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彪,曹晗
(廣西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6)
從古至今,中國是根植于鄉村的中國,是從鄉村發展出來的中國,中國文化精神的積淀始終與鄉村保持著密切聯系。當前,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實施,鄉村的發展變化引人矚目,鄉村何去何從牽動人心。作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內容,如何振興鄉村文化、—建設什么樣的鄉村文化在學界中的討論熱度都是空前的,解答上述問題必然要回到孕育鄉村文化的載體—鄉村。明晰鄉村的歸屬與定位,我們首先要把握何為鄉村、鄉村的內涵是什么,這是推進鄉村文化資源傳承創新的前提,亦是全面理解鄉村振興的基點。
提到鄉村,人們腦海中也會涌現村落、農村這兩個概念。長久以來,大多數人也將村落、農村、鄉村這三個概念互為通用,但隨著中國社會的發展,鄉村經歷了復雜而曲折的轉型與重構,鄉村這一概念引起了更為廣泛的討論。然而過去對鄉村的認識,大體基于全球與地方、中心與邊緣、傳統與現代的對比,或者是強調某一特性諸如社會文化、行業性質、景觀生態等來確定的,如滕尼斯(Tnnies)[1]、涂爾干(Durkheim)[2]等。這導致村落、農村、鄉村被混為一談,甚至曲解鄉村內涵,無法真正把握中國鄉村的特性,從而容易忽視鄉村本身所具有的獨特資源與發展能力,鄉村的多樣性、整體性和能動性并沒有得到應有的體現[3],特別是鄉村文化對于鄉村的重要性沒有凸顯。這需要我們對相關概念做進一步的梳理和澄清。
相較于村落和農村,鄉村概念隨中國社會發展不斷變化,在內涵與外延上體現出以下特點:首先,所指地域范圍更為廣泛,倡導邊界的融合。村落是人類聚落發展過程中一種較早的形式,是由相對穩定的人口長期居住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形成的一種聚落生活共同體。村落的最基本形態是自然的,即“自然村”或傳統的村落[4]。而鄉村是指非城市人口的聚居地或居住區,因此村落是鄉村的聚落部分,與鄉村是部分和整體的關系,前者是點,后者是面[5]。與此同時,有別于村落、農村,鄉村不太過分注重傳統與現代邊界的區隔,而是試圖融合城市與鄉村的二分。其次,能夠囊括產業發展的多元性和交叉性。從產業角度出發,早期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研究,認為相對于城市而言,鄉村與農村并無區別,是通用的,生活其中的人們都以從事農業生產為主要生活來源。然而從中國社會現實發展來看,以“大農業”為主的“農村”到了20世紀70年代末已宣告結束[6],由于農村經濟體制的改革,農村的非農化進程大大加快,其職能由單一提供農產品向多樣化發展,農業產業結構已然發生了深刻變化,但農村主要指以從事農業生產為主的人聚居的地方,產業的多元化發展弱化了這一概念對現實的解釋力,難以回應社會的變遷。而鄉村則并不局限于第一產業,第二、第三產業以及不同產業間的融合都可以包含在內,可以呈現出產業的多樣態發展。最后,能夠凝聚文化的情感與價值認同,凸顯“鄉土性”。鄉村文化與農村文化的所指存在差異,這源自鄉村與農村所承載的不同文化意涵。“農”在古代是指與士工商等階層并列的一個階級群體,在當代“農村”更多了一層政治意味;“鄉”則帶有家鄉、鄉愁之意,因而多了一分文化與情感因素。從學界的角度看,鄉村比農村具有的價值更為中立,更能體現中國悠久的農耕文明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鄉土性”[7]。
2021年4月29日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將鄉村定義為“城市建成區以外具有自然、社會、經濟特征和生產、生活、生態、文化等多重功能的地域綜合體,包括鄉鎮和村莊等”[8]。這也是中國首次在法律層面對“鄉村”這一概念進行界定,此舉既展現出新時代鄉村內涵的豐富性與功能的綜合性,也將鄉村看作一個更為獨立的社會單元、文化單元,并在一個更高更長遠的層次實現鄉村的品質發展、融合發展。故與村落、農村兩者相比,鄉村這一概念并非一成不變的,而是更為寬廣而具體的,具有動態性、歷史性、多樣性和整體性。鄉村不等同于村落、農村,也不是傳統二元結構的簡單劃分,這是我們系統認識鄉村價值、理解鄉村文化、推動鄉村文化振興的認知前提。
縱觀百年鄉村發展歷程,中國一度經歷了從“鄉土中國”到“離土中國”的鄉土社會變局,中國鄉村發展曲折跌宕,人們對于鄉村的認知與取向也幾經變化,由否定逐步過渡到肯定,由單向度逐步轉向為多向度[9]。現如今,人們不僅認識到鄉村所具有的生產、生活、生態等功能與價值,對鄉村文化的功能、地位、價值也更為肯定,而這種認同并非只局限于“經濟為上的思維”,即用一種經濟的眼光將鄉村文化視為能夠帶來經濟利益的重要資源,而是充分認識到鄉村文化的廣泛性、根基性與不可替代性,鄉村文化作為農業文明的精粹保留了人類千百年積累的智慧,完全有可能通過活化和創新使其重新適應現代社會的需求。這一認知的形成源于當前鄉村文化的發展現實及趨勢:一方面,在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進程中,鄉村文化彰顯出更強的能動性。鄉村作為中華文明之根滋養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生長,鄉村文化的基因深深地根植于中國人的血液之中,濃厚深沉的鄉情鄉思是中華民族文化精神的重要特征。因此,鄉村文化的群眾基礎極為廣闊,能夠凝聚最為深厚的情感認同、最為廣泛的文化自信。另一方面,新時代鄉村文化更具開放性與包容性,能被更多主體所繼承和共享。在全面實施鄉村建設行動過程中,隨著城鄉人口、資金、技術等要素的流動,鄉村的開放性日益增強,鄉村文化的繼承者和享用者突破以往單一群體,既有當地鄉民,也有鄉村新移民、企業家、志愿者、游客等群體,呈現多元化趨勢。總之,鄉村文化是鄉村振興的魂,是中國傳統文化復興的試金石,是保證中國文化具有獨立的文化價值并重獲世界尊重認同的必需條件,也是文化強國的基石。
那么,我們在重新理解鄉村與把握鄉村文化價值的基礎上,人們在具體實踐中是如何對鄉村文化進行重塑的?而在其重建與更新的過程中,鄉村文化又如何為振興鄉村注入靈魂?為回應上述問題,筆者以J村作為田野點,于2021年8-10月多次前往該村展開田野調查,采用參與觀察、訪談等方式,對其近年來的鄉村文化旅游興村實踐進行資料收集、整理。在此基礎上,從學理上探討如何留住鄉村文化的根與脈,并對新時代鄉村文化旅游進行思考。
J村隸屬于廣西橫州市,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嶺南壯族古村落。該村形成于明朝末年,從建村到現在已有13代人,近300年的歷史,居住著116戶700多人。村內民俗風情獨特,傳統民居保存完好,保持著原生態的壯鄉風貌和農耕文化。近年來,J村不斷挖掘鄉村文化資源,保持鄉土風情風物,開展民俗文化活動,發展文化旅游產業,以“文化潤鄉與旅游興村”推動鄉村振興,獲得民族團結進步村、宜居鄉村、旅游鄉村等稱號。2019年12月,J村被評為“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成為當地鄉村文化旅游建設的典范。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是千百年來人們向往的鄉村田園風光,鄉村的自然生態環境塑造了其千差萬別的風貌與性格,J村的村落布局就充分利用了當地的天然環境。該村因村前有池塘似四方形的漁網而得其名,這也說明了當地人對自然與人文和諧統一的追求。正如此,J村在推進文旅興村的初期,就堅持景村融合,極為注重展現村落傳統格局,延續鄉村自然生態底色。在保護原有鄉村自然田園風光,尊重鄉村自然生態系統原真性、完整性的基礎上,J村不斷優化村落生態布局。美化村容村貌,對原有村旁、宅旁、路旁、水旁的綠化進行了統一設計與管護,修建田園風光體驗帶、山水人文休閑帶、生態農業觀光帶等,提升宜居性,凸顯鄉村的文化生態功能與價值。
近三百年來,當地人在生產生活實踐中不僅塑造了田野阡陌、古樹婆娑的秀美田園風光,也形成了獨特的人文景觀。J村保存著48棟壯族民居,其中保存最完善、年代最久的一棟始建于1883年。這些古民居是根據嶺南高溫多雨、溫潤潮濕的氣候特征設計的,特別結合當地的地形地物,經數代人改良而成,建筑多為三高兩矮制式,庭院間錯落有致,布局得當。得益于保存完整的傳統民居建筑,2017年,在村干部和村民的共同推動下,J村獲得傳統民居旅游建設項目。當地在充分聽取村民意見,滿足其生產、生活特別是精神文化需求的基礎上,積極引進現代技術,采用生態、安全、科學的方式加強景觀設計,對村內比較完整的古典民居進行修繕、改造,保留并進一步突出民族文化元素,打造壯鄉風情建筑。修葺后的民居建筑其主要功能也發生了轉變,不僅作為村民日常居住生活空間,而且成為開放性的壯族傳統文化展示、展演的空間。此后,J村引進現代技術與設備,利用古民居建立起各類文化旅游體驗館,包括展示壯族傳統農耕文化器物的村史館、傳統壯錦紡織工藝體驗館、壯族傳統特色美食制作體驗館,以及文化展示廳、影視基地等,在此過程中,村落古建筑得到保護性開發與利用,呈現出多樣的功能與價值。2020年4月,J村成立“耕讀書院”,建立全民閱讀基地。書院這一服務于鄉村居民自助閱讀空間的建立及使用推進了傳統農耕文化在新時代的傳承,打破過去單向式文化傳輸和“文化下鄉”隔膜,激發村民的文化自主性,為鄉村旅游營造了濃厚的文化氛圍。
由上述可見,J村近年來對村寨空間的再建構呈現出以下特點:一是景村融合,講究人與自然和諧共生,體現“天人合一”的自然生態理念,注重延續村落歷史文脈,保留了獨特的自然形態和人文價值,滿足當地村民生產生活需求;二是打造獨具特色的文化旅游空間,通過提煉民族文化特色,創新傳統元素,實現各類文化事項、文化資源的物化展示和活態傳承,使原有空間發揮新功能,將日常生活空間轉變為開放型文化展示的新空間。由此,當地營造出了開放、多元、交往、互動和共享的生態文化空間。
鄉村文化認同是維系共同體穩定的精神紐帶與凝聚力,也是推動鄉村發展特別是鄉村文化旅游發展的內生動力。在現代化、城市化和全球化的張力下,鄉村社會發生了劇烈而深刻的變遷,鄉村文化不斷流失,文化根基從某種程度上受到侵蝕。換言之,以農耕文化為本的鄉土本色被不斷消解,出現縫隙與斷裂。因此,挖掘鄉村優秀文化,重拾鄉土記憶,重構文化認同,是增強鄉民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的前提,也是推進文旅興村的基本要求。如同所有遭受現代城市文明沖擊的鄉村一樣,J村的許多年輕人紛紛離鄉以謀求更好的發展機會,一些年輕人對于鄉村文化的態度是否定的,留守的老人也對鄉土文化開始質疑并逐漸忘卻,而這一現狀的轉變始于重新煥發生機的老物件。過去村民家中留有很多老物件,但大家認為這些老物件沒有什么價值,因此很多老物件也被村民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收購商。2016年,J村開始大力推進本村文化的保護與旅游開發工作,而在挖掘自身文化旅游資源的過程中,村民們認識到老物件的珍貴之處,對壓箱底的老物件有了保護意識。2018年,村委會開始籌備建設本村村史館,村民紛紛拿出自家的老農具、老織布機、壯錦編織品、壯族手工服飾等。在這一過程中,村民參與編撰村志,收集、整理、修復體現農耕文化和壯族風情的物件,并以文字、圖片、器物等方式記錄和呈現J村發展變遷;建成的村史陳列室不僅是村民留住鄉愁和文化教化的空間載體,如今更是成為旅客了解當地民俗文化的窗口之一。
在收集、整理老物件的同時,當地村民也在思考如何使與這些老物件相關的傳統技藝和民俗節慶“活起來”“走出去”。2016年,J村舉辦了鄉村巧娘傳統美食制作技藝,這一活動不僅激發了本村村民的參與熱情,也吸引了不少周邊城市人群前來旅游體驗。受到鼓舞的村民自發布置了原生態純手工制作的壯族美食體驗館以及壯族織錦技藝體驗館,并成立壯鄉巧娘隊伍,其通過多種方式特別是融合了現代元素來對傳統技藝、民俗文化進行活態展演,而且曾多次受邀到各地參加表演和比賽。這些活動不僅豐富了村民日常精神文化生活,也讓村民感受到這種本土自然生成的文化所帶來的貼心與愉悅感,從而促進了鄉村文化的覺醒。隨著J村知名度的提升,其鄉村文化旅游建設也獲得了更多的關注。2017年,J村成為廣西“壯族三月三”節慶分會場之一。這次節慶活動的成功舉辦及其產生的影響力,讓當地人感受到了鄉村文化的魅力,并對自身文化有了全新的認知。同年,J村迎來第一個規模較大的城市旅游觀光團,步入發展鄉村文化旅游的新階段。令村民們感到自豪的是,作為文化展演的主體,他們多次被中央電視臺以及地方新聞媒體報道,通過電視、網絡媒介的傳播,J村走出了鄉村,走向各地,這意味著他們的文化是被認可的。自此,當地鄉村文化為更多人認識、享用、體驗,也重燃起當地村民對鄉土文化的認同感、歸屬感,并將其融入當前及未來的鄉村生產生活中。
J村集體記憶及其文化認同建構以老物件為起點,喚起了村民對鄉村物質性文化的記憶,而后由與物質有關的技藝文化延伸至民俗節慶儀式等公共文化活動,觸動了關于鄉村的精神性文化記憶,呈現由物質到精神,個人到集體,個體展演行為到公共文化活動的文化重啟路徑。同時,來自外部的、他者的旅客對地方鄉土文化的認同與鄉村內部的村民對自身文化的情感共識產生了緊密聯系,互為促進。村民的文化自覺激發了其文化主體意識,增強了鄉村文化的內生力,這一內生力通過村民對鄉村文化積極地認識、理解與建設,以豐富的形式與內容展現出來,重塑了鄉村的文化價值,從而吸引了擁有鄉土情結的廣大旅客。與此同時,來自鄉村外部聚焦的目光與肯定的聲音,進一步強化了村民參與鄉村文化建設的自豪感與成就感,增進了鄉村文化自信,凝聚了對鄉村的文化認同,推動了鄉村文化旅游發展。
鄉村文化旅游發展離不開多元主體的參與。回顧鄉村發展進程,鄉賢一直在傳統鄉土社會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他們在處理鄉民事務、延續鄉村文脈中發揮了積極作用。時下,新鄉賢群體涵蓋村內外參與鄉村建設的能人,已成為鄉村建設的重要力量。在J村文旅興村的實踐過程中,當地充分培育并發揮各類鄉賢的作用,他們運用自身的資源、人脈、學識、閱歷、智慧和技能為鄉村文化旅游發展注入生機和活力。例如,J村的村支書曾在外創業多年,經營過飯店、超市、養殖場等行業,2011年當選村支書后,他曾與村民提議打造鄉村文化旅游產業,但當時J村的發展狀況讓村民們對此難以認同。為了改變村民們的想法,他通過整合資源,帶領村民前往廣西桂林、北海等旅游地考察鄉村文化旅游建設,使大家開始重視和發掘本村的文化旅游資源。此后,他們成為鄉村文化旅游建設的帶頭人,積極向相關部門申請鄉村旅游建設資金,創建本村公眾號、舉辦鄉愁論壇,參與鄉村振興創客大賽,邀請各類人才為J村發展出謀劃策,引入、整合、撬動J村旅游發展的社會資源。除了鄉賢,J村在推進文旅興村的過程中也催生了一批土生土長,掌握傳統技藝、熱愛鄉土文化的文化農民,J村的許多壯族文化傳承人便是其中代表。他們主動參與壯族織錦技藝的保護與傳承工作,為本村的文化旅游發展貢獻力量。為了深入了解當地壯族傳統織錦制作技藝,他們對村內的高齡老人進行走訪、學習,收集了大量織錦服飾及生活用品,并嘗試把這些傳統織錦制作技藝進行復原。在“壯族三月三”節慶活動中,這些傳承人將自己復原的服飾作品展示出來,并借助鄉村文化旅游建設的契機,吸引更多受眾參與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得到了旅客們的肯定。
多元主體是推動鄉村文化振興的重要動力,利用文化能人的知識、見識、經驗、專業、技能、號召力等,可以帶領農民挖掘、整合民間文化資源[10],搭建起鄉村內外資源交流交融的平臺,促進鄉村文化建設共同體的形成。J村在振興鄉村文化過程中,注重培植各類文化能人,充分吸引并釋放鄉村的人力資本活力,聚集鄉村內外,讓來自城鄉各行各業、熱愛鄉村、具有新發展理念的人才參與鄉村文化旅游建設。
鄉民的日常生產生活實踐歷經數代傳承,不斷沉淀成為鄉村文化,這一文化自身攜帶著濃厚的自然、純真、質樸的氣息,雖然鄉村文化曾在一定程度上被置于城市文化的對立面,被邊緣化,但隨著現代化進程的深入,人們的文化消費需求也更為旺盛,趨于多元化。因此,鄉村文化的獨特性便凸顯出來,成為文化旅游消費市場的新發展方向,鄉村也由此參與到現代文化生產體系中,J村正是這一發展潮流的縮影。作為一個擁有數百年歷史、農耕文化氣息濃厚的民族村寨,J村的文化旅游資源十分豐富,其在振興鄉村文化過程中能夠立足當地壯族傳統民俗文化,對飲食、服飾、節慶儀式等文化資源進行復興、重構、拓展,形成富有鄉土特質和濃郁地方特色的一系列物質或精神文化產品。在此基礎上,當地進一步整理、申報各級各類非物質文化遺產,推動鄉土文化資源的遺產化發展,通過包裝、設計、展演,增強文化遺產的觀賞性、娛樂性、參與體驗性,吸引區內外眾多游客前來觀光游玩,不斷嘗試將文化與農業、旅游、教育培訓、電子商務等行業進行融合,以“農耕文化、民俗活動”為主題,打造集農耕、教學、文化、娛樂、休閑于一體的“產旅研學”實踐基地,延伸文化價值鏈,提升文化附加值,打造“在地化”的文化產業。在發展策略上,J村既注重挖掘文化產業的經濟價值,也重視對文化價值的挖掘,并將對文化價值的挖掘作為提高經濟價值的基礎,不斷提高文化產品的品質,提煉文化符號、文化標識,打造富有特色的鄉村文化旅游品牌。正是通過發展極具特色的鄉村文化旅游產業,J村的傳統文化活了起來,本地人和外地投資商都獲得了可觀收入,J村也因此“留得下、聚得住人”。
J村的發展歷程說明鄉村特色文化旅游產業因其同時具有經濟與文化的雙重屬性,對推進新時代鄉村建設有著重要的價值與功能。從經濟層面來看,在培育和發展鄉村文化產業過程中,鄉村的產業鏈得以延長,參與其中的村民生存發展技能得到提升。從文化層面來講,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是鄉村文化旅游賴以為生的根基,故文化產業的良性發展能夠激活鄉村文化。從社會價值出發,文化產業的繁榮一方面重塑了精神風貌,增進了鄉鄰間的溝通,加強了人們的歸屬感、認同感,提升鄉村文明;另一方面帶動鄉村一、二、三產業的整合,從而加快了城鄉生產要素雙向流動,有利于城鄉間的交流融合與均衡發展。
綜上所述,雖然J村與許多傳統鄉村一樣,在鄉村振興特別是鄉村文化振興的過程中還面臨諸多困難與挑戰,但其秉承“文化潤鄉與旅游興村”的理念,基于當地的社會文化生態,通過挖掘、整理文化旅游資源,增強農民文化自信,培育鄉土文化人才,匯集城市與鄉村、傳統與現代、經濟與文化的合力,推進鄉村文化旅游產業化和現代化,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文旅興村,為促進新時代鄉村文化振興帶來了啟示。
鄉村文化振興是中國對當下鄉村現代性困境與文化焦慮的回應,也是對鄉土文化的重新認知和覺醒。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11]近代以來,國人的文化認知大抵經歷了妄自菲薄的文化自卑,到一味模仿的文化盲從,再到茫然若失的文化不適,文化無助感一覽無余。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一改文化頹唐之氣,從貴有自知之明的文化自覺,進而文化自信,乃至文化自強。那么,我們到底需要何種文化自信?進一步說,何種文化能夠提供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從而消解當下的文化焦慮,凝聚民族精神,實現民族復興?從此點出發,延綿幾千年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可被視為中華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和最獨特的精神標志,而歷史發展也說明,中國文化是自始至終建筑在農業上面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脈、靈魂在鄉村。我們應當認識到,當前鄉村困局根源在于文化自信的喪失,鄉村文化是鄉村社會得以延續的核心,重拾鄉土文化、樹立對鄉村文化的自信是實現鄉村文化振興最有力的保障。
在J村的文旅興村實踐中,從基于當地獨特的自然特別是人文資源所重構的文化旅游空間,到通過收集、整理能激發村民鄉土情結的文化物質載體,重拾鄉土記憶,到多元主體主動參與鄉村文化旅游建設,再到通過發展文化旅游產業讓外界認識、享用、體驗自身的文化特色,這一系列行動都充分體現了當地人對鄉村文化認知的改變——從自知、自覺到自信,而這一改變也增強了當地村民的文化認同感、歸屬感與自豪感,推動了鄉村振興。通過J村的個案可以看到,要樹立文化自覺之精神、重拾鄉村文化自信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首先,要有文化自知之明。我們要一改往常的文化認知方式,重新審視鄉村文化,界定鄉村文化價值,確立鄉村文化在現代文明體系中的特殊地位與突出優勢,使人們認識到鄉村文化的重要價值并發自內心地認同鄉村文化、尊崇鄉村文化。其次,要有文化自覺之精神。鄉村傳統文化的底蘊、精神和價值的傳承創新是堅定文化自信的基石,梳理鄉村文化資源、明確鄉村文化的基本價值是當前重振鄉村文化的首要任務。因此,要自覺地梳理、主動地挖掘和系統地整理鄉村蘊含的文化資源,并運用多種方式喚醒已經沉睡許久的鄉村文化資源,挖掘鄉村文化的多種功能和價值,積極回應鄉村文化危機與焦慮,構建新鄉土文化。最后,要有文化開放包容之心。我們要以世界眼光、現代意識和全球視野來正確對待鄉村文化與其他文化的差異,破除文化邊界,兼容并蓄,促進城鄉文化、區域文化交往交流交融,讓多元文化主體去經歷、去生活、去體驗鄉村文化,呈現出自己對鄉土文化的觀察、感受和日常實踐,促進鄉村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不斷賦予時代內涵、豐富表現形式,重新激活鄉村活力。
文化本身具有自洽性與完整性,都有自身獨特的規則與習慣,并以一種同質的整體性形象呈現自己的特征和個性。與此同時,文化又存在依附性與互動性,各文化間緊密連接,受他文化的影響。換言之,不論是鄉村文化還是城市文化,都存在各自的文化邊界,也即各有其美;但是文化也是開放的、流動的,不同文化間存在相互接觸、相互融合的現象,文化是具有共享性的,也即美美與共。鄉村文化傳承創新從某種程度上講也就是鄉村文化與城市文化間的對話問題。然而長期以來,在城鄉二元結構中,鄉村被視為傾圮的一方,城鄉文化彼此間存在隔膜乃至對立。在鄉下人進城和城里人返鄉的雙向流動中,人們往往厚此薄彼:一方面,城市文化對鄉村文化的強勢介入,使鄉村在追趕城市文化的過程中不斷消減其多元功能和價值。另一方面,我們在追求“鄉性”“土性”“村性”中一味地抵觸城市文化,可能會使鄉村文化難以融入“現代”或“主流”。當前,城鄉關系不再是城市對鄉村的矮化、傾軋和剝奪,而是城市與鄉村互為補充,共同撐起人類文明進步的大廈。城鄉文化也不再有高低之分,而是各有千秋、平等互利。我們需要的不是文化單一的鄉村,只有將現代與傳統、都市與田野、全球與地方進行整合,才能孕育出獨特的、多樣且具有時代氣息的新型鄉土文化。
從J村的實踐可以看到,其秉承的便是城鄉文化開放與共享的理念:一方面,通過村落生態景觀設計、旅游文化空間營造、文化旅游產業化發展等方式,將本土、本地的文化推介出去,讓“城里人能夠認識、感受和體驗鄉村文化”,留住鄉愁;另一方面,利用新鄉賢、文化農人等群體以及鄉村書院、文化站等平臺,鼓勵多元主體參與旅游鄉建,積極引入、整合及撬動現代文化資源,充分吸收城市文化,提高了鄉村文化的現代適應性,使得當地文化被更多人所接受。另外,J村在舉辦各類活動過程中,打破了城鄉文化邊界,使文化要素能夠在城鄉之間自由流動,促進了城鄉文化的互補、共生,激活了當地文化的活力。實踐表明,鄉村文明與城市文明共同構成人類文明的一部分,兩者在發展過程中必然是相互影響、相互汲取,故在鄉村振興的過程中,鄉村將與城市有更為廣泛、深層的文化接觸,汲取、融入城市文化優勢是傳承創新鄉村文化資源的重要途徑。因此,打破城鄉文化邊界一方面要拋棄以往既定的假設、放下習慣性的評判,以及因此而形成的文化偏見,促進城鄉文化的價值認同和融合共享。另一方面,要尋找更為包容的策略,構建城鄉文化互哺機制,推動現代城鄉文化共同體建設,打造豐富、多元、飽滿、富有活力的鄉村文化。此外,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進一步實施,文化交往交流交融已成為當今主流,跨界文化交流為促進鄉村文化振興提供了更大的空間。因此,在推動鄉村振興過程中,要堅持多元共生、共同繁榮的文化振興理念,既要促進城鄉文化的共建、聯辦與共享,形成富有特色的區域文化整體,也要積極融入域外文化,以“多彩、平等、包容”的文明觀促進文化共享[12]。
科技創新是人類文明與文化發展的重要引擎,將技術引入文化領域,促進傳統與現代的融合,是推動鄉村文化振興的共識,亦是鄉村現代化的嘗試和實踐。縱觀人類文明發展歷程,從狩獵文明、農耕文明到工業文明,再到現在的數智文明,每一次技術的革新無不推動著文化的創新發展。當下,科學技術特別是高新技術,正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鄉村全面滲透,并延伸至鄉村最為偏僻的角落,我們已經看到并深刻體會到技術對于鄉村社會特別是鄉村文化帶來的變化,將鄉土文化與現代科技聯姻,不僅有效地提升了人們的生活質量,而且促進了傳統文化的復興。其一,技術為記錄和保存鄉村文化提供了新手段、新媒介。基于數字化技術,鄉村文化可以通過文字、圖片、音頻、影像等多種形式進行動態保存,如數字館藏。同時,技術可以為具體的文物古跡、村落建筑、農業遺產、鄉村景觀等進行防護、保養與恢復,留住鄉村的文化記憶。其二,技術為農民群體提供了文化表達的話語權,為鄉民參與文化振興提供了更多可能,打破了傳統與現代、都市與田野的中心-邊緣的文化傳播結構,喚醒了鄉村群體的文化主體意識,如短視頻APP。其三,技術提升了鄉村文化的表現力、傳播力和感染力,提升了鄉村文化發展活力,如云學堂、云讀書等。其四,技術促進了鄉村文化新業態的形成,改變了以往鄉村文化服務、消費的方式、模式,推動了鄉村文化產業發展,如云端藝術展演、鄉村文創、直播帶貨等。鄉村文化要實現傳承與創新,必然要借助現代科學技術、采用更為先進的理念,建立更為完善的制度,從而保持鄉村文化的技術性、外向性與開放性,增強鄉村文化的創新力。
J村在推進文化旅游建設的過程中便十分強調對技術的使用。例如,在景村融合中適當引入技術,使傳統民居得到有效修葺;在營造村史館、民族文化展示廳等文化旅游空間中,通過技術既使當地文化得以有效存儲,又可以以動態、立體、交互的形式“活態”展現出來;在凝聚文化認同豐富文化旅游內涵的過程中,通過技術使民俗文化以“云端”方式為更多人所了解及參與,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影響;在推進文化旅游產業過程中,通過線上直播讓更多人可以消費當地的文化產品等等。此外,J村所踐行的關于“新鄉賢”“文化農民”等多元主體參與旅游鄉建的方式,更是體現其對“文化與技術聯姻”的有益嘗試。因此,在鄉村文化振興過程中要以技術為支撐,將鄉村文化的傳統與現代對接,在恢復鄉村文化底色的同時賦予鄉村時代的特色,豐富傳統文化的表現形式,這才是中國鄉村發展的希望所在。而促進文化與技術的融合,推動鄉村文化數字化傳承,一方面要推進“科技下鄉”,建設數字鄉村,分享技術紅利,打破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為記載、傳承鄉村文化提供更多可能;另一方面,要培育鄉村文化建設主體,建設一批有情懷、懂技術,善于接受新鮮事物的“文化農人”,將技術融入文化興村的日常實踐中,使其成為鄉村文化的傳承者和鄉村建設的實踐者。
中國鄉村社會發展主體在于農民,鄉村文化振興要確立鄉村之主體地位[13],即要滿足當前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通過文化悅民、文化惠民達到文化聚民。
首先,要文化悅民。傾聽、尊重和滿足農民文化之需求是文化興村的本質要求。J村在實踐文旅興村時,包括村寨規劃、民居保護,以及興建文化場所、舉辦民俗活動等都基于當地村民的生產、生活的實際需要,特別是為滿足村民對精神文化需求而展開的,因此也得到廣泛的支持。然而,一些鄉村往往對于“改路”“改廁”“改房”等硬件建設樂此不疲,但對于鄉村文化建設重視不足,導致農民生活單調、農民生活質量不高。事實上,農民不僅需要舒適的人居環境,更需要豐富的、喜聞樂見的精神文化生活。因此,鄉村文化要發展,鄉村文化資源要傳承創新,都必須立足于廣大農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農民的在地化精神文化需求,才是鄉村文化資源傳承最基本的生存土壤和動力來源。
其次,要文化惠民。鄉村文化振興最為重要的是“人氣興旺”,而要留住農民,不能單講“情懷”,而忽略他們生產發展自主權。過往的鄉村建設實踐,農民在很多時候從文化持有者變為文化旁觀者,成了文化建設中的“外人”,無法從建設中獲得利益,也容易產生排拒。而J村結合當地的物產和文化資源,通過培育特色文化旅游產業,促進三產融合,不僅激活了鄉村文化生產力,也帶動村民共同富裕,激發了村民的參與熱情。所以,要實現文化興村和文化留人就需要建設符合當地實際的特色文化產業,如文化旅游產業,創新“文化+”模式,推動文化產業經濟發展,實現產業富民,提升鄉村發展內在的活力。
最后,要文化聚民。沒有人的鄉村,沒有文化的鄉村,即便建得再好,也只是一座輝煌的廢墟。在傳統社會里,鄉村是以血緣、地緣與業緣為紐帶的區域共同體,社區結構簡單、人口同質性較高、社會流動緩慢。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隨著城鎮化、工業化的發展,傳統鄉村的村域范圍不斷擴大且邊界日益模糊,村民的社會流動性不斷加強[14],大量村民離鄉,導致鄉村文化資源傳承后繼乏人。然而,如果鄉村文化無人繼承,又何以堅守?J村通過培育一批文化建設主體,如新鄉賢、文化農人、政府、企業、社會團體、新移民等參與鄉村建設行動,形成了鄉村文化振興之合力,聚集了“人氣”,值得我們借鑒。
新時代中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具體到文化領域,就是人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鄉村文化振興的意義不僅在于以農耕文明為核心的農村文化在傳承創新中得以延續,保護人類文化的多樣性發展,也在于為人們提供不同于城市文明的鄉土文化景觀,使人們能夠感受、體驗以至享受到人類文化的多樣性,同時也為時下城市文明、人類文明提供關照,從而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鄉村建設不僅是物的建設,更是精神的再造,鄉村要振興首先文化要振興。我們不僅要通過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來理解、尊重、認同乃至肯定鄉村文化,也要以開放、包容、共享的姿態來融合都市與鄉野、傳統與現代,促進文化的多元共生。與此同時,隨著文旅融合時代的到來,鄉村旅游與鄉村文化關系更為緊密,構建文化與旅游的共生結構,促進鄉村旅游業態創新與鄉村文化資源的創造性轉化,是當前推動鄉村文化振興的有益嘗試。一方面,鄉村文化旅游擁有“造血”與“輸血”的內外力量,是鄉村文化建設的重要方式與支撐,有利于推動鄉村文化的活態利用與現代轉換,促進鄉村現代化與美好生活的統籌實現;另一方面,鄉村文化振興也是鄉村文化旅游的實踐目標和效益追求,鄉村文化旅游的重心便是鄉村文化建設,推進鄉村優秀文化資源的傳承創新,發展具有特色的鄉村文化旅游業態,促進鄉村文化生態重塑,有助于鄉村文化振興政策與目標的雙重實現。[15]具體來說,鄉村文化旅游作為一種將“文化”與“旅游”相融合的方式,在其發展過程中,鄉村的文化產業鏈得以延長,產業層次逐漸豐富,可以形成新的鄉村文化業態,激活鄉村文化的生命力,滿足人們對精神文化產品的多樣態需求,是實現鄉村文化保護傳承以及創新性發展的重要路徑。
當前,中國已經進入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歷史階段。共同富裕是全體人民的富裕,是物質富裕和精神富裕的統一。[16]隨著我國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絕對貧困問題得到根本解決,共同富裕被擺到更為顯要的位置。需要指出的是,推動共同富裕,短板在鄉村,弱項在鄉村文化。而發展鄉村文化旅游是繁榮鄉村經濟、傳承鄉村文化、促進鄉村轉型,實現農民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有效途徑。首先,鄉村文化旅游以鄉村文化產業為依托,加快人才、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雙向流動,促進三產融合,激發消費潛力,使文化消費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帶動鄉村經濟發展;其次,鄉村文化旅游在挖掘鄉村文化內涵、豐富鄉村文化價值的過程中,將進一步發揮鄉村文化的社會經濟功能以及生態社會功能,推動鄉村文化資源轉化與發展,有利于鄉村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從而豐富鄉民的公共文化生活,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重塑精神風貌,加強人們的歸屬感、認同感,促進民族團結,打造文明和諧的鄉村新風尚;最后,鄉村文化旅游可以促進城鄉之間、區域之間的跨界交流,推動鄉村自然資源、人文資源、產業資源等重組,促進鄉村轉型,給鄉土社會帶來深刻的變革。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一些地方在發展鄉村文化旅游過程中,還面臨鄉村文化資源盲目性開發、鄉村文化旅游生態環境遭受破壞,以及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不完善、文化旅游產品同質化嚴重和內涵不夠豐富等問題。站在新的歷史起點,我們要將鄉村文化與鄉村文化旅游的研究和實踐與新時代中國的國家議題如鄉村振興、精準扶貧、美麗鄉村、城鄉一體化、“一帶一路”倡議等結合,圍繞鄉村文化、鄉村生活、鄉村環境,在加強傳統鄉村文化的保護傳承、延續鄉村底色、改善鄉村環境的同時,注重鄉村文化元素的挖掘,創新鄉村文化旅游產品供給,不斷推動鄉村文化旅游高質量發展,促進鄉村文化振興,助推共同富裕。
致謝:文章在調研過程中得到曹傳奇、何旭揚、馮爍、吳嘉欣、王小麗、韋元朵等人的協助,特此感謝!