做出的選擇吧。總之，于平淡中見雋永是歌曲《你笑起來真好看》值得我們學習的創作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